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鋪的生意雖然也能日進斗金,但這並不是百里嵐想要的結果。
手指尖敲打着桌面,百里嵐看着站在對面的男子,冷聲問道,“都已經快半個月了,百祥門連一單都沒有接到。我明明讓門主派精英過來的,怎麼來的都是飯桶!”
百里嵐的聲音並不尖銳,但聽在人心裡,卻不由自主地膽戰心驚。偷偷擦了下額頭的汗,年輕人底氣不足地說道,“大都在孫大人的治理下,百姓安居樂業,顯少有不滿,所以我們的生意纔會很冷清。”
“哼,這是你的藉口,而不是原因!安居樂業就沒有心煩的事,沒有欲調查清楚的事嗎?明明是你們安於現狀,不想壯大百祥門。說句實話吧,你們是不是覺得派到南詔來,就相當於放棄了你們,任其自生自滅了?”
這幾句話可真是說到年輕人的心坎上去了。其實不只他自己,同來的幾個夥伴也是這樣想的。本來在北寧好好的,以爲只要努力做,早晚有一日會成爲分舵舵主。可這個女人一個建議,大家就要背井離鄉,來到模式的地方,重新開始。最重要的,是做點正經的買賣都有那麼豐厚的報酬,那誰還會費盡心思,冒着生命的危險去偵破調查呢?不過,心裡雖然是這樣想的,真被百里嵐點破了,還是要虛僞地否定一下。
“不,我們對門主的衷心日月可見,絕無二心!現在的困苦是暫時的,我們一直都在努力改善現狀,希望姑娘給我們點時間,最遲半個月之後,肯定會有效果的!”
“你不用說大話了,還半個月,就算是半年你們也不會做出成績來!其實你們捫心自問,來到南詔果真是百害而無一利的嗎?你們還年輕,在北寧,或許有機會升爲分舵舵主。可哪要多少年?五年、十年、還是二十年?前面的前輩資歷越來越豐厚,你趕不走;後面的後起之秀初生牛犢不怕虎,你壓制不了。身受兩邊夾迫,你當真有十足的機會,坐上分舵舵主嗎?可來到南詔,情況完全不一樣。這裡的市場是全新的,你怎樣開闢,就會收穫怎樣的成果。你們現在看着開店鋪很賺錢,但我告訴你,這些都是曇花一現。很快,競爭對手就會出現,他們的服務會更好,價錢會更低,整個市場逐漸變得低迷,業績勢必會受到波及。如果挺下來,店鋪會更上一層樓。如果熬不住,就只能是關門大吉。到時候你們失去容身之所,想重回百祥門?哼,如果你們還有臉面回去的話,也只能是門派中的小嘍囉,這個污點會跟着你們一輩子,在不會有翻身的機會。這些就是現在的實情,回去和你的同伴仔細考慮清楚,是想從現在開始好好開闢事業,還是灰心喪氣地混沌度日,都由你們來決定。”
聽過百里嵐的一番話之後,年輕人似乎有些呆然。又將百里嵐的話回味了一遍,這才鄭重地拱手說道,“聽姑娘一番話,真是讓人茅塞頓開!多謝姑娘指點,在下回去之後,定然會洗心革面,好好將百祥門在南詔發揚光大!”
年輕帶着滿懷的希望離開了,而夏雨忙端上一杯清茶,說道,“昨日聽到郡主咳嗽了呢,今日又說了這麼多話,快喝些茶水潤潤喉吧。”
說了快一上午,百里嵐也有些乏了,喝下大半杯之後,就將被子交給夏雨,伸了伸腰身說道,“下午無事,我先小憩一會。若沒什麼重要的人來,就不要吵我。”
“是,郡主放心吧!”
從椅塌上站起身,百里嵐順便問了一句道,“早上就沒瞧見阿君,她去哪裡了?”
提起這個,夏雨先是嘿嘿一樂,而後八卦地說道,“四小姐一大早,就和典海出去了呢。郡主是沒看到,最近這兩個人總是眉來眼去的,我看咱們要爲四小姐準備嫁妝了呢。”
近日一直忙着百祥門的事,倒是疏忽了對百里君的關切。聽夏雨如此說着,百里嵐心底又記下一件事來。
“若是阿君能敞開心扉,接受典海,自然是件好事。暫且不要太過關注他們,讓他們先自己培養感情吧。待做下決定之後,我們在準備也來得及。”
“是。郡主,若是四小姐成親,可是去無嶗山辦喜事?聽典海偶爾提起過,他是個孤兒,師傅便是他的家人。那咱們定南王府是否要將小姐們都接到無嶗山,爲四小姐慶祝呢?”
這話提醒了百里嵐,讓她意識到,百里君成親的話,可以順便聯繫到二妹和三妹。二妹她不擔心,那個二妹夫一看便是個實心眼的漢子,對二妹癡心不已。倒是百里茜,讓百里嵐略有擔心。畢竟她那個夫君,可不是省油的燈。
“若真準備婚事了,便將喜帖送到二小姐、三小姐那裡。”又仔細琢磨了一番,百里嵐改變了注意,說道,“還是先讓冬雪藉此機會,去三小姐那一趟。我已經不是琛王妃,恐怕肖鵬會沒了顧忌,對三妹不善。”
百里嵐如此說,讓夏雨心中一驚,忙點頭應承下來。
“現在就將此事告知冬雪。好了,下去吧。”屏退了夏雨,百里嵐輕輕閉上了眼睛,心思急飛。
若此次能將三妹帶回最好,那姐妹們手上的玉佩就幾乎湊齊了。定南王想從玉佩上告訴子女什麼,非要弄得如此神秘?自己還有點好奇了呢!
***北寧邊陲肖府——入秋後的北寧,早晚天氣涼爽,溫度適宜,令人舒愜。只是貴婦人們習慣晚起,便享受不但早晨甘甜陳露,和明媚清新的陽光。
在肖府的一個角落,一個瘦弱的女子,舉起木棒,一下一下地捶打着衣物,看樣子,是在爲各個夫人小姐們浣洗衣物。因爲井水冰涼,女人白皙的手已經通紅一片。晨風漸起,女人的額頭卻滑下汗滴,且手臂搖搖晃晃的,似乎已經到了身體的極限。
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聽得女人精神一振,忙加快了手下的動作,似乎想快些將衣物洗完。
“天啊,一早上了,你竟然就洗完三件,你是故意拖延,讓三夫人沒衣服穿嗎!”過來的大嬸聲音誇張,表情更誇張,好像這衣服洗不出來,她的三夫人就要光身子似的。三兩步走到女子身旁,一把將其推到碩大的水盆裡,劈頭蓋臉便是一番責罵,“肖府養你是讓你伺候老爺夫人的,可你倒好,不知感恩戴德,反倒躲在這裡偷懶!今日若不教訓教訓你,還真以爲沒人管得了你了,是吧!”
“不,我沒有偷懶!只是昨晚便沒有吃飯,又早早起來洗這些衣物,有些沒有力氣,所以才慢的。真的、真的不是偷懶!”女子一邊躲閃着毆打,一邊虛弱地位自己辯解着。可她的回答,卻讓大嬸更加氣憤,揮下的拳頭如同雨點一般,落在女子的身上。不多會功夫,女子就披頭散髮,渾身水漬,臉上青腫,狼狽不堪。
“還敢犟嘴是吧,你還當自己是貴婦人嗎?你不過是個下作的小賤人,在肖府裡誰見到你都可以肆意辱罵,不需要理由!還敢躲,看我今日不打死你!”
重重的一拳,揮到女子的眼角上,她只覺得身體裡最後一股力氣被抽盡,然後整個人如同一團棉花似的,軟軟倒在地上,感覺不到疼痛,卻還能用一雙滑下血跡的眼,從屈辱的角度,看到外面的世界。
“別裝死,以爲這樣就能放過你嗎!”
那個大嬸似乎還不想就此放過女子,大掌拽住她的衣領,就要將其拽起。就在這一瞬間,女子好像看到一個光影閃過,而後就聽到身後響起像殺豬一般的慘叫。接着,禁錮自己的力量消失不見,女子像是失線的風箏,又重新倒下。只不過這次等待她的,不是冰冷滑膩的地面,還是一個溫暖,帶着熟悉氣味的軟軟懷抱。
目光微微看向上面的人,女子露出釋然一笑,低語說道,“你們總算來了!”說完,女子脖子一歪,便暈了過去。
看着曾經才華滿溢,高傲猶如天鵝的百里茜,此刻滿面是血,渾身佈滿傷痕,身着粗布衣的模樣,冬雪感覺體內有一股殺意在流竄,恨不能現在就將整個肖府血洗乾淨!
帶冬雪過來的婆子忙將倒地的大嬸拉拽起來,向後退了幾步,膽怯地說道,“我、我們都是聽主子的安排才這樣做的,要不然,我們幹嘛爲難她呀。若是你要找人報仇,可別找到我們頭上來!”
冬雪此刻沒時間和她們廢話,她赤紅着雙眼,擡頭命令道,“去打盆乾淨的熱水來,若是一盞茶的功夫你們還沒將東西準備好,我就打斷你們渾身的骨頭!”
一陣陰風吹過,兩個老女人感覺到骨節之間森冷森冷的,腳下一軟,便忙不迭地離開了。
心疼地抱起百里茜,冬雪找了間最近的空房間,將其放在牀上,從懷中取出一個藥品,仔細擦着她的傷口。那些老女人會不會打來熱水不好使活,不過有一件事,冬雪是必須要做的!
不知是不是因爲傷口的疼痛,百里茜漸漸睜開了眼睛,看到滿面殺氣的冬雪,輕輕拉着她的手臂,說道,“不要生事了,快帶着我離開吧。你們知道我等着這一天,有多難熬嗎?我真吧想在這裡多呆一刻,求求你,快帶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