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林堡。
自從空運糧食落地後,連着好幾天阿卡蓮聖堂門口都擠滿了人。
大家並不是衝着庇護所而來,他們寧可停下手頭的工作,不惜排上大半天的隊伍,來自只爲一件事,那就是向樂園之主祈禱,希望神明能夠接納自己的靈魂,令自己沐浴在樂園的光輝中。
簡單來說,就是成爲樂園教的信徒。
如此強烈的反應,連始作俑者朝陽都有些措手不及。
他不是沒想過用飛機運輸糧食能爲樂園教贏得巨大聲望,但他還是低估了此舉給羣衆造成的震撼。
站在聖堂三樓的休息室窗前,他看到聖堂門口的隊伍排得比救濟糧發放隊伍還長,幾乎延伸到了隔壁街道。烏泱泱的腦袋組成了一片起伏的“海洋”,連地面的磚石都看不見了。
但如果切換成靈犀視界,那眼前又是另一幅光景——
皎潔的白光鋪天蓋地,幾乎從地面一直延伸到蒼穹,它是如此耀眼,以至於細小的絲線都分辨不清了!
朝陽還是頭一回見到這樣的景色。
即使不用去統計,他也能確定一件事情:這幾天他已經徹底扭轉了千林堡的信仰勢力,或許之前還存在着諸多雜派信仰,但現在對樂園之主的崇拜已成爲無可爭議的主流。
“當地人都把阿卡蓮聖堂當成了樂園教的教堂,我已經派人勸說過好多次,聖堂裡並沒有設立祈禱室,也沒有供他們參拜的神明雕像,可他們根本聽不進去。”彙報的薛泉少見的露出了一絲乏力,“我認爲樂園得想個辦法安撫民衆,這樣鬧騰下去對我們沒有好處。”
“的確。”朝陽不由得點點頭。他壓根就不想打造什麼狂信者教會,只要能提供願力,拜不拜樂園之主根本不重要。再說了,現在千林堡百廢待興,有大量工作亟待解決,結果數萬人一天時間大部分都浪費在排隊上,對此地的工作效率也是一記嚴重打擊,“你有什麼好的方法嗎?”
“我做了個簡單的調查,大部分人的訴求是成爲樂園教的信徒。所以我得問下朝先生你——在此之前,貴組織有沒有制定過入教規則?因爲在輝煌堡我並沒有看到類似的措施,甚至沒有一個統管的人事機構。”
“呃……”朝陽不免有些卡殼,他現在才意識到,就連命運之門藥業公司這個套皮組織都有一套運作體系和管理人員,而在它之上的樂園教反倒沒有這些東西。誰是信徒?能給他提供願力的都是。有什麼身份證明嗎?沒有。
而這些人之中有幾個特殊存在,比如丹恩、比如珍妮……他們是真的相信樂園之主能爲衆生帶來更好生活,因此主動的參與到樂園教的工作中。也正是因爲這份熱情,使得他們能夠在沒有契約的情況下與自己聯繫。
當然,聯繫的強度遠比不上靈魂都寄存在自己手上的雷斯克和洛維斯婭就是了。
如果以感應能力來分等級,第一檔是又有契約又失去本體的雷斯克與洛維斯婭兩人。
第二檔是契約簽訂者,如衆多玩家、薛泉、以及來自防控中心的那些研究人員。
第三檔是丹恩、朱迪、珍妮等契約已經結束,卻依舊與樂園教關係緊密的當地人。
第四檔是尚未簽訂契約的祈求者,朝陽能偶爾聽到他們的呼聲。
在聖堂門口排起長隊的人則屬於第五檔,他們想要成爲樂園之主的追隨者,也是提供願力最多的人,但跟朝陽的聯繫反倒最弱。不用入夢術的話,基本沒辦法傾聽到他們的心聲。
朝陽發現,他對自己的主要願力源泉反倒了解得最少,也從來沒有給予過他們任何特殊的關照。
這顯然是組織架構上的缺陷。
“看來得給他們發個證。”他沉吟片刻後說道。
“如果樂園組織之前尚未有這樣的規劃,我倒是可以立刻起草一份。”薛泉當即接道,“入教規章、會員證件、義務與責任……這些都是我擅長的工作。”
朝陽想了想,卻沒有立刻同意。
因爲他反應過來,這樣做跟那些世俗組織沒有太多區別,拋開樂園教的名頭,它就好像是一個公司、一個俱樂部,甚至是一個政黨。
倒不是說世俗化不行,他也很熟悉現代的辦事模式——簡潔明瞭且高效,但他總覺得既然信仰跟願力掛鉤,樂園教就應該有一些與衆不同的地方。
可他該怎麼創造出這樣的差異呢?
“我再考慮下吧。”朝陽最後擺擺手,“反正都拖了這麼久了,再等一兩天問題也不大。”
“行。”薛泉一如既往的爽快,“那我就先去忙了。”
等對方離開後,朝陽靠在窗邊深深吸了口氣。如今每天都有十六架運輸機從輝煌堡起飛,分成上午和下午兩批,攜帶着各種食物降落在千林堡南郊的空地上。但由於空運的總量有限,城市的食物供應依舊只能執行之前的救濟糧發放辦法,滿足民衆的最低需求。在外購糧食運到千林堡之前,饑荒的危機便不算徹底解除。
好在貴族那邊也不是鐵板一塊,建林公司總經理佈列克的自首在城內引起了軒然大波,民衆輿論對謝爾蓋、羅塔等人的抨擊可謂鋪天蓋地,就連荊棘男爵旗下的印刷公司在羣情激憤下閉上了嘴,不敢再站出來多言一句。朝陽自然順應民意,將參與此事的貴族抓進監獄,爲首兩人依照律法判處死刑,算是徹底消除了反對勢力的威脅。
樂園教如今已相當於千林堡的實際控制者,爲了達成這一目標,他對此地投入的資源也是驚人的。不光是願力上的投入,輝煌堡存儲的糧食、積攢的錢財都在飛速消耗中,要不是提前在海外站穩了腳跟,這種規模的開銷他還真花不起。
而千林堡僅僅是一城之地。
這讓朝陽再次感受到了自己全盤管理和借他人之手行事的行政開銷差距有多大。
願力的豐收確實讓人滿足,但自主運營帶來的壓力也不容小覷啊……
他伸了個懶腰,打算去南門外找找教派制度的靈感時,艾洛蒂推門走了進來。
她看起來相當高興,嘴角都帶着笑。
“怎麼了?遇到什麼好事了嗎?”朝陽問道。
“嘿嘿,好事纔不會憑空掉下來。”她雀步來到窗邊,亞麻色的頭髮煜煜生輝,“我在那邊幹了件早就想幹的事——闖進百士吉公司的董事會,讓那些衣冠禽獸親口道出侵害他人性命的罪證,還把過程拍攝下來寄給了21臺新聞頻道。這下他們完蛋了。”
百士吉這個名字,朝陽有點印象,似乎是個跟醫藥與基因研究相關的大企業?
艾洛蒂眼睛一閃一閃的盯着他,幾乎把“快問我詳情”的期待寫在了臉上。
朝陽忍不住笑出聲來,“我正好想出去走走,要不你陪我逛一逛?順便說說伱那大獲全勝的正義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