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岸，曉風殘月。
雞鳴時，唐川便出現在燕京，身後是老老實實的青雲門人。
島國出現的確確實實的異族讓唐川不得不警惕。雖然他們的實力並不是特別強。
古往今來，排頭兵都是炮灰，這一點做不得假。就算猛龍過江，猛龍也不會輕易涉險。
踱步在中醫學院的荷塘邊，那排高大的楊柳被風雪籠罩，沒了點點綠意。
翻手出現一袋飼料，點點波紋之後，水中暖洋洋的錦鯉從四面八方涌來，享受着唐川特製的飼料。
藥王法訣究其根本是爲了更好的治病救人，裡面圈養靈獸、培植靈藥的方法很多，卻都不實際。
至少對唐川，對現在的修真界是這的。
他的閒情雅緻讓身後的四個人不停的交換眼神，想知道唐川到底想幹什麼。
剛纔在菜田的動靜還是大了，一感應到有人到來，唐川一卷衣袖，一齊帶回來燕京。
直到落地，呂小布才發現唐川用的赫然是袖裡乾坤，這種傳聞中的仙家法術。
一聲嘆息，呂小布還是低下了高高的頭顱。
高傲大師兄的選擇也是他們的選擇。同境界都能一劍殺之，更別說他是玄空境強者，他是——唐川。
直到失敗，呂小布才確認這個唐川就是那個“魔王”唐川。
“說說吧”唐川忽然道，打破了夜的寧靜。
雪早就停了，只下到12點，新的一天是皎潔的明月。
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呂小布才站出來：“我沒辦法比艾青解釋的好，或者說，這不需要解釋。”
“錯了就是錯了，沒必要糾結於有意無意。”他無奈笑道。
唐川暗暗點頭，他不缺收拾這四人的理由，卻一直都沒動手，拖到現在，怎麼解決也是麻煩事。
深吸一口氣，他一臉淡然道：“把你們知道的全部告訴我。”
他不單單是對着呂小布一個人說，更是掃過他們茫然的臉頰。
“是清靈門推薦給我們一個位於濱海域的小門派，一個叫做玄武門的小門派......嚮導，就是你殺的那個人。”
說話的依舊是呂小布，他有着領袖氣質，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茫然中夾雜了憤怒，恐懼。
而是想拉唐川入坑。
若是眼前是哪個魔王唐川的話，呂小布根本不敢說話，只盼望着引頸就戮。
可，修真界和俗世並沒有多大的差別，尤其是人性方面，幾乎無二。有貪婪，有憤恨，也有美好。
自己險些被當做炮灰的根由還不是那兩個字“信任”。
當信任過了火，呂小布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不敢想的同時，也不願意想。
他現在想做的只是報復，唐川想來是會做一把鋒利的刀。
嘴角微翹，呂小布不經意間看到了唐川臉上的笑容，那是看透人心的智慧和不屑......
其實從呂小布侃侃而談，唐川就知道他想的是什麼。心思並不難猜，尤其是呂小布列舉出名字時候的波瀾不驚。
呂小布是聰明人，或者說具有領袖氣質的都是聰明人，看透人心只是小意思。可怕的是他能夠從一大堆壞事裡面找到有利於自己的，從而改變一切。
他有一顆不失冷靜的心。這東西，唐川也有，這是大娘從小鍛鍊的結果。
“繼續，說說清靈門的實力。”唐川咧嘴一笑，給呂小布一種不好的感覺，似乎一切都偏離了自己的預料。
從唐川話音落下到呂小布說話只隔了不到一秒鐘，“清靈門有數名玄明境修士，曾經有玄空境的修士，幾十年前就傳出消息，大概是羽化。”
佛教通常說的是圓寂、坐化。道家對於先輩之死，大多稱之爲羽化。俗世中的道士時而回家上‘昇仙’二字，以表示對逝者的尊敬。
唐川笑了，笑的他們心裡發涼。遠的不說，此刻的淡然就足以讓人心中揣揣。
沒有出過海的人都不會明白，烏雲之下安靜其實是暴風雨的前奏。
那種死亡的窒息，他們相隔不過一個小時，就在此體會到了。
空氣漸漸凝結，就在州太面色發紅，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唐川輕哼一聲，用不可置否的語氣道：“從現在起，青雲門是我的了，你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滅掉清靈門，否則我不介意徐寒山屠了青雲門......對了，他的師父是常虎，他爲自己的玄空境徒弟驕傲。”
說完，他揮揮手：“現在你們可以走了，三天之後我回來紫金域的。”
不需要唐川說話，唐管家就出現在他們身前，禮貌的驅逐了他們。
雖然不甘，卻沒有人敢於反抗。沒人敢賭唐川不會三天之後駕臨紫金域，屠滅清靈門的時候不忘將青雲門抹殺。
強者的性格大抵是一樣的，不容許任何人對自己發出異議。
面子對他們比利益更加重要，因爲很難有利益能夠打動他們的心了。
......
沒一會兒，身後節奏的腳步聲響起，唐川不需要回頭，放開神識便知道來人是誰。
“你說他們會不會聽我的。”唐川目光遠眺，那是紫金域入口的方向，是草原邊緣。
唐管家卻是篤定：“他們不敢違被您的意思，宗門的傳承永遠比自身更加重要。特別是呂小布，他不敢。”
那是一個傲然的身軀，主人便是已經離去的呂小布。正是因爲他的領袖氣質，唐管家纔敢篤定他不敢亂來。
若是一介散修，唐川自然不會讓他何人血戰，除非他想那個散修死。
對於呂小布四人，唐川覺得很麻煩，一旦不分青紅皁白殺了，總會憑空增添幾分麻煩。一次、兩次誰都不會在意；三次、四次，自以爲正義的人就會出現，主動成爲炮灰。
他們的身後則是，一大波的敵人。
這是赤裸裸的陽謀，放任敵人離去，意味着唐川並沒有想象中危險，會讓更多的人有了試探的心思。
殺了，震懾得了幾時。
他不知道是誰在自己身後暗算自己，只知道那個清靈門就會成爲一個倒黴蛋，全門上下都會因此而死也說不準。
驅散腦海中的呂小布模樣，唐管家建議道：“不如安排些人手，必要時出手。”
唐川搖頭，將已經空了的口袋暴露在夜色當中，看着口袋隨月華消散，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似乎是發現了自己言語中的錯誤，他更正道：“你的權利和你的表現掛鉤，我唐川並不在乎世俗的權力，只是單純的不信任你，殺了的話，又覺得有些浪費，不如廢物利用......”
唐管家並不惱怒，他知道唐川說的是實話，自己對於權利的慾望絲毫不小於對於長生的追求，二選其一，徹底投入唐川門下，他做不到。
“我和你終究不是一路人，我無法說服自己忠誠於你，也沒辦法欺騙你。你很聰明，知道懷疑一切。”唐管家眼中帶着無奈，繼續道：“自從你殺了家主之後我就知道唐家會是你的。我只能，保證他們活着，順便將唐家給你。”
“一開始，你就想殺掉我？”唐川低聲道，在光潔的月光下，他的側臉神聖無比。
唐管家自然是搖頭，話說到這種地步了，他沒必要像以前一樣，對唐川遮遮掩掩的。
“很多東西無法改變，就像你姓唐，血脈和這個唐家差距並不算多大一樣。你有能力繼承着一切，我缺難以釋懷。”
唐川踏着青灰色的地磚，看着磚石縫隙中已經枯死不知多久的青苔，說：“以後的唐家莊園還是你管。”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唐川補充道。
他並不知道該怎麼安排唐管家，他無法融入唐川手下的體系，也難以爲已經死去的前任家主盡忠。
至於他口中，自己和這個唐家的血脈相近，他卻是不怎麼懷疑。
他很回大域，問問大娘這個唐家和自己有什麼關係，可他回不去。
唐管家靜靜站在原地，直到唐川的身影消失在夜色當中，才嘆了一口氣，有些複雜的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和唐家莊園。
“人老了，就藏不住話呀！”
這是他回到自己的房間一直唸叨的話，沒有什麼具體意義，只是單純的發泄罷了。
像草泥馬一樣單純，可愛。
......
不知名的山腳，至少對於呂小布而言是這樣的。這是他第一次來燕京，來的匆忙，去的同樣匆忙。
他就是一個過客，卻不想在這座日益繁華的城市留下自己的印記，哪怕是街邊路燈上的呂小布三個字。
好吧，就算他留下了大部分人也會下意識的忘卻“小”字，知道是誰在上面刻了呂布的名字。
走到這裡，艾青憋不住話了，怒目而視燕京，冷笑道：“我們就這樣聽他的話？就爲了他不值錢的恐嚇？”
魯西率先糾正着他的錯誤：“他的恐嚇很值錢，如果我們不能迅速遷移整個門派，順便不讓他發現的話，死亡將是我們的歸宿。”
州太張張嘴，幾次想說話都說不出話來，像只金魚發出吐泡泡般的聲音。
“好了，我知道你們的心思，這不單單是爲了我們自己，更是爲了整個門派。我們四個誰都不是孤家寡人，怎麼躲都逃不過一個玄空境的強者追擊，準確說，應該是兩個。”呂小布進一步解析着可能的慘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