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050 鵝蛋
做什麼?
千暮離淡淡的掃了皇后一眼,便立即將目光移開了去,彷彿壓根就沒有將他放在眼裡。
皇后見他這副模樣,心中更是氣惱難耐,但在聖上面前,卻又必須維護一副慈母的模樣,故咬了牙,生生的將這股子惡氣吞了下去。
“父皇,兒臣無意中發覺,烏蘭國居然上供了贗品給我們大齊,想來烏蘭國是要故意同我們挑恤了!”
千暮離一把甩開那繩子,上前一步,恭敬的向皇上稟報。
容暖心挑了挑眉,眼角的餘光向門外掃了一眼,只見青山隱在了一個十分陰暗的地方,似乎有話要與她稟報,卻是晚了千暮離一步。
想來,青山是被人捷足先登了。
這事,她沒有吩咐壯子去辦,便是怕他仍舊對千暮離有着昔日的舊主之恩,因此,這事千暮離應該是不知道的,可爲何,他會主動出這個頭呢?
“此話當真?”皇上十分驚訝的蹙起了劍眉。
心中是萬分的不解,烏蘭國本就是依附大齊的一方小國,長年以進供求安,這……爲何今年要供贗品?
難不成,是不想活了麼?
“父皇,國庫中夜明珠可在?”千暮離見皇上仍舊不是十分的相信,故又問道。
“不易而飛!”皇上如實道來。
“烏蘭有種蠱術,可以渾淆人的思維,給人短暫的幻覺,想必在進供之時,我們便是被這種蠱術騙了,如今,那寶物不易而飛,便沒有人會將事情與依朵聯繫在一起,只道是宮裡出了內賊所致!”
千暮離鑿鑿而道,這些年他長困宮中,卻也沒有整日閒着,而是花了大量的時間和心血去研究周邊列國,無論是土地遼闊,水土豐盛的燕國,還是似烏蘭國這樣不值一提的小國,他都有研究過。
故,對每個國家的政局和地方文化都很熟悉,因此,慈寧宮裡一失竊,他便立即想到了依朵。
而與此同時,在依朵的住處卻散發出強光,因此,千暮離已經斷定那珠子此時仍舊在依朵的手裡。
“皇上,依朵冤枉,七殿下不分青紅皁白便將依朵綁了來,想必是受了奸人挑唆,求皇上替依朵尋回個公道,這夜明珠分明就是被人偷了,與依朵毫無關聯,如若不然,還請陛下搜查依朵的房間?”
這丫頭,還真真是個心思靈通的。
都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卻是一點兒也不驚慌,反倒將事情重新分析了一遍,她既沒有反對千暮離的說法,卻又巧妙的在其間加上了自己對整件事的推測。
卻也不無道理,讓人還真是尋不出什麼有力的證據來證明,這一切都是她做的。
容暖心笑了笑,立在太后的身後,目光與依朵有意無意的對流了一下,兩人眸中同時一寒,卻又極快的移開了視線。
她今兒個倒是遇上對手了,卻不想,依朵這小小的年紀,便有如此的心機,還真是可怕的很。
“皇上,臣妾有話不知當講不當講!”卻在這時,段婕妤突然惶惶不安的說話了。
大家的目光都投到了她的身上,太后更是重重的哼了一聲,她向來不喜這後宮的女人在她面前明爭暗鬥,耍心機使手段的。
特別是這段婕妤,平日裡也沒少惹亂子。
皇上點了點頭,卻也不着急了。
“皇上,這凡事都要講究證據,如今這東西仍舊不知去向,又怎能輕易下定議,或者劉統領會搜出什麼蛛絲螞跡也說不定呢。”
若是劉統領真在容暖心的房裡搜出了什麼,那麼,她便是有理也說不清,這麼一來,皇上便沒有任何理由再拒絕依朵向千暮離的求婚之事。
如此一來,段婕妤在這宮中也算是有個依靠了。
她也算是半個烏蘭國人,與依朵公主算起來,還是表姐妹的關係,雖然兩人在宮中並沒有立即相認,但在依朵的眼神中,段婕妤已經瞧出來了,依朵心裡是知道的。
因此,二人便通過心腹傳話,又造了這麼一場局。
衆人都靜了下來,似乎皆在等待劉統領的到來,至於依朵公主,已經有人替她鬆了綁,整理了一下儀容。
她這會是既委屈又難受啊,被自己心愛的男人這樣對待,換了是誰,也是心有不甘。
但一想到,千暮離是爲了容暖心纔對她如此狠心,她便是將所有的怨氣都撒到了容暖心的身上。
心裡盤算着,呆會劉統領在她房裡搜出證據來,她定要請求皇上嚴懲她。
正在這時,劉統領急匆匆的捧着一個黑木盒子沉重的走了進來。
“真是她偷的?”段婕妤大喜,瞧着那黑木盒子眼熟的很,想必便是裝夜明珠的那一樽,這心裡是真真的樂開了花。
還以爲容暖心有多麼聰明呢,想不到,今兒個也要栽在她的手裡。
這罪名一落實,偷盜御用之物,那是可以治死罪的,如此一來,別說是爭七皇子正妃了,就連整個容家都要受到牽連了。
容家若是落魄了,那麼,楊家便會順勢而上,成爲大齊排名第一的大家族了。
段婕妤與楊昭儀原本就是疏親,楊昭儀被打入冷宮之際,她還驚得半宿睡不着覺呢,生怕這事會牽連到她的身上。
這下好了,若容暖心的罪名真的落實了,她還算是立了功了,說不定皇上一高興便給她提個份位,那有多榮耀呢。
這心裡做着美夢,臉上自然也流露了一些喜氣來。
“皇上,這是屬下在縣主的房裡搜到的東西!”劉統領雙手捧着黑木盒子,上前一步,交到常公公的手裡。
常公公在皇上的示意下,小心翼翼的打開那盒子,只見裡頭哪裡有什麼夜明珠啊,裡頭鋪了些軟棉棉的稻草,其上放了一顆拳頭大的鵝蛋,那鵝蛋微微裂開,似乎就要孕育出小白鵝一般。
良辰驚叫了起來:“小白,這是****的小白啊!這見了風就活不了了”
千暮離一瞧見那東西,卻是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這個鬼機靈,定是下了套給段婕妤和依朵公主鑽着。
那兩個傻瓜,不知是計,還理由氣壯的很呢。
“呀呀呀,真是可惜了……”容暖心也顯得有些悲傷,靈動的杏花眸子裡染了一些霧氣,小手輕輕的攪着衣角兒,委屈的像是討不到糖吃的孩子。
千暮遙自然也注意到了容暖心的神色,一時之間,只覺得她這副模樣,越加的吸引着他。
瞧過她千變萬化,瞧過她心狠手辣,這會的小女人媚態,卻又另有一番風味,真真是讓人移不開眼了。
“咳咳……”皇上輕咳了幾聲,他自然也沒想到那盒子打開竟是這樣的結果。
想這一屋子人勞師動衆的,又搜又查,便是**出這麼一件東西麼?
“這可是鵝蛋?真的能孵出小白鵝麼?”千暮離似乎對這蛋很有興趣,故上前一步,仔細觀察了一番,認真的與容暖心討論了起來。
兩人一左一右的相對而立,倒有幾分眉目傳情的味道。
“那是自然,這可是宮裡的御廚子說的,你想呀,這每日裡接觸雞鴨鵝的,還能有錯麼?”容暖心頗爲自信的揚了揚下巴,像是獻寶似的揪着那枚特大號的鵝蛋。
眼角的餘光有意無意的瞟了一眼衆的臉色。
那是一個精彩啊,呆的呆,怔的怔,傻的傻,目前爲止,還沒有一個人接受了這殘酷的現實。
她突然想笑,眼角一彎,也沒有注意此時與她對話的是何人,便拋給了對方一個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
“咳……‘這一下,倒真真是將千暮離給嚇壞了,他先是不可置信的瞪圓了雙眼,而後因爲嚥了一口唾沫,而將自己嗆了個半死,以至於,皇上還以爲他寒疾又發作了,正要請太醫,卻是被他攔了下來。
“兒臣沒事,兒臣就是對暖心的寶貝太過驚訝了!“
千暮離牽強的勾了勾脣,心中開始腹誹,這些人爲何如此礙事,若是此時就他們兩人在此,他鐵定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去好好的享用她那甜美的脣瓣了。
真是礙眼極了……
想歸想,目前還有一大堆事等着處理,他還是十分不情願的收回了自己的心思,繼續對劉統領發問。
“劉統領,你倒是說說,你**這東西來做什麼?“
劉統領此時已是驚恐萬分,跪在地上,連連磕頭道:“殿下,屬下並沒有見過什麼夜明珠,之前聽聞只是像鵝蛋大小的珠子,便尋了過來……屬下該死!“
這還真是一樁笑話。
皇上微微坐直了腰,不冷不熱道:“夜明珠還能長腳飛了不成?“
“皇上,一定是容暖心,她故意製造假像來轉移大家的注意力,只要再將慈寧宮搜一回,便一定能搜出我烏蘭國進供的夜明珠,定是她偷的!“
想來,證實那只是一顆鵝蛋之後,最失望的人莫過於依朵公主了。
乾脆便一不做,二不休,公然指責起容暖心,她的話,卻也沒錯,若是容暖心沒有貓膩的話,又怎會這般湊巧的在她房裡搜出個什麼鵝蛋來。
她的話剛說完,太后已經將手裡的茶盞‘呯‘的一聲擲了出去。
“放肆,一個小國的公主,居然敢公然要求搜查哀家的寢宮,真是反了天了,哀家如今還活着,這慈寧宮還輪不到你們這些人在這裡撒野,你若是真要搜,好……哀家也可以依你,但如若搜不到,哀家今兒個便要皇上治你一個偷盜之罪,立即斬首,如何?“
想來太后這一晚上是氣得不輕了,先是皇上皇后不顧她的阻攔公然搜查容暖心的閨房,而後又是這烏蘭國公主在此趾高氣昂的。
想來這一晚上,便沒有人將她放在眼裡過。
太后的話,簡直是擲地有聲,清清楚楚的將依朵的身份指明瞭,不過就是小國的公主,卻將大齊的皇室耍得團團轉,這是她的能耐還是大齊的無能?
皇上有了深思,確實,在這裡耗費時間,不值得,一個眼神拋給千暮離,示意他儘快找回那偷盜之人。
千暮離微微點頭。
依朵總算有些驚慌了起來,太后說的沒錯,皇上也不過是因爲對她心存一些好感,纔會屢次容她造次,如今,太后發了話,皇上是要顏面,要敬孝道的,因此,於情於理,都不會再理會她了。
想到這裡,依朵的臉色一白。
容暖心也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冷冷道:“皇上,臣女有個不情之請,可否請皇上命人將大殿內的宮燈都暫且熄滅?“
“大膽,你想驚擾聖駕麼?“段婕妤立馬喝斥住她。
聲音雖大,卻顯得底氣不足,容暖心笑了笑,這人嘛,心虛的模樣都是如此的相似。
方纔,皇上已經示意千暮離查案了,便是此時,段婕妤話剛說完,千暮離已經接了口:“想必驚擾聖駕之人,是你吧?“
說罷,冷哼一聲,命人將大殿內的宮燈全數熄滅了。
幾乎就在宮燈熄滅的那一瞬間,空氣中寒光一凜,長劍破衣的聲響自殿內響起,緊接着,一片刺眼的幽光自殿中央亮了起來,溫溫繞繞,好似被什麼東西刻意遮擋了去,卻又如何也止不住那無所不能的光的力量。
“啊……這是什麼東西!“皇后‘騰‘的一聲站了起來,身子似乎有些不穩。
她是被眼前的情象嚇住了,如若沒有看錯,那暗光所發生的地點竟是人的小腹,而方纔那一道劍光,便是挑開衣裳的聲音。
“皇上……不關依朵的事,原來這一切都是卓瑪做的,求皇上賜死卓瑪,依朵絕不求情!“
事情都已經敗露了,這依朵公主卻仍舊死不悔改。
想必這殿中所有的人都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那顆不易而飛的夜明珠,竟會在卓瑪的肚子裡,卻在這時,劍光又是一閃,一道慘烈的叫喊聲響起,殿內瞬間亮如白晝。
只見地上一顆圓圓的珠子翻滾了數下之後,停止不前。
雖然沾了濃重的血氣,卻仍舊遮掩不了它本身的亮漬,這纔是真正的千年一遇的夜明珠。
“公主……“卓瑪用力的捂住淌着鮮血的小腹,似乎沒有料到依朵竟會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自己的身上,還爲了自保,口口聲聲讓大齊皇帝將她賜死。
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這兩主僕已經沒有多少價值了,如今,害她的人還差一個。
容暖心回過頭,嘴角微微勾起,溫和的瞧着段婕妤:“娘娘,您沒有話要說麼?“
段婕妤看着這血腥的場面,原本就嚇得臉色蒼白,此時,被容暖心這麼一問,更是不自覺的顫抖了起來,這一抖,也不知道如何回事,喉頭一酸,便扶着椅背拼了命的嘔吐。
一般來說,這婦人膽子小,看了噁心的東西能嘔吐,也不奇怪,只是容暖心偏不放過她,而是向千暮離身後的杜飛使了個眼色,緩言道:“杜大人,你去替段娘娘瞧一瞧,看看她是否哪裡不舒服!“
段婕妤一聽這話,整個人都彈跳了起來,連連擺手:“不必,不必,本宮沒事,你不要過來!“
容暖心卻是不聽,反倒更加溫和的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將早已準備好的紅繩緊緊的往她的手腕一套,另一頭則是拋向了杜飛。
她的動作十分的緩慢溫和,卻是扣住手無縛雞之力的段婕妤還真是綽綽有餘。
段婕妤被容暖心強行扣住,早已是嚇得花容失色,身子抖如篩糠,沒過一小會,腿間便有液體流出,已是嚇得失了禁了。
杜飛疑重的放開紅繩,容暖心手上順勢一鬆,段婕妤已經癱倒在了地上。
“皇上,娘娘已經有了二個月的身孕!“
杜飛自然知道容暖心會明面上讓他診脈,心中早已是心知肚明,這段婕妤肚子裡的種也絕不是龍種。
說罷,杜飛已經退到了千暮離的身後。
皇上勾了勾脣,似乎對這個事並沒有多少糾結:“來人,將段婕妤帶下去好生養胎,卓瑪處死,依朵公主擇日送回烏蘭,永世不得進大齊!“
那段婕妤自然知道自己被帶下去的下場,卻也沒了聲氣,身子像破布一般被人拖着,沒過多時,腿間便有暗紅的血跡流了出來。
慈寧宮裡總算是清靜了。
待衆人離開,容暖心卻是依在太后的身邊,帶着幾分不捨的向她請辭。
這宮裡,她生活了多少年,卻沒有一天是過得舒適了,這一世,她絕不會再進宮,絕不會再與人爭夫。
摸着仍舊平坦的小腹,她似乎又沒有那麼強烈的去排斥這個孩子了。
待太后休息了,容暖心卻仍舊毫無睡意,由青水陪着,在慈寧宮的外圍散着步,感受着這皇宮裡片刻的寧靜,心中也是感概萬千。
“****,前面有人!“待行至湖邊,青水附在她的耳邊小聲說道。
在那人的身上並沒有殺氣,因此,青水纔會出言提醒,慢慢走近了,那人竟是千暮遙,原來他一直沒走。
似乎便是在這裡等她的。
“說吧!“容暖心揚了揚手,示意青水退下,上前與千暮遙同立。
她早料到他會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