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夢媛從警局中出來的時候,感覺到很冷,她裹緊了那套並不合適的警服,望着雲層籠罩的夜月,感覺腮邊微微有些發涼,她擡起手,抹去腮邊的淚水。
張揚站在她的身後遠遠看着她,卻沒有走近,這種時候,應該讓她靜一靜。
喬夢媛終於還是意識到了張揚的存在,她轉過身向他走來,來到他的身邊,聲音有些沙啞道:“我想回家!我想離開這個地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喬夢媛忽然有種想要哭的衝動。
張揚點了點頭:“我送你回家,現在就走,你想去哪裡,我就送你去哪裡!”
當東方的天空露出魚肚白,張揚和喬夢媛已經來到了東江,張揚將皮卡車直接開到了長江邊,車後座的喬夢媛仍然在熟睡,張揚小心地推開車門,害怕驚醒了她的好夢,看到喬夢媛蒼白的俏臉之上,仍然掛着一顆晶瑩的淚珠,張揚的內心中生出一絲說不出的憐意。
他輕輕將車門關上,一步一步走向江灘,站在江邊,江風將張揚的衣衫扯起,黎明下的長江還是青黑的顏色,浩浩蕩蕩,滾滾滴詣,浪花相接,萬里奔騰,汽笛聲將這寧靜的清晨撕裂開來,東方的天際,一抹金色的光華悄悄探出頭來,江面瞬間被染紅,遠方一道道魚鱗似的金光不斷跳躍着,向張揚所在的位置迅速接近,金光擴展着,一直擴展到江心的輪渡,長江兩岸的建築,擴展到東江的一草一木,擴展到每一寸地方。
張揚仰起頭,緊閉着雙眼,沐浴在這金色的晨光裡,他的每一個毛孔都在感受着清晨陽光空氣帶給他的這份新鮮,如同一個正在接受洗禮的嬰兒,他的表情莊重而虔誠。
喬夢媛早已醒來,這一夜,她又怎能安然入睡,她原本關注着張揚的一舉一動”可是當日出的剎那,她也被這美麗絕倫的景象所吸引了,她忽然發現這世界一直都是如此的美好,如此的欣欣向榮,無論什麼時候,始終存在着希望。
喬夢媛推開車門,走下車,江風將她的短髮吹起,她感覺有些冷,雙手緊抱着肩頭。
張揚回過頭,雖然揹着陽光,他的笑容依舊燦爛。
喬夢暖來到他的身邊,她仍然記得昨晚自己說過的最後一句話,她想回家,想離開這個地方,可是她並沒有說自己要到哪裡去,張揚也沒問,開着車一直把她帶到了東江。
張揚眯起雙眼望着已經開始變得強烈的陽光,輕聲道:“喜歡嗎?”
喬夢媛點了點頭,小聲道:“我從沒有發現”江邊的日出原來如此美麗。”她躬下身去,抓起一把江沙,任由沙在她的手中緩緩瀉落,一片紅色的楓葉樹上落下,悠悠盪盪的打着圈兒,掠過張揚的面前,落在喬夢媛的腳下,還沒停穩,又被風吹起,在空中翻騰着,落入滾滾江水之中。
張揚大聲道:“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
喬夢媛擡起頭有些詫異的看着這個突然之間詩興大發的小子,不知是不是眼前的景象觸動了他。
張揚笑道:“能活着是一種幸運!”
喬夢媛沒有說話,默默品味着張揚的這句話,能活着是一種幸運,想起已經死去的許嘉勇,隨着他一起消失的還有自己昔日的那份感情,喬夢媛拍了拍手,迎着陽光舒展了一下手臂,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張揚道:“還記得清檯山嗎?”
喬夢媛卻搖了搖頭,輕聲道:“我忘了,過去的事情我全都忘了。”
張揚將喬夢媛送到省委家屬院,喬夢媛甚至連一句道別的話都沒說,推開車門走了下去,張揚望着她的倩影一步步走遠,一直走到她家門前,他方纔駕駛着皮卡車離去。
女兒一早就回到東江是喬振樑夫婦都沒有想到的,看到女兒憔悴蒼白的樣子,孟傳美慌忙衝了上來,握住她冰涼的手:“夢媛,你怎麼了?你不要嚇媽?”
省委書堊記喬振樑關切的望着女兒,他低聲道:“傳美,夢媛可能還沒吃飯,快去準備!”
喬夢媛笑了笑,她輕聲道:“爸,媽,我沒事,只是突然想家了,於是就回來了。”
喬振樑微笑着走了過去,攬住女兒的肩頭,溫暖着她單薄的身軀,充滿慈愛道:“想家就回來,爸想你,你媽也想你,快去洗個熱水澡,咱們一家三口一起吃早餐!”
喬夢媛點了點頭,她感覺到鼻子有些發酸,只有回到家裡她才能感覺到內心變得踏實起來。
以喬振樑的睿智當然能夠覺察到女兒發生了變故,不過身爲父親,他最應該做的是安撫女兒的情緒,而不是要搞清究竟發生了什麼,把女兒送回房間之後,喬振樑回到客廳。
妻子孟傳美髏忙走了過來:“老喬,女兒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喬振樑有些責怪的看了妻子一眼,孟傳美小聲嘟囔着:“不問清楚,我這心裡堵得慌,真的很擔心。”
“不許問!”喬振樑說完就走向沙發。
孟傳美嘆了口氣,只能轉身去了廚房。
喬振樑拿起電話直接撥給了江城公安局局長榮鵬飛。
榮鵬飛一大早接到省委書堊記的電話,馬上就意識到喬書堊記找自己是幹什麼的,昨晚這件案子把榮鵬飛特出了一身冷汗,到現在他仍然心有餘悸,許嘉勇膽子太大了,他僱兇殺人不僅僅是針對張揚,而且還把喬夢媛給算進去了,如果不是張揚憑着出衆的本事逃出生天,救出了喬夢嫣,喬夢媛要走出了意外,恐怕他這個公安局長也要倒黴。
榮鵬飛不敢瞞喬振樑,將這件案子源源本本的說了一遍。
喬振樑聽他說完,也驚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根本沒有想到女兒昨天會遭遇到這樣的兇險,喬振樑怒不可竭道:“榮鵬飛,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你爲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榮鵬飛陪着小心道:“喬書堊記,我們也是事後趕到地方的,當時喬小姐已經安全了,是她堅持不要讓我們把消息告訴您,害怕你們擔心,而且我們也害怕打草驚蛇如果許嘉勇得到了消息,他可能會及時出逃,……
喬振樑怒道:“榮鵬飛,你這個公安局長是管什麼吃的?買兇殺人這麼大的事情就發生在你眼皮底下你竟然在事後才知道,我女兒發生了事情,你竟然不第一時間通知家人,你是害怕,害怕承擔貴任!”
榮鵬飛聽出喬振樑真的發火了低聲道:“對不起喬書堊記,真的很對不起,我承認我沒有保護好喬小姐的安呢……”
喬振樑冷冷道:“保護好江城的每一個市民,每一個投資商都是你應盡的責任不單單是我女兒的問題!”喬振樑說完就掛上了電話。
喬振樑已經基本上理出了大概的頭緒,許嘉勇買兇想要殺死張揚和自己的女兒,最終的結局是許嘉勇被警方擊斃,張揚和夢媛平安無恙,他能夠體會到女兒現在的心情,喬夢媛一度爲了許嘉勇不惜和父母決裂,又傾盡她的所有幫助許嘉勇建立了匯通,喬振樑一直都不喜歡許嘉勇,這不僅僅是因爲許嘉勇的父親許常德政治上存在污點,更因爲他始終認爲許嘉勇接近女兒的目的就是爲了倚重他們喬家,喬振樑不希望女兒嫁給一個擁有太多機心的年輕人,聽到許嘉勇的死訊,喬振樑憤怒之餘也感到些許的惋惜,一個風華正茂的年輕人,爲了仇恨最終毀掉了自己,許嘉勇根本沒有認清人生的價值。
電話鈴聲把喬振樑從沉思中驚醒,他皺了皺眉頭,拿起電話,卻是省委秘書長閻國濤打電話過來,提醒他今天上午要去視察開發區的事情。
喬振樑道:“取消了,今天上午我沒時間。”
閻國濤頗有些詫異,在他的印象裡喬書堊記很少隨便改動計劃:“喬書說……,…可我已經通知開發區領導準備了。”
喬振樑道:“他們是領導我是領導?你怎麼越過越回去了呢?”
閻國濤尷尬的僵在那裡,大清早的喬書堊記顯然心情不好,剛好讓自己給趕上了。
喬振樑掛上電話,發現女兒已經洗完澡換好衣服站在樓梯的一半處。喬振樑笑了笑,拍了拍沙發:“夢媛,來,陪我坐一會兒!”
喬夢媛走了過去,來到父親身邊坐下,喬振樑摸着女兒潮溼的頭髮,微笑道:“昨晚沒睡好吧,都有些熊貓眼了,吃完飯好好睡一覺。”
喬夢媛點了點頭,小聲道:“爸,你該上班了!”
喬振樑道:“上午不去了,我就想在家陪我女兒說兩句話。”
“你曠工啊!”
喬書堊記呵呵笑道:“曠工就曠工唄,在平海,有人給我打考勤嗎?”
………啓航更新組提供文字,醫道官途吧首發………
張揚離開省委家屬院,開着皮卡車漫無目的的在東江大街上徜徉,路過胖嫂皮肚面的時候,進去扒拉了一碗麪條,填飽肚子,盤算着要找個地方住,可腦子裡一直都是亂糟糟的,東江的朋友雖然很多,可張揚現在並不想聯繫他們,顧佳彤也不在東江,自從顧明健出獄之後,接手了顧佳彤的藍海計算機公司,顧佳彤反而比過去更忙碌了,很多的關係她都要親自帶着顧明健交接,她對這個弟弟還是有些不放心,她要親手帶他上路,不過顧明健現在明顯好多了,比過去懂事,工作也十分的努力。
張揚不知不覺來到了秋霞湖,來到了秋霞湖畔的別墅,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來,就是覺着心緒不寧,想起了秋霞湖畔茵茵的草地,今天的陽光很好,張大官人想躺在草地上,錚舒服服的睡上一覺,既然想了,就去做。
張揚把皮卡車停在湖邊的道路上,脫下鞋子,走到草地上,畢竟是深秋了,原本綠色的草地也開始變得斑駁,青黃相接,湖邊的楓樹很多,藍色的湖泊,火焰一樣的樹木,青黃相間的草地,宛如油畫中的場景。
張揚走在鬆軟的草地上,享受着陽光,他發現發生了這一系列的事情之後,自己特別喜歡寧靜,望着遠方的湖水,張揚伸展雙臂,然後慢慢躺倒在草地上,這樣的機會對他而言並不是太多。
張揚閉上雙眼,他聽到了輕風吹過樹木的聲音,聽到了落葉隨風飄落的聲音,聽到了湖水泛起波浪的聲音,聽到了波浪拍打岸邊的聲音,聽到了鳥兒悅耳的鳴叫,聽到了鳥兒撲動翅膀的聲音,他甚至可以聽到陽光落在草地上的聲音。
張大官人笑了,笑得很開心,他的鬱悶他的煩惱在這一刻得到了完全的釋放,活着真好!
就在張大官人陶醉於自然之中,享受這種天人合一境界的時候,他聽到了一串熟悉的腳步聲,充滿節奏,每一步都很精準很有力度,張揚睜開雙眼,看到陽光中一個人正俯視着自己,正是平海前任省委書堊記,顧佳彤的父親顧允知。
張揚笑招呼道:“顧書堊記!”
顧允知搖了搖頭:“你忘了!”
張揚一骨鼻從草地上坐了起來:“顧伯伯!”
顧允知的臉上這才露出一絲笑容道:“孺子可教也!”
…………
新的一卷《派系之爭》開始,六萬收藏了,紀念一下,今晚還有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