司機開車去了北港東南區,這裡是北港風景最爲優美的地方,擁有北港最高檔的住宅區,一座現代化的商業中心也在這裡興建而起,他們去得地方是日月灣的遊艇碼頭,一艘白色的豪華遊艇停靠在碼頭旁,夕陽將船身籠上了一層金色的餘暉,氣溫開始回暖,迎面吹來的海風已經不如前兩天那樣寒冷。
下車看到那艘遊艇之後,蔣洪剛方纔告訴張揚他們的目的地:“我們乘船去白島!”
張揚來北港之前就聽說白島是北港最美麗的地方,擁有北港最美的沙灘,最純淨的海水,可是他還一直沒有機會去,想不到機會突然就到來了。
張揚直到現在內心中仍然是充滿迷惑的,他搞不清楚蔣洪剛請自己幹什麼?而且從目前所經歷的一切來看,蔣洪剛這個人非常的招搖,如果說今晚都是公款吃客,這手筆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張揚的疑問在登上游艇的剎那得到了解釋,遊艇寬敞的客艙內,有兩人正坐在那裡喝茶,其中一人是張揚的老相識,平海駐京辦主任郭瑞陽,另外一人張揚並不認識,可是從他的舉止來看,這個人非富即貴。
張揚驚喜道:“郭主任,您什麼時候來北港的?也不通知我一聲。”
郭瑞陽笑道:“張老弟,我不通知你,就是要給你一個驚喜。”他起身和張揚握了握手,微笑望着走過來的蔣洪剛道:“我和洪剛是老鄉,還是從小學到高中的同學。”
蔣洪剛笑道:“現在你是領導,我是下屬。”
郭瑞陽呵呵笑道:“我這個駐外人員算不上什麼領導,哪比得上你們這些地方大員風光氣派。”
蔣洪剛道:“瑞陽兄說笑了,你是京官,就別拿我們這些地方官開涮了。”
剛纔和郭瑞陽一起坐着談話的男子站起身來,蔣洪剛笑道:“張揚,我忘了給你介紹了,這位是恆茂商務的董事長丁高山,我們三人都是老同學。”
張揚聽到恆茂商務,馬上就想起了前兩天在濱海孫一丁活羊館吃飯遇到的丁高升,那個人也是恆茂商務的,當時和法院院長鬍廣州一起吃飯,張揚和丁高山握手的時候道:“丁老闆,你和丁高升認識嗎?”
丁高山笑道:“正是舍弟!張書記和他很熟?”
張揚笑道:“不是很熟,只見過一次面,可他搶着把我的帳給結了。”
丁高山笑道:“高升爲人熱情,不止是對張書記,他對朋友都是這樣。”
張揚心說我和丁高升可算不上朋友。
這艘遊艇就是丁高山的,張揚由此也明白了,今晚請客的肯定是丁高山,蔣洪剛雖然是北港市委副書記,可是當着他和郭瑞陽的面,還不至於明目張膽的公款消費,丁高山和他們都是老同學,對於丁高山這種商人來說,他的發跡肯定離不開政府部門的關係,這兩位老同學都是目前平海官場中的實權人物,他當然想搞好關係,出錢請客消費,對他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能夠請到市委副書記和省駐京辦主任,外加上最近在北港官場上最火的官場明星張揚,本身就是莫大的面子,不知多少人想花錢都攀不上這些關係。
郭瑞陽和張揚一起走上甲板去看夕陽,海面上的風明顯要比岸上冷了許多,不過郭瑞陽腰桿站得筆直,遠方的夕陽已經墜落了,海天之間只剩下深紅色的晚霞,白色的鷗鷺抓緊在這最後的光線中進行着捕食,郭瑞陽感嘆道:“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張揚笑道:“郭主任很悲觀啊!”
郭瑞陽道:“見到你,我不悲觀都不行!”
“哈哈,早知道我來了讓郭主任心情不好,我就躲起來了。”
郭瑞陽拍了拍張揚的肩膀道:“我這次來是專程參加老同學女兒的婚禮的。”
張揚微微一怔:“婚禮?”
郭瑞陽道:“你不知道?”
張揚搖了搖頭。
郭瑞陽笑道:“丁高山的女兒結婚,今晚還有三桌酒宴,都是自己人,因爲我明天一早就要回京,所以我向老蔣提起你,他說你也在。這個老蔣,居然騙我。”
張揚不由得笑了起來,丁高山的女兒結婚,自己雖然和丁高山不熟,可既然趕上了,怎麼都得送點禮物。
此時蔣洪剛也從裡面出來了,他豎起了衣領道:“船頭風大,你們還是回艙去坐。”
張揚有些抱怨道:“蔣書記,您也不說一聲,早知道丁總的女兒結婚,我也準備一些禮物。”
蔣洪剛笑道:“中午都已經舉辦完儀式了,他有的是錢,不在乎禮物,你張書記能夠捧場就是給足了他面子,知道嗎,他們恆茂商務的註冊地點就是你們濱海。”
張揚漸漸明白,蔣洪剛把自己叫過來不僅僅是郭瑞陽的緣故,十有八九是丁高山想要通過他牽線搭橋來結識自己,縣官不如縣管,自己纔是濱海的縣太爺,恆茂在他的一畝三分地,丁高山想和他拉關係也是理所當然。
遊艇來到白島碼頭的時候天色已經黯淡下來。
從碼頭道丁高山位於白島的別墅只有二百多米的距離,這段距離無論長橋還是路面上都鋪着紅色的地毯,兩旁的路燈也全部籠上了紅色的燈罩,顯得喜氣洋洋。
丁高山當晚並沒有請太多人,三桌飯,至親好友佔了兩桌,還有一桌只有張揚、郭瑞陽和蔣洪剛三人,這足以看出丁高山對兩位老同學的重視,也證明他把張揚擺在了同等重要的地位上。
晚宴就在丁高山白島別墅內舉行,如果說張大官人在海洋花園的海景房別墅已經讓他冠以豪華的稱謂,那麼丁高山的白島別墅唯有奢華兩字才能形容。從沒有一座城市能夠帶給張揚如此大的震動,因爲他在這座城市中看到的一切反差實在太大,既有如此奢華的海島別墅,又有骯髒混亂的城市街景,既有身穿名牌服飾氣宇軒昂的億萬富豪,又有失去親人爲了生存和公平選擇爬上塔吊去自殺的可憐母子,張揚的心中非常的複雜,這些天來看到的事情讓他感到迷惘,北港究竟是一座怎樣的城市?
丁高山陪着三位領導就坐,晚宴用酒是明代老窖出產的五十年五糧液,一瓶酒的市場價格就在五千多塊。望着滿座的美味佳餚,品着連張大官人也很少喝到的上品美酒,張大官人卻高興不起來。
郭瑞陽道:“高山,這些年發展得不出啊!”
丁高山笑道:“多虧了國家政策,北港是最早開放的沿海城市,我起步比較早,別人觀望的時候,我就開始做進出口貿易,那時候可以說遍地都是黃金,賺錢容易,周圍人都認爲我投機倒把,早晚得被抓進去,可咱們國家的政策一直穩定,我的生意做得越來越大,等他們都意識到的時候,我的資本積累已經完成了。”
蔣洪剛道:“一步趕不上,步步趕不上,對於商人來說先機很重要,你搶佔了先機就等於搶佔了商機。”
丁高山微笑道:“這還要多虧了市領導對我們這些民營企業家的政策扶植,否則恆茂商務也不會有今天的局面。來,我敬各位領導!”
幾人同幹了一杯,張揚微笑道:“丁總,恆茂商務主要是經營哪方面的?”
丁高山道:“最早的時候就是和韓國進行一些貿易,大都是日用品什麼的,從韓國引進日用品,把我們的雜糧出口到韓國,隨着我國經濟的不斷髮展,經營的品類也越來越多,現在大到汽車、機械,小到日用百貨,我們恆茂都在做。”
張揚點了點頭,丁高山的介紹很簡單,他也沒有深入的問下去。
此時丁高山的女兒丁琳、女婿馮敬國過來敬酒,說實話,這對兒也算得上郎才女貌,不過丁琳的臉色有些蒼白,人也稍嫌瘦弱了一些,相比她而言,新郎馮敬國倒是長得又黑又壯,他是北港海關緝私分局海上緝私科副科長。
敬酒先從郭瑞陽開始,郭瑞陽很爽快的喝了兩杯酒,看得出郭瑞陽和丁琳還是非常熟悉的,蔣洪剛就更不用說。
丁琳夫妻兩人來到張揚面前,丁高山早就已經向他們介紹了張揚的身份,馮敬國恭敬道:“張書記,最近我們都在看您的新聞,您的英雄壯舉太感人了。”
張揚笑道:“算不上什麼英雄壯舉,今天過來的倉促,也沒有給你們帶什麼新婚禮物。”
丁高山道:“不用,我早就聲明瞭,所有賓客只管過來捧場,我不收禮。”
郭瑞陽一旁道:“張揚,你書畫一絕,乾脆寫幅字送給這對新人。”他對張揚的書法水平還是有所瞭解的。
張大官人原本沒有寫字的意思,可郭瑞陽提了出來,自己也不好意思拒絕,心說老子一幅字可不便宜。
那邊丁高山趕緊讓人去取來筆墨紙硯,看來丁家裡面一定有愛好書法之人,不然這些東西不會常備,而且張揚一看文房四寶全都是上等品質,外行人是不懂的,宣紙就鋪在一旁的茶几之上。
新娘丁琳親自去給張揚磨墨,張大官人用溼巾擦了擦手,緩步走了過去,想都不想,就在宣紙上寫下了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佳偶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