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淵抿了抿嘴村,他爬上了圍欄,站在高處,極目遠眺,想要看到初升的朝陽,天邊已經被即將升起的太陽染紅,但是朝陽仍未露出地平線,安德淵忽然意識到,他這一生再也看不到日出的情景,他張開雙臂,撲向天空,宛如鳥兒一般飛翔在雲端……
最先被發現屍體的,是安德淵的兩名保鏢,他的兩名保鏢死在隨園,全都是頭部中槍,隨園的廚師和一名傭人也被射殺在臥室內,另外一名保姆因爲請假回家方纔幸運躲過一劫,殺手極其老道而冷血,做事幹淨利落,沒有留下一個活口,也沒有留下明顯的線索。
在當天下午,安德淵的屍體方纔被人在距離畫家村西北的朝雲山上,他從三十多米的明光塔上摔了下來,摔得腦漿迸裂,死相很慘,從現場初步勘查的情況來看安德淵應該是自己跳了下去,不過到底是不是自殺還很難斷定,現場還發現了一些其他人的腳印。警方對腳印進行了詳細分析,可是他們很快就發現,腳印都是一種型號的膠靴留下,無法從中判斷出究竟有多少人來到現場,也無法從膠靴推斷出殺手的身份。
隨園的這場血案讓整個畫家村爲之震動,血案發生的當晚顧養養剛剛來到京城,聽說隨園發生了這麼血腥的事情,她也感到毛骨悚然,本來她這次來京的目的只是爲了寫生,正在猶豫是不是要和身在京城的張揚聯繫,聽到這件事之後,顧養養馬上撥通了張揚的電話。
張大官人昨晚睡得很好,成功抓住了管誠,順便又打擊了耿千秋,和趙國強喝到半夜。他來到平海駐京辦住下,準備好好睡一覺,養精蓄銳,今天繼續跟進這件事。接到顧養養的電話,他壓根沒想到會因爲這件事,當他聽顧養養把發生在隨園的血案說完之後,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怎麼可能?你說安德淵死了?”
在得到顧養養肯定的答覆之後,張揚道:“你在那裡等我,我馬上過去。”
張揚來到畫家村。首先找到顧養養,因爲隨園血案的事情,整個畫家村都鬧得人心惶惶,原本在這裡寫生的畫家和學生已經有不少人選擇離去,留下的。也沒心情畫畫,三五成羣的聊着什麼。
顧養養的臉色有些蒼白,她站在自己租住的那座四合院的門前,畢竟她所住的地方距離隨園太近,昨晚的那場血案明顯對她的心情造成了影響。
看到張揚出現在面前,顧養養迎了上去,小聲道:“來了好多警察。”
張揚點了點頭。順着顧養養的目光望去,卻見隨園門外已經拉起了封鎖線,他讓顧養養在原處等他,自己走了過去。還沒有靠近門前,就被一名刑警攔住:“同志,你站住!”
張揚道:“警察同志,裡面住的是我朋友。我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警察嘆了口氣道:“太慘了,死了四個。主人從朝雲山古塔上摔了下去,死相慘不忍睹。”
張揚道:“死者的身份確定了沒有?”
那名警察顯然意識到自己說的太多了,警惕地看着張揚道:“你是死者什麼人?”
張揚道:“朋友,我是安德淵的朋友!”
張揚和安德淵雖然不是仇人,但是他們也稱不上朋友,如果要把他和安德淵扯上關係,那麼他從安語晨那邊還要稱呼安德淵一聲叔叔,張揚離開了隨園,回到顧養養身邊,輕聲道:“這邊人心惶惶的,暫時離開這裡吧,不如,你去香山別院先住着。”
顧養養搖了搖頭道:“沒事,我去博覽中心那邊的會展酒店住,反正後天藥廠會參加博覽會,我還要出席,住在那裡,省得我兩頭跑。”
張揚道:“也好!”
顧養養又道:“我爸和茵茹姐都會過來。”
張揚笑道:“最好不過,剛好我有些話想跟他老人家聊聊呢。”
張揚本想將顧養養送走,卻留意到人羣中有個熟人的身影,那人望着隨園的方向,表情顯得非常惶恐,看到遠處有維持秩序的警察朝他那邊走去,嚇得趕緊低下頭,轉身就走。
張揚認出那人正是常海心的表哥袁芬奇,他忽然想起上次來畫家村的時候曾經在隨園見到了袁芬奇,當時是安德淵請他去筆會,這小子和安德淵應該有些交情,看他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對頭。
張揚向車鑰匙交給顧養養道:“你去車裡等我,我馬上就回來。”
袁芬奇只顧着低頭向前走,冷不防有人在後面拍了他肩頭一下,嚇得袁芬奇渾身一哆嗦,轉過身去方纔認出是張揚,他長舒了一口氣道:“人嚇人嚇死人,張揚,大白天的,咱可不帶這樣的。”
張揚笑了笑道:“剛巧來這裡接一個朋友,看到你所以過來打個招呼。”
袁芬奇向遠處看了看,看到車旁站着的顧養養,他朝顧養養笑了笑,笑得也非常勉強。
張揚道:“芬奇,你生病了嗎?怎麼臉色這麼白?”
袁芬奇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哪有……”
張揚道:“安德淵被殺了,你知道嗎?”
袁芬奇頭搖得根撥浪鼓似的:“不知道,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張揚摟住他的肩膀,拉着他來到遠處僻靜無人的地方,低聲道:“芬奇,隨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知道……我……”袁芬奇覺得肩膀一疼,卻是張揚手上加力,捏了他一把。
袁芬奇這貨也忒吃不住疼痛,他顫聲道:“張揚,張揚,你別捏我……我說,我說還不成嘛?”
張揚放開他道:“說!”
袁芬奇向周圍看了看,噓了一聲道:“走,去我屋裡說。”
張揚跟着袁芬奇來到他的住處,袁芬奇確信身後無人跟蹤,又把房門從裡面反鎖了。
張揚道:“你要不要那麼小心啊?”袁芬奇今天的舉動就透着詭秘,張揚憑着直覺就感到這廝有些不正常,他看到客廳內的行李箱,越發驗證了心中的判斷:“你要走?”
袁芬奇點了點頭:“這裡不吉利,實在是太……太壓抑了。”
張揚充滿懷疑地看着他:“隨園昨晚發生血案,今天你就要走,芬奇啊芬奇,你小子該不會跟這樁血案有關係吧?”
袁芬奇顫聲道:“沒,沒,我發誓我跟這件事一點關係都沒有。”
張揚道:“你到底知道什麼?趕緊告訴我!”
袁芬奇被他吼得心中一顫,額頭上滿是冷汗:“那……那……那,昨天晚上,我……我睡不着,出來閒逛,不知不覺就溜達到了隨園附近,拐彎的時候,沒留神和一個人撞在了一起。”
張揚道:“什麼人?”
“一個瘸子……”袁芬奇吞了口唾沫又道:“我喝了幾杯酒,有點醉意,就跟他理論了幾句,被他一把給推到了,我起來後沒有找到他,我心裡特窩火,所以在村裡轉悠,拿了快磚想找他出氣。可後來我發現,他和另外一個人擡着一個麻袋從隨園裡面出來了,其中一人手裡還拿着槍。”
張揚道:“接着說!”
袁芬奇道:“我不敢出聲,等他們離去之後,我才趕緊跑回了自己家裡。今天一早就聽說隨園發生了血案,而且死了這麼多人,我想昨晚他們擡走的那個麻袋一定就是安先生了,我……我早知道這樣,就喊人了……”袁芬奇這句話說得有氣無力,其實哪怕這件事重新來過,他也不敢出聲呼救,直到現在袁芬奇都感覺到雙腿發軟。
張揚道:“當時你爲什麼不報警?”
袁芬奇道:“我害怕……剛纔看到警察我本來想說,可後來想想,我要是說了,那些警察會不會把我當成嫌疑犯給抓起來?張揚,我真的很怕,這件事跟我沒有任何關係,我發誓,我絕沒有撒謊。”
張揚道:“你有沒有看清嫌犯的樣子?”
袁芬奇點了點頭道:“我記得!”他來到桌前,拿出一張素描紙,抽出鉛筆,寥寥數筆就將嫌犯的樣子畫了出來。
張大官人心中暗歎,這兇犯也是,什麼人不好撞,偏偏挑一個畫家去撞,這下跑不了了。
袁芬奇畫完,張大官人拿起一看不由得一怔,畫面上的人竟然是龐青山,張揚曾經和祁山一起去龐青山的魚塘吃過飯,對這個人的印象頗深,聯想起剛剛袁芬奇說和他撞在一起的是個瘸子的話,張揚馬上斷定此人是龐青山無疑,既然殺人者是龐青山,那麼他的幕後,十有八九就是祁山了,張大官人皺起眉頭。
袁芬奇也覺察到張揚的表情變化,他低聲道:“你認得這個人?”
張揚搖了搖頭道:“不認識,芬奇,你爲什麼不報警?”
袁芬奇驚慌道:“千萬不能報警,一定不能讓警察知道我和這件事有聯繫,安德淵什麼人?他是臺灣黑幫頭目,如果讓他手下人知道我和這件事能夠扯上關係,我肯定性命不保了。”
張揚抿了抿嘴脣,拍了拍袁芬奇的肩頭道:“芬奇,這件事不要跟任何人說,爲了你的安全起見,我看你不適合在京城繼續呆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