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夙不理解白晨的意思,因爲白晨的口中說了一個‘躲’字。
在她的印象裡,在這片山谷的深處。
九媚宮的弟子以及白染,從來不需要用到這個字眼。
穿過重重的迷霧後,白夙終於再看到了九媚宮的弟子。
同樣的,白染也站在那裡,站在九媚宮的宮殿口。
只是,她記憶中的師妹,那個意氣風發,魔威滔天的魔女,如今卻像是一個驚慌失措的兔子。
她們之間只是相隔了十幾丈的距離,可是卻像是相隔了無數個光年。
白染看到白夙的時候,整個人都像是見鬼了一般。
白夙明白白染的感覺,畢竟她是死過一次的人。
只是,以白染的心智,應該不至於如此恐懼吧?
“師姐……你……你爲什麼還活着?”
白夙看向白晨,這個小孩她總覺得似曾相識,而自己的性命,也是他救回來的。
可是自己就是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哪裡見過他。
“白宮主,我說過,九媚宮在太陽升起前,絕對不會再存在,所以你還有兩個時辰的時間,在這兩個時辰的時間裡,你還可以繼續享受你最後的時光,而我,就是破掉你們最後的烏龜殼。”
此刻的白染和九媚宮弟子,就像是甕中之鱉一樣,驚恐的等待着死亡的降臨。
對她們來說,這個小孩簡直就是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魔。
當初的九媚宮是何等的風光無限。不論是正道還是魔道,從來沒有人敢去輕易招惹她們。
可是。這一切在這個孩子的面前,卻顯得如此的微不足道。
“石頭,你把她們怎麼了”白星不解的問道。
她實在是弄不明白,這些九媚宮的人這麼多,還有白染那個女魔頭在。
而自己這邊卻只有四個人,他們之間相隔不過十幾丈的距離。
白染完全可以衝過來,把他們都殺了,爲什麼卻沒有人動手呢?
“因爲她們踏出九鎖玄天陣一步……就要死!”白晨淡然說道:“仙禍已經受我控制。在這裡就算是神仙來了,也要死無全屍,更何況血肉之軀。”
九鎖玄天陣就是爲了抵抗仙禍而存在的,只要還在陣中,白染和九媚宮的人,就能保證安全。
可是九鎖玄天陣是否擋得住這個小孩,白染的心中沒把握。
她的臉上失去了往日裡的尊榮與桀驁。取而代之的是恐懼與悔恨。
她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被一個小孩子,逼迫到這種境地。
誰都沒想過。
曾經是九媚宮的安身立命的絕世凶地,如今卻成了九媚宮索命的屠刀。
白星、白清河和白夙,都帶着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這個孩子。
九媚宮就相當於是魔門中的七秀。想想七秀坊有多強勢,就明白九媚宮有多強了。
心狠手辣,行事陰狠,外加又有仙禍兇陣保護。
幾乎沒有人願意招惹九媚宮,哪怕是魔門中的其他門派。
如今九媚宮招惹的。哪裡是個小孩,根本就是個小煞星。
“很好……很好……”白染的臉上在笑。可是眼中卻是絕望,或許還有那麼一絲悔恨:“師姐,到頭來我還是輸給了你,當年我以爲我樣樣都比你強,武功、心智,乃至師父的寵愛,如今才明白,原來我努力了那麼多,也不如你生的好……”
白染也不知道是在嘲諷白夙,還是在嘲諷自己,她看了眼白晨:“你的兩個兒子,一個驚世駭俗,天下人共尊,一個還穿着開襠褲,便能爲你出頭,如今還能幫着你出氣。”
“他不是……不是……”白夙本想解釋,可是當她看到白晨的眼神的時候,白晨也在看着她,她的心中一動,那眼神與當初的白晨,簡直是如出一轍。
此刻白夙看着這個小孩與白晨,似乎兩個人的容貌在慢慢的重合起來。
終於,白夙激動的抓住白晨的手:“你……你是我孫子?”
白晨愕然的看着白夙,欲哭無淚……
當然了,這個似乎已經是最合理的解釋了,至少是白夙所能想的到的最合理的解釋。
起碼如果一個十四歲的少年成爲父親的可能性,遠比一個二十歲的男人變成一個五歲的孩童的可能性要大上許多。
白星也是有些發愣:“這麼說,我就是姑姑了?”
“那我就是表姑?”白清河也在瞬間接受了這個想法,除此之外,別無其他的解釋。
“我的乖孫子。”白夙已經喜極而泣,臉貼着白晨的小臉蛋,一陣膩歪揉搓。
“這個……我不是……”
“我知道,你爹不讓你說出來,我明白。”白夙心中隱隱刺痛,可是她還是表現的非常通情達理。
“我先滅了九媚宮再說,她們傷了你,我說過如果讓她們見到太陽升起,我的名字便倒過來寫。”
白染的臉色蒼白,白夙的目光閃爍:“石頭,你放過她們好不好?”
“爲什麼?”
“這裡是我的師門……而且……而且我不恨她們。”白夙委求的目光看着白晨。
白晨看向白染,白染屏住呼吸。
哪怕她再高傲,可是此刻事關整個九媚宮的生死存亡。
她不敢去用自己的傲慢,挑戰這個孩子的忍耐力。
“那就放她們一馬。”白晨沉思良久,終於開口道。
白染和所有九媚宮弟子,都像是虛脫一般,所有人都在這剎那間冷汗淋漓。
不敢想象,如果白晨鐵了心要殺她們。
這曾經以爲銅牆鐵壁般的九鎖玄天陣。又是否攔得住他們,又或者是攔住那個小孩。
就在白晨說出的同時。原本瀰漫在陣外的雲霧,正在慢慢的退去。
所有人都長長的鬆了口氣,白晨拉着白夙的手,感受着溫暖的掌心:“我們回去吧。”
“師姐……”白染突然叫道,她此刻的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感激的同時,心中又有未曾消退的恨。
可是更多的是嫉妒,爲什麼每一樣都不如自己的師姐。
卻能夠擁有這樣的兒子。這樣的孫子?
可是,白晨卻是冰冷的回過頭:“如果你們九媚宮覺得,我們白家這麼好欺負,下次不管任何人求情,我都會將你們連根拔起!”
白染的臉色鐵青,只是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勝者爲王,敗者爲寇。這是個很簡單的道理。
當然了,事實也是白晨所說的那樣。
如果不是自己死的假象,給了白染勇氣,她是絕對不敢如此對待白夙的。
白晨帶着三人離去,只餘下臉色陰晴不定的白染。
白晨不介意白夙抱着自己,其實這樣的擁抱。對白晨來說,也是難能可貴的。
“石頭,你爹他……”
“白晨沒死。”白晨毫不猶豫的說道。
自己說自己沒死,而且自己似乎還要費一番口舌來解釋,這實在是一種諷刺。
“白晨哥哥真的沒死?可是外面都傳聞說他死了。”
“我就是他喊來的。他現在不方便出來,所以就由我代勞。”白晨說道。
“辰兒是不是身負重傷?”白夙在聽到白晨肯定的語氣回答的時候。心中更是喜不自禁,可是同時又擔心起來。
畢竟連自己的兒子都叫出來了,自己卻不能出來,那麼很可能是受了非常嚴重的傷。
“沒,他現在在南疆,所以趕不回來,只能驅我回來。”白晨不想讓白夙過多的擔心,只能含糊其辭的解釋道。
“他真的沒事?”
“他是真的沒事。”白晨點點頭道:“魔尊現在在他的手中,他要從魔尊的嘴裡撬出一些東西,所以趕不回來,你們放心便是了。”
“什麼?魔尊在他的手中?”
衆人可都是知道,如今的白晨聲勢之大,可謂是絕無僅有。
天下五尊之一,他更是居中,中全通。
原本衆人還覺得,白晨雖然精通百家,可是武功修爲還是差了許多,所以他這個位置,有些名不副實,在天下五尊之中,應該算是最弱的一個。
可是,如今聽白晨這麼一說,不可一世的魔尊居然落到白晨的手中。
震驚的同時,又感到無比的驕傲。
這可是白家走出來的子弟,雖說白晨與白家幾乎沒什麼瓜葛,可是還是讓她們都是一陣的欣喜。
“辰兒他好嗎?”白夙的臉上露出幾分愁容。
“還好,南疆那邊的風景不錯。”白晨點點頭道。
“石頭,你這身本事都是你爹教你的?”
“自己學的,這些東西都很簡單。”白晨隨口道。
白星的眼中冒着精光,只是面對一個‘後輩’,她實在拉不下臉面求教。
“石頭,你是不是與你爹一樣,都不肯認我?”白夙凝視着白晨,從始至終,白晨都不肯喊自己奶奶,白夙的心中很不是滋味。
“白晨讓我見了你,代他喊您一聲……娘。”
白夙聽到白晨的聲音,頓時淚灑滿襟,她感覺這麼多年的積鬱,在這一刻徹底的暢通,一切的一切,都已經值得了。
“那你呢?”白星笑嘻嘻的看着白晨。
白晨哭喪着臉,這聲奶奶,他實在是叫不出來。
這娘已經認了,可是這奶奶……是絕對認不得的。
可是,白晨也不能把實情說出來。
白夙雙眼朦朧的看着白晨,懷中如此可愛的孫兒,誰不想要這樣的孫兒。
如若石頭能喊自己一聲奶奶,自己一定願意付出一切。
白晨摸着牙齒,凝望着白夙。
許久,白晨咬着牙:“奶……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