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火光前的身影,似是在低聲議論着什麼,不多時,那個聲音再次傳來。
“過來吧。”白晨與阿古齊蘭欣欣然的走上前。
來到火堆前,白晨立刻發現,在場的這些女子,個個都是英姿卓絕,風采照人,只是每個人都是灰素裝束,給人一種平平淡淡的感覺。
特別是其中的兩女,更是風華絕代,豔冠無雙。
其中一女靜坐火堆前盤坐,不言不語,甚至連看都未曾看過白晨一眼,年齡非常小,可能與阿古齊蘭相似,只是眼中卻透着幾分滄桑,目光低沉。
此女給白晨的感覺非常的古怪,看起來此女便像是一個斷絕**的老尼姑一樣,可是偏生的年齡又小的可憐。
另外一女則是先前與白晨對話的,眉心一點硃砂,年齡在二十歲上下,卻散發着青春,美眸間都像是在演奏着一曲曲美妙至極的曲樂。
“兩位可是江湖中人?”那眉心點綴硃砂的女子看向白晨與阿古齊蘭,不得不說,不管是誰,看到這對兄妹組合,都會讓人生出錯愕的感覺。
“在下龍嘯天,舍妹龍嘯芸,見過諸位姑娘。”
“小女子淨世宗月夕,這幾位都是小女子的師姐妹,月靈、月仙、月華、月落,這位是家師絕心。”月夕指着那個處靜的少女。
白晨和阿古齊蘭都是愣了愣,自己這對兄妹已經夠古怪的了,這幾個女子更是古怪,年紀最小的這個。居然是輩分最高的。並不是那種跨輩分的高。而是直系輩分,這讓兩人都露出一種古怪的表情。
“兩位請坐。”一直未曾看空的絕心,突然開口道。
火堆前,只有決心盤膝端坐,包括月靈、月仙、月華和月落四個師姐妹,都是站在不遠的四個方位,似是在境界着夜幕下的四周。
月夕則是從她們的包裹中取來兩塊麪餅,遞給兩人食用。
絕心微微擡起頭。看了眼白晨與阿古齊蘭:“先前月夕問兩位的問題,兩位還未回答。”
“額……算是吧……”白晨也不是很肯定的回答道。
不得不說,絕心很美,事實上她的五個弟子,都絕對擔得上傾國傾城。
只是,絕心給人的感覺卻是清新脫俗,便似聖女一般,實在是讓人生不出一絲邪念。
當然了,更多的是因爲白晨對於美女,已經有些免疫了。
白晨所認識的那些女子中。幾乎涵蓋了所有類型的美女,成熟秀麗的便屬梅絳雪了。妖豔多姿的則是五毒教的阿古祁蓮,還有高貴典雅的則屬皇室公主李仙兒,還有那神秘莫測的靈夜,當然了,還有身邊這個小毒妞。
等等的一切,幾乎數不勝數,所以白晨看向絕心的時候,已經可以做到平心靜氣,甚至心中一點漣漪都難以升起。
“是便是,不是便不是,何謂算是?”絕心瞥了眼白晨,這一眼淡如水,平靜如湖。
白晨實在不明白,一個小女孩,如何能修的如此清心寡慾的心境。
在白晨的眼中,絕心這般年齡的女孩,就應該如阿古齊蘭這般胡鬧,肆意妄爲。
雖然這種胡鬧很讓人頭痛,卻又讓人痛並快樂。
而不是如絕心這樣,冷冷清清的,就跟行屍走肉沒什麼區別。
“那在姑娘的眼中,江湖是什麼?是恩怨紛爭?還是你死我活的刀劍?”
“那在公子的眼中,江湖又是什麼?”
“人就是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即使如此,公子也在江湖之中,爲何又要用不肯定的言詞來回答呢?”
“因爲在下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姑娘心中的那個江湖。”
“我心中的那個江湖?”絕心不解的看着白晨。
“人既是江湖,江湖便在人心中,每個人的江湖都不一樣,兩個商販的爭利是江湖,兩個高手的劍氣縱橫,亦是江湖,又或者是朝堂上的爾虞我詐,同樣是江湖,敢問,姑娘心中的江湖是什麼樣的?”
“伴青燈,守寂寞,尋天道,問本心。”
白晨輕嘆搖頭:“太苦,太累,太執着。”
白晨自問,無法理解這種苦行僧一般的生存方式的意義何在。
“道不同,不相爲謀。”絕心收回目光,閉上眼睛,繼續她的修心靜氣。
“即爲問道,又有何道不同?姑娘便認定,自己的道便是正道?”
“我心,既我意,我道,便我心,你的道是世俗之道,我的道是離世之道。”
“人活一世,身在世俗,如何才能免俗?清心寡慾,與世無爭,便算是離世?在我看來,你依然在世俗之中,如何算是離世之道?”
“那公子以爲,真正的離世之道又在何處?”絕心不禁再次睜開眼睛。
“在心中,若是不能明瞭世俗之道,又談何離世之道?”
“那世俗之道便在世俗?”
“也在心中,看繁華似景,看燈輝如晝,看生離死別,看恩怨情仇,再看我思我想我意我念,再看我心,大道三千,紅塵萬世,看不透也看不完,此,才爲真正的世俗。”
月夕驚奇的看着白晨,她的師父時常與人論道,可是每次都能把他人說的啞口無言,卻是第一次,有人能夠與自己的師如此侃侃而談,互相間你來我回,毫不避讓鋒芒。
“公子高見,小女子受教。”絕心心中卻是千迴百轉,美眸間終於認真的看向白晨:“公子,卻是能看透世俗之人。”
“其實我就是個俗人。”
“哥,你與這個小姑娘神神叨叨的半天,我怎麼一句話都聽不懂?”
“大人說話,小孩別插嘴。”白晨瞪了眼阿古齊蘭。
阿古齊蘭頗爲不高興:“她也不見得比我大多少。”
“石頭也沒比你大,那你可懂石頭?”
“石頭是怪胎……是怪物。”阿古齊蘭由衷的說道。
“公子可知道我淨世宗?”絕心目光閃爍的看着白晨。
白晨搖了搖頭:“未曾耳聞。”
事實上,除了那幾個天天在耳邊談及的門派,白晨壓根就認不得幾個門派。
“那公子可知道佛門?”
白晨愕然,驚奇的看着絕心,白晨當然知道佛門,可是這世上卻不是人人都識得佛門,反而是道門比較昌盛。
“知道。”白晨毫不隱瞞的說道。
“我看公子能與小女子論道問禪,想必也是精於佛理之人。”絕心微微額首,似乎早已料到:“我淨世宗便是佛門旁支。”
“你們是尼姑?”白晨驚奇的問道。
可是再一想,不對啊,尼姑不都應該是剃了光頭,身披僧袍的嗎?
和尚廟有俗家弟子,難道這尼姑庵也有俗家弟子?
一時間,白晨搞懵了,絕心似乎是看到白晨的不解之色,微笑道:“公子也知道尼姑,言辭之間又吐禪機,看來公子也是禮佛之人。”
白晨不禁翻了翻,自己雖然與佛門的關係千絲百縷,可是和禮佛兩個字,實在扯不上關係。
不過白晨的佛經確實是看了不少,只是,對於佛門的各類宗門,卻不是很瞭解。
特別是絕心所在的淨世宗,從絕心的言談舉止,似乎是一個苦行的修行方式,可是又不是出世門派,雖然穿着樸素淡雅,卻不是真正的出家人。
所以白晨更加納悶,絕心與淨世宗屬於哪個分支。
“額……我是應該喊你姑娘,還是應該喊師太?”
“公子說的對,從前的絕心走岔了路,淨世宗也走錯了,卻是一幫的弟子跟着我受罪,淨世宗本應該入世修行,而非自以爲的出世尋道。”
“出世入世本在一念之間,只要在這世上,哪裡來的真正出世,便是那隱世之人,難道便真的茹毛飲血,身無片縷,天爲被地爲習嗎?”
“公子教訓的是。”絕心長嘆一聲,眼中頗有些迷茫。
“在下哪敢教訓姑娘,只是有感而發,這些姑娘青春靚麗,卻不該錯過那人世最美好的年華,伴青燈守夜明本不該是你們這些姑娘該去追尋的。”
“公子這是何解,這句話卻是有失偏頗,每個人都有各自的道,也許在你的眼中,繁華世界不可錯過,可是在我的眼中,卻未必那般美好,錯過未嘗不是一種慶幸。”
“佛門中的苦行,並非人人都適合,你可知爲何?”
“佛說,衆生平等,爲何這苦行卻非人人適合?”
“苦行,是看破紅塵,是解析我心,是那歷經過紅塵之人,纔會去追尋的道,可是你又或者是你的那些弟子,你們看都沒看過紅塵,如何去看破紅塵?”
“可是佛門中人,也有一些是年少時便遁入空門,後修成正果,難道他們也都是看過紅塵了?”
“他們修的是心,卻不如你這般修身,有宏圖之見固然是好,卻非本末倒置,便如那句話說的,人人都可成佛,卻非人人都是佛,有些人修身養性,一朝頓悟,有些人青燈古佛,蒲團上枯坐百年,卻是一無所獲……你覺得你或者是你的這些弟子,終其一生,便能有所獲?”
白晨頓了頓,又道:“特別苦行僧式的修行,能夠有所成就的更是萬中無一,而那些真正能修成大道的,哪個不是歷經紅塵?便是那佛主釋迦摩尼,也是從一個王子蛻變爲佛的,你們又是否覺得,自己堪比釋迦摩尼的悟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