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地處繁華地段的千夜醫館是東京名頭最響生意最好的漢方藥館,但如今卻是門可羅雀。
千夜青黛跟方鴻趕到的時候,甚至大門緊閉,連上面醫館的招牌都已經被摘了。
“怎麼會這樣~”
千葉家祖上數代傳承,千夜醫館是幾輩人的心血,當初在父親千夜武手上名頭最盛,是東洋漢方之最,在東洋只要提起千夜醫館,就沒有人不豎大拇指的,這才半年,怎麼就成了這副模樣?
“大門緊閉,怎麼連門匾都被摘了?哪怕父親不在了,也絕不該落敗至斯啊!”青黛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上去看看吧,看裡面還有沒有人,問問就知道了~”方鴻說道。
其實他大概能猜到千夜醫館爲何會是如今這副慘淡的光景,但有些話,由他說出來是不合適的。
不用方鴻提醒,千夜青黛已經上前扣門了,很快,便聽見裡面有腳步聲,嘎吱一聲,古色古香的木門被拉開,裡面探出一個五十來歲中年男人的頭,目光謹慎的往外探尋。
“小姐?你回來啦?”目光接觸到千夜青黛的面龐,那年邁的男人臉上當即涌現狂喜之色。
“阿郎叔~”千夜青黛喚道,自然是熟識的。
“小姐,快快快,快進來!”被喚作阿郎的男人非常警惕的往外掃了幾眼,迅速把千夜青黛與方鴻拉進去然後立刻關上了大門,似乎畏懼什麼似得。
“阿郎叔,到底怎麼回事兒?爲什麼醫館會變成現在這樣?我們千葉家傳承的當年天皇賜下的醫匾,再有怎麼現在醫館連門都不開了?”
千夜青黛滿心的疑惑,而面對她的阿郎,眼眶一下就紅了,五十出頭的大男人,竟然說出就哭。
“小姐,你不知道啊,你不在這半年,咱們醫館糟了大難啊!” ¤TTκan ¤CO
“到底怎麼回事兒?”青黛急問。
“老爺在華夏自裁消息一傳回國內,天皇震怒,當天就派人來把咱們醫館的匾額給摘走了,不僅摘了匾額,還把我們的醫館也一起封了,連同以前千葉家祖上的那些榮譽也都收回去,不僅如此,天皇還下詔公示全國,說我們是漢方的恥辱,是整個東洋的恥辱,讓國家在國際上蒙羞,再沒有行醫資格。”阿郎老淚縱橫,一邊抹淚一邊說道:“最初那幾日,羣情激奮,民怨沸騰,總會有大量的民衆聚集在我們醫館門口遊行咒罵,其中有瘋狂極端的民衆還說要把我們的醫館燒了,還有部分則衝上夫人的墳冢,咒罵說就是因爲夫人是華夏人,老爺纔會離心叛國背棄東洋轉投華夏,說夫人是妖女,要將夫人骨灰刨出來挫骨揚灰!”
“什麼!?他們怎麼敢!那現在到底怎麼樣了?”青黛整個人都在顫抖,雙拳緊攥指甲蓋嵌進了肉裡,鮮血瞬間指縫滑落。
“怎麼了?青黛?”方鴻急問道。
因爲阿郎與青黛一直是東洋語交流,方鴻不知道他們談論的什麼,只知青黛突然情緒非常激動,手掌兀自鮮血橫流。
“阿郎叔,快告訴我!我孃的墳冢現在到底如何了?”青黛根本沒有搭理方鴻,只是死命的揪着阿郎的手臂,心上如針扎一般的疼。
若是孃親的骨灰真被那些人給撒了,那麼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那些該是的白眼狼,當初孃親與父親夫妻和諧同心同德共治千夜醫館,不知挽救了多少東洋人的性命,他們不知報恩也就算了,竟然還恩將仇報,有沒有良心,有沒有良心!
“小姐你別激動!沒事,夫人的墳冢沒事!”阿郎道:“我雖然上了年紀,但如果連夫人的墳冢都保不住的話,那以後我還有何面目去面對老爺的英魂!小姐放心,那些人雖然瘋狂,但在我跟諸位藥堂弟子的拼命維護下,他們最終沒有得逞,就是小野在慌亂中被人踩傷,斷了一條腿,現在都還在牀上躺着,不能下地~”
青黛這才鬆了口氣,臉上露出如是重負的神色,然這一來一回,心境的大起大落讓她內蘊的穩態失衡,臉色雪白眼前一抹黑,險些因爲過激的情緒直接昏倒過去。
“青黛!”方鴻眼疾手快,貼手扶住她的腰際,讓她靠着自己的肩膀同時後手隱晦的在她穴道上渡氣穩定內蘊,青黛泛白的臉色這才稍有些紅暈。
“小姐,你沒事吧?”阿郎也嚇了一跳,關心道。
青黛搖頭:“我沒事,小野人沒大礙吧?”
“性命無礙,只是那斷腿一直沒有痊癒,本來眼見着就要好了,但早半個月他耐不住寂寞硬要下牀,一不小心跌了一跤,二次折損,再次復原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了~”
“是他!就是他!別讓他跑了!”
阿郎話音未落,內苑裡堂的門屋突然大開,一羣持棍的東洋年輕人涌出來將幾人圍住,棍指方鴻!
“就是他!他就是害死師傅的惡人,別讓他離開醫館,打死他爲師傅報仇!”羣情激奮,持棍的這些東洋年輕人個個眼紅,看向方鴻都充滿着仇恨,一副恨不能食他血肉的模樣。
“小牧,三葉,俊二,你們…你們這是幹什麼!”青黛責問道,快把手裡的棍放下!
衆人仿若沒有聽到青黛的話一般,仍舊仇視看着方鴻,都沒有放下棍棒的打算。
青黛急了:“阿郎叔,父親不在,他們最聽你的話,你快讓他們把棍放下!”
方鴻是陪自回的東洋,青黛絕不可能讓方鴻在這裡受到任何傷害。
“小姐,這個我恐怕不能答應你~”阿郎臉色變了,看向方鴻的目光也變得有些冷。
“阿郎叔,你……”青黛驚呆了。
方纔還客客氣氣領他們進門的阿郎,怎麼轉眼就翻臉了。
“我們都知道,就是這個人害死了老爺,如果不是他,小姐你不會去華夏,小姐不去華夏,老爺就不會去華夏,老爺不去華夏,他就不會叛國,也不會死!”阿郎看着方鴻冷冷道。
方鴻的臉色變了,他聽不懂這些人說的什麼,但他看見了他們的態度,目光仇視,而且不是一般的仇視,甚至連青黛都波及牽連,擺明是把他當敵人看待。
“是誤會,方鴻,你別管,你給我點時間,我會跟他們說清楚,誤會會解開的!相信我!”青黛焦急的安撫方鴻。
她不會讓方鴻受到傷害,但她也絕不向看到方鴻傷害他們,千夜醫館,包括阿郎在內的這些人,都是她的親人,阿郎從小看着她長大,就跟親叔叔一樣,還有這些師兄弟,都是從小一起長起來的,待他如親姐姐親妹妹一般,她見識過方鴻的身手,不希望他們受到傷害。
一邊是愛人,一邊是親人,不管是哪一邊受傷,自己都會很痛苦。
青黛死死的攔在方鴻面前:“小牧,俊二,你們聽我說,父親的死與方君無關,父親是爲了我,是爲了漢方,是爲了東洋千千萬萬需要漢方醫治的普通民衆才自裁的,不是因爲方鴻!跟他沒關係!”
“哼!新聞早就說了,你已經嫁給這個華夏人,他是你丈夫,你當然爲他說話!”
“沒錯!而且你已經入了華夏國籍,你連東洋人都不是了,你說的話我們憑什麼相信?”
“對!青黛,你太讓我們失望了!”
一衆師兄弟情緒激動,壓根就聽不進去青黛的勸誡,他們緊緊的攥着手中的長棍,意心只想打死方鴻。
“我是要成爲方君的妻子,我也的確入了華夏國籍,但我真的沒有騙你們,父親真的是爲了我是爲了漢方的發展大計~”
青黛淚眼婆娑,她今天才知道仇恨真的能把一些原本純質善良的人變得邪惡固執,能矇蔽人原本善良的心。
她努力的想要解釋給大家聽,可大家壓根不在乎她說什麼,一心只是固執的堅持着他們心裡所認爲的對的東西,油鹽不進。
“讓我來吧~”方鴻輕輕按住了青黛的肩頭。
他不懂東洋語,但也知道青黛溝通無果。
“方鴻,不要…不要傷害他們~他們都是好人,非常善良的人……“淚水順着青黛的臉頰滑落,她很着急,她怕,不管誰被傷害她都怕。
“相信我青黛,我知道該怎麼做~”方鴻溫柔的看着青黛的眼睛,後者心田微潤,他會妥善處理麼?
方鴻這時候已經往前走了兩步:“你們會說華夏語麼?”
雖然聽不懂東洋語,但從他們眼神方鴻也能猜出來他們與青黛對話的大概內容。
“你,該死!”那個叫俊二的年輕人一字一頓,用刻板生澀的華夏語道。
他手中的長棍指着方鴻,眼睛裡滿是暴戾兇狠。
方鴻笑笑:“該死?也許吧,你們是想報仇麼?沒錯,你們的師傅千夜武就是死在我手上,想報仇的現在就來吧,別光動嘴不動手,那樣,我會看不起你們的!”
“方鴻!”青黛要瘋了!
他怎麼可以這樣,不是說好的妥善處理麼?怎麼可以激化矛盾!
聽到方鴻這話,包括阿郎在內的這羣東洋人即刻雙目猩紅,皆是要吃人的模樣。
“青黛,你讓開,我們要殺了他!”
暴怒嘶吼,一羣人手持長棍一擁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