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幸子道:“不清楚,也許他們並非是針對我而來,你得罪的人應該比我多得多。”
張揚哈哈笑了起來,他並不認爲這幫日本忍者是爲了自己而來。
元和幸子道:“所以我還是離開你這個災星越遠越好。”她說完就坐進了駕駛室。
張大官人道:“嗨,總得把我送回住處吧?”這廝輕輕敲打着車窗。
元和幸子笑了笑:“對不起,剛纔來的時候,你說你住在這裡,我只能相信你一次。”她說完就驅車離去。
張大官人被扔在原地,唯有苦笑搖頭。
雖然張大官人輕功卓絕,可他也不想大半夜的發動雙腿返回城內,湖邊夜冷風寒,也不是個停留的地方,更何況他這一身破破爛爛,總得找個歇腳的地方,張揚等了一會兒,原指望着元和幸子能夠去而復返,可等了一會兒根本不見她回來,於是心中斷絕了念想。女人啊,說翻臉就翻臉,說不準哪會兒發神經。
想來想去這裡距離秋霞寺最近,乾脆去叨擾一下三寶和尚,憑着他們兩人之間的交情,借宿還不是小事一樁。
張大官人顯然選對了地方,三寶和尚在做晚課呢,聽說張大官人半夜來訪,三寶和尚又驚又喜,將自己的這位貴人請入禪房。
三寶和尚道:“剛纔聽到一聲春雷,貧僧掐指一算必有貴人登門,哈哈,果然被我猜中了。”
張大官人笑道:“你丫這是哪跟哪啊?都秋天了,哪有什麼春雷?和尚有掐子一算的嗎?你們都這麼幹,讓道士吃啥?”
三寶和尚只是隨口說出,經張揚提醒,方纔意識到自己這番話是漏洞百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禿瓢:“讓張書記見笑了!”
張揚道:“我今晚沒處去了,所以特地來你這廟裡借宿一晚,不知大師可否願意行個方便?”
“方便,方便,我求之不得!”
三寶和尚趕緊給張揚端了個團凳坐下,又忙活着要爲他泡茶。
張揚道:“有吃的沒?有點餓了。”
三寶和尚道:“張書記,您等着啊,我去廚房看看!”
過了沒多長時間,三寶和尚就端着四道小菜過來,雖然都是素菜,可全都是下酒的爽口好菜。三寶還帶來了一罈金門高粱酒,這貨當秘書或辦公室主任絕對是一把好手。
張揚喝了口酒道:“三寶啊,你當和尚真是可惜了,如果去官場上混,大了不說,市委秘書長啥的肯定能夠混上。”
三寶和尚呵呵笑道:“張書記,您就別逗我了,我雖然身在空門,可官場上的事情也聽說了不少,當官容易,可是升官太難了,沒有背景沒有關係,在官場上永無出頭之日,這一點上就比不上我們,在佛主面前衆生平等。“
張大官人道:“沒覺得平等啊,廟也分大小,和尚的地位也有高低。”
三寶道:“所以說人活着就不可能平等,死了就沒有什麼分別了,塵歸塵土歸土。所謂看破紅塵遁入空門,其實就是一種自欺欺人的說法,空門也是人世,在人世就脫不了紅塵俗世。”
張大官人點了點頭又喝了口酒道:“三寶,想不到你在佛法上還是有些修爲的。”
三寶和尚笑道:“張書記,我知道在你心裡我就是個混吃溜喝的花和尚。”
張大官人哈哈大笑起來:“我沒那麼想,我就是覺得你屬於特立獨行那種,在這方面,咱倆還真有點相像。”
三寶和尚道:“我可不敢跟您相比,要說相像,有一點是相同的,咱們都在尋求一種在各自領域活得更舒服更自在的方式。”
張大官人想了想道:“三寶,你居然變得深刻起來了。”
三寶道:“我對錢沒啥慾望,別看現在佛門中有很多人已經變了味道,我不是那種,我從小就在南林寺長大,我知道寺廟中的善款,一分一毫都代表着善男信女的誠意,佛門弟子慈悲爲懷,如果拿着這四個字當成斂財工具那就是大大的不對,我不是唱高調,我不貪,雖然我行事比較高調,可我那勉強也算得上是與時俱進,當今的時代,如果一心修佛,雙耳不聞窗外事,到最後恐怕也只能喝西北風了,這和你們當官一樣,只知道埋頭做事的往往得不到提升,獲得提升的不是有背景,就是會搞關係。”
張揚笑道:“有那麼點意思。”
三寶道:“我知道我給很多人的印象是我特貪財,特俗氣,俗氣市儈的不像一個出家人。”
張大官人呵呵笑了起來。
三寶道:“社會有分工,佛門也是一樣,總得有人去幹俗氣的事兒,很多師兄弟都看不起我的作爲,可沒有我,他們就不能安心禮佛誦經,他們就得爲香火錢發愁,就得爲一日三餐發愁,我現在的行爲也是一種修行你說是不是?”
張揚點了點頭道:“三寶,你的境界要比普通的僧人高出一籌。”
三寶道:“其實我的初衷也不是這些,也沒想過有一日可以立地成佛,我就是覺得做現在這些事能有種滿足感,能夠把自己的能量發揮出來,有道是人盡其才,我的纔能有了用武之地,有種自我滿足感。”
張大官人不由得沉思起來,三寶和尚說的道理何嘗不適用於自己?他在官場中也沒想過有朝一日攀上巔峰,過去幾年中所做的一切無非是尋求一種滿足感,對任何來說自我滿足感都是無可替代的,換句現在時髦的話來說,那叫實現自我價值。可現在張大官人的價值觀正在悄悄轉變着,在官場中越來越得不到過去的那種滿足感,他之所以產生離開官場的念頭正是基於此。
三寶道:“安小姐說這兩天就把善款匯過來,張書記,這次的事情多虧您了。”
張揚笑道:“小事一樁,何必總是提起?”
三寶道:“張書記,有句話我不知當講還是不當講。”
張揚道:“你說!”
三寶道:“這些年我抽時間研習了些相面之術,另外還看了些心理學的書籍,所以在這方面還算有些心得。”
張揚笑道:“怎麼?你要給我算命?”他搖了搖頭道:“還是不要了,我不喜歡那玩意兒。”
三寶道:“我感覺您有些心事重重。”
張揚道:“一聽就是套話!你別拿江湖上的那一套來對付我。”
三寶笑道:“其實我就是想說一句,在我看來您過着比神仙還要逍遙自在的日子,真要是有煩惱,那就是自尋煩惱。”
張揚道:“此言不錯,所有煩惱都是自找的。”他將喝完的空杯放下,三寶趕緊給他添滿酒。
張揚道:“過些日子,我就離開官場了!“
三寶並沒有表露出太多的驚奇,微笑道:“看破紅塵了?”
張揚道:“想換種活法,不過我還有幾件心事未了。”
三寶道:“看破、放下、自在!人這一輩子沒完沒了的心事,煩惱是自找的,心事也是自己強加給自己的,我佛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這把屠刀不僅僅針對別人,其實也是針對自己,每個人的心頭都有一把屠刀,這把屠刀可以殺人,也可以殺死自己,殺死的或許不是生命,而是你的人生。心事未了就是看不破,真正等到你看破的時候,就會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一切都不會在乎了。”
張揚道:“照你的說法,看破之後,生和死也沒有任何分別了。”
三寶笑道:“我看不破,所以我寧願活着,好死不如賴活着嘛。”
兩人都笑了起來。
三寶此時居然主動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口酒。砸了砸嘴巴道:“酒的滋味不錯。”
張揚道:“犯戒了啊!”
三寶道:“一羣人喝酒,一個人不喝,別人肯定會認爲你是清醒的,如果每個人都喝,就算你酒量在大,你說你也醉了,別人也會相信。”
張大官人沒有聽懂三寶和尚話裡的禪意,皺了皺眉頭。
三寶又道:“你身上血腥氣好重!”
張揚道:“今晚我殺了六個日本人!”
三寶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不過喝了一杯酒而已,看起來三寶似乎已經醉了。
張揚道:“還是當和尚好,至少不用爲感情上的事情煩惱。”
三寶道:“我佛有云,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如果你能把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每一件事都當成一場修行,一場歷練,那麼就不會有什麼煩惱了,人生不過短短百年,何必顧忌太多?做事但求對得起自己,對得起別人,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張大官人沉思良久,低聲道:“說來容易,做起來卻難。”他說完,三寶卻沒有迴應,舉目望去,三寶已經趴在桌上睡着了。
清晨,張揚被手機鈴聲吵醒,接通電話,這個電話卻是桑貝貝打來的,電話剛一接通,桑貝貝就笑道:“說,昨晚跟那個日本女人躲哪兒偷情去了?”
張大官人哭笑不得道:“偷個屁,昨晚我差點沒被人給炸死,需要你的時候怎麼找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