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秦萌萌哄秦歡睡着之後,躡手躡腳離開了房間,走上平臺,發現張揚一個人站在那裡,望着門前波光粼粼的小河呆呆出神,秦萌萌走了過去,輕輕咳嗽了一聲,方纔將沉思中的張揚驚醒。
張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走神了,忽然想起我在春陽實習的情景。”
秦萌萌道:“你的經歷還真是傳奇,一個衛校生居然走上了仕途,而且還做得有聲有色。”
張揚道:“我自己都不明白爲什麼會走上了這條道路,不過現在看來,我的選擇並沒有錯。”
秦萌萌笑了起來:“平步青雲,一帆風順,你的官場之路讓很多人都羨慕呢!”
張揚道:“別人都說我運氣好,總是遇到貴人相助。”
秦萌萌道:“這世上阿斗多了,就算有諸葛亮幫他一樣成不了氣候。”
張揚哈哈笑了起來,他低聲道:“其實官場是最現實最殘酷的地方,可真正深入其中,卻感覺到很有意思,大概我天生是個閒不住的性子,與人鬥其樂無窮。”
秦萌萌也忍不住笑了,清麗之中透出恬靜,宛如一朵綻放的白蓮花,張揚心中暗歎,難怪文浩南對她會如此癡迷。
對秦萌萌的感情問題,張揚是不好涉及的,雖然秦萌萌已經是他的乾妹子,可關於秦歡的身世,以及秦萌萌的過去,她從沒有提起,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這一切都是秦萌萌心中的禁區。
秦萌萌居然主動提起了文浩南:“最近有沒有見過文浩南?”
張揚點了點頭道:“見過,他還好。”
秦萌萌微笑道:“還好就好!”除了這句話,秦萌萌再無多餘的表示。
張揚看了看秦萌萌,她的表情風波不驚,從她平湖秋月般的眼神已經可以看到她的內心,現在的她應該已經斬斷情愫,徹底擺脫感情的困擾。出於關心,張揚還是忍不住道:“你不可能這樣一輩子,你還年輕……”
秦萌萌笑道:“行了,別跟我說大道理,你最應該做的事情就是好好珍惜嫣然。”她向前走了兩步趴在欄杆上,望着月光下閃爍着鱗光的小河,聽着小河在靜夜中流淌的聲音,沐浴着微涼的秋風,整個人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鬆,秦萌萌小聲道:“哥,謝謝你,你不但救了小歡,也救了我,我終於發現了自己活下去的意義。”
張揚笑道:“把我說得跟救世主似的,萌萌,其實救你的是小歡,你的未來充滿了希望,你的希望就是小歡!”
秦萌萌重重點了點頭,這麼簡單的道理,她過去一直都不明白,因爲太深的仇恨矇蔽了她的本心,她已經忽略了其他珍貴的存在。秦萌萌道:“我會好好照顧小歡,讓他在全新的環境裡幸福健康的成長。”
張揚微笑點頭,秦歡能夠幸福也是他最願意看到的,秦歡的幸福取決於秦萌萌,如今秦萌萌已經走出了陰影,張揚相信他們母子明天會越來越好,張揚道:“什麼時候去北京?”
秦萌萌道:“過了中秋再走,二十二三號的樣子。”
張揚道:“我十月去北京和你們會合。”
在金莎的事件上,張揚並沒有陪着潛在的對手繼續瘋下去,愛掛廣告就掛,愛開蛋糕店就開,他不但沒去砸金莎蛋糕店,還在9.26號,金莎蛋糕店試營業的時候專門去了一趟,陪着秦白定製了一個五層的婚禮蛋糕。
秦白還是有些擔心的,他知道張揚對金莎這兩個字極其敏感,要是發起飆來,肯定要把金莎蛋糕店給砸了。
可張大官人笑眯眯道:“沒事兒,你放心吧,就我這境界犯不着跟他們一般見識。”
秦白道:“上次砸遊戲廳,榮局就把我狠狠訓了一頓,我馬上就要結婚了,可不想再挨批了。”
張揚笑道:“你小子對我還信不過?我就算真想砸,也不會連累你。”
門前迎賓小姐拿着氣球向他們揮舞着:“歡迎光臨!”
張揚樂呵呵點了點頭,這倆小妞穿着粉紅色的超短裙,帶着女僕帽,看起來很萌,好像在電視節目中看到過,仔細想了想,好像是日本愛情動作片裡的女主角。
想到這裡張大官人不由得笑得有些邪惡,倆小妞看到他笑着不走,又揮了揮手道:“歡迎光臨!”
秦白推了他一把,兩人這才頂着叮叮咚咚的風鈴走了進去。
秦白訂蛋糕的時候,張揚四處打量了一下,這家蛋糕店還是很正規的,沒毛病,如果硬要挑,最大的毛病就是金莎這兩個字,因爲這兩個字很多人都看起了張揚的笑話,你不是牛逼嗎?你不是說你在江城一天就不會有金莎這兩個字嗎?現在滿大街都是金莎的廣告,你也沒什麼辦法。
張揚湊到秦白身邊,向服務員道:“你們老闆在嗎?”
一個矮胖的中年女人朝着南方口音道:“先生找我有什麼事?”
張揚笑道:“你是老闆啊?我是張揚!”
那中年女人聽到他的名字臉色明顯有些變了,她也聽說了張揚的事情,她顫聲道:“你想幹什麼?……不要亂來啊……我會報警的。”
張揚笑了起來:“至於嗎?我們訂蛋糕而已,你這蛋糕店挺好,名字起得也挺好。”
中年女人道:“我隨便起得名字……”她明顯有些害怕了。
張揚道:“沒關係,挺好的,對了,我朋友結婚,這蛋糕一定要做好!”
中年女人道:“放心,一定,一定!”
連秦白都詫異於張揚表現出來的好脾氣,兩人離開了蛋糕店,秦白道:“我剛纔心一直都懸着,生怕你一時壓不住火把蛋糕店給砸了。”
張揚笑道:“你把我境界看得這麼低?我現在好歹也是豐澤市常委,我犯得着跟一小蛋糕店過不去嗎?”
秦白笑了:“我也這麼覺得,你說馬益亮得罪了你,你總不能把所有姓馬的都給教訓一頓吧?”
張揚道:“那狗日的,只要敢在江城露面,我非揍到他哭爹喊娘不可!”
秦白樂道:“剛纔還說你境界高呢,怎麼這會兒又下去了?”
張揚道:“境界這東西,不能始終端着,該下去的時候一定要下去,該端起來的時候一定要端起來,這就叫收放自如。”
秦白道:“求你件事兒!”
張揚笑道:“就咱倆這關係,你求什麼?”
秦白道:“我結婚那天,你能不能境界高一點?”
張揚哈哈大笑:“我要是境界高了,那幫猴崽子答應嗎?”
秦白道:“我姐得三十號才能到,咱們這邊兩個迎親的伴娘是常海心和程娟!”
“哪個程娟?”張揚好奇道。
“就是田斌的女朋友,市局宣傳科的那個。”
張揚這纔想起,田斌受傷住院的時候,曾經在病房中見到過。
張揚道:“結婚是一輩子的大事兒,放心吧,我保證看住這幫傢伙,讓他們開玩笑不能過度,要高雅風趣,不能低級下流。”
秦白道:“別人我都不擔心,就是擔心牛文強。”
張揚笑了起來,他點了點頭道:“沒事兒,這樣吧,海心大老遠來了就別讓人家跟着累了,讓董欣雨陪着你迎親,牛文強他自顧不暇了,哪還顧得上給你添亂?”
秦白眉開眼笑,張揚的這一招的確很妙。他開心道:“我姐工作忙,今年中秋節都沒有回家,這次總算可以好好聚一聚了。”
張揚道:“對了,嫣然電話過來,她10.1號過不來,不能參加你的婚禮了,禮金託我轉呈。”
秦白微笑道:“謝謝!”他把準備好的一些喜帖交給張揚道:“杜書記那裡我不知道應不應該叫他,這些帖子都是空白的,你幫我合計合計。”
張揚道:“叫,爲什麼不叫?你姐是嵐山市副市長,過去是江城團市委書記,杜書記他們都跟我打過招呼了,你的婚禮他們是一定要來參加的,你小子要是不叫,禮數上可就不周了。”
秦白道:“我總覺着不好,我跟他們又不是太熟。”
張揚大包大攬道:“這件事你就別管了,我來處理,該喊什麼人,我掂量着辦!”
雖然秦白覺着不合適,可張揚不這麼認爲,秦白不但是他的朋友,更是他事實上的小舅子,我小舅子結婚,就得要排場,就得要面子,在江城這地界上,杜天野親臨無疑會帶給這次婚禮最大的面子,就是衝着秦清杜天野也得來。
張揚把喜帖放在杜天野的桌面上,杜天野拿起喜帖看了看道:“秦白結婚,這小子怎麼自己不來給我送?”
張揚笑道:“人家跟你沒熟到那份上,怕你說他巴結你。”
杜天野笑道:“你跟他什麼關係,你憑什麼送啊?”
張揚知道杜天野心裡想的是什麼,嘆了口氣道:“我說杜書記,你好歹也是一市委書記,咱的境界就不能高一點?”
杜天野道:“就你也配談境界!”
張揚道:“話題別跑偏了,秦白結婚打算請你當證婚人,你答不答應?”
杜天野道:“當然答應,別說秦清過去是咱們這裡走出去的幹部,就衝着咱倆的關係我也得答應。”
張揚道:“你說常委裡面我請誰合適?”
杜天野道:“榮鵬飛肯定必到,其他人你願意喊誰,就給誰送帖子。”
張揚道:“李長宇、嚴新建、徐彪……那啥,乾脆你把他們都叫上吧,給常委們專門開一桌,話說你們平時也沒這樣的機會一起喝是不是?”
杜天野笑了起來:“成,你把帖子給我,回頭開常委會的時候我幫你發了。”
張揚把那摞空白帖子遞給他:“你自己寫啊!”
杜天野笑着搖了搖頭,這廝給秦白幫忙果然不遺餘力,江城常委全都參加某人的婚禮,除了某位常委的子女結婚,別人是無法享受到這個待遇的。不過想想秦清現在已經是嵐山市副市長,她弟弟結婚,江城市委領導出席也是應該的。
張揚正想走,卻被杜天野叫住。
杜天野道:“張揚,我想求你個事兒。”
張揚笑道:“杜書記,別,你吩咐就行,千萬別用求這個字。”
杜天野道:“蘇媛媛的母親病了,我想你去幫忙看看。”
張揚一聽臉色頓時就變了,他不解的看着杜天野道:“我說杜書記,你真的假的啊?上次還沒被這個女人給害夠?”
杜天野道:“張揚,你放心吧,我跟她什麼都沒有,只是我覺着她也挺可憐的,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你幫幫她就是!”
張揚道嘆了口氣道:“我看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你聽我一句勸,蘇媛媛能夠在你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把你給賣了,證明這個人不值得幫,你千萬別跟她再有什麼聯繫。”
杜天野有些煩了,皺了皺眉頭道:“你小子哪這麼多廢話,你到底幫是不幫?”
張揚道:“喲嗬,發脾氣了,得,我幫你一次,不過你得答應我,別跟她聯繫,千萬別,上次她可差點把陳老伯給折進監獄裡去。”
杜天野抿了抿嘴脣道:“張揚,我真是同情她,沒其他的原因。”
張揚道:“杜書記以德報怨,我只能成全你的美譽。”
杜天野道:“其實仇恨是最折磨人的東西,你無法原諒別人,其實就是無法原諒自己,你啊,境界太低,跟你說了你也不懂。”
張揚反脣相譏道:“我要是境界高還輪得上你坐在市委書記的位置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