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鎮上找了家客棧歇息,皇甫崇開了幾張方子,蘇思曼吩咐碧璽去藥鋪買了藥材。看來只能先在客棧將就些時日,待幾人傷勢稍好些再趕路。
碧璽去伙房借了炭火爐子煎藥,蘇思曼也沒閒着,給掌棒長老和仲曄離上了金創藥,再去看皇甫崇。
擡手敲了敲門:“崇哥哥,現下方便麼?”
“嗯,進來吧。”裡頭傳來皇甫崇略顯低沉的磁性嗓音。
蘇思曼推門而入,手裡還拿着金創藥的瓶子。
皇甫崇正在牀上打坐調息,面色有些蒼白。見蘇思曼進來,方纔睜開了眼睛。
“小曼。”
他溫和地喚了一聲,衝她寬慰似的笑了笑。
“崇哥哥,你傷勢好點了麼?”蘇思曼踱到牀邊,絞着手指,關切的目光落在皇甫崇身上。
“不礙事,別擔心。”他拍拍自己身側的位置,對她笑笑,“到這裡來坐。”
蘇思曼依言坐下,低頭把玩着金創藥圓潤的瓶子,不知怎麼的,腦子裡突然浮現出了往昔去探望樑少鈞時的情形,她臉上有些臊得慌,趕緊想趕跑腦子裡亂七八糟的聯想。
“你怎麼了,小曼,不舒服嗎?”皇甫崇側頭看着她,目光裡有些疑惑,有些關切。
“沒有,我……我挺好的。”蘇思曼低着頭,臉紅得像只火雞。
“找我有什麼事嗎?”
“沒事。”蘇思曼垂着眼皮乾巴巴地答。就是有些不放心,來看看你,沒事就不能來找你麼?蘇思曼心裡氣歪歪地想着,這一路他都少言寡語的,該不是生氣她跟仲曄離那麼鬧騰吧?
皇甫崇也沒說話了,屋子裡一時間靜悄悄的。
蘇思曼有些不習慣這樣的寂靜,便沒話找話道:“崇哥哥,這兒離堯雲山莊還有多遠啊?我們什麼時候再動身?”
“大約也就十幾日的路程。歇個兩三日也差不多該動身了。”
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武林人士果真強悍些麼,蘇思曼暗暗驚歎。
“對了,崇哥哥,你打算怎麼處置仲曄離啊?”
“自然是帶他回堯雲山莊。”皇甫崇微眯着眼,若有所思,目光越過蘇思曼肩頭望向窗外,不知着落在何處。
“回堯雲山莊?”蘇思曼喃喃重複,不過看皇甫崇神色,似乎思緒早跑遠了,並沒有要回答她的意思,也只得作罷。“崇哥哥,你要用這個麼?”她將手裡的金創藥瓶子揚了揚。
“我受的是內傷,這藥啊,對我不管用。”皇甫崇收回目光,對她淺淺地一笑。
“也是哦,是我糊塗了。”蘇思曼大窘,心不在焉果然是不行的,她有些慌亂地站起來,“我就是來看看你,你沒事就好,我,我先走了。”說完就飛也似的逃離了皇甫崇的房間。
到了外面走廊上,蘇思曼才漸漸放慢了步子。扶着光滑的扶手,她不覺暗暗失笑,自己這是怎麼了,難不成……她想到此處,臉上不由一紅,正要回房,忽聽到碧璽喚她。
“小姐!”
“怎麼了?”蘇思曼詫異地揚眉,回頭看着一臉焦急的碧璽。
“小姐,不好了,仲曄離不見了!”碧璽氣息不勻地道,面色有些煞白。
“不會吧,我剛剛纔給他上過藥,他就在屋裡的,怎麼會不見了,碧璽,四處都找過了嗎?”
“找過了呀,客棧上上下下全部找了個遍。但是沒看到仲曄離他人啊。”
“沒事,別擔心。他有傷在身,就算要跑,也跑不了多遠的。”蘇思曼寬慰道,隨即又想到了什麼,拉住碧璽袖子問,“他不是被綁着嗎?”
“是……是……啊……”碧璽囁囁嚅嚅地絞着手指。
“那怎麼會跑了呢?”蘇思曼止不住狐疑。
“他……他說要去方便,我就放開了他,在外面等着,等了好一會都不見他出來,結果,結果……”碧璽臊得臉通紅,臻首益發垂得厲害,下巴都快抵着脖子了。
“賊小子!唉!那小子一準腳底抹油跑了!”蘇思曼拍腿恍然大悟,這下她也急了,“咱們得趕緊把他找回來,不然怎麼向崇哥哥和高大哥他們交代啊?!”
“怎麼找啊?我問過客棧的夥計,他們都沒瞧見他。”
“那也得找啊,咱們分頭找吧。”
“好。”碧璽點頭應着,轉身下了扶梯。
出了客棧,蘇思曼又特意擡頭看了看客棧的招牌——悅來客棧——很惡俗的名字,N多古代小說裡都出現過的。暗暗記下,她是真怕自己走出客棧去找人,結果找一圈不記得自己要回哪了。還別說,她在現代的時候就幹過這樣的蠢事兒,記得有一回去找外省的同學玩,恰巧約好來接她的同學有事耽擱,害得她住旅社,結果她到外頭吃了頓晚飯,竟找不回去,死活也記不起自己到底住的地方叫什麼名字。後來還是那個同學找到她,將她帶了回去。這事她記憶猶新,所以這次知道學乖了。
沿街問了一路,那些小攤小販要麼搖頭,要麼擺手,似乎沒人見過仲曄離這小子。蘇思曼納悶不已,仲曄離長相舉止都十分妖冶,氣質風騷,一雙勾魂眼總是亮光閃閃的,嘴邊常掛着若有若無暗藏狡詐的笑,身上的衣袍永遠是那麼的花裡胡哨,按說特徵相當明顯,擱人羣裡那是相當地扎眼,一準叫人過目不忘。竟沒人見過他?
蘇思曼納罕了半晌,恍悟起來:那小子不會是易容了吧?!是了,他怎麼可能心甘情願當俘虜?這一路鐵定早想好了要逃跑,暗中謀劃已久,先前沒跑,一是因爲傷重,二是因爲一路所經之處太荒僻,不便逃跑。如今到了鎮上,要跑路什麼的就方便多了。
他會去哪兒呢?蘇思曼絞盡腦汁邊走邊想,情緒有些低落。
走着走着,突然聽到嬌媚的聲音傳入耳中。
“爺,來嘛!上我們翠玉樓坐坐嘛!”
“爺,您好久沒來了,人家可想死你了,快來嘛!”
目光斜睨,蘇思曼注意到了離自己不遠處兩個打扮得妖妖嬈嬈的女人正在拉客。
原來到妓院了。
看着頭頂上方翠玉樓三個鑲金大字,蘇思曼豁然開朗,忍不住彎眉掩脣竊喜:何不進去快活快活?說不定仲曄離這廝就在這裡!她可還記得仲曄離從前將她擄去秦月樓的事。
不過,就這樣穿女裝上去恐怕不行,可別一上去就被人攆下來,還是換做男裝僞裝成嫖客進去。想到“嫖客”這個猥瑣的詞兒,蘇思曼猥瑣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