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海燕很快就發現,這位新來的體委主任,酒量是驚人的,酒不醉人說的是他自己,人自醉說的是別人,鍾海燕是個頭腦靈活的女人,發現這一狀況之後,馬上就知難而退了。段金龍離去之後,就沒有再出現過,他今晚被張揚搞得很沒有面子,藉口喝多了,不想和張揚再度交鋒,這樣也就避免了發生不快,通過這件事段金龍發現這位新來的體委主任很不好對付。
張揚也不是貪杯之人,晚上九點的時候起身告退,張德放還沒有出聲挽留,鍾海燕道:“張主任別急着走,去海天桑拿部感受一下,放鬆放鬆再走嘛!”
張德放也跟着道:“對,洗個澡,散散酒氣再走!”
張揚打了個哈欠道:“算了,明兒我一早還得上班,第一天上班,不想給那幫同事留下不好的印象,現在這年頭,第一印象很重要不是嗎?”
鍾海燕道:“張主任,您知道第一印象重要還急着走,就不怕留給我一個不好的印象?”
張大官人樂呵呵道:“生活是生活,工作是工作,無論鍾經理對我的印象怎麼樣,我對你印象都是很好的。”說完他站起身來告辭。
張德放見他如此堅決,也不挽留,陪着他走出門去,兩人並肩往下走的時候,張德放苦笑着搖了搖頭道:“你啊!還是改不了的性子。”
張揚微笑道:“今晚有點對不住啊,不過那貨有點太小家子氣,他覺着是拍你的馬屁,可實際上是幫着你得罪人,這種人該敲打的時候還是要敲打一下。”
張德放知道他所說的是段金龍,低聲道:“這個人還是不錯的,以後相處久了你就會知道。”
張揚壓根沒把段金龍這種勢利商人看在眼裡,如無必要以後也不會和這種人相處,兩人一邊說話一邊來到電梯口,從對面走來三個人,爲首一個卻是喬振樑的大公子喬鵬舉,喬鵬舉迎面遇到了張揚,兩人都是一怔,誰都沒想到會在這兒遇上,喬鵬舉笑道:“張揚,你怎麼到這兒來了?”他又看了看張德放、樑成龍這幫人頓時明白了什麼,哈哈笑道:“想起來了,你調過來了,他們是給你接風的。”
張德放笑道:“喬總,真是巧啊!”此一時彼一時,當初張德放的親舅舅顧允知擔任平海省委書記的時候,他面對喬鵬舉會坦然一些,可現在喬鵬舉的父親是平海省委書記,面對喬鵬舉,他多少感覺到有些底氣不足。
樑成龍也慌忙過來打招呼。
喬鵬舉跟他們點了點頭,顯然沒有對張揚的那份熱情,衝着張德放道:“張局,你可不夠意思啊,給張揚接風也不把我叫上?看不起人啊!”
張德放尷尬道:“喬總太忙,我怕耽誤你的時間!”
喬鵬舉笑了一聲,正準備在譏諷張德放兩句,一個嬌滴滴的女聲道:“喬總,你吃好了?”卻是鍾海燕走過來了。
喬鵬舉笑道:“鍾經理今晚急着要走,把我們一桌人都冷落了,原來是有貴客去陪啊!”
鍾海燕笑道:“全都是海天的貴客,喬總,我一個人又不能分成兩份,您得體諒我的難處。”
喬鵬舉本來想逗弄她幾句,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還是要顧及一些形象的,微笑道:“走吧,一起桑拿去吧,我請!”
面對這羣身份非比尋常的大客戶,鍾海燕可不敢怠慢,她慌忙道:“今晚啊,我來請客,我們桑拿部新來了幾位小姐,按摩手法全都是一流,大家去感受一下嘛。”
張德放感到有些不舒服,鍾海燕這女人說話也太不注意了,自己什麼身份?南錫市公安局代局長,你公開邀請我去找小姐按摩,在別人眼裡我成什麼了?張德放這個人一貫滑頭,可他審時度勢的本事是超人一等的,什麼時候該走什麼時候該留下,他心裡清清楚楚。張德放道:“我是不成了,剛纔接到一電話,局裡發生點事情,必須要回去。”
張揚一聽就知道他在說謊話,自己和他一起從包間裡走出來,這一路之上也沒見他接到一個電話,現在卻突然這麼說,張揚立刻就明白了,張德放對這種事情很敏感,桑拿他敢去,可鍾海燕千不該萬不該說了一句小姐的按摩手法一流。
張德放向張揚笑了笑,走入了電梯。張揚本來想走,卻被喬鵬舉一把將他拉住:“張揚,你不能走,今晚咱哥倆得聊聊!”
張揚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喬鵬舉的面子他不能不給。
張德放一走,孟允聲和王泰和自然不能留下,都跟着他一起走了,喬鵬舉向身邊的那兩個朋友說了一聲,他兩個朋友也走了,所以最後前往桑拿部的只剩下張揚、喬鵬舉、樑成龍三個。
鍾海燕這會兒算是看出點門道來了,難怪張德放對張揚會這麼尊重,連省委書記的大公子喬鵬舉都對他如此親熱,張揚雖然年輕,肯定有其過人之處。
浴室是個坦誠相見的地方,張揚一身健美的肌肉讓樑成龍很是羨慕,他最近體型明顯有些走樣,啤酒肚都出來了,樑成龍恨恨道:“都是酒精惹的禍,做生意酒場不斷,想當初我也是腹肌一塊一塊的,現在全被脂肪給蓋上了。”
喬鵬舉保養的也不錯,他是個健身愛好者,一身肌肉不比張揚遜色,三人來到水池中,熱騰騰的水溫讓他們很是愜意。
喬鵬舉挨在張揚身邊坐下,閉着眼睛道:“有沒有何長安的消息?”張揚在京城鬧事的時候,喬鵬舉也在場,當初張揚怒闖軍區大院,激戰警衛連,從秦家手裡把秦歡帶走,還是喬鵬舉陪着他把秦歡送到了何長安家裡,喬鵬舉以後雖然沒有介入這件事,不過他仍然覺着這件事有些蹊蹺,何長安就是從那件事之後突然失了音訊,喬鵬舉隱然覺着張揚應該知道些什麼。
張揚笑道:“你們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你都不知道他的消息,我怎麼會知道?”
喬鵬舉嘆了口氣道:“何長安這隻老狐狸不知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在深水港最需要資金的時候玩起了失蹤。”
樑成龍也深陷深水港工程之中,頗有同感道:“深水港的事情真是麻煩,如果資金仍然不能到位,人心就散了。人心要是散了,隊伍可就不好帶了!”
張揚笑了笑,仰首枕在水池邊緣,他來南錫是當體委主任,深水港的事情跟他無關。
喬鵬舉道:“你的特長是招商,如果我是南錫市領導,就讓你去深水港負責招商引資,讓你當體委主任這不是大材小用嗎?”
張揚道:“高看我了,我現在是戴罪之身,能有個地方收留我,我已經感激不盡了。”
喬鵬舉哈哈大笑,他抹去臉上的水珠道:“江城的事情我都聽說了,那事情不怨你,是有人想公報私仇。”
樑成龍對這件事很感興趣,湊過來道:“誰啊,這麼大膽子?”
喬鵬舉道:“我只是聽到了一些風聲,也沒什麼證據,還是不說了。”
就算他不說,張揚一樣能夠猜到,他微笑道:“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我現在只想在南錫好好工作。”
喬鵬舉道:“消停一陣子也好,對了,南錫市體委也是個爛攤子,你得有點思想準備。”
張揚微微一怔,他低聲道:“什麼思想準備?”
喬鵬舉道:“你可能不知道,體委主任周大年晚期肺癌是真的,不過他得這場病之前已經被人舉報到南錫市紀委,這個人貪污腐敗,挪用公款,如果不是得了絕症,現在也把他雙規了。”
樑成龍也沒聽說這件事,好奇道:“生了病就不用雙規嗎?”
喬鵬舉道:“生病是其一,還有一件事就是貪污的證據不足,挪用的那筆公款已經還上了,現在周大年情況很差,估計沒幾天好活了,市裡也就沒對他採取措施。”
樑成龍道:“天下烏鴉一般黑,到哪兒都有貪官污吏。”
喬鵬舉道:“這次南錫搞省運會,新建體育中心,體委根本沒有資格參與到工程中去,究其原因,周大年的事情佔了很大一部分。”
樑成龍道:“應該不是這個原因,新體育中心的建設工程全都是徐光利承包的,誰也不想摻和進去。”
喬鵬舉道:“南錫這幫領導面臨的壓力也夠大,深水港、新體育中心全都需要錢,資金鍊出現了問題,常凌空又在這個節骨眼上被調走了。新任常務副市長陳浩過去是管工業的,招商引資方面並沒有多少突出的能力,我看這次徐書記失算了。”
樑成龍和喬鵬舉都是花了不少心血在深水港上面,所以他們的話題自然圍繞深水港進行,反倒是張揚沒什麼興趣,打了個哈欠,率先爬了上去。
三個人蒸完桑拿來到貴賓休息廳,服務員把他們分別引領到三個不同的包間,張揚是見慣場面的人,對這種安排還是充滿警惕的,他笑道:“不用了,安排我們在一起吧!”
那服務員顯然有些愣了:“先生……好像不方便吧!”
張揚道:“有什麼不方便的,不就是按摩嗎?”
喬鵬舉和樑成龍都笑了起來,喬鵬舉道:“當官的政治覺悟就是比我們這些生意人高,放心吧,海天是正規地方,沒有那麼多情色陷阱。”
張揚笑道:“真要是有什麼情色陷阱我也不怕,我這不是想跟哥們聊天嗎?”
喬鵬舉打了個哈欠道:“我可沒這麼大的精神陪你聊天,明天還得去京城一趟,落實投資的事情,咱們今天就到這兒,有什麼話,等我回來再跟你聊。”
樑成龍道:“各走各路,各自按摩,海天很規矩的,習慣了就好!”兩人都走入了屬於自己的房間。
張揚搖了搖頭,有些無奈的走入了房內,房間收拾的很乾淨,燈光很明亮,張大官人躺在牀上,服務員給他打開了電視,笑道:“先生喝什麼茶?”他把單子遞了過來。
張揚一看,最便宜的茉莉都要88,這地兒可夠宰人的,他點了一壺388的六安瓜片,反正是鍾海燕請客,根本不用客氣。
過了一會兒,聽到房門被敲響,一個身穿粉紅色護士裝的美麗女郎走了進來,她向張揚笑了笑,將手中放着茶壺的托盤放下,聲音婉轉嬌柔的自我介紹道:“先生您好,我是108號,我叫鶯鶯,是專業的按摩技師!”
張大官人目光一掃看到這位鶯鶯滿臉的媚態,馬上斷定這女郎也不是什麼良善女子,他點了點頭,接過鶯鶯遞來的一杯茶,喝了一口道:“不用按摩了,我喝杯茶休息一下就走。”
鶯鶯嬌滴滴道:“先生,您放心,鍾經理全都安排過了,我會幫您做一個全面保健,一定會包您滿意。”
張揚笑道:“我想你誤會了,我真累了,就是想休息一下,待會兒就走!”
鶯鶯點了點頭,在張揚的身邊坐下,她身上的香水味兒比鍾海燕還要濃烈,張大官人感到有些不自在,他意識到自己並不適合在這裡繼續呆下去,坐起身道:“我得走了,回去還有事兒。”
張大官人並非不識風月,也不是不懂風情,可鍾海燕今晚的安排讓他感覺到很不自在,他匆匆離開包間,甚至沒有和喬鵬舉、樑成龍兩人打招呼,換好衣服,走出桑拿部的時候,鍾海燕追了出來:“張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