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心而論,張揚對時維從產生過太多的非分之想,一直以來都把她當成朋友,還是那次時維喝多了抱着他吐露心跡,張揚才知道時維喜歡自己,可他從沒把這件事點破,也沒當真,就算他和楚嫣然分手,他也不會選擇時維,他和時維之間缺少那種男女間的激情,時維的直腸子並不是張揚特別感冒的類型。張揚也知道喬夢媛不是平白無故點破這件事,她應該是藉着這個機會把這一消息告訴自己。
喬夢媛當然知道時維喜歡張揚,可她也能夠看出張揚對時維絕沒有投入任何的感情,她不忍心看着時維繼續在這種單相思中沉溺下去。
張大官人想問什麼,可是緊密的鑼鼓聲打斷了他的話,幾個人把目光轉向舞臺,小舞臺上開始了變臉表演,隨着川劇武生精彩的表演,食客們紛紛鼓掌,武生很會調動大家的情緒,在舞臺上極盡所能,現場的氣氛被調動起來之後,他走下小舞臺來到客人桌前表演。
湊到喬夢媛面前刷刷連變了三張面孔,張揚留意到喬夢媛雖然微笑,可眼中卻帶着淡淡的憂思,究竟是什麼讓喬夢媛對一切都失去了興趣?難道是因爲許嘉勇的死?一想到這裡,張揚的內心頓時不舒服起來。
時維這通電話打得時間很久,直到表演結束她纔回到衆人身邊,笑道:“小郭約我去看演唱會,我把這件事給忘了,七點半開場,我讓他多準備幾張票,咱們吃完飯一起過去。”
高廉明道:“好啊!”
喬夢媛卻道:“你們去吧,我想先回去休息。”
張揚道:“我還有事,也不去了。”
時維道:“真是掃興,懶得理你們,趕緊吃飯,對了,張揚,回頭把我姐送回家。”
張揚點了點頭,不用時維說他也會做。
時維、高廉明、譚月明他們先行離去,張揚搶在喬夢媛之前把帳結了,喬夢媛道:“說好了我來請客,卻讓你破費。”
張揚道:“我能報銷!”
喬夢媛嘆了口氣道:“那我寧願不讓你結賬。”
張揚笑道:“你什麼時候見過我佔公家便宜,開玩笑的。”
兩人並肩走出門外,喬夢媛這才知道張揚沒開車,張揚伸手準備攔車的時候,喬夢媛卻道:“這兒離寧靜路沒多遠,陪我走回去吧。”
張揚點了點頭,陪着喬夢媛走向前方的人行天橋,天橋上,一個帶着墨鏡的老哥頂着寒風吹奏着一曲目前紅遍大江南北的《縴夫的愛》。
張揚經過他身邊,那老哥伸手把破碗給端起來了,這和外國的街頭藝人不同,人家是把破碗放那兒,你愛給不給。張揚伸手去摸鋼鏰兒,可惜沒有,口袋裡最小的一張都是十塊的,既然動作做出來了,當着喬夢媛的面他也不好意思不給,把十塊扔進了破碗裡,可掏錢的時候,又不小心帶出了一張一百的,張大官人是真沒打算給他這麼多,可凡事都有意外,那老哥雖然帶着墨鏡卻不是瞎子,眼睛賊得很,看到那張一百大鈔飄落下來,一伸手就緊緊攥住了:“謝謝!祝你們兩人永沐愛河,一生幸福。”他也知道這張一百的是人家不小心掉出來的,可在我面前掉出來的,你休想再拿回去,我先用話把你的路子給堵住。
張揚本來就不是個小氣的人,看到事已至此,當然不好開口找人家要那一百塊了。
喬夢媛一直在旁觀,看出了其中的微妙,不禁莞爾。
那墨鏡老哥又拿起了薩克斯:“獻給你們一曲《月亮代表我的心》!”悠揚的旋律從薩克斯內流淌而出,讓秋夜的月色似乎變得突然溫柔了許多。
喬夢媛轉身向前走去,張揚趕緊跟上,他們並着肩踩着月色慢慢走在天橋上,喬夢媛的心情突然有種放飛的感覺。
張揚本想脫下自己的外套給喬夢媛披上,可剛剛揭開衣釦,喬夢媛就發現了他的意圖,輕聲道:“不用,我不冷!”
張大官人有些尷尬的笑了笑,自我解嘲道:“我沒那意思,只是我有點熱!”
喬夢媛忍不住笑出聲來,張揚也跟着笑了起來,兩人笑了好一會兒,方纔收住聲,夜風送來薩克斯的聲音,看來一百塊的作用真是不小,那位老哥又賣力的吹了一遍。
張揚道:“吹得挺不錯的。”
喬夢媛道:“很普通很業餘。”一雙美眸卻不由自主的望向空中的那闕明月,明月輕薄宛如薄冰般懸掛在深藍色的夜空中,喬夢媛看的是月亮,張揚看得卻是喬夢媛,這次的相見喬夢媛給他了一種很強的距離感,張揚不喜歡這種感覺,他輕輕咳嗽了一聲道:“怎麼突然戒酒了?”張大官人這句話有些沒話找話的意思。
喬夢媛的目光仍然望着那輪明月,輕聲道:“酒是穿腸毒藥,明明知道是毒藥,又爲什麼要不停的喝下去呢?”
張揚道:“很多東西一旦上癮是戒不掉的。”
喬夢媛道:“這世上沒有戒不掉的東西。”說完這句話,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張揚趁機把剛纔沒脫下來的外套拖了下來,披在她的身上,這次喬夢媛沒有拒絕。
張揚道:“是不是還在想着過去的事情?”
喬夢媛搖了搖頭:“其實自從你把我送到東江,我就一直都沒有回去。”
張揚微微一怔,低聲道:“還回不回去?”
喬夢媛道:“藍星集團的總裁金尚元先生年底會去江城,我必須和他談二期合作的事情。”
張揚笑道:“如今匯通已經上了軌道,你在與不在已經沒有太多的分別了。”
喬夢媛若有所思道:“其實人在這個世界上真的很渺小,無論少了誰的存在,這個世界都不會改變什麼。”
張揚道:“人活着不容易,正因爲如此,活一天就要活出一天的精彩,至於死後會留下什麼?我不會去想,也輪不到我們去操心。”
喬夢媛裹緊了張揚的外套,繼續向前走去,氣溫又降低了不少,她的呼吸之間吞吐着白色的雲霧:“我哥最近在跟你合作?”
張揚笑道:“應該是給我幫忙纔對,南錫徐書記把新體育中心的建設工作交給了我,我把工程交給了樑成龍的豐裕集團,因爲涉及到墊資問題,樑成龍也沒能力一次性拿出這麼多錢來,所以找到了你哥,也多虧了你哥幫忙解決了資金問題。”
喬夢媛笑道:“他從我這裡拆借了三千萬。”
張揚呵呵笑了起來。
喬夢媛道:“我相信你一定會成功。”
張揚停下腳步:“爲什麼相信我?”他試圖捉住喬夢媛的眼神,喬夢媛卻繼續向前走,張揚不得不繼續追逐着她的腳步,喬夢媛道:“一種感覺。”
張揚卻道:“不是感覺,是建立在你瞭解我的基礎上。”
喬夢媛道:“我不瞭解你,我本以爲自己很聰明,很容易看透周圍的一切,可到現在我終於明白,看透的是我的眼睛並不是我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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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揚仔細體味着喬夢媛的這句話,過了好一會兒他方纔道:“你的內心始終都是一片淨土。”
喬夢媛道:“我希望能夠這樣。”
前方已經是省委家屬院,喬夢媛停下腳步,向張揚淡然笑道:“不用送我了,我自己走進去。”
張揚道:“送佛送到西天,已經送到大門口了,不差那兩步。”
喬夢媛搖了搖頭,把張揚的外套還給他,擺了擺手,轉身走入大門,張揚站在那裡望着喬夢媛的背影消失,這才轉身離去。
張揚第二天一早就返回了南錫,這次的東江之行並沒有取得任何的成果,關芷晴的態度很明確,人家沒把省運會這種級別的比賽看在眼裡,既然話都說明白了,張大官人也不想再去打擾她,丁兆勇有句話說得不錯,國內知名運動員多了,關芷晴不願意,自有人願意,當初選擇關芷晴不但因爲考慮到她的影響力,還考慮到她的籍貫在南錫,關芷晴拒絕之後,張揚打算把目光放寬,在國內著名體育運動員中找形象代言,只要代言費足夠,應該可以做成這件事。
體委內部在這件事上分成了兩派,以副主任臧金堂爲首的幾個人認爲好剛要用在刀刃上,錢要花在關鍵的地方,請代言沒什麼必要,還有一部分是以李紅陽爲首的,李紅陽認爲請形象代言也可以,但是一定要請南錫籍貫的運動員,不然怎麼能談到代表南錫的城市形象?
張大官人卻不這麼認爲,黨組會上,他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我認爲請形象代言,花上一筆錢是值得的,有了形象代言,我們省運會的知名度就會提升,就會有企業找上門主動贊助,我們付出的是一小部分金錢,換來的卻是幾倍甚至幾十倍的回報,我認爲這是穩賺不賠的。”
臧金堂道:“張主任,我覺着黨的工作和做生意不一樣,我們不但要考慮到回報,也要考慮到社會影響,如果讓老百姓們知道我們用高價請代言人,他們會怎麼想?”
張揚道:“他們會認爲很正常,隨着改革開放的進程,現在所有人的思維都在隨着時代而改變,不是所有人都固步自封。”他最後一句話顯然是衝着臧金堂說的。
臧金堂的表情有些尷尬,原本還準備說的下半句也嚥了回去,張揚來的時間雖然不長,可體委每個人都領教到了他的強勢作風。臧金堂明白如果繼續說下去的結果只能是自找難看,他認爲自己也是爲了體委好,既然人家不領情,乾脆不說。
副主任李紅陽道:“我同意張主任找省運會形象大使的做法,可是我認爲儘量還是找我們南錫籍的運動員,畢竟他們要代表的是南錫市的城市形象,老臧說的也沒錯,請形象大使未必要花錢吧,如果是南錫籍的運動員,他們爲家鄉出點力也是應該的,就算收取費用象徵性的收取一點就行了,總不能獅子大開口吧。”
張揚也知道這幫人是爲體委着想,可眼前現實就是,南錫缺少有巨大影響力的運動員,雖然體操隊有兩個,可是遠遠談不上什麼轟動性的效應,而張揚需要的恰恰是轟動性,對張揚而言,選形象大使這件事上一定要寧缺毋濫。要麼就不宣傳,既然決定宣傳了就一定要造出聲勢,造出影響來。張揚道:“這個議題我們暫時不討論,距離省運會開幕還有一段時間,形象大使方面還有時間去找,有件事卻是迫在眉睫耽誤不得的。”
所有黨組成員都望向張揚,不知什麼事被他說得如此嚴重。
張揚道:“大家都是體委的老人了,應該知道現在新體育中心的工地現場和最早的規劃有所不符吧?”
幾個人對望了一眼,紀檢組組長段建中道:“具體施工和規劃是不同的,在局部上的一些變動是允許的。”
張揚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我看過最初的規劃圖,又看了現在的圖紙,上面有多處改動的地方,過去規劃的公園綠地縮水了不少,有人在本應該建設公園的地方弄了不少的違章建築,這事兒你們都知道嗎?”
主任助理蕭苕敏道:“張主任,你知道的,我們體委一直都沒有參予實際施工,那邊的情況我們都不清楚。”
崔國柱道:“這件事我倒是知道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