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德勝的語氣都有些近乎歇斯底里了,額頭上的青筋暴突,突突的跳動着。
“可他們是軍內戶籍,屬保密級別,我們這兒查不到……”小德子諾諾的說着,從刁德勝身邊退開老遠,一邊後退着,一邊罵自己嘴賤,純屬沒事找事。
刁德勝一怔,剛纔從下樓開始就已經浮躁的心,終於冷靜下來。很快速的走到旁邊的房間打了個電話。從撥打電話開始右手就抖得厲害,直到電話掛斷,他的右手彷彿已經不堪忍受一個手機的重負,頹萎的垂下來,手機也摔在了地上。
唐婧的身份猶如一個晴天霹靂,瞬間擊潰了他所有的腦細胞,抹滅了他所有的感情。他彷彿一攤行屍走肉,重新走過來的腳步重若千鈞。
小德子見狀已經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作爲刁德勝最得力、最貼心的下屬,他當然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做的是什麼。
小德子麻利的將幾個年輕人的手銬打開,好言相勸的將他們領上三樓的所長辦公室,上座、泡茶……一切準備就緒後,悄悄退出。
高山子與桃花有些莫名其妙,這裡的人怎麼神一陣鬼一陣,剛纔他們幾個還差點就成階下囚了,怎麼轉眼之間就成了座上賓了?
過了好久,刁德勝終於現身,推門進來甚至眼睛都不敢直視坐在他辦公室的幾位孩子。耷拉着腦袋走到唐婧身前,“唐……唐小姐,對不起了!”
唐婧早已明白怎麼回事,現在刁德勝主動過來認錯也早在她的預料之中。但問題是,認錯就可以了嗎?老孃我那一巴掌就白捱了?老孃的臉我爸媽都沒動過呢,你憑什麼呢?
刁德勝的道歉難消唐婧的怒火,她厭惡的看了一眼剛纔還耀武揚威的刁德勝,高高的翹起二郎腿,惡狠狠的說,“哼!對不起?對不起有用嗎?我說過的,你的那隻手……”
唐婧的表現讓高山子與桃花一陣愕然,他們終於有些明白這裡的人爲什麼突然從惡老虎變成了乖順貓了,感情這個丫頭來頭不小?
刁德勝本來也知道今天這件事有些難了,現在聽見唐婧的話,豆大的汗珠瞬間順着他肥碩的腦袋流下來。
右手不住的抖着,雙腿一軟,跪在唐婧面前,“唐小姐您大人大量,都怪我有眼無珠,冒犯了您,您就饒了我吧!”
刁德勝一邊說着,擡起雙手,狠狠的抽起自己耳光來,聽聲音力量還不小的樣子。雙手輪流沒抽了幾個回合,肥乎乎的臉盤子已經腫作豬頭狀。
高山子與桃花從刁德勝跪下開始,早已經驚得目瞪口呆。雖然這所長的官不大,但這畢竟是在人家自己的地盤,況且也是唐婧惹事在先。
他們兩人腦海裡本就沒有警察也不能打人的概念,雖然親眼目睹刁德勝打了唐婧一巴掌,也狠的牙癢,但也不至於跟法律掛鉤,感覺刁德勝有多大的罪惡。
現在見這刁德勝竟然這麼“虔誠”的當場自罰,他們真的好難理解。
“舅舅!你怎麼了這是!”所長辦公室的們咣噹一聲被撞開,程三軍右胳膊用一個寬大的白色吊帶吊在胸前,像是一個剛從戰場上下來的殘兵敗將。
他今天一進派出所的大門就感覺氣氛有些詭異,急匆匆的跑到刁德勝這兒,沒想到看到了更加詭異的一幕。
“你這個畜生!還不跪下!”刁德勝將程三一把拉過來,手掌在他的兩個膝窩後猛的一砍,程三軍咕咚一聲應聲跪下。
他現在想的就是苦肉計,這是刁德勝唯一能用的計策了,只有將自己打痛,才能讓面前這個小魔女解恨,也纔可能讓小魔女寬恕他。
他實在不敢想象,若是中南軍區司令發了飆,他會有什麼結果,到時候別說自己這隻手,恐怕就是這頂烏紗帽,這條小命都會難保的吧。
程三軍雖沒什麼腦子,但他自小對這個舅舅還是很相信的,舅舅是他的主心骨,舅舅是他的智多星,舅舅也是他的保護傘。
雖然今天舅舅的表現跟他心目中的形象反差很大,但這也更說明舅舅有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所以他從雙膝着地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有了一切看舅舅眼色行事的打算。
眼看這爺倆再表演下去,桃花都已經於心不忍,唐婧也終於厭惡了他們倆的表演,“行了,別演了,姑奶奶我今天來是找我慕陽哥哥的,去把他請過來,只要他不怪你,姑奶奶我今天就先饒了你!”
刁德勝終於聽見唐婧鬆口,連忙答應着,奴顏婢膝感恩戴德狀,退到旁邊,這模樣恐怕就連史上著名大太監李蓮英他老人家也做不出來。
唐婧之所以這麼痛快就饒了刁德勝,完全是因爲有自己的考量。雖然她現在仗着家庭的勢力狐假虎威着牛氣的很,但這都是因爲她那個不近人情的父親不知道的原因,若是她那個當司令的父親知道了她的作爲,說不定還會反過來教訓她。
所以她也不敢將這事鬧大,鬧大了對她沒什麼好處,雖說這一巴掌捱得讓她窩火,但這是爲了救慕陽哥哥,只要慕陽哥哥放出來了,也算是她沒白挨。
不一會兒的功夫,慕陽就被帶到了這裡。三人看見慕陽,急忙起身迎過去,尤其是這兩位女娃,渾身上下打量着慕陽,好像恐怕慕陽少了一根寒毛。
慕陽身上自然是傷痕累累,雖沒有鞭笞鐵烙的血跡,青紫腫脹的地方倒是有一些。桃花跟唐婧立刻心痛的受不了,但慕陽的體質早已非同常人,這點傷對他來說本就算不得什麼,剛纔有運氣自療了一番,身上已經基本無礙。
看見幾個人緊張的表情,慕陽輕輕一笑道:“你們怎麼都來了,唐婧你咋在這兒?你的臉怎麼了?”
唐婧狠狠的瞅了刁德勝一眼,眼淚止不住的留下來,不知道是委屈還是心痛。
女人的委屈同樣也只會流露給他信任的人,唐婧好像一個堅韌了好久的孩子,終於見到自己的父母,淚水竟接連不斷,腫着半邊臉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他打的?”慕陽的語氣突然嚴厲起來。
沒人吱聲。
刁德勝的身體卻猛地抖了一下。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響起,衆人甚至都沒有看清慕陽的動作,刁德勝的臉頰便以肉眼看見的速度腫起,嘴角流着血沫,噗的一聲吐出兩顆後槽牙。
“對不起!”刁德勝甚至都沒顧得上擦一擦嘴角的血,臉都沒敢擡一擡,連忙低頭道歉道。
“慕陽哥哥,他們打了你,我要他們賠償你!”唐婧一邊落着淚一邊抽泣着說。
“唐小姐有什麼條件儘管提,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竭盡所能,在所不辭!”刁德勝低着頭,腮幫子已經腫的說話含混不清。
“真的?”慕陽一陣冷笑,這種人只會向權貴低頭,他們眼裡哪有行善積德,哪裡有國家法律?“我要你的命你給嗎?”
“我的命您就是拿去也賣不了錢,但您只要高擡貴手,放過我這一回,相信我會給你跟你的鄉親帶來好處的!”刁德勝眼見自己快要逃過一劫,自然不會放過機會,思維語言也條理了許多。
慕陽雖然把這兩人狠得牙癢癢,但想想也是,即便是要了他的命,能有啥好處呢?就算是把他整死了,再來一個苟德勝,貓德勝的說不定還更狠更壞!
“高山子,我看我們村的路是不是該修一修了?”慕陽貌似無意的跟高山子說道。
眼前的一切早已徹底顛覆了高山子的思想形態,現在他的腦子裡充滿了驚訝與不解,一時間根本沒明白慕陽話中的意思。只是順口應承着:“啊……?嗯呢,還是鎮上的柏油路好走!”
桃花卻絕頂聰明,分分秒鐘就明白了慕陽的意思,她的性格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技能懲罰惡人,又能給鄉親們搞到好處的機會,“慕陽哥哥,咱村子裡要是也能吃上自來水就好了!”
慕陽笑了笑,轉過頭來,冰冷着臉看着刁德勝,“都聽見了?”
刁德勝忙不迭的點着頭,“聽到了,聽到了!”
“那就這樣?咱們饒了這兩個壞蛋?”慕陽心疼的摸了摸唐婧的臉,說道。
“慕陽哥哥怎麼說我都同意!”唐婧乖巧的回答。
“那好了,咱們班師回營!”慕陽彷彿一個得勝的將軍,向幾個人招了招手,轉身就走。
程三看見慕陽幾個人得意的樣子,心裡很不是滋味,但他也無計可施,舅舅都答應了,他還要求人治病呢,又哪敢有不同意見?
“大……大哥,我這胳膊……”程三結結巴巴的不知道怎麼說纔好。他從來以狠辣著稱,很少跟人服軟過,尤其是在慕陽這麼個其貌不揚的小夥子面前。
“你的那些狐朋狗友呢?”慕陽自然知道程三的要求,只是奇怪其他幾個人怎麼沒來。
“他們……他們都被春水縣城的楊老先生治好了,就……就我這個……他說治不了……”
“哦?”春水城南的楊老中醫,慕陽在讀高中的時候就有耳聞,今天才相信他果然名不虛傳。
慕陽伸手在程三的頸部點了幾下,程三的右臂連帶這左胸部立刻痠麻起來,並且這種感覺還久久不退。
“治療之前我要警告你,剛纔我點的這幾個穴位,不僅起到麻醉你的右臂,減輕復位帶來的痛苦的作用,還有一個作用就是永久性的控制了你的幾條主要經絡。一年後若是沒有我親自給你治療,你的右臂將終生殘廢!”慕陽說着手下發力,咔嚓嚓一陣碎響,程三的胳膊已經被複位。
“我……”程三鬱悶的差點爆出粗口,他沒想到慕陽給他治療的同時竟然還給他戴上了另一幅緊箍咒。
“我尼瑪啊我,信不信由你,你現在右邊胳膊的痠麻感,兩天後會恢復,但是今後的日子裡,你若是暴怒發火發狠的話,這種感覺會立刻出現,並且一年後再不及時處理,哼哼……後果可不是我嚇你的!”慕陽冷冷的哼了哼,不緊不慢的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