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流逝,轉眼之間,樹葉開始轉黃,隨風而揚,紛紛落下石頭的身體已經大有好轉,肩膀上的白布也全部撤掉,腰部有了力量,現在能夠獨自坐起身了,南郭敏兒見他整日呆在牀上也無聊得很,便給他做了副輪椅,讓他沒事的時候,可以出門轉轉手指輕撫着輪椅,石頭每次坐在這上面的時候,總有一種莫名的熟悉之感,好像他曾經見過誰用這東西的,那個人是誰呢皺眉仔細思索着,可是腦中只是一片空白,石頭搖了搖頭,不在繼續爲難自己,轉而揚起下顎,看着悠揚而下的落葉暗自出神“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許來找我,你當我是很有耐心的人嗎,每次看到你來都會耐着性子跟你講一遍。”
一片靜謐之中,石頭突然聽到南郭敏兒帶着薄怒的聲音傳來,睜開雙眸看向前方,果然瞧見一身白衣的南郭敏兒正和什麼人爭辯着什麼站在南郭敏兒對面的男人模樣很周正,英俊而筆挺,衣着不俗,看樣子也是個大富大貴之人,可是這樣身份的人,站在南郭敏兒的對面卻是唯唯諾諾的,面對她的職責,根本沒有反駁的勇氣男子搓了搓手掌,顯得很爲難的樣子,說道:“敏兒,你不是不知道你爹的脾氣,如果不是他老人家催得緊,我也不想來打擾你啊,可是你離開已經快一年了,任何消息都沒有,你爹很擔心你呀。”
南郭敏兒冷冷哼了一聲,說道:“擔心我,他到底是擔心我還是怕沒人接他的爛攤子,這點我還是能分清楚的。”
“不是的,他……”
“行了,你不必再說了。”南郭敏兒皺眉打斷了他,說道,“你回去告訴那個老頭子,我答應他的自然會做到,在此之前,讓他給我老實點,如果惹到了我,可別怪我會改變主意。”
那男人似乎很瞭解南郭敏兒的脾氣,聽她如此說,倒真未置一詞,默默地轉身離開了,但是在離開的時候,他感覺到有一道視線的注視,立刻雙目如刀,狠厲地盯視回去,卻在看到石頭的面容時,怔了下察覺出男子的變化,南郭敏兒也回頭看了過去,正好瞧見石頭安靜地坐在樹下,靜靜地看着這裡眉頭微不可見地蹙起,南郭敏兒冷漠地呵斥道:“誰讓你坐在那兒的,不知道哪裡是風口嗎,趕快給我回去。”
雖然南郭敏兒的語氣很嚴厲,但是站在他身邊的男子還是聽到了一絲關切,這讓他有些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看着南郭敏兒雖然被呵斥了,但是石頭一點都沒放在心上,似乎早就習慣了南郭敏兒這樣的壞脾氣,他淡淡笑了下,而後說道:“你放心好了,我今日多穿了件衣裳,不會冷的,你們繼續聊,我先回去了。”
石頭的聲音雖然不大,卻能很清楚地傳入每個的人耳中,那乾淨清爽的聲音讓人聞之不由神清氣爽雖然只是短短的一句話,但是卻能讓各中高手察覺出蛛絲馬跡,要知道,這種傳音術沒個十年的武功修爲是達不到的警惕地看着石頭的背影,男子說道:“這就是你撿回來的那個人,我看他可不像個普通人,你小心點。”
冷嗤了一聲,南郭敏兒說道:“你忘了我從小是在什麼地方長大的嗎,論起心思複雜,又怎麼會有人比得過我那好爹爹和他的十幾個小妾。”
聽着南郭敏兒話中帶刺,男子神色委屈,半是誘哄半是祈求地說道:“敏兒,我好歹也是你嫡嫡親的表哥,怎麼會不知道你的苦,只是你一人在外,凡事還是要小心些的,而且你爹並不是……”
見自己的表哥,香令海又要開始遊說自己,南郭敏兒想也未想,隨手就扔出根飛鏢,待香令海躲閃之際,她已經飄然遠去,不見了蹤影在南郭敏兒不見了蹤跡之後,香令海神色變了變,不復剛剛那擔憂的模樣,眼神中有着一抹殘忍的冰冷一掌拍開木門,南郭敏兒氣勢洶洶地闖入房內,看着石頭冷然命令道:“你現在就收拾下,我們要在天黑之前離開這裡。”
“離開。”石頭放下手中的書籍,問道,“是爲了躲避剛剛那個男人嗎。”
“哼,他不過是個跳樑小醜罷了,我從來都沒將他放在心上,又怎麼可能因爲他而離開。”南郭敏兒嘴硬地說道,“我只不過是在這裡住膩了,想換個環境而已,你不要多想。”
“不管你是爲了躲開他,還是他身後的那人,你總是不能一走了之的,他們能在這裡找到你,在別的地方也可以,如果你想一勞永逸,還是要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我說過了,我不是要避開他們才離開的。”南郭敏兒有些抓狂,瞪大了美目看着石頭,“如果你不想走的話,就自己留在這裡好了。”
沒想到,南郭敏兒的滿腔怒氣像是打在棉花上一般,沒有激起半點漣漪淡然地看着南郭敏兒,石頭輕聲說道:“不好,如果我留下,反而會牽連到你,看你對你父親的態度,他應該也不是什麼善人吧,爲了能控制你,什麼辦法都會想得到,不管怎麼說,我也是你花了不少心血才救回來的,就這樣無緣無故送命,豈不是可惜了,我還是與你一同離開吧。”
南郭敏兒愣了下,她沒想到石頭的心思如此細膩,只是見了香令海一面,便能推出如此許多,如果沒有經歷過風雲莫測的陰謀算計,是不會想到這些的,石頭定然不是個簡單的人,他到底是誰感覺到南郭敏兒的打量,石頭輕笑道:“幹嘛這麼看着我,覺得我說得太多了。”
擰眉看着石頭,南郭敏兒的語氣中有了前所未有的冷凝,冰冷地說道:“不管你是誰,最好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樣,如果讓我發現你敢騙我的話,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你。”
長安無華,如果你敢騙我,我會讓你死的很難看……
南郭敏兒說了什麼,石頭好像並沒有聽到,此刻在他眼前浮現的,是另一處場景,一名身穿火紅色長裙的女子影像,模模糊糊地與南郭敏兒重疊在一起,她的紅脣微啓,氣息冷若冰霜,說出的話也是冰冷懾人,可是在石頭聽來,卻是一種噬人入骨的甜蜜,即便那代價是粉身碎骨,他也心甘情願南郭敏兒不知道石頭想到了什麼,可是看着他那副悵然若失的模樣,南郭敏兒的心突然痛了下,雖然她可以治好石頭的病,但是卻無法觸及他的靈魂,每當看着他失神的模樣時,南郭敏兒就覺得這個男人離自己又遠了幾分,用不了多久,他就會想起全部的過往,然後離開自己,尋找原本屬於他自己的生活,那種生活之中,本來是沒有自己的存在的……
想到這些,南郭敏兒有一種控制不住的慌張,不由疾言厲色地說道:“臭石頭,不管你的身份或尊貴或卑微,你都要記得,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不管到什麼時候,你都不能將我忘記。”
石頭並沒有回答南郭敏兒的話,反而輕聲嘆息了一聲,而後開始收拾起自己的東西來,說道:“不是說天黑之前要離開嗎,你也快些收拾吧。”
***
離開了生活了半年的小山谷,石頭突然生出一種惆悵之感,坐在下山的馬車上,石頭看着南郭敏兒問道:“我們要去哪裡。”
“隨便啊,哪裡都好。”南郭敏兒說的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外不斷劃過的景象,說道,“現在天下太平,哪裡都國泰民安,連江湖都比過去安靜了許多,真是沒勁透了。”
“呵,怎麼,你還希望天下大亂不成。”
“天下大亂有什麼不好。”南郭敏兒斜目看着石頭,說道,“每天都有江湖仇殺,爲了那些蠅頭小利,什麼手段都用上了,而那也是我最感興趣的地方,我就想要看看,人心還能險惡到什麼地步。”
南郭敏兒說得風輕雲淡,但是她的語氣中卻有着一種嚐盡心酸的冷漠,這讓石頭不由側目,暗想這個妙齡的女子,到底都經歷了什麼“哎呀。”
駕車的老伯突然嘞住馬車,讓車內沒有準備的兩個人身子不由前傾,南郭敏兒還好一些,踉蹌了下就穩住了身子,可是石頭就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身子軟綿綿地跌倒,無助地隨身而晃單手拽住石頭的衣領,南郭敏兒一個用力便將他拽到自己身邊,同時怒道:“你這老頭是怎麼回事,不是說自己駕了十年的車嗎,怎麼還能顛成這樣。”
坐在外面的老伯抹了下額頭的汗水,滿面驚悸地回頭說道:“姑娘,老朽也想將馬車趕得平穩些,可是……前面橋斷啦,如果不是老朽及時將馬車牽扯住,咱們現在就要掉下懸崖啦。”
“什麼。”南郭敏兒一把就掀開了布簾,見前面的吊橋果然被毀,餘下的殘害支楞在那裡,隨風晃動瞧着眼前的一片狼藉,老伯不由傷心地說道:“這裡是下山唯一的出路,這橋被毀了,以後我們可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