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強如喬夢媛也有她軟弱的一面,她哭了好久方纔止住哭聲,從張揚懷中擡起頭來,紅着眼睛道:“對不起!”
“有什麼好對不起的,你在我面前哭,證明把我當成自己人,我高興都來不及,你要是揹着我跟別人哭,我這心裡肯定不舒服。”
喬夢媛啐道:“我用得着揹着你嗎?再說了,我跟別人哭和你又有什麼關係?”
張揚道:“當然有關係,你想想啊,除了我以外,你還跟誰這麼好?”
喬夢媛俏臉有些發熱了,有些難爲情的皺了皺眉頭道:“別胡說八道,對了,我媽到底什麼病?”
張揚道:“主要是營養不良,如果她配合治療還好說,如果不配合,後果可能很嚴重。”
喬夢媛聽他這樣說頓時又難過了起來,有生以來她還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多愁善感過,有道是關心則亂,畢竟是關係到她母親生死的大事,更麻煩的是,她無法將事情的真相告訴張揚,也不敢將母親的病情告訴父親。
張揚在這一點上的看法和喬夢媛不同,張揚認爲孟傳美現在的狀況很糟糕,她喪失了求生欲,如果她得了某種絕症,張大官人就算不能將她徹底治癒,但是至少可以延續她的生命,可目前這種情況,即便是以張揚之能,也有些爲難了。孟傳美的情況很不穩定,就算她和喬振樑已經分開,可兩人畢竟幾十年的夫妻,他們之間不但有一個女兒,還有一個兒子,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張揚認爲必須將孟傳美的情況告訴他們。
喬夢媛道:“張揚,這件事千萬不能告訴我爸,我擔心我媽知道了會受到刺激。”
張揚道:“就算你不跟你爸說,也要通知你大哥一聲,孟阿姨不僅僅只有你這一個女兒,鵬舉也有知情權。”
喬夢媛嘆了口氣道:“我不知道怎樣跟他說。”
張揚道:“我不是擔心你無法承擔這麼多的責任,而是作爲你的父兄,他們有知情權,你不可以永遠隱瞞下去。”
喬夢媛咬着嘴脣,內心在激烈地交戰着,張揚並不知道在她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昔日恩愛的一家如今已經四分五裂,父母之間早成陌路。她低聲道:“我心裡好亂,張揚,等過兩天,我媽的情況穩定一些再說好嗎?”
張揚道:“好吧,希望我們能夠幫她解開這個心結。”
第二天一早,林秀帶着兩名荊山市人民醫院的醫護人員過來,這是張揚要求的,他在藥物之中加入了安眠的成份,所以孟傳美睡得很熟,張大官人雖然醫術超羣,但是僅憑着脈相還是無法正確判斷孟傳美體內所中的毒到底是什麼,他並沒有將孟傳美中毒的事情告訴喬夢媛,只說請這些醫護人員過來,目的是爲了抽取血樣,對孟傳美目前的健康情況做一個綜合的評定。
林秀幾乎沒有認出來這個病怏怏的尼姑居然是昔日平海省委書記喬振樑的夫人,她心中頗感詫異,離去的時候,張揚把她送到門外,林秀忍不住問道:“喬夫人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孟傳美和喬振樑分開是轟動政界的一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但是她出家就少有人聽說,至於她身在荊山,林秀更是一點消息都不知道。
張揚道:“各家都有本難唸的經,林阿姨,這件事我想你權當不知道。”
林秀道:“喬夢媛請你來給她媽媽治病,可喬家爲什麼沒有其他人過來?爲什麼不把她接到京城去?”
張揚道:“她現在厭世情緒很重,對此我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林秀道:“你一定有辦法救她!”在林秀的心目中,張揚儼然是無所不能的神醫。
張揚苦笑了一聲,想起嫣然月底要回來的事情,他輕聲道:“林阿姨,嫣然有沒有跟你聯繫過?”
林秀道:“接到她的電話了,說是月底回來,參加你妹妹的婚禮,到時候我和老太太一起過去,一來是爲了恭賀你妹妹新婚,二是陪老人家到處走走,整天呆在那個島上,悶得很。”
張揚點了點頭道:“多謝林阿姨了。”
林秀笑道:“謝什麼?我現在最希望的就是喝到你和嫣然的那杯喜酒,你妹妹都結婚了,你這個當哥哥的一定要抓緊了。”
張揚道:“這次我和嫣然爭取把日子定下來。”
林秀道:“你們只管定下日子,操辦婚禮的事情交給我來做。”
張揚擔心林秀將孟傳美的事情傳出去,又交代了一遍。
林秀忍不住笑了:“你啊,對我還信不過,放心吧,我記住你剛纔的話,權當一切都沒發生過,你只管讓喬夫人在這裡安心養病,所有的一切我來安排。”
張揚對林秀的辦事能力是清楚的,她之所以能夠得到瑪格麗特的器重和喜歡,和她這方面的能力有關,張揚又道:“血樣化驗的結果一旦出來,馬上通知我。”
林秀道:“好!等你有時間,去我家裡坐坐,我們家那個兒子對你可是崇拜的很,後天回家,知道你來了肯定高興。”
張揚笑了笑,林秀和謝志國的兒子謝曉軍從小就崇拜自己,張揚也點撥了他一些功夫。一直纏着張揚要拜他爲師,張揚有感於他的誠心,再加上上次嫣然回國的時候幫忙說情,於是就把謝曉軍收爲了徒弟,平時謝曉軍沒少跟他電話聯絡。張揚道:“我在濱海也是一攤子事兒,這邊穩定下來,我就得回去,希望能夠抽出時間吧。”
林秀道:“只要你想去,時間一定能夠抽得出來。”
張揚道:“成,曉軍回來了讓他給我電話。”
林秀笑着擺擺手道:“我走了,喬夢媛對你好像很依賴啊!”這話說得多少包含着另外一層意思。
林秀走後,張揚轉過身去,看到喬夢媛從別墅裡面出來了,他笑着迎了過去:“怎樣?阿姨醒了?”
喬夢媛點了點頭道:“今天精神似乎好了一些!”
張揚和喬夢媛一起來到房間內,孟傳美已經醒來,今天精神果然很好,居然坐了起來,雙目望着窗外。聽到張揚和喬夢媛的腳步聲,她並沒有回頭。
張揚笑道:“孟阿姨,今天精神好了許多!”
孟傳美道:“我看任何東西都是朦朦朧朧……”
張揚走了過去,來到她的面前。
孟傳美道:“我看得到你的影子,看不清你的容貌。”
張揚安慰她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孟傳美其實並不是擔心自己的健康情況,她輕聲道:“張揚,你還記得昨天答應我的話嗎?”
張揚點了點頭道:“記得,你今天還沒吃藥吧?”
孟傳美道:“我想今天就去西山寺。”
喬夢媛反對道:“媽,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並不允許,不如等你恢復了再說。”
孟傳美斬釘截鐵道:“我等不了這麼多時候,等會兒你們就帶我過去。”
張揚向喬夢媛使了一個眼色,現在的孟傳美非常的偏執,他們最好順着她的性子去做事,一旦激怒了她,形勢只會變得越發惡劣。張揚道:“西山寺位於清檯山上,那裡汽車是無法直接到達的,孟阿姨,你想去也可以,必須先吃藥,還要吃早飯,不然怎麼有力氣上山呢?”
孟傳美道:“就算是我吃飯,我也走不動,張揚……辛苦你了!”
張大官人心中暗自苦笑,看來孟傳美已經有了準備,今兒說什麼都要上山,那西山寺位於清檯山西麓,海拔要在一千二百米,她想要到達那裡,只能有人揹她上去,眼前最合適的人選只有張揚,孟傳美雖然眼睛看不清了,可心裡卻明鏡似的。
張揚對孟傳美也是尊敬的很,誰讓他惦記人家閨女來着?這就叫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女婿背丈母孃原本就是責無旁貸的事情,不過張揚和喬夢媛之間至今還沒發展到那種關係。
孟傳美又道:“張揚,你的本事我是清楚的,昨晚我爲何睡了這麼久?一定是你在藥裡動了手腳。”
張大官人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沒有,孟阿姨,我哪有那個膽子,再說了,我敬您都來不及,哪敢害您?”
孟傳美咳嗽了一聲道:“我知道你是想幫我,可是真想幫我就帶我去西山寺一趟……我的時間可能不多了……”
聽到孟傳美的話,張揚心中一怔,孟傳美堅持去西山寺絕非是興之所至,這西山寺中說不定隱藏着她心中的秘密,孟傳美的話語中幾度流露出她不久於人世的意思,難道孟傳美真的已經厭倦了這個世界?
喬夢媛看到母親如此堅決,也不敢繼續反對,守候母親將藥喝完了,然後又喂她吃了一碗米粥,雖然只是吃東西,孟傳美也似乎耗盡了全身的力量,她喘息道:“你們兩個若是騙我,我今天就死在……你們的面前……”
張大官人道:“孟阿姨只管放心,我從來都不說謊話,那啥,您吃飽了,總得給我們一點時間吃飯,我只有填飽了肚子,才能把您給送到西山寺,您說是不是?”
喬夢媛和張揚關上房門出來,來到客廳,喬夢媛忍不住又落下淚來,她顫聲道:“張揚,我總覺得我媽很不正常,她……她該不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