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時運不濟

張揚的這句話包含着太明顯威脅的含義,周水生當然聽得出來,人家吃定自己了,張揚要黑吃黑,想吞掉自己的皇家假日,周水生氣得差一點就摔杯子走人,可他不敢,最終還是按捺下了火氣,他不怕張揚,他怕的是張揚身後的安德淵,如果安德淵真想對付他,別說是大陸的皇宮假日,恐怕他在臺灣的所有生意都要保不住,想想家人的性命,想想以後的日子,周水生只能選擇屈服。確切的說,他是向安德淵低頭,與其多拿五百萬擔驚受怕,不如老老實實的把店轉讓給蘇小紅。

蘇小紅雖然對張揚有信心,可也沒想到周水生會這麼聽話,將皇宮假日當真五百萬就轉讓給了自己,這次的轉讓中,周水生最少損失了二百萬,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安德淵對他的威懾力太大了。在接到周水生通知之後,蘇小紅僅用了一天的時間就籌措了五百萬,她是害怕夜長夢多,和周水生把轉讓手續辦完,蘇小紅才放下心來,皇宮假日可以說是真正屬於她的第一個產業,她在金樽夜總會當總經理,可實際的老闆卻是方文南,就連老街1919,方文南也佔有大部分的股份,她只是負責打理罷了。過去蘇小紅一度以爲方文南對自己很好,可自從方文南把她毫不猶豫的推給了洪偉基,蘇小紅就產生了懷疑,她越來越發現,方文南從沒有信任過自己,所以他對錢把的很緊。表面上似乎給她了許多東西,可真正的利益全都把握在他自己的手裡,換句話來說,只要方文南不高興,隨時都能讓她走人,而蘇小紅就會一無所有。

洪偉基則是另外一種人,他比方文南更加的冷酷自私,蘇小紅對他而言只不過是一個泄慾的工具,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皇宮假日的事情如果由他出面,應該很容易就能夠搞定,可他礙於自己的面子,害怕別人說三道四,根本不願出力,蘇小紅對洪偉基的鄙視和反感已經達到了極點,在她的努力下,洪偉基才免爲其難的幫她弄到了三百萬的貸款,有了這筆錢,蘇小紅就可以籌劃自己的未來了。

蘇小紅拿下皇宮假日的事情轟動了整個江城商界,連方文南都是在這件事發生之後才知道的,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很生氣,驅車前往老街1919酒吧找到蘇小紅,強忍怒火質問道:“這麼大的事情,你爲什麼不和我商量?”

蘇小紅語氣冷淡道:“我爲什麼要和你商量?拿下皇家假日是我自己的決定,我沒花你一分錢,我爲什麼不能自己做主?”

方文南感到一陣莫名的憤怒,他指着蘇小紅的鼻子罵道:“你以爲現在找到了靠山,翅膀硬了是不是?我告訴你,我能給你,我就能拿走!”

蘇小紅嘆了口氣道:“方文南,你給過我什麼?你從我身上拿走的東西還少嗎?這麼多年,我跟着你,除了屈辱還剩下什麼?你以爲給我的金錢已經夠多,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金錢能買到一個人的自尊嗎?”

方文南冷冷看着蘇小紅,他發現這個一直以來對自己俯首帖耳的女人並不好對付,這些天他一直忙於兒子的事情,而忽略了對蘇小紅的關注,想不到她並不安分,終究還是折騰出了一些事,方文南生氣的並非是蘇小紅拿下皇宮假日這件事,他所生氣的是,蘇小紅正在通過這種方式想要擺脫他的束縛和控制。他過去一直以爲蘇小紅是自己的一個附庸品,任何事都要依賴自己,可現在他發現自己錯了。方文南認爲蘇小紅之所以能夠拿下皇家假日,全都是洪偉基在背後起作用,這個猜測讓他越發感到憤怒。他低聲道:“真是想不到,我讓你接近他,讓他幫我兒子說話,可你卻藉着這個機會給自己撈取好處,你太令我失望了。”

蘇小紅憤然道:“方文南,你才讓我失望,我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卑鄙,洪偉基根本不願意爲你出力,你心裡只想着你兒子,你有沒有想過我?我是你的女人,你就這麼把我像禮物一樣送來送去?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方文南冷笑了一聲,他搖了搖頭,冷冷丟下兩個字:“賤人!”轉身走出了蘇小紅的辦公室。

蘇小紅眼圈紅紅的望着方文南的背影,她強忍着不讓眼淚掉下來,她發誓從今天起不會爲這個男人落淚,她的手機忽然響了,打開手機,傳來洪偉基低沉的聲音:“我在老地方,你來!”

蘇小紅宛如一隻發怒的雌豹一般怒吼了起來:“不要再找我,我不想見到你!”她揚起手機狠狠向地上摔了過去,手機在堅硬的地面上摔得七零八落,蘇小紅仰起頭,目光中充滿了倔強和堅強,她一步步走出了老街1919,她要斬斷和方文南絲絲縷縷的關係,她要找回自我。外面的天空飄起了小雨,老街的青石板路面被洗刷的乾乾淨淨,蘇小紅沒有打傘,她深深吸了一口溼潤的空氣,躬下身除下鞋襪,光着腳板沿着青石板路面慢慢走着,腳底的感覺沁涼堅硬,她第一次有了一種腳踏實地的感覺,也許一切會慢慢好起來,蘇小紅望着陰鬱的天空,她彷彿看到了希望……方文南卻沒有看到希望,每次去見兒子,總感覺兒子又瘦了一些。握着兒子的手,方文南打心底感到一陣刀絞般的疼痛,這些天來,他想盡一切辦法,動用了所有的關係,可是兒子的犯罪事實擺在那裡,律師也說沒有辦法免罪。

方海濤的身體在瑟瑟發抖,他顫聲道:“爸……快救我出去……我不能在這裡繼續呆下去,真的不可以……”

方文南微笑着,他試圖利用這種方式給兒子心靈上的慰藉:“海濤,放心,爸正在想辦法,就快有辦法了!”

方海濤流淚了:“爸,我撐不下去了,真的撐不下去了,如果繼續呆在這個地方,我會死,我真的會死!”

聽到兒子這樣說,方文南的內心酸澀到了極點,他重重點了點頭:“你放心,爸會想辦法,別怕!別害怕!”

方海濤是哭着離開的,看來這段牢獄生涯對他從肉體到精神上的摧殘都是巨大的。方文南又去北山看守所去探望了他的弟弟方文東,帝豪盛世火災事件,方文東承擔了所有的責任。

方文南對弟弟是充滿歉意的,方文東對這件事倒是看得十分豁達,他安慰方文南道:“大哥,是不是在擔心海濤的事情?”

方文南嘆了口氣道:“還有你!”

“我沒事,幾個月後就出去了,進來的這些天,我冷靜考慮過,其實我們對海濤太放縱了,一直沒有關心他,只顧着賺錢,所以才讓他走上了邪路,我這個當叔叔的太疼他,我害怕有些事讓你知道,你會打他,所以我很多事都瞞着你,現在想想,是我害了他!”

方文南搖了搖頭:“養不教父之過,跟你有什麼關係?”

方文東道:“大哥,其實你有沒有想過,這次海濤入獄並不是什麼壞事,可以幫助他將毒癮戒了,可以讓他得到一個深刻的教訓。”

“我剛剛去看過他,他瘦了好多,不停的對我說,他要死了,我的心都碎了……”方文南說不下去了。

方文東道:“人犯了錯就得承擔責任,如果這次他能夠逃脫罪責,以後他還敢做壞事!”

方文南苦笑道:“逃脫罪責?談何容易?雖然販毒的證據不足,可是藏毒吸毒兩樣罪名都已經成立,而且田局被刺的事情,他被鎖定爲嫌疑人之一,我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讓他無罪釋放!”

方文東勸道:“明明知道做不到,何必去勉強呢?”

“他是我兒子,我不盡力,又怎能甘心?”方文南說完,用力閉上眼睛:“我忽然發現,錢並不能帶給人真正的幸福!”

“那是你到了這種境界,過去你常常告訴我,這世上沒有錢辦不成的事情!”

方文南的聲音虛弱無力:“蘇小紅拿下了皇宮假日,我想……她離開我了……”

方文東愣了一下,他終於明白大哥爲何顯得如此頹廢,蘇小紅在這種關鍵時刻選擇離開,不啻對他是一個深重的打擊,方文東對蘇小紅一向沒有什麼好感,過去大哥過於相信這個女人,甚至在盛世集團中,蘇小紅的地位已經超越了他,可公平的來講,方文東也承認蘇小紅很有社交手腕,在生意經營上也有她的一套,這種女人是不會滿足於現狀的,一旦她的翅膀硬了,她肯定會飛走。方文東望着神情落寞的大哥,一時間不知該怎樣勸解,到最後匯成一句話:“大哥,我相信一切都會過去的!”

方文南的厄運並沒有因爲方文東的這句話過去,第二天中午他就接到了兒子死亡的噩耗,方海濤死了,吃飯的時候,罪犯發生集體鬥毆,混亂中,方海濤不知被誰用利器捅在肝臟上,發現的時候已經內出血休克了,送往醫院急救的途中就死了,方文南知道這一消息的時候,正在召開盛世集團的董事會,他表情木然道:“我兒子死了!”

所有董事都愣了。

方文南如夢初醒的重複了第二句:“我兒子死了!”然後他的眼淚就簌簌落了下來,堂堂七尺漢子在這麼多人的面前嚎啕大哭,他哭着走出了辦公室,嘴裡不停重複着:“我兒子死了,他們說我兒子死了……”

榮鵬飛也被這一消息震驚了,他馬上做出決定,讓專案組趕赴現場調查案情,處理看守所相關責任人。在看守所內發生暴力謀殺事件絕不是小事,他上臺之後面臨第一場嚴峻的挑戰。

方海濤的身份相當特殊,他不單單是江城首富方文南的兒子,而且他還是前一陣田慶龍遇刺案的主要嫌疑人,榮鵬飛來到江城之初,就專門交代過看守所,讓他們重點關注方海濤,想不到終於還是出事,榮鵬飛實在想不透,什麼人恨方文南到這種地步,在他兒子入獄之後,還要趕盡殺絕,還要把方海濤置於死地?這樣的手腕實在太狠辣了。

專案組副組長姜亮很快就把現場調查情況反饋了回來,因爲當時情況過於混亂,沒有人注意到是誰刺殺的方海濤,現在已經將參與鬥毆的主要人犯全都控制起來,案情進一步調查中。姜亮提出一件頗具疑點的事情,鬥毆的時候,方海濤並沒有參予任何一方,也就是說他只是一個旁觀者。

榮鵬飛怒道:“這件事一定有所預謀,鬥毆的雙方真正的用意是吸引獄警和其他犯人的注意力,有人趁機向方海濤下手!給我好好審訊那幫犯人,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兇犯給我挖出來!”

榮鵬飛憤憤然掛上電話,公安局副局長董德志敲門走進了他的辦公室,因爲江城又發生了案子,所以董德志的臉色也不好看,他低聲道:“剛剛又接到舉報電話,說田局被刺就是方海濤讓人乾的!”

榮鵬飛道:“董局,你負責技術科,追蹤電話的事情不必向我彙報,我想聽到的是結果!”

董德志道:“榮局,打匿名電話的人很狡猾,他對我們的追蹤技術很熟悉。”

榮鵬飛戴上警帽,他向董德志道:“我要出去一趟,局裡你來坐鎮!”

榮鵬飛去的地方是停屍房,法醫已經做過了解剖,家屬也辨認過屍體,榮鵬飛並不關心屍檢的結果,他真正想見的人是方文南。

方文南簽完字之後就離開了停屍房,他站在院落中,默默地抽菸,午後的雨變大了許多,他的衣服已經全都被淋透,可方文南卻渾然未覺。

榮鵬飛的警車在他身邊停下,車窗緩緩落了下去,榮鵬飛同情的看着這位江城首富,中年喪子的悲痛顯然是巨大的,他低聲道:“方總!可以和你談談嗎?”

方文南的目光有些呆滯,他看了看榮鵬飛,然後點了點頭。

榮鵬飛走下車,拒絕了司機手中的雨傘,他陪方文南在雨中站着,低聲道:“節哀順變!”

方文南的脣角抽搐了一下:“我兒子死了……死在你們的看守所裡!”

榮鵬飛能夠理解方文南此刻的心情,他覺察到方文南正遷怒於他們這些警察,他低聲道:“誰都不想發生這種事,請相信我,我們所有警察都在盡力找出兇手,我想了解一下,你有沒有什麼仇人?”

“很多!”方文南說完這句話,就向他的林肯車走去。

直到看着方文南的背影消失在風雨之中榮鵬飛方纔返回車內,司機小劉道:“榮局,電話!”

榮鵬飛拿起手機,電話是張揚打來的,張揚也聽說了方海濤的死訊,不過這件事他不敢確定,也不方便打電話詢問方文南,考慮之後還是先給榮鵬飛打了一個電話確定一下。

在榮鵬飛給予肯定的答覆之後,張揚也情不自禁嘆了一口氣,雖然他不喜歡方海濤,可這樣的結局對一個年輕人來說也實在太悲慘了,方文南最近的確厄運不斷,張揚對此有着他的看法,他認爲方海濤的死絕不是偶然事件,有人在針對方文南。

榮鵬飛道:“張揚,你和方文南關係不錯,知道他有什麼仇人嗎?”

“生意場上的人,怎麼會沒有敵人?尤其是方文南這種成功商人!”

榮鵬飛對毫無證據的猜測顯然是沒有任何興趣的,他現在也是心情沉重,和張揚說了兩句就掛上了電話。

張揚內心也因爲方海濤的事情沉重了起來,方海濤的案子之所以遲遲沒有宣判,就是因爲他是田慶龍遇刺案的重大嫌疑人,到現在爲止,田慶龍一案的兩個嫌疑人,黑八和方海濤都死了,如果把這兩件事單獨起來看,田慶龍和方文南最近都交上了噩運,如果田慶龍沒有湊巧遇到自己,應該已經死了。相比較而言,方海濤沒有這麼好命。不知爲何,張揚忽然想起了顧佳彤,他沒來由打了一個冷顫,拿起電話就給顧佳彤打了過去。

電話那端傳來顧佳彤輕柔的聲音:“張揚!有事兒?”

張揚這才放下心來,他舒了口氣道:“沒事,就是想問問你在北京過得怎麼樣?”

顧佳彤笑了起來:“很好,中午還和你乾媽一起吃飯!”

“明健怎麼樣?”

“好多了,我昨天去看他,精神狀態基本恢復了正常,人也胖了許多,這次應該可以成功戒掉毒癮。”

“天漸漸涼了,你多注意身體!”

“知道,張揚,你今天怎麼突然變得這麼體貼人啊?”

張揚笑道:“我一直都很體貼你!”張揚並沒有將方海濤死的事情告訴顧佳彤,他不想給顧佳彤造成任何的陰影,可他總覺着最近這些頻繁發生的事情,幾乎都發生在他的身邊,而且和他又似乎都有着一些關係,他和田慶龍是忘年交,他和方文南是事業上的搭檔,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爲他和方文南的交往更是一種利益上的組合,方文南是個聰明人,正是因爲他看到了自己的能力才和自己相交。可張揚對方文南的魄力和眼界是極其欣賞的,對他目前的處境深表同情。

張揚掛上電話,還是有些不放心,他專門給邢朝暉打了個電話,讓邢朝暉幫他保護顧佳彤,邢朝暉聽到他的要求,差點沒被他給氣暈過去,這廝越來越不把自己當外人了,居然讓自己這個國安局高級官員給他女人當保鏢。

張揚的理由也很充分,他懷疑最近有人在對付他,這和國安一方泄露他的身份有關,邢朝暉被他繞的暈頭轉向,只能點頭答應,不過這可不是官方上的承諾,只是作爲朋友,他會幫忙照顧一下顧佳彤。

方文南去了城南老宅,過去他還沒有發跡之前,一家人就住在這裡,如今房子已經空置多年,打開院門,院落之中長滿了野草,房頂的屋檐上也生滿青苔,方文南慢慢走入院內,他想起當年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場景,院中的那棵老槐樹仍在,當年他帶着兒子圍着老槐樹嬉戲的情景彷彿就在眼前,可如今卻物是人非。雨已經停了,院內的石凳仍然溼漉漉的,方文南黯然在石凳上坐下,從懷裡摸索出香菸,顫抖着手點上,雖然只是幾個小時,他整個人彷彿老去了十多歲,額頭的皺紋變得越發深刻,宛如刀削斧鑿,他用盡全身力量抽着那支菸。

耳邊響起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蘇小紅的腳步緩慢而沉重,聽說方海濤的死訊之後,她頓時感到有些後悔,那些對方文南的厭惡和鄙視頃刻間煙消雲散,她對方文南還是有感情的,在這種時候,方文南最需要的就是安慰。蘇小紅打了他的手機,發現他已經關機,這纔到處去找他,最終纔想起方文南還有這麼一處地方。人在痛苦的時候,往往會回憶過去,方文南在事業的低潮期曾經帶她來過這裡,而如今,方文南最痛苦的時候,又來到了故居。

蘇小紅從沒有見過方文南如此頹廢,即使他在生意最低潮的時候,仍然是意氣風發,鬥志昂揚,可現在方文南已經被殘酷的現實徹底擊垮。

“文南……”

方文南擡起頭,他的雙目中已經沒有淚,佈滿着殷紅色的血絲:“你來了?來看我的笑話?”

蘇小紅搖了搖頭:“別這樣!”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給我滾!滾開!”方文南大聲吼叫道。

蘇小紅用力咬了咬嘴脣,強忍住淚水沒有落下來,她終於還是轉身離開了這座宅院,夜幕降臨,秋風漸冷,只有方文南孤獨的身影靜靜坐在院落之中,如此孤單,如此淒涼……方文南很快就懂得了禍不單行的真正含義,就在他兒子死去的當天下午五點多,已經通車的三環東路薔薇河路段發生了事故,通車才三天,薔薇河大橋就出現了坍塌事件,有兩輛汽車從坍塌的橋面掉到了水裡,造成了一人死亡,三人受傷的事故。

這一事故震驚了整個江城的領導層,負責三環路工程總指揮的李長宇第一時間就趕赴到了施工現場,出了這種事情,他肯定要負責任,李長宇滿腦子裡都想着禍不單行這四個字。現場來了很多看熱鬧的老百姓,對這座坍塌的橋樑指指點點。

有老百姓道:“過去的幸福橋六幾年建的,到現在三十年了也沒見塌,這新橋才通車三天就塌了!”

“還不是偷工減料!”

“豆腐渣工程,現在政府就是不負責任,盡是修這些豆腐渣工程!”

“把我們老百姓當成什麼了?草菅人命!”

圍觀羣衆越說越是激憤,李長宇帶着分管幹部來到現場的時候,人羣中不時發出低聲的辱罵。

李長宇緊繃着面孔,內心宛如灌鉛一般沉重,望着中斷的橋樑,望着在泥濘中奮戰的消防官兵,眼前的情景又怎能不讓老百姓心寒,怎能不讓人唾罵,他開始反思自己,也許自己首先考慮到的本不應該是官位,而是踏踏實實爲老百姓做好事,爲國家做好事。

瞭解了現場的情況之後,李長宇來到一邊,很快交通局局長顧鑫就來到了他的面前,從顧鑫蒼白的臉色就能夠看出他很害怕,他是這次三環路工程的副總指揮,也是現場指揮,他已經意識到這件事的性質極其嚴重,搞不好連頭上的烏紗都保不住了。

顧鑫誠惶誠恐道:“事故的原因還在調查……”

李長宇冷冷看了他一眼:“調查?剛剛建好三天的橋樑就塌了,這是赤裸裸的打政府的臉,還有什麼好調查的?事故的相關責任人,一個都逃不掉!”

顧鑫額頭上滿是汗水。

李長宇頭也不回的進入他的汽車內,撥通了公安局長榮鵬飛的電話,他要迅速做出反應,無論這件事最終責任會不會落在他的頭上,他都要做出及時反應,他向榮鵬飛簡略的說明了情況,讓榮鵬飛將工程的承包商馬上控制起來!

三環路工程是方文南和顧佳彤聯手承包的,此時方文南正處於關機之中,而顧佳彤的身份極其敏感,這讓江城市的市領導們極其爲難。

市委書記洪偉基和代市長左援朝相對坐在辦公桌的兩邊,兩人的臉色都不好看,橋樑塌陷造成的傷亡雖然不大,可影響太惡劣了,三環路工程是江城的市政重點工程,現在還沒有完全建成通車,薔薇河大橋通車三天就出現了這種惡性事故,對整個江城市委市政府的形象將不可避免的造成影響。

洪偉基拿着香菸,好半天都沒有抽上一口,他想到了一句話——多事之秋,今年的秋天果然在驗證。他低聲道:“援朝,你看這件事該怎麼處理?”

左援朝嘆了口氣:“先控制相關責任人,然後再調查橋樑坍塌的真正原因,找到原因後,追究到個人,我們必須搶在省裡做出反應之前將這件事處理好,不然影響會很壞。”

洪偉基苦笑道:“影響已經很壞了!”

左援朝道:“三環路工程的總指揮是李副市長,承包商是方文南……”他停頓了一下方纔又道:“顧書記的女兒也是承包商之一。”

洪偉基明白左援朝的意思,他在徵求自己的意見,對顧佳彤到底應該採取怎樣的措施?洪偉基用力抽了一口煙,考慮了好半天,方纔道:“是不是徵求一下省裡的意見?”

左援朝道:“省裡現在只怕已經知道了!”他覺着繼續遮遮掩掩下去已經沒有必要,壓低聲音道:“顧佳彤的事情是不是先放一放?”他知道洪偉基不敢得罪顧允知,他也不敢,如果在省裡沒有做出反應之前,他們對顧佳彤採取了行動,恐怕顧書記會很不爽。

洪偉基用力把菸蒂摁滅:“先控制工程主要負責人!”這句話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三環路工程的總承包人是方文南,先把他控制起來再說。

方文南聽到了警笛的聲音,他站起身,步履蹣跚的向門外走去,看到四名警察正向自己走來,方文南皺了皺眉頭,當他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之後,整個人表現的異常平靜,低聲道:“帶我走吧!”

洪偉基的電話急促地響起,他拿起電話,從呼吸聲中他聽出對方是蘇小紅,洪偉基習慣性的皺了皺眉頭:“我很忙!”

“如果他出事,我不會讓你好過!”蘇小紅說完這句話就重重掛上了電話。

洪偉基的濃眉凝結在一起,他站起身,雙手插在腰間,轉身望向玻璃窗外,夜色已經降臨了江城,這個城市在他的眼中陌生而沉重,來了這麼久,他竟然沒有對江城生出一絲一毫的熟悉感,看來他根本不適合這座城市。洪偉基打心底產生了一種說不出的厭煩,他迫切地想要離開這裡,這裡的一切讓他有種即將窒息的感覺,他受不了了。

李長宇輕輕敲響了洪偉基的房門,他的腳步很沉重,面對這位頂頭上司和老同學,他有種不知如何開口的感覺,洪偉基將三環路工程的指揮權交給他,最初的用意是讓他來制衡代市長左援朝,也是利用他不着痕跡的關照方文南,可現在出事了,他不相信洪偉基願意替自己頂下這個責任,洪偉基只會覺着自己辜負了他的期望。

洪偉基神情複雜的看着這位老同學,其中並沒有責怪,很多事情並非人力所能掌控,李長宇趕上了只能說李長宇倒黴。

李長宇低聲道:“洪書記,我這次過來,是負荊請罪的!”

洪偉基指了指對面的椅子:“坐!”

李長宇坐下,從口袋裡摸出香菸,抽出一支遞給了洪偉基,兩人點上香菸,誰也沒有說話,相對默默抽着煙,一支菸抽完,又續上了第二支,李長宇方纔道:“這次的責任我會承擔!”他在向洪偉基明確自己的態度,他不會推諉責任,也不會把洪偉基牽涉進來。

洪偉基淡然笑道:“現在事故的原因還沒有調查清楚,談責任還爲時過早!具體情況怎麼樣?”

李長宇道:“方文南已經找到並控制起來了,他是總承包商,橋樑部分是分包出去的,薔薇河大橋是他的公司和另外的天翔建設聯合施工的,天翔建設的負責人陶偉聽到消息已經逃走了,負責設計橋樑的相關人員也被公安機關控制了,事故的真正原因還在論證之中……”他停頓了一下又道:“這件事已經上報到省裡,省設計院的相關專家馬上會趕來參加論證。”

洪偉基點了點頭。

李長宇補充了一句:“顧佳彤身在北京!”

洪偉基現在明白當初李長宇爲何要建議顧佳彤參予三環路的競標,這位老同學考慮事情還是相當縝密的,無論顧佳彤請不情願,她都已經被牽涉到這件事情中來,她都要負有一定的連帶責任,她有了責任,省委書記顧允知就有了責任,省裡處理這件事的時候就不得不考慮顧書記的因素,想到這裡洪偉基的心情總算輕鬆了一些。

李長宇返回辦公室的時候,發現張揚正在等着他,他有些疲憊的向張揚道:“有事改天再說吧,我今天很忙!”

張揚卻搖了搖頭:“必須今天說!”

李長宇察覺到張揚語氣有些不善,他看了看張揚,終於還是點了點頭道:“進來說話,我沒多少時間!”

張揚內心中是很窩火的,知道三環路出事之後,他第一件事就想起了顧佳彤,當初方文南想承包三環路工程,通過張揚去找李長宇,是李長宇建議張揚勸顧佳彤與方文南聯合競標,過去張揚也沒有細想,可現在才發現李長宇從一開始就考慮到了三環路工程的風險性,讓顧佳彤加入的真正目的就是把她捆綁進來,等於給自己買了個保險。張揚不怕被別人利用,可最討厭的是別人利用他的女人,就算是李長宇他也不會給面子。

走入李長宇的辦公室,張揚忍不住嚷嚷了起來:“這件事跟顧佳彤有沒有關係?”

李長宇這才知道他爲何而來,低聲道:“她是承包商之一,當然負有連帶責任!”

“她是怎樣參予這件事中來的,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李長宇道:“她之所以願意參與到這件事情中來,是因爲她看到了工程可能帶給她的利益,任何利益都是有風險性的!出了事情,當然要承擔責任!”

張揚被李長宇的這句話深深刺激到了,他冷冷道:“顧佳彤跟這件事毫無關係啊,如果我知道誰想借着這件事拉她下水,任何人我都不會給面子!”

李長宇也怒了,小子,你也太猖狂了,我是江城市副市長,你居然在我的辦公室內威脅我,李長宇重重拍了拍桌子道:“出去!”

張揚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李長宇的辦公室。

他和李長宇之間的這場爭執早晚都會出現,顧佳彤的事件可以說是一個導火索,張揚認爲李長宇在利用顧佳彤,這個想法讓他極爲惱火,他在體制中混了已經不短的時間,對很多事情已經剖析得十分到位,這次橋樑坍塌事件影響肯定很壞,勢必會給顧佳彤帶來麻煩,這是張揚不想看到的。

張揚回到家中不久,顧佳彤就打來了電話,雖然江城方面並沒有人將橋樑坍塌的事情告訴她,可顧佳彤仍然是通過其他途徑得知了這件事,她給張揚打電話就是詢問這件事的具體情況。

張揚不想顧佳彤擔心,他避重就輕的把情況介紹了一下,只說最終責任會追究橋樑的具體施工方,和顧佳彤沒有什麼關係。

顧佳彤在父親的身邊耳濡目染見慣了官場上的事情,再說她在商場搏殺多年,對這種事情的後果還是有些瞭解的,她輕聲道:“張揚,你不要騙我了,這件事我是脫不開責任的,看來我有必要返回江城一趟。”

張揚低聲道:“你不要回來!”

“爲什麼?”

張揚問道:“你爸有沒有給你打電話?”

“沒有!”

“江城方面有沒有通知你?”

“也沒有!”

張揚道:“那不就結了,所有人都覺着這件事和你有關,可所有人都不想主動提起這件事,他們怕什麼?怕得就是誰第一個提出這件事,誰提出來誰就得罪了顧書記!”

顧佳彤道:“那我就更應該回去了,我自己的責任自己承擔,我不想爸爸受到牽連!”

張揚道:“他們巴不得你回來呢,你回來幹什麼?責任還沒搞清楚,讓他們折騰去唄,你也不是逃避責任,等着看,等這件事故的調查結果出來,你再回來也不晚!”

“可是……”

張揚道:“沒什麼可是的,我會幫你盯緊這件事,我倒要看看,誰他媽敢借着這件事大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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