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景良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剛剛接近他們,他們就跑了。
“鋒哥,他們跑了。他們好像知道我要做什麼。”彭景良無奈地說。
“我看見他們跑了。你快點去追,再慢點就追不上了。”顧鑫鋒說。
彭景良嘆了口氣,跑出了門外,向四周望去,卻根本看不到師遠和羅亞森的身影,兩個人早已經不知去向。
“鋒哥,我看不見他們了。”
“看不見就去找啊!”
彭景良皺起了眉,但他卻沒有辦法,隨意找了個方向就追了過去。他根本不知道師遠二人跑向了何處,他只是不想就這麼回去繼續被顧鑫鋒訓斥。他一會兒直跑,一會兒轉彎,在這座他本應該無比熟悉的小鎮裡,他發現自己竟然迷路了。周圍的房子看起來是那麼陌生,好像一個個放大了很多倍的火柴盒,彭景良隱約覺得那些房子好像在移動,彷彿沒有地基一樣。他茫然地繼續跑着,耳朵裡聽到的只有自己的腳步聲。
他停了下來,腳步聲也隨之停止。這時,他的耳朵裡邊什麼也聽不到了。
一片死寂。
天色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暗了下來。彭景良擡頭望去,天空的顏色看起來也像火柴盒一樣,是那種小時候用過的最古老的火柴盒的側邊的那種青灰色,隱約還有着被火柴劃過的痕跡。
這怎麼可能呢……
彭景良感到茫然,他無法理解眼前的一切,也索性不去理解。他不再擡頭,而是看向四周,此時,他突然發現自己處在一個十字路口的中心,只是這裡並不是什麼繁華寬闊的馬路,而是四條狹窄的沙石小路。他隨意地從一條小路看去,竟然看到了師遠和羅亞森的身影。彭景良沒有猶豫,立刻拔腿追了上去。
師遠和羅亞森走進了一座房子,彭景良加快速度,也衝進了那座房子。
房子裡面出奇地大,正對大門的是一條沒有盡頭的走廊,很寬,兩側是排列得十分整齊的房間,所有的房門齊齊地關着,沒有一點聲音。彭景良擡頭看去,卻沒有看到師遠二人。
“我明明看到他們進來了啊。”彭景良自言自語地說。
走廊上空無一物,沒有任何東西遮擋他的視線,在這樣的情況下看不到師遠和羅亞森,那麼很可能兩個人是進入了某個房間。
彭景良向左右看了看,房間的數量無窮無盡,隨着走廊一直延伸到了視野的盡頭。所有的房門完全一模一樣,沒有房間號,所有的門樣式也是完全相同的。彭景良沒有多想,開始打開門查看。他先打開了左邊的第一個門,見裡面是空的,便又轉身打開了右邊的第一個門,依然是空的。彭景良再次轉身,打開了左邊的第二個門,裡面還是什麼也沒有。他又轉向了右側,打開了右邊的第二扇門。
就這樣,他不停地轉身,開門,關門,轉身……動作越來越麻木,到了後來他居然忘了自己在做什麼。當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已經走出了很遠的距離。
他再次茫然了,看了看前方,又轉過身看了看身後。
兩邊的景象,一模一樣。一樣的深邃,一樣的沒有盡頭。
彭景良懵了,他不停地左轉,右轉,他不知道該朝哪個方向走。轉了幾次後,他就再也分不清自己是從哪個方向走來的,要往哪個方向去了。
彭景良記得自己走進這裡的時間並不長,如果能找到自己來的方向,原路返回,應該可以走出去。
但是他找不到。
這裡只有兩個方向,二選一的概率,但他卻找不到。
他嘗試着用打開更多的房門查看裡面情況的方式來推斷哪個方向的房間是自己曾經查看過的,但卻仍然失敗。
所有的房間,都是一模一樣。
彭景良茫然無措在站在原地。過了幾分鐘,他突然像想起來了什麼一樣,衝進了一個房間,從房間的窗子向外看了看,卻突然呆立原地一動不動。
窗外,沒有他所預料的碎石鎮的景象。
籠罩着窗外的,是那種老式火柴盒側面的青灰色,斑斑駁駁,隱隱地似乎在扭動着,翻滾着,如同在平面上掀起的灰霧。
茫然無措終於在此刻變爲了恐懼,他突然意識到如果再這樣下去他將永遠無法走出這裡。
彭景良開始瘋狂地開門,卻不再關門。他不停地開門,轉身,開門,轉身,眼前的景象還是沒有任何變化。
不知道過了多久,彭景良已經全身虛脫,無力地癱倒在了地上。在這個空間裡,他的呼吸聲是唯一的聲音。
他的呼吸聲越來越粗重,他的確是太累了。但和累比起來,更可怕的是絕望。
彭景良大口地喘着氣,他突然感到那呼吸聲是從四面八方傳來的。彭景良一驚,屏住了呼吸。
呼吸聲沒有停止,但卻變慢了,而且,變得更加清晰。那呼吸聲越來越大,每一次呼氣與吸氣都讓彭景良心頭一凜,漸漸地,這種感覺變成了心驚肉跳。
是誰?是誰發出了這樣的呼吸聲?
彭景良心裡想着,卻沒有說出一個字。
呼吸聲越來越大,伴隨着呼吸聲漸漸出現的,是腳步聲。與呼吸聲相同,腳步聲,也是從四面八方傳來的。
“誰?是誰?”彭景良突然大喊。
沒人迴應。呼吸聲和腳步聲依舊,就像沒有聽到彭景良的大喊一樣,沒有絲毫停頓。
彭景良不敢再喊,他站在走廊中央,沒有靠近任何一面牆。他驚恐地看着兩邊的房間,他感覺那腳步聲越來越近了。
腳步聲和呼吸聲終於停了,但接下來的一幕,卻讓彭景良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所有的門一齊打開,從門裡走出了無數個一模一樣的人,他先向左看看,又向右看看,就像看不到左右那無數個與自己一樣的人一般。接下來,所有人都走向了自己右側的房門,看上去就像無數個相同的剪影向右換了一個位置一樣。接着,無數相同的人,敲響了房門。房間裡沒有人迴應,無數個相同的人更加用力地敲門。
彭景良完全嚇傻了。
這無數個相同的人,竟然全是顧鑫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