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照着他肩膀推了一把,提醒這廝還不趕緊過去。
顧明健這纔回過神來,慌慌張張向裡面走去。
來到父親面前,顧明健什麼都沒說,又跪了下去。
顧允知道:“動不動就跪,你這膝蓋還是那麼不值錢。”
顧明健道:“爸,我知錯了……”
顧允知道:“知錯又怎樣?要有實際行動。”
顧明健連連點頭:“我改,爸,我一定改,以後,您老說什麼,我就做什麼。”
顧允知嘆了口氣道:“我說什麼未必都是正確的,怎樣做還是靠你自己。”
張大官人聽到裡面父子兩人的談話,也露出會心的一笑,他向顧養養告辭,示意她不要驚動顧允知父子,顧養養將他送到門外,因爲父親終於原諒了哥哥,顧養養今晚的心情也格外愉悅,她笑道:“張揚哥,幸虧你今晚在這裡,不然我爸沒那麼容易原諒我哥。”
張揚道:“你還以爲爸當真記恨他?”他搖了搖頭道:“父子兩人哪有隔夜仇啊,別看爸因爲他傷透了心,可心裡仍然關心他。”
顧養養道:“我最希望的就是一家人和和睦睦的。”
張揚笑道:“這件事你籌劃很久了吧?之前居然一點風聲都不透露給我。”
顧養養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也沒有很久,剛巧我哥在京城處理一些生意相關的事情,平時我們一直都在聯繫,知道爸來京城,還是他主動提出要向爸當面道歉的。”
張揚點了點頭道:“和好如初最好,爸心裡也是希望你們都在他的身邊。”
顧養養道:“等我忙完畢業設計,我就回去,這輩子都陪在爸身邊,哪兒都不去。”說這話的時候,目光望着張揚,其中充滿了說不出的幽怨。張大官人望着顧養養清澈如水的雙眸,內心中沒來由一陣慌亂,他趕緊岔開話題道:“那啥……剛纔你說薛世綸昨天對爸無禮,究竟怎麼回事兒?”
顧養養這纔將昨晚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他,張揚聽完雙眉緊皺,從顧養養所說的情況來看,薛世綸和顧允知之間無疑是有過節的,至少不像他們表現的那麼好。顧允知不願提起這段往事。究竟是怎樣的過節才能讓薛世綸記掛了這麼多年?
張揚在感情上自然是傾向於顧允知的,任何人侮辱顧允知都是他無法容忍的,更何況薛世綸還利用佳彤的事情去刺激他。張揚道:“有機會。我一定要問個清楚。”
顧養養道:“算了,我看爸不想提起這件事,而且薛老的葬禮之後。爸也不會和他再有什麼聯絡,張揚哥,你還是別說了,沒必要引起不快。”
張揚點了點頭道:“好吧。”
雖然未到盛夏,可京城的天氣卻變得浮躁起來,薛老去世之後,雨一直都在下,這兩天張揚留在薛家幫忙,雖然很少出門。但是外界的消息卻接連不斷的傳了過來,畢竟薛偉童他們的這個圈子都是一些60xs,多數都是消息靈通的人士,最早提起喬振樑家醜的是袁新民,這小子當成新聞一樣在張揚幾人面前說起,袁新民一臉神秘道:“哥幾個,你們聽說了沒有?喬家出大事了。”
張揚微微一怔。笑道:“你小子別滿嘴放炮,有什麼大事?”他本以爲是喬振樑即將擔任津海市委書記的事情。
袁新民道:“我剛剛聽說的,喬部長的老婆給他戴了幾十年的綠帽子,喬夢媛不是他親生的。”
張大官人瞪大了雙眼,這事兒一直被他視爲隱秘。袁新民是怎麼知道的?他最先是震驚,然後迅速轉化爲一種憤怒。火氣自然衝着袁新民發了過去:“放屁吧你就!”
袁新民一臉的委屈:“張哥,我可是從外面聽來的。”
張揚怒道:“誰他媽說得?誰胡說八道我抽他!”
袁新民道:“你跟我急什麼?這話又不是我說得,我這不是跟哥幾個添點談資嘛?”
今天方纔趕回來的周興國道:“老三,你急什麼?這事兒又不是小袁子胡說的,我也聽說了。”
張揚也知道自己剛纔的那通火有點發錯了方向,他憤憤然道:“我最煩人家胡說八道,這件事要是讓夢媛聽到,她會怎麼想?”
幾個人和喬夢媛的關係也都算不錯,徐建基道:“我看這件事空穴來風未必無因,不過自從傳出來之後,喬家的反應有點奇怪,他們既不承認,也不出來澄清。”
周興國道:“澄清什麼?這種事情,並不是你出面闢謠就能解釋清楚的,有道是清者自清,喬家在這件事上的處理方法沒問題。”
徐建基道:“最近事情真多,薛家的事情接二連三,想不到喬家也不太平。”
這些人的議論讓張揚不禁擔心起來,他擔心的是喬夢媛,既然事情已經在京城傳開了,難保這些事不會傳到她的耳朵裡,張揚來到院子裡,掏出手機,他給喬夢媛打了個電話。
喬夢媛那邊的聲音沒什麼異常,輕聲道:“張書記,這次去京城那麼久,是不是有點樂不思蜀了?”
張揚笑了起來,調侃道:“怎麼?喬主任想我了?”
喬夢媛道:“想得都快想不起來了。”她在電話那頭笑了起來,她的笑聲讓張揚稍稍放心下來,看來她並不知道這場在京城剛剛掀起的風波。
張揚道:“家裡沒事吧?”
喬夢媛道:“沒事,一切正常。”
張揚道:“聽你這麼說我有種失落感,合着濱海有我沒我都差不多,地球離開我照轉不誤啊!”
喬夢媛的心情看來不錯,格格笑道:“本來你就沒那麼重要!”
張揚道:“你是說我對濱海呢,還是對你?如果是前者我還能接受,要是後者,那我肯定傷心,我要是一傷心,這輩子都不回濱海了。”
喬夢媛啐道:“誰稀罕!”過了一會兒,她又低聲道:“你還是回來吧。”言語中充滿了羞澀,這等於間接承認張揚對她很重要。
張大官人心中一暖,輕聲道:“等忙完薛老的喪事我就趕回去。”
喬夢媛道:“我託你的事情你辦好了沒有?”
張揚笑道:“辦好了,我親手把衣服交給喬老了,他喜歡得很呢。”從喬夢媛的這句問話,張揚更加確信她並不知道喬家最近發生的事情。
薛老走得突然,甚至沒有來得及說出他的遺願,追悼會當日,黨和國家主要領導人大部分親臨出席,這表達了對薛老這位元老的尊重。
張揚並沒有去大廳內參加現場的追悼會,他不喜歡那樣沉重的氣氛,一個人站在殯儀館外,耳邊聽着低沉的哀樂,張大官人心中也是異常的沉重,他想起薛老生前的音容笑貌,如果不是遇到了自己,薛老可能早已離開了人世,但是自己雖然治好了他的絕症,卻仍然無法沒有阻止他的離去,人的命運或許早已在冥冥中註定,並不是自己的意志能夠轉移的。
張揚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顧允知。
顧允知也沒有去參加追悼會,而是靜靜站在那裡,雙手交叉放在身上,垂着頭,面對追悼大廳的方向,靜靜默哀,張揚走了過去,來到他的身邊,並沒有馬上打擾他,直到哀樂聲結束,顧允知擡起頭來,向張揚點了點頭道:“我走了!”
張揚指了指簽到處:“爸,您不去簽名?”
顧允知搖了搖頭道:“真正懷念一個人是放在心裡!”
望着顧允知漸行漸遠的背影,張揚的目光中流露出欽佩的神情,在他所接觸的官員之中,唯有顧允知能讓他由衷的佩服,顧允知之所以沒有前往追悼會現場,一是不想和官場中人家暄,二可能是爲了避免和薛世綸見面,從今天起,他想和某些人的關係徹徹底底的畫上一個句號。
當天的葬禮結束之後,張揚接到了喬鵬飛的電話,邀請他去家裡一趟。
張揚這纔想起,當天並沒有在葬禮上看到喬老,甚至沒有見到喬家任何一個人。本來晚上週興民約好了大家一起去吃頓飯放鬆一下心情,有了喬鵬飛的邀約,張揚只能推掉周興民這邊的事情。
想找張揚的是喬老,喬鵬飛直接將張揚引到書房前,向他道:“爺爺想問你點事情。”
張揚點了點頭,心中暗自猜度,這件事會不會和喬夢媛有關?
敲了敲書房的大門,得到應允後,張揚走了進去,看到喬老正在書案上寫字,張大官人正想湊過去看看喬老寫得什麼,喬老卻將已經寫了一半的條幅,團成一團扔到了廢紙簍裡,廢紙簍裡已經有了不少紙團兒。
喬老道:“心緒不寧,果然寫不出什麼東西來。”
張揚道:“您老是害怕我把您的本事學走了吧。”
喬老笑了笑。
張揚從他的笑容判斷,喬老的心情並沒有像他想象中那麼差,其實這也很容易理解,像喬老這種級數的政治高手,早已達到了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境界。即便是他知道了喬夢媛的身世真相,他也會迅速面對現實,調整好心態。
喬老道:“薛老的葬禮還順利嗎?”
張揚點了點頭道:“我本以爲您老會過去。”
喬老嘆了口氣道:“本來準備去,可臨行之時又改變了想法,懷念一個人放在心裡就好。”
張揚頗感錯愕,想不到喬老和顧允知會不約而同的說出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