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媛媛爲他們倒酒,秦清婉言謝絕了,她拿起飲料給秦清倒,秦清卻選擇只喝白開水,她對於孕期保健還是相當留意的,由此可見她對這個孩子的重視。
這些細節並沒有引起杜天野多想,杜天野和張揚喝了幾杯酒之後,習慣性的談起了工作:“我要去津海市工作了。”
張揚微微一怔,此前並沒有聽到這方面的任何消息,比起文浩南前往北港擔任公安局長,杜天野的這個消息來得更加突然和震撼一些。
雖然秦清已經辭職,她在政治上的悟性和修爲遠比張揚要精深,她馬上想到了其中的緣由,輕聲道:“喬書記去了津海,你這次去是協助喬書記工作吧?”
杜天野頗爲讚許地看了秦清一眼,越發覺得秦清這種幹部,在上升期選擇離開是一件值得惋惜的事情,如果她繼續留下,本該有更好的前途。
張揚道:“喬書記是拉你過去當左膀右臂啊,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你走出這一步,以後的前程不可限量。”
杜天野道:“心情上的確是有些激動和期待的,但是想起即將離開江城,我這心裡,還真有些不捨得。”
張揚道:“這種好事打燈籠都找不着,要是落在我身上,我肯定要高興地朝天磕頭了。”
秦清不禁揶揄他道:“是誰說已經看破了紅塵,對官場沒有什麼眷戀了,怎麼突然本性又暴露了。”
幾個人都笑了起來,杜天野道:“像他這麼糊塗的官兒迷,我從來都沒見到過。”
張揚道:“我就是爲你高興,沒別的意思,我現在也明白自己的能耐了,像我這種人,能把濱海給拾掇利索就不容易了,津海這種直轄市對我來說太大,我沒那麼大的腦袋,戴不住那麼大的帽子。”
杜天野道:“平海的幾位領導都不想放我走,可是大家都明白這種事不能阻攔。”
秦清道:“上頭定下來的事情他們攔不了,而且誰也不會攔着一位政治才俊的未來前程。”
杜天野淡然笑道:“我算不上什麼政治才俊,不過趁着年輕,還想多做一點事情。”
張揚道:“我一直都以爲喬書記最看重的是我,想不到那個人是你啊。”
杜天野道:“衝着你這句話,回頭我見到喬書記就向他好好推薦,爭取把你給調過去。”
張大官人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別,我濱海這邊都沒搞定,哪兒都不去,杜哥,您先去打江山吧,等那邊的形勢搞定了,我說不定真的去投奔你享清福去。”
杜天野狡黠笑道:“你難道至今還沒發現,自己是個打天下的急先鋒?”
張揚道:“主要是累了,等保稅區的工作完成後,我得好好歇一歇,仔細想一想,我的未來往何處去。”他說的是真話,在這些人的面前,他從不掩飾自己的真實想法。
杜天野點了點頭道:“對,人活在世上,不能始終低着頭,一味地往前走,適當的停下腳步,考慮一下未來是正確的。”他端起酒杯和張揚幹了一杯又放下:“張揚,我最近聽說了很多不利於你的消息,你在北港未來的道路只怕並不是那麼的好走。”
張揚道:“我始終還是那句話,路,是人走出來的,我真想往前走的時候,沒有人能夠攔住我。”
當着秦清的面,杜天野並沒有提起張揚和楚嫣然分手的事情,他低聲道:“我聽說浩南去北港代理公安局長一職。”
張揚點了點頭。
杜天野道:“你們之間的關係怎樣?”
張揚道:“他這個人嫉惡如仇,眼睛裡似乎容不得半點沙子,應該是一個完美主義者吧。”
杜天野道:“也就是說,你們之間的關係並不是那麼默契。”
張揚所答非所問道:“他這個人疑心很重,好像所有人都有問題似的。”
秦清道:“你和他畢竟有一層關係在哪裡,處理彼此的關係一定要小心。”
張揚嘆了口氣道:“其實以浩南的性情,並不適合去北港。”
杜天野道:“你說明白一些。”
張揚道:“北港的事情,比他想象中要複雜得多,我擔心他這樣的做事風格,會招來意想不到的危險。他表面上雖然很成熟堅強,但是他的肩膀還不足以承受太大的風雨。”
杜天野當然能夠明白張揚的意思,他在說文浩南只不過是溫室裡的花朵。杜天野道:“浩南的性情我很清楚,他的心很大,也的確有些能力,但是從小到大,他很少受到挫折,或許是出於這一點的考慮,當初文叔叔纔會同意他離開軍隊前往邊疆鍛鍊,我本以爲,這些年的歷練已經讓他改變了一些,想不到他還是那麼的執着。”
張揚道:“當年他追求秦萌萌未成,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前往邊疆也是爲了逃避,可能他認爲自己已經完全修復了傷疤,認爲自己已經足夠成熟,但是現在看來……”張揚搖了搖頭道:“只不過是假象罷了。”
秦清道:“既然如此,你爲什麼不對文夫人說清楚?”
張揚道:“過些天,我去京城,我會當面對乾媽說清楚。”
蘇媛媛始終沒怎麼說話,雖然她對杜天野和文玲當年的故事非常好奇,但是她並沒有開口詢問,她深知,每個人都有權保留自己的秘密,這正是蘇媛媛聰明的地方,也是杜天野最欣賞她的地方,這女孩兒溫柔似水,從不給他增添任何的煩亂,這纔是曾經滄海飽經創傷的杜天野最適合的歸宿。
秦清道:“杜書記,接替你的人是左市長嗎?”
杜天野微笑點頭道:“是他!”
這個安排並不意外,左援朝在江城工作多年,談到對江城的熟悉,在目前江城領導者之中無出其右,當年如果不是杜天野的空降,或許江城市委書記的職位早已落在他的身上,今天終於得償所願,也算得上是喜事一樁。
張揚笑道:“改天我得恭賀他一下。”
杜天野道:“一定有機會的。”
秦清感覺有些不舒服,最近孕期反應雖然有所減輕,可是仍然會時不時的發生,秦清擔心露出馬腳,提前告辭。
杜天野讓自己的司機送她回去,蘇媛媛也起身相送,留給張揚和杜天野一個單獨的空間。
等到她們離去之後,杜天野方纔低聲道:“我聽榮廳說過,按照他的意思,他並不建議文浩南前往北港任職。”
張揚道:“上頭的事情,我也搞不清楚。”
杜天野道:“他說浩南很關注你的事情,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矛盾?”
張揚皺了皺眉頭道:“也是他說的?”
杜天野道:“榮廳說,浩南調查的很多事情似乎都和你有些關係,他似乎在針對你。”
張揚對杜天野是極其信任的,他相信杜天野絕不是一個挑撥是非的人物,而且杜天野所說的這些事情,他自己也有發現,對此張揚只是一笑置之:“可能是他對我有些怨氣吧,責怪我分走了他的母愛。”
杜天野道:“我記得過去並不是這樣,浩南對文夫人認你做乾兒子並沒有任何不滿,張揚,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
張揚道:“沒什麼好瞞的,我也想不出自己究竟有什麼地方得罪過他。可能是他的爲人太正,我的爲人太邪,正邪不能兩立吧。”說完他笑了笑道:“別說這些不開心的事情了,來,杜哥,我恭喜你高升!”
杜天野和他碰了碰酒杯,共飲了這一杯道:“也沒什麼好恭喜的,只是正常工作變動罷了。”
張揚道:“沒那麼簡單吧,喬書記從農業部調往津海,打了一個漂亮的翻身仗,他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你,以後你就是他的接班人,等他離開津海的時候,你就是津海市委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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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天野哈哈笑道:“你小子,真是想當然,你以爲直轄市的一把手是那麼好當的?我雖然是過去工作,可是排在我前頭的領導還不知有多少個,什麼時候能輪到我接替喬書記的位子了?”
張揚微笑道:“事在人爲,我當初在黑山子當計生辦代主任的時候,也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能夠成爲濱海市委書記,現在不一樣實現了?”
杜天野道:“天下間還真找不出第二個像你這麼走運的人。”
張揚道:“你這是無視我的能力,別說我,就說你的事兒,我還真有點納悶,當初你可是我乾爹提拔起來的,想不到現在喬書記看上了你,那啥,你說你去津海任職,會不會有人感覺到心裡不爽啊?”
杜天野笑得頗爲無奈:“你小子啊,讓我說你什麼纔好,以爲他們的格局像你一樣狹隘嗎?”
張揚道:“他們的格局都很大,所以我們在不知不覺中總會成爲他們的棋子,那啥,你說這盤棋下完的時候,我們會不會留到最後?”
杜天野被張揚的這句話給問住了,他是壓根沒有想到張揚會考慮到這樣的深度,愣了一會兒,方纔端起酒杯道:“我在官場這麼多年,得出了一個道理,那就是,永遠不要考慮不屬於自己的問題。”
張揚道:“我沒聽明白。”
“既然不明白,又何須去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