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蹊蹺?爲什麼說蹊蹺呢?”朱小君確實有些想不懂:“這不是明擺着的麼?某個不服氣瘸四喜的道上大哥,用這種辦法,逼迫瘸四喜現身啊!”
呂保奇卻搖了搖頭:“沒這麼簡單!能在看守所殺人的,在彭州這塊地界上,除了我呂保奇,還沒有誰能這麼輕鬆就做得到。”
朱小君曾懷疑過這件事就是呂保奇自己乾的,但是聽呂保奇這麼一說,便只能排除了對呂保奇的懷疑。
呂保奇並沒有注意到朱小君表情上的細微變化,他若有所思地繼續說着他的看法:“這些年,彭州道上的這些大哥過的都很安逸,依我看,莫說是殺人,就算是小規模的火併,恐怕也提不起勇氣了。”
“但不管怎麼說,事情確實是生了,我估計,瘸四喜他們現在已經回到了彭州。”
呂保奇嘆了口氣,指了指窗外:“是啊!所以我纔會這麼緊張。若只是一個瘸四喜,我至於嗎?”
“你是指瘸四喜的身後還有高人?”
“我也只是瞎擔心,好了,咱們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情了,走,我們去吃狍子肉去!”
吃上之後,呂保奇對朱小君說起了他跟瘸四喜之間的這十年來的恩恩怨怨。
“當初四喜跟關老二鬧彆扭,不錯,那件事確實是關老二理虧,但是,我也要考慮我自己的利益不是嗎?你說,這麼大的一項工程他瘸四喜一個乳臭未乾的小毛孩能擔當的住嗎?我要是挺了他,關老二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得不讓,但是其他的道上大哥會怎麼看呢?他們就不會眼紅麼?雖說沒人敢打我接下的工程的主意,但是那片地區若是不得安寧的話,那多少都會影響到工程進度的啊!沒想到,瘸四喜老五這幫人還真不是孬種,竟然能跟關老二掰哧成了平手。你知道嗎?後來瘸四喜跟關老二的那場單挑,瘸四喜三刀六個洞,把關老二嚇得差點尿了褲子。從那之後,我就意識到這個瘸四喜絕非是池中之物。”
呂保奇夾了塊狍子肉塞進了嘴裡,嚼了兩下,忽然皺起了眉頭:“這狍子肉怎麼有些苦呢?”
朱小君跟着吃了一塊,頗爲疑惑的回答道:“沒有苦味啊?我吃的蠻香的啊!”
呂保奇苦笑了一下:“可能是我過於緊張了。”呂保奇放下了筷子,喝了口清水,接着說起了他和瘸四喜的故事。
“瘸四喜唯一一個缺點就是心胸過於狹窄。他和關老二的那一戰結束後,我看到了瘸四喜的實力,很想把他收到自己的麾下,可瘸四喜卻孤傲得很,一次次拒絕了我的好意。他這個人,寧願守着西關那塊貧瘠的地盤吃糠咽菜,也不願意在我之下喝酒吃肉。我一直當他是有骨氣,卻不曾想他原來是有野心。這十多年來,瘸四喜一心想着把我置於死地。”
朱小君笑道:“我這二十幾年,還一直想着滅了小日本呢!理想總歸是理想,沒事的時候在心裡想想也就夠了,真的要在現實世界中實現的話,恐怕要碰個頭破血流了。”
呂保奇嘆了口氣:“你啊,說的是正常人的思想理論,而瘸四喜,他是正常人嗎?他就是個瘋子!瘋子做事情,哪裡是我們這些正常人所能理解的?”
朱小君忽然想明白了去年底劉燕爲什麼要陪着她舅媽去美國治病了。
“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你應該是在去年底就知道了瘸四喜要對付你的消息,所以,你隨即安排了劉燕和她舅媽去了美國,因爲他們兩個是你的最大的軟肋。”
呂保奇笑了笑,道:“不是去年年底,而是去年年初。”稍一頓,呂保奇說出了關鍵的秘密:“瘸四喜寧願吃糠咽菜也不願跟着我喝酒吃肉,但不代表他的兄弟都不願意。”
朱小君頓時想通了:“你是說錘子他……”
呂保奇點了點頭:“可以說,錘子是我呂保奇安插在瘸四喜身旁的眼線,整整五年了,到今天知道這件事的人也不過就三個。”
當事人就佔了兩個,而第三個,指的則是朱小君。
“有沒有這種可能呢?瘸四喜早就知道了你和錘子的關係,卻故意裝着不知道,而這次藉着傳位的事情,幹掉了錘子還可以嫁禍給其他人。”
“我也這麼想過,但是可能性不大,一是因爲瘸四喜的個性雖然陰險,但他卻是個眼裡揉不進沙子的人,他若是知道了錘子的事情,早就會動手了,根本用不着等到現在。二是因爲在看守所殺人可不是件簡單的事,別被電影電視中的那一套給忽悠了,除非……”呂保奇突然想到了什麼,話音戛然而止。
“除非是獄警下的手?”
呂保奇擺了擺手,道:“你想到哪去了?獄警怎麼會做這種事呢?”
二人隨即陷入了沉默。
過了許久,呂保奇招呼來會所服務員,吩咐他把菜端回去熱一熱。
朱小君摸了摸肚皮,道:“熱菜就不必了,我已經吃好了。”
呂保奇笑道:“你是吃好了,可我還餓着肚皮呢!”
待那名服務員離去後,呂保奇突然道:“小君,假如我哪天真有個三長兩短的,你能幫我好好照顧她們娘倆麼?”
朱小君愣着看了呂保奇:“呂叔,你怎麼能說這種話!”
呂保奇呵呵一笑:“我就是問你一個態度。”
朱小君鄭重其事地回答說:“我會用我的生命來保護她們兩個。”
呂保奇略有些激動,他拍了拍朱小君的肩膀:“記住,吃完了這頓飯,就再也不要回來找我,也不要打電話給我,不管生了什麼,就當是和你沒有絲毫的關係。朱小君,你明白呂叔的意思嗎?”
朱小君點了點頭:“保護了我,就等於保護了那娘倆,這樣,你纔會有勇氣放手一搏。”
呂保奇滿意地笑了:“好了,既然你已經吃好了,那麼現在就可以走了。”
朱小君立即站起身來,向呂保奇行了個注目禮,然後轉過身去,大踏步地離開了房間。
在回城的路上,朱小君只覺得心身疲憊。
來找呂保奇的本意是想跟呂保奇談一談,希望呂保奇在收拾瘸四喜的時候,放過唐武一把,可是朱小君沒想到,事情竟然變得如此複雜,就連當事人都是一片茫然。
明哲保身,這原本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而且,朱小君受了呂保奇的委託,更應該也更有理由那麼做。可是,朱小君若是明哲保身了,又該如何向宮琳交代呢?
一想到了宮琳,朱小君便記起了昨晚之事,那種抱在懷中的感覺,那種放到牀上時的衝動,還有那種被依賴時的成就感……
“我答應過宮琳,又怎麼能讓她失望呢?”朱小君在心中自語,隨即又給了自己一個欺騙自己的理由:“她可是我的合作伙伴,是我朱小君的左膀右臂,我朱小君可是慷慨仗義之人,怎麼回做出對不起自己的合作伙伴而且還是左膀右臂的事情來呢?”
可是,剛下定了這番決心,朱小君的眼前又浮現出劉燕的摸樣來。
要是想對得起宮琳,那麼就要冒着很大的風險,萬一他跟呂保奇都掛了,那誰來照顧劉燕呢?
朱小君長長地嘆了口氣。
正在宮琳和劉燕之間難以抉擇的時候,楊林給朱小君打來了電話。
“晚上六點半,******大酒店,吳院長的召喚。”
“是個啥樣的飯局,參加的都有誰啊?”
“你我他,一共仨。呵呵,沒別的,吳院長說就是想你了。”
“他想我幹嘛不給我打電話,還要你來傳話?”朱小君悶着也是悶着,索性藉着楊林的電話調侃兩句,權當是散心。
“靠,吃醋了?”
“嗯,我一聽到你的聲音,就會想起蘭欣,一想起蘭欣,就不由得醋意大。”
楊林在電話中哈哈大笑起來:“怎麼?你也想跟我做同學啊?”
“不敢!你楊總是什麼人物?那可是江湖赫赫有名的玉面皓齒千嬌百媚英姿煞爽的金槍小霸王,印度神油的全宇宙形象代言人,跟你做同學?那豈非不是自討欺侮啊!”
楊林笑得更歡暢了。
“晚上喝酒不?要不我帶兩瓶茅臺過去?”朱小君跟楊林開過了玩笑,心裡暢快了一些。
“不用,老吳請客,他自有安排。”
“那好吧,晚上六點半,準時見面。”
掛了電話,朱小君看了下時間,現在是下午四點一刻,距離六點半的預定時間還有兩個多小時。
“東東,聽我指揮路線,咱們找個地方去泡個澡,晚上君哥哥有個應酬,不方便帶着你……”
陳東立馬鼓起了腮幫:“車上,等你。”
朱小君嘆了口氣,他知道自己是絕對擰不過陳東的,便只好答應了。
泡過了澡,朱小君提前了十分鐘趕到了******大酒店,一走進事先預定好了的包房,朱小君禁不住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