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紅是非多,自從張揚被確定爲省十佳青年的候選人之後,他的是非就多了起來,很多人民來信都告到了市紀委,還有寄到省委宣傳部的,不過這些部門對這種毫無根據的匿名信大都一笑置之,束之高閣。
市委書記杜天野派馬華成前往企改辦擔任主任一職,其目的也是分擔張揚面臨的火力,張揚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最近在工作中多少也收斂了一些,儘量避免過多的拋頭露面,吸引公衆眼球,這也算得上是一種低調。
江城市九三年度十佳青年頒獎儀式終於在地區會堂拉開了大幕,參加這次頒獎儀式的領導有市委書記杜天野、人大主任趙洋林、政協主席馬益民、常務副市長李長宇以及一些市裡其他重要領導。
在市委領導們逐一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之後,開始進行頒獎儀式,由市委書記杜天野親自爲十佳青年頒獎,江城市十佳青年的首位是團市委書記孫東強。孫東強也算是年輕幹部中的佼佼者,可惜在張揚的光環下,他的影響力明顯被弱化了,這次的十佳青年他當得很窩囊,雖說是首位,卻無權代表江城去競選省十佳青年。這可是江城有史以來的第一次,對孫東強而言無疑是一次絕妙的諷刺。
十佳青年捧着證書獎狀依次站立在主席臺上,閃光燈不停閃爍,此刻他們成了聚焦的中心,張揚和孫東強站在一起,這廝無論身材還是長相都比孫東強要搶鏡的多,再加上他本身就是一個話題人物,新聞媒體最關注的就是這種人,他往這兒一站鏡頭基本上都對準了他,這廝近兩年的官場歷練可不是白混的,臉上拿捏出時而自豪,時而謙虛的表情,表演方面,張大官人可是專門受過何歆顏的培訓,最近進步很大。
孫東強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跟張揚站在一起讓他感覺到渾身不爽,在他的眼中這廝就是一個跳樑小醜,藉着非同一般的背景,強盜一樣搶走了本屬於自己的榮譽,拋開身後的助力不言,他一個副處怎麼配和自己這個正處級幹部相比?
張揚無疑是這次競爭的勝利者,雖然江城十佳青年位列第二,可他卻是省十佳的候選人,你孫東強得到的只不過是個安慰獎。
杜天野和每一位獲獎者握手,並親切的鼓勵他們,到張揚面前,他只握了握手,什麼話都沒說,也沒有必要說,和張揚之間沒必要玩虛的。
十佳青年合影的時張揚和薛明站在了一起,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們都是容光煥發,目光相遇兩人同時道:“恭喜!”,又一起笑了起來。
張揚低聲道:“合作的事情談的怎麼樣了?”
薛明知道他所指的是和天驕集團的事情,微笑道:“林清紅很有誠意,初步擬定兩個加工車間進行合作。”
張揚笑道:“其實改革究竟要往哪兒發展大家都不清楚,只要有利於企業發展,不妨嘗試一下。”
薛明道:“國家把企業交給我們管理,我們不但要承擔好企業的領導任務,還要做好企業的看門人,不能讓國有資產在改革中流失。”
張揚欣賞的點了點頭。
這時候有人喊他們過去照相,十佳青年把團市委書記孫東強圍在了中心,張揚毫不客氣的來到孫東強的身邊站着,這下兩人都成了中心。孫東強心中暗罵,哪兒都有你的事情,又來搶老子的風頭,可臉上卻要拿捏出熱情洋溢的表情,心裡矛盾極了。
就在衆人開心合影的時候,下面忽然站起來一個人,這廝高叫道:“就你也配當十佳青年!”,一揚手,一隻黑乎乎的鞋子朝着張揚就砸了過去,張揚身手何其靈活,一躬身就躲了過去,第二隻鞋子也扔了過來,張揚隨手這麼一撥,那鞋子改變了方向,啪!地一聲,結結實實的砸在了團市委書記孫東強的臉上。
張大官人反應神速,噌!地從舞臺上跳了下去,幾個箭步就衝到了那個扔鞋子的傢伙面前,一把揪住那廝的衣領,將他拖了出來,甩手就是兩個響亮的耳光,打得那廝眼冒金星。
由於這一連串的事情發生的太快,剛纔記者們的鏡頭全都聚集在團市委書記孫東強的身上,孫東強可謂是倒黴之極,平白無故被砸了一鞋底,臉上還留着一個烏黑的鞋印子。更倒黴的是,他的狼狽形象全都被記者們給拍了下來。
張揚把肇事者打完之後,場內負責治安的警察才衝了上來,把那小子給銬了,有人認出這小子是江城酒廠的,他是副廠長藺廣元的兒子藺長福,這小子平時腦子就少根筋,不過藺長福憑藉關係還是給他弄了個優秀團員的名額,這次還有幸參加了十佳青年的頒獎大會,誰也沒想到這小子會鬧出這種事來。
酒廠過來的幾名代表都是認識張揚的,他們慌忙起身勸說道:“張主任,別跟他一般見識,他就是個二愣子!”
這時候記者才圍了過來,他們頗爲遺憾,沒有拍到張大官人怒打藺長福的情景,有記者問:“請問張主任,你認識他嗎?他爲什麼要砸你?”“張主任,你爲什麼要打他?”
張揚表情從容道:“我不認得他,他也不是砸我,我打他是因爲看不慣他利用這種方式侮辱孫書記!”好嘛!他偷換概念,說藺長福砸得不是他,而是孫東強。
現場有幾個人明白,可多數人不明白,事情發生的太突然,而且,藺長福的鞋子的的確確砸在了團市委書記孫東強的臉上。張揚這麼一說,很多人都一位藺長福砸得是孫東強,張揚打人是見義勇爲。
孫東強吃了個啞巴虧,氣得臉色鐵青,可那鞋子的的確確砸在他臉上,他也解釋不清楚。
張揚也不想跟這幫記者多糾纏,匆匆離開了地區會堂,來到大門外就接到了酒廠廠長劉金成的電話。
劉金成是給藺長福說情的,他先給張揚道了歉,然後道:“張主任,你千萬別生氣,藺長福那小子腦子有點問題。”
張揚道:“他腦子有問題,還是優秀團員?”
“他爹藺廣元是我們的副廠長!”
張揚冷笑道:“老劉啊,老劉,你可真能整啊,今天如果不是我身手好,那兩隻臭鞋就落在我臉上了。”
劉金城道:“張主任,你是我們酒廠的大恩人,你借我一個膽子我們也不敢跟你過不去啊,當初十佳青年評選的時候,藺廠長親自發動職工給你投票,他哪知道這個傻兒子會做這種事情呢?”
張揚和劉金城的關係很好,當然不會懷疑他讓人這麼做,劉金城的面子他還是要給的,想了想道:“算了,這件事我不會追究,以後你讓藺廣元老實點,別弄個傻兒子出來丟人現眼。”
劉金城道:“今晚歸雲山莊,我給你壓壓驚,順便恭喜你當選十佳青年!”
張揚道:“好吧!”
晚上張揚前往歸雲山莊的時候把薛明、胡茵茹也一併叫了過去,他們和劉金城三人是張揚監督改革的重點企業,這頓飯吃得也算是師出有名。
吃飯的時候,酒廠副廠長藺廣元專程過來道歉,張大官人知道藺長福的確是腦子有問題之後,也沒有繼續追究,很大度的說:“這件事算了,大家不要提了。”
藺廣元連連點頭,他又道:“我那個傻兒子受了別人的慫恿,有人跟他打賭,看他有沒有膽量砸你,所以他纔敢這麼幹!”
張揚道:“什麼人?有沒有查出來?”
藺廣元道:“他說不清楚,只說是踢球遇到的!”
張揚點了點頭,心裡把這件事給記下了,哪天知道誰挑唆藺長福幹這件事一定不會饒他。
這時候酒上來了,當天劉金城並沒有從廠裡帶酒,讓服務員直接從山莊拿了二十年清江陳釀,可酒拿上來之後,他發現有些不對,不禁皺了皺眉頭,打開酒瓶聞了聞,馬上就斷定這酒是假的,劉金城火噌的上來了,他讓服務員把呂興傑給喊來了。
呂興傑進了房間,劉金城指着那兩瓶酒道:“呂老闆,這酒哪兒來的?”
呂興傑道:“金貴酒水!”
劉金城和藺廣元對望了一眼,金貴酒水是他們的經銷商,按理不會出現這種現象,可事實擺在眼前。
劉金城倒了一杯酒,嚐了一口,他冷笑道:“用普通的酒換上二十年陳釀的包裝,媽的!”,酒廠纔剛剛有些起色,這就遭遇了假冒事件,也難怪劉金城惱火。
呂興傑是真不知道,想不到把假酒送到了酒廠領導的面前,呂興傑表情尷尬道:“我這就打電話找他算賬!”
張揚道:“不用打電話了!我們自己去看看!”他又叮囑呂興傑道:“你最好別走露風聲,否則,你這山莊以後也不要乾了!”
呂興傑當然知道張揚的厲害,加上這件事他本來就理虧,不敢多說一句,連連點頭道:“我這就去給你們換酒!”
劉金城道:“不必換了!”
張揚點了點頭道:“別換了,這事兒讓人窩火,咱們今晚不喝酒,趕緊吃飯,去金貴酒水看看!”
藺廣元小聲道:“要打電話給工商局嗎?”
劉金城看着張揚。
張揚今天氣有些不順,他冷笑道:“人家造假都造到你家門口了,你就這麼忍了?”
劉金城拍了拍大腿道:“老藺,通知廠保衛科,今天我要把金貴酒水給砸了!”
胡茵茹嘆了口氣,看來今晚又要有一場風波,她輕聲道:“你們去玩吧,我回去休息!”
張揚笑道:“這麼熱鬧的事情你不參加多可惜。”
張揚留下胡茵茹是讓她去買酒,胡茵茹到金貴酒水買了一箱清江二十年陳釀,六瓶酒無一例外全都是假酒。這叫蒐集證據,只有做好前期工作,他們纔好下手。
這時候酒廠保衛科科長帶着十名保衛趕到了金貴酒水前。
一直守候在門外的劉金貴下令道:“給我砸!”
保衛科長帶着十名彪形大漢衝了進去,揮動警棍開始砸店。
金貴酒水看店的都是員工,看到這麼多大漢闖進來,他們不敢阻止,當他們搞清對方是酒廠保衛科的,就知道事情大了,趕緊給經理蘇國澤打電話。
保衛科砸店的時候,劉金城也給工商局打了個電話,舉報假酒,讓他惱火的是,工商局那邊反應有些冷淡,只說明天會去處理。
劉金城掛上電話氣得直罵娘。
保衛科從金貴酒水現場又查到了十五箱假酒,其中有假冒茅臺、五糧液,不過最多的還是清江特供。
金貴酒水的經理蘇國澤不到十分鐘就趕到了地方,這廝聽說有人砸店,馬上糾集了一幫混混過來幫忙,這幫人恰巧是狗臉強的人馬,二十多口子人氣勢洶洶的拿着鋼管鐵棍趕了過來。
狗臉強囂張的大叫道:“兄弟們,給我揍這幫孫子,咱們是正當防衛!”他說完這句話,纔看到張揚邁着不緊不慢的步子走了過來。整個人頓時傻了,目瞪口呆的看着張揚:“張……張……主任,您在這兒啊!”
張揚冷冷掃了狗臉強那幫人一眼:“幹什麼?黑社會集合?狗臉強,你是不是準備把牢底坐穿啊?”
狗臉強陪着笑道:“張主任,是您啊!真巧,我和兄弟們散步呢!”
張揚冷笑道:“散步啊!那感情好,這金貴酒水賣假酒,損害本地企業的利益,你既然路過,幫忙伸張一下正義,都帶着鋼管來的,砸店方便,去吧,幫我把金貴酒水給砸乾淨!”
狗臉強苦笑道:“張主任,您當我沒來過,我馬上就走!”
張揚笑眯眯道:“來了就想走?這世界上哪有那麼容易的事情啊?”
狗臉強看到張揚面孔一板,不禁打了個哆嗦,他對張揚可是怕到了極點,咬了咬牙道:“兄弟們,張主任的話大家聽到了沒有?幫忙砸店!”
狗臉強這幫人一接手,酒廠保衛科就閒了下來。
如果按照劉金城的做事方法,他肯定是先通報工商局,走正規程序,可張揚一插手就變得直截了當,通過工商局查辦假酒固然能夠售假造假,可利用這種方式以暴製假更讓人感到痛快。
金貴酒水的經理蘇國澤苦知道今天招惹了黴頭,他也不是什麼黑社會分子,狗臉強那幫人也是他花錢請來的,他來到劉金城的面前:“劉廠長,我們是老關係了,給我點面子。”
劉金城今天被惹火了,怒道:“給你面子?你有沒有給我面子?身爲江城酒廠的代理商你居然公然售假,你在毀壞我們酒廠的名譽!”
蘇國澤看到金貴酒水已經被砸了個稀巴爛,心疼到了極點,這次他的損失慘重。
劉金城道:“從今天起,我收回你的代理權,還有!你售賣假酒,敗壞我們酒廠的聲譽,我要起訴你!““劉廠長,殺人不過頭點地,你把我店給砸了,還想怎麼樣?”
“你這些假酒從哪兒進來的?”
蘇國澤道:“七裡屯紅日酒廠!”
利益會讓很多人鋌而走險,張揚開始漸漸意識到這個道理,七裡屯紅日酒廠的後臺老闆是酒廠副廠長謝新樑,查出這件事並沒有花費太大的功夫。謝新樑看到酒廠生意蒸蒸日上,清江特供供不應求,所以打起了酒廠的主意,他以表弟的名義辦起了這家酒廠,表面上是出紅日牌系列酒,可背地裡卻幹一些造假酒的勾當。
這件事提醒了張揚,在企業改革取得一定成功之後,企業形象和品牌的維護變得重要起來。針對這件事,他向副市長嚴新建打報告,要求工商局加大對江城地產品牌的保護,加大對假冒產品的普查力度,務必保證本地企業的利益。只有這樣,企業才能保持高速穩定的發展。
怒砸金貴酒水的事情一夜之間在江城傳播了出去,這件事連市委書記杜天野也知道了,杜天野把張揚叫了過去,張揚聽他問起這件事不禁笑了起來:“我說你堂堂的市委書記連這種小事都要過問?”
杜天野也不是真想過問這件事,起因是這樣的,金貴酒水總經理蘇國澤是蘇媛媛的哥哥,蘇媛媛聽說哥哥的酒水批發部被砸了,而且這次還要面臨大筆罰款搞不好還要坐牢,所以十分擔心,忍不住在一招總經理袁美文面前提了提。她不想麻煩市委書記,只是害怕哥哥坐牢,誰曾想袁美文把這件事跟杜天野說了。
杜天野並沒有隱瞞張揚,把這件事的前因後果說了。
張揚呵呵笑了起來:“這麼巧啊,蘇國澤是蘇媛媛的哥哥,不過這小子可不是什麼好東西,不但銷售假酒,還和北關那幫混混聯繫密切。”
杜天野道:“這件事我不清楚,他要不要坐牢啊?”
張揚搖了搖頭道:“我問了,最多拘留幾天,不過罰款是免不了的,不過酒廠的副廠長謝新樑就沒那麼幸運,這廝涉嫌造假,已經被公安機關拘留,紅日酒廠也被查封了。”
杜天野聽說蘇國澤最多是拘留,也沒往心裡去,他嘆了口氣道:“江城酒廠的改革剛剛有了點起色,就遇到了這種事。”
張揚道:“我剛剛給嚴副市長遞了個報告,要求加大對江城本地品牌的保護,加大對假冒商品的打擊力度,保證本地企業的利益。”
杜天野點了點頭道:“很好,發現問題就要儘早解決,你做得很好!”他看了看手錶已經到了下班的時間了,起身道:“走,陪我去看看房子!”市裡已經在市委家屬院給他安排了一棟小樓,就快裝修完成了。
張揚開車帶着杜天野來到市委家屬院,這裡他經常過來,也到不少常委家裡拜訪過。
杜天野的新居位於市委家屬院的東南,這是一棟三層小樓,過去曾經是許常德的住處,杜天野單身一人,如果搬過來肯定顯得空曠,院子裡的花園魚池都修整一新,小樓的外牆磚也重新貼過。
杜天野也是第一次過來,看着這小樓不禁皺了皺眉頭,低聲道:“太浪費了,我都跟他們說過要簡單一些的。”
張揚笑道:“這種事情都是這樣,秦清在嵐山當副市長也是一個人住一棟小樓,面積比你這兒還要大一些,你是市委書記,級別擺在這裡,自然要享受這樣的待遇。”
兩人邊說邊向小樓走去,市委秘書長樑傳義正在裡面監工呢,看到杜天野過來,慌忙迎了出來,笑道:“杜書記來了,您也沒提前通知我一聲,我也好做點準備。”
杜天野笑道:“這不是我家嗎?我來自己家還要通知你嗎?”
樑傳義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他引着杜天野向裡面走去,杜天野看到小樓內部也是裝修一新,連樓梯的扶手都重新換過。杜天野道:“沒必要都換新的,這樣太浪費了!”他來到臥室門前,看到工人們正在裡面鋪設地板。
樑傳義道:“杜書記日理萬機需要一個好的工作環境!”
杜天野道:“你難道沒聽說,裝修本身就是一種污染,新裝修的房子,甲醛、苯污染是難免的。”
樑傳義顯得有些尷尬,杜天野這麼說好像跟自己害他似的,他慌忙解釋道:“杜書記放心,我們所用的材料全都是最好的最環保的,不會存在裝修污染的問題。”
杜天野笑了笑沒有說話。
一直沒有說話的張揚突然來了一句:“聽說現在裝修工程中回扣風很厲害啊!”
樑傳義真是哭笑不得,自己一個市委秘書長至於看上這點回扣嗎?他也懶得解釋,不過從杜天野的反應來看,這位新來的市委書記並不喜歡鋪張浪費,原本他還想問杜天野喜歡什麼傢俱呢,一看這種情況,也不敢問了。
杜天野道:“傳義同志,有些能用的東西就不要換了,對了,這房子裡過去的傢俱呢?清潔乾淨就搬進來,不用買新的了!我不喜歡新傢俱的味道!“樑傳義點了點頭,有了杜天野這句話,他可不敢再去買新傢俱了,拍馬屁也需要技巧,一個不小心拍在馬蹄子上,效果就適得其反了。
杜天野和張揚從房子裡出來,忍不住回身又看了看,嘆了口氣道:“我早該來的,省得他們這麼浪費!”
張揚笑道:“人家也是好意!”
兩人上了吉普車,杜天野讓張揚把他送回一招,張揚道:“週末了,也別老在家裡呆着,我帶你出去放鬆放鬆!”
杜天野道:“小蘇應該準備好晚飯了,還是回去吃吧!”
張揚滿懷深意的笑道:“你好像越來越牽掛小蘇同志了!”
杜天野笑罵道:“胡說什麼?我都快四十歲的人了,會對一個小姑娘產生什麼想法!”
張揚知道杜天野現在的身份不同,不適合在公衆場合露面。他開車把杜天野送回一招,可等到一招方纔發現蘇媛媛並不在這裡,在客廳留了個條,說是有要緊事出去了。餐桌上飯菜倒是準備好了,不過有些涼了。
張揚道:“小蘇不在,得,咱倆也別在這裡吃了,我請你去水上人家嚐嚐!”
杜天野點了點頭,去書房裡找了個眼鏡框戴上。
張揚看到杜天野的摸樣不禁笑了起來:“我說杜書記,您還真當自己是大明星,到哪兒都有人認識你?”
杜天野笑道:“每天都在新聞裡露臉,不想人認識都不行了!”
張揚趁這會兒功夫已經給彭軍祥打了個電話,讓他留一個房間,水上人家的生意雖然火爆,可每天都會留出一個包間專門用來招待重要客人。
張揚和杜天野來到水上人家,在彭軍祥的引領下直接進了水月閣,涼菜已經上來了,因爲知道張揚他們只有兩個人,所以也沒多準備,弄了四個涼菜,兩葷兩素,很精緻。
彭軍祥認出了和張揚一起過來的是市委書記杜天野,可他沒有做聲,在生意場上混了這麼多年,這點眼色還是有的,杜天野如此低調前來就是不想讓別人認出來,自己最好的做法就是權當沒看到他。
杜天野端起杯中酒,望着水月閣外夜色初臨的雅雲湖,心中不禁生出些許感慨,自從擔任市委書記之後,少有像現在這般放鬆過的時候。
張揚舉起酒杯道:“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在公衆面前你是江城市委書記,私下你還是杜天野,當官是好事,可如果官職把人控制了,就不是什麼好事了,那就不是官員,反而成了官奴!”
杜天野對張揚這個說法深表贊同,跟他碰了碰杯道:“咱們今天不談官場,喝酒聊天!”
張揚道:“你也快四十歲的人了,真打算一輩子打光棍?”
杜天野笑道:“怎麼突然想起說這些?是不是前些日子去北京,聽我爸媽嘮叨了?”
“也不怪他們二老嘮叨,畢竟你現在這麼大歲數了,不孝有三,無後爲大,哪家父母不指望着早點抱孫子?”
杜天野道:“我哥哥姐姐家都有孩子啊,我肩頭的責任就沒這麼大了。”
張揚落下酒杯道:“你還是忘不了玲姐?”
杜天野沒有說話,雙目望着杯中酒,然後一仰脖把酒乾了。
張揚道:“你既然能從京城走出來,爲什麼不能從這段感情中走出來呢?”
杜天野道:“我已經不想這件事了,我現在對感情的態度是隨遇而安,走到哪一步算哪一步吧!”
張揚看到他不想再提這件事,也不好繼續再說下去,過去兩人就是單純的朋友關係,現在杜天野成了他的上級領導,有些事情畢竟還是需要顧忌的,就算杜天野不計較,自己也不能說得太過火。
服務員進來上熱菜的時候,向張揚小聲道:“張主任外面有人找!”
張揚跟杜天野說了一聲,出門去看看,找他的人是蘇小紅,此時蘇小紅正在曲橋上站着,她在旁邊的流雲閣內吃飯,聽說張揚也來了,所以讓服務員跟他打個招呼。
張揚笑道:“紅姐,跟誰吃飯呢?”
蘇小紅向流雲閣的方向看了一眼道:“防疫站的一幫人,現在生意哪有那麼好做,相關部門都得打點!”
張揚能夠體諒她的難處,笑道:“遇到麻煩找我!”
蘇小紅微笑道:“真遇到麻煩了我還是去找人民警察,現在欠你的已經夠多了,我可不想再欠你情!”
張揚原準備跟她開句玩笑,可有一名女孩子捂着嘴巴從荷風閣中慌不擇路的跑了出來,在他和蘇小紅之間跑了過去,沒等她走幾步,就哇!地一聲吐了出來。
在酒店這樣的場面並不少見,張大官人也很少去注意這種事,不過這次不同,因爲他認出,那名出酒的女孩子竟然是一招的明星服務員蘇媛媛。這丫頭不呆在一招老老實實照顧市委書記,居然跑到這裡來喝酒了,張揚心中頗感好奇。
蘇小紅順着張揚道目光望去,不禁皺了皺眉頭,她輕聲道:“你認得人家?”
張揚點了點頭道:“怎麼喝這麼慘啊!”
蘇小紅笑道:“你這麼憐香惜玉還不趕快去表現表現!”
張揚聳了聳肩,看到蘇媛媛去了洗手間,不多時又臉色蒼白的走了出來,蘇媛媛低着頭,彷彿生怕別人認出她來,所以也沒看到張揚,從張揚的身邊走過徑直向着荷風閣去了。
張揚頗感好奇,和蘇小紅告辭,跟在蘇媛媛的後面,看着蘇媛媛沿着曲橋走向荷風閣,這廝的好奇心向來都很重,更何況蘇媛媛是杜天野的專職服務員,他來到荷風閣外傾耳聽了聽裡面的動靜,不覺皺起了眉頭,聽到裡面有一個男子道:“蘇小姐,咱們再喝一杯!”
蘇媛媛道:“葛局長……我……我真的不能喝了……”
“蘇小姐不給我面子?”
“不是……不是……”
很快室內就響起掌聲,聽到一個聲音讚道:“蘇小姐果然痛快!”
蘇媛媛道:“葛局長……你看我哥哥的事情……”
“咱們先喝酒,回頭唱歌的時候再說!”
張揚聽到這裡心裡已經明白了七八分,看來蘇媛媛是爲了她哥哥的事情請客,這葛局長是誰?想來想去沒什麼結果,張揚先回到了水月閣。
杜天野看他去了這麼久,有些不滿的瞪了他一眼道:“怎麼回事兒,把我一個人扔在這兒?遇到哪位親人了?”
張揚笑道:“是遇到親人了,不過不是我的,是你的!”
杜天野有些納悶的看着他。
張揚這才把剛纔遇到蘇媛媛的情景說了一遍,杜天野聽到蘇媛媛出酒,又聽到她在爲了哥哥的事情請人吃飯,頓時就有些火了:“張揚,去把她給我叫來!”
張揚道:“這樣好像不太好吧,這是工作時間之外,人家想跟誰吃飯是她的自由,你市委書記無權干涉!”
杜天野道:“我也沒打算干涉,你又不是市委書記,你去叫她有什麼不對?”
張揚苦笑道:“合着你是想把我當槍使!”
“不可以嗎?”
張揚喝了一杯酒,站起身道:“能給你杜書記當槍是我的榮幸!”
當晚蘇媛媛宴請的是工商局局長葛明成,葛明成不是什麼好鳥,是個出名的老色鬼,看到蘇媛媛年輕漂亮,他就動了心思,當晚一起吃飯的還有工商局的三名幹部,蘇媛媛是通過工商局工作的一位同學請出葛明成的,不過今晚飯局開始,工商局的幾個人就頻頻向她勸酒,蘇媛媛本不想喝,可哥哥的事情又得求葛明成,只能硬着頭皮喝了幾杯。她那點酒量那禁得住對方這麼多人的輪番轟炸,一會兒就暈了。
蘇媛媛好在沒忘記自己前來的主要目的:“葛局長……我大哥的事情……”
葛明成笑着在蘇媛媛的手背上拍了拍:“好說,好說!蘇小姐既然開了口,我怎麼都得照顧照顧他,不過這件事鬧得很大,有些棘手,搞不好你大哥是要坐牢的!”
蘇媛媛嚇得俏臉越發蒼白:“葛局長……你幫幫忙……需要我們做什麼您只管說,一定不要他坐牢纔好……”
葛明成笑道:“蘇小姐喝多了,咱們還是走吧,找個地方唱唱歌,耍一耍!”這廝故意在蘇媛媛的纖腰上拍了拍。
這時候包間的房門被推開了,張大官人走了進來,他裝出有些尷尬的樣子:“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走錯房間了!”
葛明成微微一怔,他認出了張揚,張揚也認出了他,心說我還當是誰呢?原來是你這個老流氓,他進來的時候剛巧看到葛明成把手放在蘇媛媛的纖腰上,張揚大笑起來:“我當是誰呢!”
葛明成被突然闖入的張揚嚇了一跳,這廝是什麼人物,他可知道的一清二楚,慌忙把放在蘇媛媛腰上的手掌縮了回來,起身笑道:“張主任啊,這麼巧,您也在這裡喝酒?”他主動向張揚伸出手去。
張揚走了過去,不過他不是跟葛明成握手去的,甚至連看都不看葛明成一眼,來到蘇媛媛的身邊,伸手抓着她的手臂把她給拉了起來:“我說你還服務明星呢?杜書記今晚的飯都沒着落,你跑到這裡大吃大喝來了,你犯錯了,知道嗎?”
說着話的時候,他方纔冷冷看着葛明成。
葛明成不由得從心底打了個冷顫,他聽出張揚言辭中包藏的威脅之意,他知道蘇媛媛是一招的服務員,可他並不知道蘇媛媛是市委書記杜天野的專職服務員,如果知道,借他一個膽子他也不敢對蘇媛媛產生想法。
蘇媛媛這會兒酒意上頭,整個人軟泥一樣靠在張揚的肩頭,張揚攬住她的纖腰,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道:“葛局長真是海量啊,把一個小姑娘灌成這樣,真有你的!”依着張揚過去的脾氣,肯定要賞葛明成兩個大耳巴子方纔解恨,可現在不一樣了,張大官人做事不一定要親力親爲,對付這種人還有更好的方法,今晚的事情只要如實向杜天野彙報一下,以杜天野的正義感,肯定饒不了葛明成這老小子。
葛明成尷尬笑道:“蘇小姐性情直爽……”
張揚理都不理他,扶着蘇小紅走出了包間。
工商局中還是有不認識張揚的,其中一名幹部看到張揚如此囂張,忍不住道:“你誰啊?憑什麼帶走我們的人啊?”他上前攔住張揚的去路,人家這是想在局長面前表現呢。
張揚就差沒有這樣的機會,一腳就踹在那小子的肚子上,踢得他騰空倒飛了出去,把包間門給撞開,繼續飛出一丈多遠,方纔摔倒在地上,張大官人的這一腳,連他晚上吃的那點東西全都踹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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