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沒有任何人能反應過來,包括可可茉奇也是一樣。
等到她回過神來,飄落地面時,朝陽的軀體早就斷了氣。
“怎麼……會這樣……”
她喃喃道。
“這不是理所當然麼?”那名男子收回巨劍,盯着朝陽的“屍首”凝聲道,“真正的神明不可能死於這樣的攻擊,他之所以會死,是因爲他並非真神,不過是人冒充的罷了。你也看到了,剛纔那詭異的紅光……更像是邪教徒的手段。”
“連神國都能冒充?”
“也許是藉助了邪神的力量。”男子神色嚴肅,“這羣人根本不是使者,就在剛纔,他們襲擊了留下來的接待部隊。那四五個傢伙都是普通人,卻敢挑釁數倍於自己的軍隊,這不是邪教行爲又是什麼?雖然我不清楚他們的目的是什麼,但這夥人絕對不是衝着和談來的。”
事實是這樣麼……
可可茉奇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不能說英菲諾的看法毫無道理,但細想起來又有許多微妙的偏差。比如那道如羣蛇出動般的紅光,確實像是邪教的招術,可作爲直面它的人,她又沒感到其中蘊含那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以及視所有生命爲無物的冷漠無情。還有洞穿隕石魔法的黑色尖槍,明明可以給予她最後一擊,令她願力大減,甚至神國崩塌,然而對方卻並沒有那麼做。
也就是說,樂園之主確實是在按切磋,或者武力說服的方式在進行這場戰鬥的。
但他現在卻死了。
這種情況令可可茉奇倍感迷茫。
“你累了。”男子見她雙目有些失焦,放低聲音寬慰道,“我去帳篷那邊檢查下損失,你先原地休息會,晚點再把這事告訴弗蘭肯伯爵也無妨。”
“嗯,餘要好好想想。”
英菲諾剛離開沒多久,可可茉奇忽然感到心中一陣抽痛!她驚訝的捂住胸口,試圖找出這股痛覺因何而起——她不會生病,也沒有受傷,怎麼可能像凡人一樣會覺得心痛?可很快她就意識到了不妙,自己的願力正被緩緩剝離,於自己頭頂自發的凝聚成團。
「這契約是有強制作用的。它屬於神明的權柄,跟凡人的合約不一樣。」
樂園之主的聲音頓時浮現腦海。
「這契約是有強制作用的。它屬於神明的權柄,跟凡人的合約不一樣。」
「若不遵守的話,代價是支付違約願力,即彼此的十分之一。」
彼此的十分之一?
意思是,自己要支付給樂園之主所擁有願力的十分之一?這一條款可可茉奇起初並未在意,畢竟對方的神國界域那麼狹小,掌握的願力必然不會太多。何況這種契約有沒有效都難說,她也不認爲自己會輸給對方。
難道這是契約執行的徵兆?
隨着願力不斷涌出,可可茉奇終於發現這裡面出了大問題!那就是十分之一的願力遠比她想象的要多!她雖然不知道對方索求的具體數量,可按現在這個趨勢推斷下去,她支付不起這筆代價!
一旦願力完全耗盡,神明就會隕落,這比任何弒神都來得更有效!
等、等下,餘願意去千林堡!
話甚至還未說出口,僅僅是腦子裡剛冒出這個念頭,願力的外泄便禁止下來。之前已經凝聚在一起的深藍色願力球就那麼靜靜懸停在她眼前,彷彿在衡量她接下來的舉動一般。
可可茉奇感到背後驟然升起一股寒意。
這份契約居然真能對神明生效,而且自己還找不到任何反制的方法!
她忍不住轉過頭,望向遙遠的南方——越過那層層樹林之後,便是樂園教的大本營,千林堡。
那裡究竟會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等着自己?
……
英菲諾急衝衝的跑向魔法女神所在的位置,儘管之前他還讓對方好好休息,但現在他意識到麻煩變大了。
帳篷周圍橫七豎八的躺着好幾具屍體,但沒有一副屬於使者團成員,至於那些原屬於弗蘭肯伯爵的手下,竟是一個不見了!結合現場的情況不難判斷出,這百來號人不光沒有控制住使者團,反倒被對方殺了個措手不及,最終形成了潰敗!
是可可茉奇的魔法造成的恐慌,才導致整支部隊落荒而逃的麼?那爲什麼千林堡派出的這幾個人卻能沉着應戰,絲毫不見慌張?
地面上凌亂的腳印足以拼湊出當時的情景——那五人始終抱攏在一起,邊開火邊向山坡下方撤退;而伯爵手下的腳印到處都是,還有原地翻滾所留下的手印與盔甲壓痕,與敵人形成了鮮明對比。
若只是這幫人一敗塗地也就罷了,麻煩之處在於,他沒有找到伊莉茲.本的屍體或離開的腳印!此人從帳篷中跑出來後就一直站在小片平坦草地上,大概率是在觀摩魔法女神與僞神的對決。之後她只短短挪動了兩步,腳印便驟然消失,顯然是被使者團的某個人扛了起來,使得她無法再留下任何有效信息。
英菲諾對伊莉茲.本這個女人認識不多,只清楚她是法勒斯.本將軍的女兒,王國軍隊內部有一部分士兵將她當成了將軍替代者。儘管她的指揮才能和戰鬥天賦都平平無奇,一些高層將領也不認可她的地位,不過對維持聯軍穩定這個層面上她至關重要,至少目前王國軍內沒人能完全取代她。
現在伊莉茲卻被千林堡派來的死士擄走了?
還是當着兩位神明的面?
這事說出去也太過匪夷所思了點!
英菲諾清楚自己的優勢和缺點,他擅長近身戰鬥,是所有戰士夢寐以求的巔峰,可要在茫茫密林中尋找逃脫的幾個人卻不那麼容易。如果對方稍微懂一點反偵察的手段,比如去除氣味、抹掉腳印,那他跟普通人也沒啥區別。
不過可可茉奇就不一樣了。
魔法的力量能讓她洞悉一切僞裝,排除所有誤導,無論敵人怎麼躲藏,她都可以精確鎖定這些鼠輩的位置!
凡人只靠雙腿,是不可能逃脫神明的狩獵的。
英菲諾飛快的折返至被魔法女神轟出的大坑前,卻愕然發現可可茉奇已不在原地。
不光如此,連僞神的軀殼也消失不見,林子裡一片死寂,即使他大聲呼喊亦無人迴應。除開周圍被碎裂石塊夷平的樹林,以及地上殘留的百米深坑表明着這裡曾爆發過一場激烈的大戰外,他再也找不到對方存在過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