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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清的本意是想讓弟弟的婚禮在低調和平靜中進行,可現在事情的發展並不受她的控制,她發現當天的婚禮已經完全演變成了一場政治秀,這並非她所願,到來的賓客之中春白和沈薇的朋友同事有一些,但更多的人都是衝着她的面子過來的,秦清發現在不知不覺中,本應該成爲主角的秦白和沈薇,今天已經成了符號,只具有代表意義的符號。
奏清從心底發出感嘆,很多事都非人力所能改變,剛開始的時候她認爲是張揚的過度熱情給張羅成了這個局面,可看到吳明和那幫嵐山的商人,她就明白了,真正讓這場婚禮變成這個樣子的是她的地位,搶去春白和沈薇風頭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她自己。
常海心來到秦清的身邊,催促道:“秦市長,叫你上去呢!”
秦清這才從沉思中清醒過來,原來到了新人敬禮的環節了,自己這個當姐姐的要上去接受兩人鞠躬敬禮,然後給他們發紅包。
秦清笑着走了過去,聽到主持人用誇張的聲音宣佈道:“現在歡迎新郎的姐姐,嵐山春市長講話!”
秦清不禁皺了皺眉頭,這主持人也真是,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的官銜,如果在平時秦清少不得要表現出不滿,可今天是弟弟大喜的日子,就算心裡在不舒服也得藏起來。
她微笑着走向前臺,接過主持人手中的話筒道:“老實說,當着這麼多人講話,我不是第一次,可在我弟弟的婚禮上代表我的家庭說話,我是第一次,我認爲也是唯一的一次。”
所有人都報以善意的笑聲。
秦清道:“昨晚我想了整整一夜,在我弟弟結婚的日子,在這個大喜的日子我應該說些什麼話?我想過無數感言的開頭,可最後都被我否定了,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希望秦白和沈薇白頭偕老相敬如賓,在單位做好工作,在家裡過好日子。”秦清並沒有說太多煽情的話,因爲她覺着這種場合並沒有煽情的必要,秦白已經是大人了,對這個弟弟她一直都是放心的。秦清給了兩千塊的紅包,按照時興的方叫磕頭禮,不過秦清並沒讓他冉真的磕下去,都什麼時代了,鞠躬行禮就夠了。
秦清正準備起身離去的時候,忽然聽到一個激動地聲音道:“小薇!你不能嫁給他!”
在場人都愣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轉了過去,集中在聲音的發出處,一名面色憔悴的青年男子站在那裡,他穿着深藍色的t恤,頭髮有些蓬亂,藏在眼鏡後的雙目佈滿血絲,不少沈薇醫院的人都認得這位男子,他是精神病院的醫生隋國樑,過去曾經和沈薇相處過一段時間。
沈薇看到隋國粱出現,一張俏臉登時變得煞白,緊緊咬住嘴脣,神情變得有些不知所措。
張揚第一個反應了過來”樂呵呵衝了過去,接住隋國樑,想把這廝給拖出去。
隋國樑大叫道:“小薇,我知道你懷孕了,我知道,那孩子是我的!”
現場一片譁然,秦白一張臉頃刻間變得通紅,沈薇卻面無人色,身軀都顫抖了起來。
隋國樑還想說什麼,已經被張揚和衝上來的杜宇峰姜亮他們給拖了出去”剛一拖出酒店大門,張揚就一拳砸在隋國樑的臉上”將這廝的眼鏡給打飛了,落在地上頓時摔得碎裂紛飛”隋國樑被張揚的這一拳打得鼻血長流,蹬蹬蹬連退數步,一就坐在了大理石地面上,沒等這廝反過神來,張揚擡腳朝着他的下頜踢了過去。
張大官人是真火了”麻丵痹的,見過壞的沒見過這麼壞的,人家結婚他敢這麼來砸場子,姜亮看到不妙,搶先一腳將隋國樑踹到在地,張大官人全力踢出的一腳頓時落空,要是真讓他踢中了,估計隋國樑的下巴額全都要碎了。
杜宇峰一把將張揚抱住,張揚怒道:“放開我,麻丵痹的,那蹦出來的這小狗丵日的,我今兒非弄死他不可!”
隋國樑一臉的血,眼鏡也找不到了,視野變得一片模糊,哆哆嗦嗦去摸自己的眼鏡。
張揚教訓隋國樑的時候,婚禮現場也亂套了。
秦白木呆呆望着沈薇:“他…他胡說什麼?”
沈薇搖了搖頭,淚水卻落了下來。
秦清看到眼前這一幕頓時感覺到事情不太對頭,昨天張揚就說過沈薇懷孕了,當時因爲秦清顧及弟弟的面子並沒有方便問他,今天典禮的時候,居然突然冒出了一位男子,秦清還是很照碩大局的,不過,她的大局觀再強,也不能眼睜睜看着弟弟吃虧,如果沈薇真的懷孕了,而肚子裡的孩子和秦白又沒有關係,這婚不結也罷。
秦清輕聲道:“現在喜歡搗亂的人多,看樣子沈薇也不認識他,是吧?”
沈薇搖了搖頭,她轉向秦白道:“對不起…”
秦白傻了:“你說什麼?你說什麼?”
“對不起…我…我配不上你……”
秦白懵了,沈薇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什麼都明白了,他忽然揚起手狠狠給了沈薇一個耳光,沈薇捂着臉,哭着推開人羣跑了出去。
秦清擔心沈薇出事,示意常海心追出去,那邊忽然聽到撲通一聲,卻是父親秦傳良因爲受不了刺激,又羞又辱之下竟然昏了過去,秦清尖叫道:“爸!”,現場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張揚這輩子沒那麼惱火過,抓住隋國粱的頭髮,狠狠給了他兩個耳光,杜宇峰和姜亮雖然也恨這小子,可兩人身爲公安,總不能知犯,生怕張揚出手太重,兩人勸道:“別打了,有什麼話,問清楚再說!”
後面跟出來的牛文強也衝上來踹了隋同樑一腳:“還問什麼問?閹了這狗丵日的!”
此時沈薇穿着婚紗,髮髻凌亂的從他們身邊跑過,幾個人都愣了,這事情變得有些了,新娘子肯定有問題。
常海心跟着追了過去,張揚怒道:“你追她幹什麼?賤丵人,應該把她浸豬籠!”
常海心不無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還是追了出去,她是害怕鬧出人命。
張揚還準備找隋國樑算賬,常凌峰匆匆趕了出來,來到他身邊低聲道:“壞了,秦叔叔混過去了,你還不趕緊去看看!”
張揚這才恨恨瞪了一眼隋國樑,轉身去了。
秦清經歷過無數大風大浪,可這件事發生在她的家裡,可以說讓秦家顏面盡失,在場的嘉賓之中,不但有江城常委,還有專程從嵐山過來的諸多賓客,原本一場熱熱鬧鬧的喜事,變成了一出鬧劇”很多賓客已經識趣的退場了。
兩位證婚人杜天野和榮鵬飛,你看我我看你,兩人的表情都是同情而無奈,榮鵬飛感嘆道:“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自重。”他在感情上自然走向着秦白。
杜天野沒發表什麼評論,在他的身上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情,當初父親正是撞破文玲和崔志煥在一起,才被氣死,想起這件事,杜天野不由得一陣心痛。他向榮鵬飛道:“算了,咱們走吧,呆在這裡只能添亂,徒增春家人的困擾。”
榮鵬飛也和他一樣的想”他點了點頭道:“我去跟大家解釋一下……”
春傳良已經被人擡到了包間內,他臉色鐵青,手足冰冷,雙目緊閉,剛纔的事情對他的刺激實在太大了,好不容易纔盼到了兒子結婚,昨天張揚還告訴他就要抱孫子的喜訊,可突然之間什麼都變了,兒媳婦是懷孕了,可肚子裡的並不是秦家的種,秦傳良一輩子沒向任何人低過頭,即使是在文革期間最難熬的日子也挺過來了,他最看重的就是氣節和臉面”可今天的事情,把他們秦家弄得顏面掃地,如此劇變,秦傳良無承受,所以纔會昏倒過去。
張揚來到秦傳良身邊,素來堅強的秦清此時也不禁淚眼婆娑,張揚輕聲道:“沒事兒!”他探了探秦傳良的脈門,揉捏他胸口的幾處道,秦傳良舒了一口氣,悠然醒了過來,他睜開雙眼,首先看到的就是守在身邊的女兒,春傳良虛弱的擠出一個笑容道:“小清,沒事兒,我真沒事兒。”
秦清含淚點了點頭。
春傳良道:“幫我去送送各位來賓,跟人家說聲對不起!”
“爸!我會的!”
春傳良道:“快去……讓小白來,我有話跟他說!”
秦清此時方纔留意到弟弟不見了,她沒敢將這事告訴父親,向張揚使了個眼色。
張揚跟着春清走出門外,秦清低聲道:“小白呢?”
張揚剛纔只顧着教訓隋國粱,根本沒有注意秦白的動向,他安慰秦清道:“這麼大人了,這點事兒應該頂得住,我這就去找他。”
秦清點了點頭,閉上眼睛吸了一口氣,這才重新向門前走去,賓客們已經悄悄離去,誰都知道這婚結不成了,婚禮還沒舉行完呢,秦白就被扣上了一頂綠帽子,他要是結婚才真成笑話了。
賓客們少有跟秦清打招呼的,畢竟這種事相當的尷尬,誰都不知說什麼好。
吳明來到春清的身邊,關切道:“伯父怎麼樣了?”
秦清笑容顯得有些蒼白:“我爸還好,只是有些難過,已經安排他休息了。”
吳明嘆了口氣道:“誰都不想這種事發生,不過既然發生了,就看開點,你放心,我會專門交代的,儘量不讓人胡說八道。”
秦清淡然笑道:“既然是事實就不怕人說,謝謝吳書堊記的關心,這次你從嵐山大老遠跑來,卻連一杯喜酒都沒喝成,真是對不住。”
吳明笑道:“見到你就好,其他的都無所謂。”
秦清對吳明的這句表白忽然感到一種說不出的厭惡,輕聲道:“走好,我不送了!”
吳明被秦清突如其來的逐客令搞得有些難堪,他笑了笑,轉身走了。
雖然常海心緊追沈薇,可仍然沒有能阻止她跳湖,她從親水平臺上跳到了雅雲湖裡。幸虧常海龍、常海天兄弟倆都跟着追了過來,兩人二話沒說就跳下去把沈薇給撈了出來,水並不深,不擅水性的沈薇還是嗆了幾口。被常海天兄弟倆拖到草地上,沈薇嘔出了幾口黃水,然後就趴在草地上接着哭。
常海心看着她道:“你就算不爲自己着想,也該爲肚子裡的孩子想想!”她並不同情沈薇,正是這個女人搞得秦清家裡雞犬不寧,她實在搞不懂,既然沈薇懷了別人的孩子爲什麼要嫁給秦白,一樁從欺騙開始的婚姻能夠幸福嗎?
沈薇的同事和家人也找了過來,常海心把沈薇交給他們之後,和哥哥一起返回了魚米之鄉。
秦白失蹤了,張揚發動幾位朋友把魚米之鄉找了一圈,也沒有看到秦白的影子,只在停車場找到了秦白的西服,幾個人都開始感到擔心了,姜亮道:“秦白脾氣很倔,什麼事都喜歡鑽牛角尖,該不會想不開吧……”
張揚道:“一個大男人有什麼想不開的,我覺着這不是壞事兒,在事實沒有造成之前被人揭穿,反而是好事!”
牛文強嘆了口氣道:“什麼事實啊?證都領過了,春白這次虧大了,綠帽子帶定了!”
杜宇峰罵道:“牛文強,你丵他媽嘴巴能不能積點德?”
牛文強道:“我這不是爲哥們抱虧嗎?”
姜亮道:“都別吵了,現在咱們分頭去找,一定要把秦白給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