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浩最關心的就是深水港問題,就算範思琪不提,他也要談這件事,陳浩道:“根據我們和貴方簽署的合約,深水港的二期投資現在應該入賬了。”
範思琪道:“陳市長,星月會兌現我們的投資,不過最近公司的董事內部出現了一些問題,所以纔有所拖延,你放心,我們會按照合同辦事,因爲拖延而給貴方造成的損失,我們會全部負責。”她的態度顯得很誠懇。
陳浩聽範思琪這樣說,頓時吃了一顆定心丸,內心安穩了許多,可他也不是傻子,很快就明白了範思琪這句話中的奧妙,她沒說不投資,可也沒說二期資金什麼時候到賬,雖然態度很好,表示要承擔損失,可南錫方面耽誤不起啊。
範思琪正是算準了南錫方面耽誤不起,不同的社會制度決定了他們處理問題所採取的方法不同。
資金問題已經成爲陳浩的困擾,常凌空留給他一個巨大的難題,權力越大所揹負的責任越大,他也知道自己擔任常務副市長,有很多人並不服氣,他急於在短期內向所有人證明自己的能力,顯然最好的途徑就是儘快解決深水港的資金問題,這件事拖得越久,對他就越沒有好處,不但周圍人會質疑他的執政能力,甚至連市委書記徐光然也漸漸失去了對他的耐性,陳浩已經產生了危機感。
陳浩道:“范小姐,深水港的建設不可以耽擱啊,可不可以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覆,貴方的資金何時能夠到位?”
範思琪道:“陳市長,我雖然是星月的董事長,可是每一次的投資,都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是要經過董事會來集體決議的。”
陳浩道:“深水港的事情不是早就定下來了嗎?”
範思琪嘆了口氣道:“可是在公司的內部方面反對的聲音還是不小。”
陳浩道:“深水港工程擁有着長期的效益,一旦完成,回報必然極其豐厚。當初星月也是看好了深水港的未來,所以才決定投資的。”
範思琪點了點頭道:“這段時間,我也在極力說服董事們,之所以耽擱了這麼久纔過來,是想統一意見。”
陳浩道:“商量的結果怎樣?”
範思琪道:“我們二期投資款可以在一週內到位。”
陳浩大喜過望:“真的?太好了!”
範思琪道:“不過董事們提出要在南錫拿下一塊地進行商業開發。”
陳浩內心一沉,果然有條件,他低聲道:“不知你們看中的是哪塊地?”
範思琪道:“老體育場地塊,我把圖紙帶來了。”
林佩佩將早已準備好的圖紙放在了桌面上,範思琪指點着圖紙道:“這片區域建築都十分的老舊,而且隨着貴市新體育中心的建成,老體育場會被廢棄,如果用作商業開發,可以讓這塊地的價值得以提升。”
陳浩道:“范小姐,在我們的合同中沒有這個條件。”
範思琪道:“合同我們會執行,這塊地我們也很看好,兩者並不矛盾,如果市裡可以將這塊地特批給我們,我想星月的後續投資再也不會遇到任何的問題。”
陳浩道:“范小姐打算爲這塊地付出多少錢?”
範思琪道:“綜合考慮了南錫其他地塊的價格,我們願意爲這塊地付出五千萬元人民幣,因爲我們的資金要投入深水港工程,所以,我希望這塊地可以使用延期支付或者在深水港工程完工後,從我們應得的利益中扣除的方式,陳市長意下如何?”
陳浩過了一會兒方纔低聲道:“這件事事關重大,我必須要提請常委們討論一下。”
範思琪微笑道:“那,我等您的消息!”
徐光然聽陳浩彙報完這件事,他皺了皺眉頭道:“延期支付?或者從他們未來的所得利益中扣除?這個範思琪打得如意算盤啊,一分錢不出就想把這塊地給弄走?空手套白狼啊!”
陳浩苦笑道:“可不是嘛,我覺着這件事明擺着是想佔我們的便宜,所以不敢做主,特地請示您。”
徐光然道:“有沒有說深水港的資金何時到位?”
陳浩道:“看她的意思是想把兩件事統一起來。”
徐光然有些生氣道:“要挾我們?爲什麼當初不提,現在又增加條件?”
陳浩道:“我也納悶,她爲什麼突然提起老體育場地塊,難道這件事和張揚有關?”
徐光然怒道:“如果是張揚攛掇她這麼做,這小子置黨性原則於何地?置國家的利益於何地?”
陳浩道:“這件事有些蹊蹺,範思琪來到南錫之後第一個找的就是張揚,究竟是什麼促使她這麼做?希望不是共同的利益讓他們走到了一起。”
徐光然道:“這件事還是在常委會上討論一下吧。”
陳浩道:“徐書記,深水港工程就快沒米下鍋了。”
臨下班的時候,張揚接到了副市長龔奇偉的電話,龔奇偉的語氣很嚴肅:“張揚,你晚上有沒有時間?”
頂頭上司傳召,張揚當然有時間,就算沒時間也得擠出時間來,更何況他原本就沒什麼事,張揚道:“龔市長,我晚上沒安排什麼事情,本來準備着去工地看看呢。”
龔奇偉道:“那好,你在辦公室等我!”
張揚感到有些奇怪,究竟是什麼事能讓龔奇偉在這個時間還趕過來?不過,他從龔奇偉的聲音中聽出應該是發生了事情。
十五分鐘後,龔奇偉就來到了體委,張揚看到他的車駛入院子,慌忙迎下樓來,笑道:“龔市長,我泡好了茶,您上去嚐嚐。”
龔奇偉臉色並不好看,他搖了搖頭道:“不用,你跟我去體育場看看。”
張揚跟着龔奇偉來到體育場,體育場和體委毗鄰,從小門就能走過去,兩人踩着夕陽的餘暉,沿着體育場的跑道慢慢走着,張揚不知龔奇偉前來的目的,不過他應該不是來這裡散步的。
龔奇偉在北側的球門處停下腳步,環視這座陳舊的體育場道:“等明年新體育中心建成之後,這裡就會閒置下來了。”
張揚笑道:“是啊,這麼大一片地方,不能讓它閒置下去,市裡有沒有考慮把這塊地開發作爲商用?”
龔奇偉看了張揚一眼,低聲道:“你有這個打算?”
張揚點了點頭道:“有!”
龔奇偉又道:“你和星月方面談過這件事?”
聽到這句話,張揚有些愣了?他反問道:“我爲什麼要跟他們談,這件事跟他們有關係嗎?”
龔奇偉道:“星月董事長範思琪向市裡提出,星月要開發老體育場地塊。”
張揚道:“她給多少錢?”
龔奇偉道:“打算從深水港的未來利益總扣除,初步價格是五千萬人民幣。”
張揚道:“她當是買大白菜嗎?五千萬?體委的那個院子都不止這個數!”
龔奇偉看張揚的表情並不像作僞,難道市裡真的誤會了他,他和範思琪的事情並沒有任何關係。
張揚道:“龔市長,您今天很奇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龔奇偉道:“以後你要注意一些,範思琪的身份很敏感,不要跟她走得太近。”
張揚馬上就明白了:“龔市長,該不是有些人把這筆帳算在我頭上吧?認爲我勾結範思琪,損害國家利益?”
龔奇偉雖然沒說,可他的表情已經承認了。
張揚怒道:“我就是偶然遇到了她,跟她吃了頓飯而已,現在好了,她以爲我把她來南錫的消息捅給市裡,市裡覺着我是個內奸,勾結她挖社會主義牆角,我兩面不是人啊。”
龔奇偉也相信張揚是無辜的,他嘆了口氣道:“現在星月在投資的事情上做文章,把這片地和投資深水港掛鉤,看情形,市裡不把這塊地劃給他們,恐怕當初答應的投資還會拖延下去。”
張大官人火了:“像這種不按規矩不按合同辦事的奸商,乾脆趕出去,不就是有兩個臭錢嗎?有什麼了不起,我就納悶了,深水港工程,想投資的人應該踏平門檻纔對,本來應該別人求咱們的事情,怎麼倒過來了?”
龔奇偉對張揚的這番話深表贊同,對深水港的現狀他深表不解,正是市裡的政策出了問題,纔會讓這些外商自視甚高,纔會在已經簽署合同之後,又提出附加條件,龔奇偉道:“市裡正在開常委會,不知道最後的結果怎樣。”
張揚道:“這種事情還用得上討論,政府和人一樣,都得要臉面,在金錢面前低頭,那是共產黨員的作風嗎?今天星月敢借着這件事要挾我們要地,明天別的投資商也會跟着提條件,南錫就這麼大點,乾脆全分給人家得了。”
龔奇偉搖了搖頭,心說做決定的不是我。
張揚越想越氣,他大聲道:“體育場體委這一片,誰說了都不算,誰敢把我管轄範圍內的土地割了,我就跟他沒完!”
常委會上也分成了兩種不同的意見,以紀委書記李培源爲首的幾名常委認爲不能縱容星月的這種行爲,他們在深水港投資上做文章,其目的就是爭取更多的利益,降低他們在南錫的投資風險。李培源的觀點和張揚不謀而合:“如果我們今天答應了星月的要求,那麼明天就會有更多的投資商來提條件,做任何事都要講究誠信,他們違約在先,我們還沒有追究他們的責任,現在竟然又利用這件事做起了文章,我認爲這種要求實在太過分,我們堅決不能答應。”
常務副市長陳浩道:“我也認爲星月提出的要求有些過份,可是,我們也要看清深水港現在面臨的困難,我們的財政捉襟見肘,必須需要大量資金的注入,更何況星月集團出資來開發體育場地塊並不是什麼壞事,就算他們不開發這裡,早晚還會有別人開發。”
市長夏伯達道:“可星月提出的條件實在太過分了,什麼從未來的利益回報中扣除?說穿了就是一分錢都不給,他們想白白得到這塊地。”
宣傳部長樑鬆道:“老體育場那一片地區的價格,估算一下也就是五千萬到一億之間,星月給出的價格不高,但也不是太不合理,我倒覺着把地給他們沒什麼,畢竟土地他們帶不走,想要搞商業,他們就必須要往這塊地上投入,如果真能把這塊地的商業搞活,最終獲利的還是我們。”
李培源道:“土地帶不走,可是這塊土地獲得的利益他們可以帶走,土地到底值多少錢我不知道,他們給五千萬是不是合理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知道,他們現在一分錢都不會給。”
夏伯達道:“他們就是要在深水港投資上做文章,要挾我們把土地無償出讓給他們。”
陳浩道:“如果他們不開發,就任由這塊地原封不動的放在這裡,我想問各位常委,這塊土地能夠創造什麼價值?我承認他們的要求有些不合理,可是我們要有長遠的眼光,當務之急我們是要把深水港建起來,保障深水港的投資,而星月,恰恰能夠提供給我們這筆資金,他們想要這塊地,我們一樣可以提條件,我們可以增加他們二期資金的投入額度,同志們,深水港纔是我們南錫未來事業的重中之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