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得病人一聲慘叫,便再不做聲。
“好了,起來吧!”董國勝的動作乾脆利索手法精確老道絕不拖泥帶水,在旁人看來這無非是一般中醫正骨手法而已,但外行看的是熱鬧,內行看的是門道。
米若薇也僅僅是感覺動作很炫,力量很到位,竟能在瞬間將病人的身體作出那些動作,甚至還有些聲音可以隱約聽見,這讓她着實是開了眼界。但慕陽卻是看出了門道。
崔軍醫先是在病人腰間輕輕叩擊按壓了幾下,一個是起到定位病變部位的作用,再一個就是放鬆病人的肌肉,打消他的緊張情緒,然後猛然間右肩右髖反方向扭轉便是正骨手法中著名的分筋錯骨手,先猛的打亂病人脊椎的序列,再突然卸力,在病人的骨骼肌肉自動回覆又尚未完全恢復的瞬間,閃電般的按壓病變部位,儘量使病人的病變部位恢復正常。
慕陽看着他這一連串的動作,默默點頭,作爲一個軍醫,能做到這樣委實不易了,古書上記載,中醫正骨是一門十分難掌握的治療手法,施術者不僅要對人體構造及病變特點有十分清楚的認識,並且還要有瞬間爆發的力量,精準的力道掌控等等。
不過董國勝畢竟也只是個普通醫生,他沒法像慕陽般有一雙堪比CT的眼睛,也沒有內息的修爲,發出的力道僅僅是外力而已,沒法將自己的力道直接透入椎體之間的病變部位。所以復位程度有限,病痛可能會瞬間緩解,病變卻無法完全根除。
病人經過也短短几秒鐘的折騰,猶自不信自己已經好了,咬牙扭嘴的慢慢爬下牀來,彷彿剛纔的令人恐怖的疼痛還沒有消失。
直到他雙腳着地,又直了直腰,才感覺到自己身體的異常,剛纔的疼痛感竟然基本消失,腰間輕鬆無比,只是右腿仍舊有些不適。
“天呢,好了,竟然就這麼好了!神醫啊,太謝謝你了……”這人幸福的不知所措,竟然感動的痛哭流涕狀。
“嗯嗯,你也別高興的太早了,你現在的病情並沒有痊癒,後期還需要調養,並且……說不定什麼時候,如果你過度勞累或者再次扭傷,疼痛還會發作,並且一次比一次要嚴重的多。”董國勝冷靜又略帶自豪的說道。
“什麼……?”病人興奮的心情戛然而止,“這麼說我以後還隨時會犯病?我一天不做工家人就要捱餓,哪有不勞累的道理?”
“神醫求求您吧,您就給俺一次性治好,我一家老小都忘不了您的恩德……”病人認準了董國勝是個神醫,竟然一把抱住了他的腿,苦苦哀求起來。
“這位先生您別太激動,就您這種情況也就是遇見了董軍醫,好到這種程度已經算是不易了,你也不能渴望什麼病都一次性根治呀。”姜楠走過去勸說道。
旁邊的米若薇跟布任毅好久沒從剛纔董國勝魔術般的治療中恢復過來,目瞪口呆了好久。
“就是啊,醫生只要出手了,哪能不盡全力呢,你別這樣啊你!”董軍醫瞬間在米若薇眼中的形象高大起來,簡直不忍看見任何人觸碰她心中的偶像,湊過去提董軍醫解圍道。
“你真的好了嗎?你確定現在已經不疼了嗎?”
布任毅見米若薇開口,才緩過神來,猶自抱着一絲懷疑,趴到病人耳邊問道。
“當然確定,我們這些人難道還會撒謊?哪像你們這些庸醫,就知道給人開刀賺錢……”病人被米若薇拽到一邊,心下不滿,現在見布任毅竟然質疑他的誠信,還沒忘剛纔布任毅勸他開刀的事,沒好氣的嚷嚷道。
這話一說出來,布任毅的臉立刻紅的像豬血,尷尬的站到了一邊,就連姜楠與董國勝都皺起了眉頭。
“就是啊,有些人就像個劁豬將子,看見什麼病都要開刀,大概是除了開刀不會其他的了!哎……老祖宗留下來的手藝都斷送在你們這些崇洋媚外的人手裡咯……”慕陽突然開腔,陰陽怪氣的再給布任毅一棒迎頭痛擊。
“你!”布任毅臉更紅了,脖頸子裡青筋暴起,“不開刀?不開刀你有辦法讓他徹底痊癒嗎?”
布任毅雖然暴怒,但還算沒被憤怒衝昏了頭腦,董國勝剛纔的施爲已經就讓他目瞪口呆聞所未聞了,病人的病情都沒有完全痊癒,人家董軍醫尚且很客觀很謙虛的承認不能完全根治,你一個小小的學生竟然這樣羞辱我。
這……這也太可氣了吧!
“就這點小病,在本神醫眼裡根本算不得大毛病,本神醫若要出手還不是手到病除?”慕陽不屑一顧的斜眼瞥了布任毅一眼。
“你……你太囂張了,你要認清你一個見習生的身份!”布任毅氣得暴走,徹底找不到北了。
“切,吹牛誰不會?有本事拉出來溜溜……”米若薇對慕陽不順眼,趁機替布任毅幫腔道。
“是不是吹牛不是你說說就準的,”慕陽看了米若薇一眼,突然將目光轉向布任毅,“我若治好了你便怎樣?”
“你若是在這裡當場給他治好了,我……我從此從附院消失!”布任毅稍有猶豫,但最終還算斬釘截鐵的賭下了海口。他心想,即便是你有些小能力,難不成比這正宗的正骨專家還厲害?
“好吧,我也不是不識數的人,公平起見,我若輸了,我從此離開這所學校,今生再不從醫!”慕陽仍就一臉的嬉笑,笑的讓布任毅心寒。
彷彿這根本就不是個事似的。
這今生再不從醫的賭約可算夠重了,尋常人一生中有個一技之長,便可以一生衣食無憂,可慕陽這一下子就下這麼大的賭約,不等於自斷後路嗎?
“慕陽!”姜楠老師拽了慕陽一把,她從心底裡不希望慕陽打這賭,她早就認定慕陽是個可造之材,若是從此不再行醫,豈不可惜?
“切磋下醫技倒是好的,但你們沒必要賭下這麼重的賭注,這位小慕同學若真有些本事,賭輸了豈不可惜了人才?我看布院長還是收回你的賭約吧!”董國勝眼看兩人咬的厲害,皺了皺眉頭說道。
其實他對慕陽沒多少信心,就他剛纔這一手他自信即便在整個天朝也沒幾個人能做到,就一個大一的學生,即便是有家傳絕學,也不至於能高過他幾十年的造詣。
但他確實不願看到這場賭約生效,到時候不管任何一方輸了,傳出去都不好聽,他堂堂一個天朝名軍醫,竟然在這裡參入一個學生的賭約,這算什麼?
“布副院長收不收回去我無所謂,但我說的我一定做到!”慕陽的牛脾氣上來了,小爺我這手本事就算不能行醫,幹啥不成?他就是看不慣布院長自恃甚高的張狂。
再說他剛纔已經從董國勝的診療過程中看出了些端倪,若是讓他治療他至少有九成的把握。
中醫咋了,今天咱就讓這西醫的忠實信衆看看中醫的水平!
慕陽一邊思量着手法,一邊向病人走過去,可病人見他走過來,卻連退了兩步,滿臉的驚慌,他才知道面前這位竟然只是個見習生!
他雖然分不清見習生實習生的差別,但他總是知道見習生算不得正宗大夫的。所以,雖然他也萬分渴盼自己的病能根除,但若是讓一個還算不得大夫的學生來給他治療,他還是沒多大膽量去試的。
他這病經過剛纔的治療雖沒根除,但現在也基本跟好了沒多大差別,若是他再給治壞了咋辦?不會疼的更厲害,甚至癱瘓的吧。
“你……想幹啥……還是算了吧,俺不想治了,就這樣吧,俺不治了。”
“放心吧,我不會害你,你看這麼多人在場,我怎麼能害你呢?”慕陽微笑着說。
“不不不,您還是個學生吧,我勸您還是別賭了,父母供您上個學不容易,別斷送了你的前程!”病人仍舊後退,直到退到牆角,退無可退。
在他的眼裡慕陽的微笑更像是獰笑,像風聲裡那劊子手的獰笑,雖然同樣拿的是銀針,但一個能治病救人,一個卻讓人痛不欲生。
“你這人咋這麼小膽子呢,我們這麼多人看着,他不敢亂來的!”米若薇見狀跺了下腳,本着看熱鬧不怕事大,死道友不死貧道的革命精神表了個態。
“慕陽你真有把握?”姜楠老師也有些信不過慕陽,不放心的問道。
“放心吧姜老師,我就是再混蛋也沒混蛋到拿病人的健康開玩笑的地步!”慕陽回頭輕鬆的跟姜楠笑了笑。
慕陽這一笑,讓姜楠瞬間對他充滿了信心,這小子太出人意料了,說不定今天又是一個驚喜。
姜楠老師向旁邊的董國勝看了一眼,今天若想讓病人同意慕陽的治療,看來只有他發話了。
“哎……好吧,既然這樣我做個見證,這位患者朋友您放心,我會在一邊監督着他的,一旦有任何問題我會隨時制止,好吧。”董國勝終於開口說話。
他在病人心裡已經是神醫一般的存在,他的話當然有分量。一聽說神醫替自己監督治療過程,他一下子放心了許多,抖抖索索的爬上牀躺好。
見病人躺好,慕陽從旁邊拿出一盒三寸毫針,不急不慌,輕輕的擦拭着,一根,兩根,三根……
直到他雙手指尖擦好八支三寸毫針的時候,衆人早已經等的不耐煩了,尤其是布任毅跟米若薇兩位,“你到底能不能治療啊!”
“就是啊,不行趕緊收手,別浪費大家時間!”
米若薇話音未落,慕陽出手了,衆人只感覺眼前一花,慕陽的雙手彷彿只是在病人背脊兩側輕輕一撫,間或抖了幾下,再定睛看時,八支三寸銀針已經準確的連根沒入病人脊骨兩側的穴位上。
他的動作快的出奇,出奇的讓衆人都沒看清銀針是如何刺入病人體內的,只感覺這雙手彷彿充滿了魔力,簡直就像電影裡的特效一般,一陣殘影閃過,令人眼花繚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