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幸子道:“你好像被扔在這裡了。”
張大官人道:“女人都有點神經質。”
美鶴子笑道:“這話打擊面也太大了一些。”
張揚道:“趕緊安排點酒菜,就算安慰我這顆受傷的心吧!”
美鶴子安排他們兩人先去雅間坐了,不多時就送上魚生和清酒。
元和幸子的眼光不經意落在張揚的臉上,脣角露出淡淡的笑意。
她的笑容似乎讓張大官人有些不舒服,張揚咳嗽了一聲道:“我跟她真沒什麼,就是普通朋友!”
元和幸子微笑道:“這已經是你說得第二遍了,其實你沒有向我解釋的必要,朋友之間用不着解釋這些,而且我一向沒什麼好奇心,沒有探究別人私生活的慾望。”
張大官人道:“是人都會有慾望!”
元和幸子從他的這句話裡卻聽到了弦外之意,美眸不無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道:“我一直以爲你是個相當理性的人。”
張揚笑道:“我多數時間都很糊塗,對於很多事都看不清楚。”
“你們中國有位鄭板橋不是說過難得糊塗嗎?”
“糊塗就會喪失判斷力還談得上什麼理性?在這一點上我多少還有點自知之明,我容易衝動,缺少的就是理性。”
元和幸子道:“能夠認清自己本身就是一種理性。”
張大官人端起面前的那杯清酒道:“咱倆還是別談性了,喝酒!”
元和幸子俏臉不由得一熱,這廝真是與衆不同,無論什麼話題最後總能被他和低俗這兩個字聯繫上。應對張揚,元和幸子還是有些經驗的,這種時候最好就是裝聾作啞,當別人把話題引向低俗的時候,你千萬不要搭腔,不然你就上當了。
元和幸子喝了口清酒,看到張揚的杯中已空,拿起酒壺給張揚斟滿。
張揚道:“美惠子好像在刻意給我們創造談話的機會啊!”
元和幸子道:“她有生意要忙。”
張揚道:“今晚只有咱們這一桌飯,剛纔我過來的時候不由得在想,這居酒屋開了這麼多年,生意卻從來都是冷冷清清,卻不知到底是什麼力量支撐她將這裡一直維繫下去?”
元和幸子道:“她開這件居酒屋並不是爲了賺錢,只是爲了打發無聊的時光。”
張揚道:“經營一家酒館和一個集團有什麼不同?”
元和幸子被他的這個問題給問住了,想了想方纔道:“最大的不同就是,在這裡她擁有絕對的話語權。”
張揚從她的這句話中覺察到了她現在所處的境況,想必在元和集團內部也充滿着不和諧的因素。
元和幸子端起那杯清酒一飲而盡,張揚望着她飲酒的動作,幾乎和顧佳彤一模一樣。張揚低聲道:“福隆港的事情並不是我針對元和集團,而是公事公辦。”
元和幸子淡然道:“已經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當初我一度想轉讓給樑祈佑,可後來他卻主動放棄。”
張揚道:“安達文和樑柏妮的婚姻觸礁方纔導致了樑祈佑放棄了福隆港的投資計劃,沒有一個岳父會爲一個不忠的女婿埋單。”說到這裡,張大官人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和宋懷明現在的關係,臉上不覺一熱。
元和幸子雖然察覺到他的表情有些異樣,但是並不知他心中現在究竟在想些什麼:“我聽說安達文惹了很大的麻煩!”
張揚點了點頭:“他父親被殺,自己又涉及到黑幫火拼事件,如今已經成爲兩岸三地通緝的要犯。”
元和幸子顯然已經聽說了這件事,輕聲道:“麻煩的確不小。”
張揚道:“有沒有山野雅美的消息?”
元和幸子秀眉微顰:“我跟她並不熟悉。”
張揚道:“安達文的婚姻之所以出現問題,就是和她有關,照你看,他會不會去投奔她?”
元和幸子淡然道:“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更何況情人之間。”
張大官人卻道:“如果你遇到什麼麻煩,我肯定不會坐視不理!”
元和幸子因爲他的話心中一暖,可表現的卻非常淡漠:“我們之間好像沒那種交情!”
美鶴子姍姍來遲,和她同來的還有她的丈夫井上靖,井上靖晚上還有其他朋友要陪,出於禮節他先過來打聲招呼。
井上靖和張揚寒暄了兩句,很快就告辭離去,美鶴子也和丈夫同去,臨走之前向元和幸子道:“柳生純一郎來了。”
元和幸子皺了皺眉頭道:“他知不知道我在這裡?”
美鶴子點了點頭。
元和幸子嘆了口氣道:“看來我還是應該去敬他一杯酒。”
美鶴子先行離去。
張揚看到元和幸子面帶愁雲,輕聲道:“怎麼?是不是有什麼麻煩?”
元和幸子道:“柳生純一郎是柳生家族的當家人,和我義父相交莫逆,他的侄子柳生正道曾經爲我們元和家辦事,可後來在濱海死於非命,爲了這件事,他帶人登門要說法,後來因爲我義父出面纔將這件事壓了下來,不過他們之間數十年的友誼也因此而斷裂,柳生家認爲是我們連累了柳生正道。”
張大官人對柳生正道的事情清清楚楚,柳生正道是因爲阻止在海嘯當晚伏擊自己而被他斃於拳下。
元和幸子道:“你在這裡等我,我去去就來!”
張揚道:“我陪你去!”
元和幸子搖了搖頭:“不用!他多少還要顧及一些面子,不敢將我怎樣。”元和幸子正想起身,卻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一個洪亮的聲音道:“幸子在裡面嗎?”
房門隨即被拉開,一位身穿灰色和服的中年人在井上靖和美鶴子的陪同下走入房間內。
張揚擡頭看了看,卻見那中年日本人頭髮灰白,身穿灰色和服,身形頗爲健壯,面部有着日本人很少見的分明輪廓,一雙眼睛炯炯有神不怒自威,龍行虎步踏入房間內,果然有一門宗師的氣派。
元和幸子站起身來,恭敬道:“柳生叔叔!”
柳生純一郎嗯了一聲,臉上沒有絲毫的笑意,他的目光落在仍然坐在那裡的張揚身上,冷冷道:“你出去一下!”
柳生純一郎爲人孤傲,雖然和張揚只是頭一次相見,卻擺出發號施令的架勢。
能讓張大官人服氣的本來就沒幾個,更何況是個日本人,他看都沒看柳生純一郎:“該出去的應該是你吧?趕緊滾蛋,別在這兒影響我們吃飯!”
柳生純一郎也是個中國通,張揚的這番話他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臉色陰沉道:“你說什麼?”
井上靖顯然沒料到柳生純一郎和張揚一見面就鬧得劍拔弩張,柳生純一郎不夠友好是真的,可張大官人絕不是個省油的燈,這貨原本就想找茬呢,剛巧柳生純一郎給了他一個發泄的機會。
井上靖慌忙上前打圓場道:“張先生,這位是柳生純一郎先生,你們都是我的朋友,大水淹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啊,哈哈……”
事實上只有井上靖一個人在笑,張大官人沒笑,柳生純一郎也沒笑,在柳生純一郎的印象中,還沒有人跟他如此說話,他盯住張揚冷冷道:“你再說一遍!”
張揚仍然坐在那裡不動,微笑道:“我讓你滾出去,你聽不懂中國話?”
元和幸子向前一步,剛好將柳生純一郎與張揚兩人的目光分隔開來,她輕聲道:“柳生叔叔,我這位朋友喝多了。”
柳生純一郎道:“跟我這樣說話的人,全都已經死了,我在外面等你,我要和你決鬥!”
井上靖道:“柳生先生……”
柳生純一郎說完這句話已經向外面走去,井上靖慌忙追了出去。
張大官人嘆了口氣,站起身來。
元和幸子伸手抓住他的手臂道:“張揚,你這是何必?”
張揚微笑道:“你關心我?”
元和幸子在他目光的注視下,不由得顯出幾分慌亂,她搖了搖頭道:“我不想你在這裡生事。”她卻並不知道,張大官人今天來到這裡的初衷就是調查井上靖,自然不怕惹事,而且這廝從來都不怕事。
柳生純一郎來到門外的時候,已經有六名弟子魚貫而出,他們全都追隨柳生純一郎而來,柳生純一郎剛纔去見元和幸子的時候,自然沒必要興師動衆,可一聽說有人激怒了師父,馬上全都涌了出來。
張揚走出居酒屋的時候,元和幸子追上他的腳步,低聲道:“張揚,算了!”
張揚道:“只怕我肯算了,他也不會願意。”
張大官人來到外面,美惠子也來到他身邊,意圖阻止這場決鬥的發生。
剛纔還是怒不可遏的柳生純一郎來到外面,整個人卻突然變得冷靜了下來,他向張揚點了點頭道:“你就是張揚!”
張大官人笑道:“你認識我?”
柳生純一郎道:“柳生正道是我的侄子,聽說他死和你有關!”
張揚道:“聽說的事情未必是事實,不過中國對一些流浪武士來說是一個風險很高的地方,我奉勸你們一句,還是好好在自己的國家呆着,沒事不要到處瞎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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