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原本是扶着古青鸞的,這時見藍彩玉這麼討好她,還剛好討在了節骨眼兒上,三公主竟然當真把位置讓給了藍彩玉。
關鍵的是,三公主這時侯剛好又看到了小白雪在衛逸然的身邊,正笑意盈盈,似乎非常興奮地和衛逸然有說有笑,不知在笑什麼。
所以,她突然失了扶新娘進洞房的興趣。
三公主將位置讓給了藍彩玉,自己走到了衛逸然和御北寒這邊,看到臉上滿是傷痕的御北寒,她語帶譏諷道:“你纔是北朝的太子嗎?假的都比你好看多了。”
“假的?我是真的。公主殿下是什麼意思?公主殿下見過假的北朝太子嗎?”御北寒一聽公主的話,立即追問。因爲他想到了,如果有人假冒他,那個人必定就是害他的人。他一路追到京城來,就是想找到害他的人。
三公主冷眼笑道:“見過。假的北朝太子長得……倒是玉樹臨風,風度翩翩。不象你,簡直就是……醜八怪!”
三公主這麼一說,人人都以爲北朝的太子會生氣。
但是,這北朝的太子居然沒有絲毫的怒容,還摸了摸自己的醜臉,微微一笑,極爲儒雅地拱手向公主道:“我現在這張臉確實是醜了一點。公主殿下如果看了覺得醜不堪目,那也是沒辦法的事,還請公主殿下忍耐忍耐。衛公子說,他有妙手回春之術,我相信他能讓我恢復容貌。現在,就只好請公主殿下多多擔待了。”
“哼!”三公主扭了臉,只冷哼了一聲。
小白狐看不慣三公主的囂張氣焰和冷言冷語,不禁爲北朝太子打抱不平道:“公主殿下難道不知道,揭人痛處,落井下石是非常欠修養的人品嗎?公主殿下是皇家出身,還是爲皇家留點顏面吧。不然,人家不知道的,還以爲公主殿下也是假冒的呢。”
“你!一個奴婢也敢如此囂張嗎?”三公主被小雪氣得舉手就想一巴掌拍過去拍死小雪,但目光落在衛逸然抱着雙手看熱鬧的冷眼旁觀上,她又硬生生地收了手,最後只是冷哼一聲道:“哼!本公主不跟一些山野村姑計較。”
三公主其實也並非是本性尖酸刻薄。但是,好不容易那個假的北國太子沒戲了,居然又來了一個真的北朝太子!那就是說,說不定,她還得嫁到北朝去。
而眼前這個北朝的太子那張臉,要是父王非要讓她嫁到北朝和親,她只怕也逃不過這和親的命運。
因爲,北朝和大週一向就有和親的政策。所以,她纔會一見到這北朝的太子就出言不遜。
然而,她又不想在衛逸然的面前顯出尖酸刻薄的那一面,這才收斂了起來,要是在宮中,這小白雪如此頂撞,她真的會讓人掌她嘴巴的。
小白雪這時突然問道:“咦?公主殿下,你不是要扶新娘進新房的嗎?怎麼還在這?”哎呀!不好!小白雪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交給別人去做了。”三公主根本就不想和小白雪說話,但還是回答了她。
“交給誰?”小雪驚問。
“藍彩玉。本公主爲何要跟你說這些?我交給誰,關你何事?”公主就象吃了火藥,總是覺得有氣。
她在宮中,人人見了她都要行大禮。就算是在京城,一般的場所,只要她出現,人人都得給她行君臣之禮。但今天來這裡之前,阿澤就說了,她只能做普通的賀客,不能擺公主的駕子。
“啊!這當然關我的事。”小白雪忽地驚呼一聲。
“關你什麼事?”三公主還沒說完,小白雪卻一溜煙地不見了人影。
小白雪想起來了,那個藍彩玉偷了衛大哥的一瓶藥,她此刻扶着古姐姐進新房,她總覺得,自己必須進去瞧瞧纔好。
而且,那瓶藥可是不孕藥呢,難道……難道藍彩玉的目標是太子妃古姐姐麼?這麼一想,小白雪就更加不放心了。
阿澤雖然牽着古青鸞的手走了一段路,但他是新郎,還需要去敬一陣子的酒。這裡的規矩是,新娘是可以先進洞房歇着的,不用給客人敬酒。
古青鸞被扶進新房坐在*前,幾個丫環和幾個上了年紀的女人張羅着新房,又將新房檢查了一遍,還將男人都堵在門外,一律不許進新房來鬧新娘。
藍彩玉扶着古青鸞跟進了新房,安置好古青鸞之後,她擡頭看着眼前佈置得相當華麗堂皇的新人洞房,一雙眼睛裡不禁閃着又是羨慕又是妒嫉又是怨恨的光芒。
仰臉望了一眼屋頂上鑲嵌着的夜明珠,那豪華的光澤讓她的眼睛都覺有些被灼痛。
再瞧瞧那點燃的紅燭火苗正一閃一閃地,將整間洞房照耀得如夢似幻,喜氣洋洋,大紅的雙喜字和粉紅色的輕紗,錦被,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想象過千百遍的。
屋子裡的擺設都是她夢寐以求的珍品,她這裡看看,那裡瞧瞧,越發地覺得,這些東西本該都是她的,爲何突然冒出一個古青鸞來?從小,她就做夢有朝一日成爲少主的少夫人。
她在茶水桌子之前,想了又想,妒火中燒的她,腦子發恨之下,還是趁別人不注意的時侯,將少許的藥粉偷偷地放在了一杯茶水裡。
她看到那藥粉瞬間就溶在了茶水裡,茶水卻沒有什麼變化,心下更加淡定,端起茶水,她走到古青鸞的面前,彎腰低聲道:“少主夫人,這一整天的,您一定渴了吧?要不要先喝一杯茶水?”
一個老女人厲聲道:“小玉,你這是做什麼?夫人還沒喝交杯酒之前,不能喝茶水,不能吃東西,你不知道嗎?還是你想害少夫人?”
藍彩玉心下一驚,臉上卻假意笑道:“噓!林婆婆,您幹嘛大聲地說話啊?這裡沒別的人,就我們幾個,夫人喝杯茶水有什麼關係?就你死板板地,專會一些老規矩。新娘不能吃東西不能喝水,這一整天的,夫人肯定是又累又渴又餓的,喝一杯茶有何不可?”
古青鸞確實是覺得有些渴,這初秋的天氣很乾燥,能喝一杯茶水確是不錯。但是,這丫環是誰?說話還當真伶牙俐齒啊?這個聲音,她好象曾經聽過。
所以,她輕聲道:“這位林婆婆,這位姑娘也是一片好心。我現在真的想喝杯水解解渴呢。新娘子不能喝水,不能吃東西,這樣的規矩不過就是一種風俗習慣。我想,這可能是怕新娘子拜堂時突然尿急才定下的吧?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問題纔對,把茶水給我喝吧。”
“這個……夫人如果一定要喝,那就喝吧。”那婆婆一聽,這可是夫人的話,夫人還是當今的太子妃。
她還想說什麼,卻硬生生地噎了回去。說來,這確實只是一種風俗習慣而已,並沒有什麼大不了。
藍彩玉心下大喜,將茶水遞給古青鸞。她所下的這種不孕藥,她曾問過衛大哥。據衛大哥說過,喝下了這種藥的人,表面上並無任何表象特徵,更不會有中毒的現象,只是會讓人終身不孕而已。
她打的算盤是,只要古青鸞一直不能生,天佑哥哥將來肯定要納妾,也就是要立側妃。女人的命運,再怎麼美若天仙,將來還不是要母憑子貴嗎?沒有生孩子的能力,她覺得,這太子妃也就形同虛設了。
雖然她不知道自己將來有沒有機會做天佑哥哥的女人,但是,有人在她的面前要成爲天佑哥哥的女人,這是她不能許可的。她總得做些什麼事情,不然,她會很難受。
她正得意時,眼看着太子妃的一隻纖纖玉手正從紅頭帕之下伸了出來,就要接過她手中的茶水。
誰知,就在這時,一隻小手打橫裡伸了來,將她的茶水一把搶了過去道:“古姐姐,我也渴了,這杯茶能讓我先喝了嗎?”
小雪進來時,並沒看到藍彩玉下藥,也不知道這藍彩玉的目標是不是古青鸞,但她一看到她給古青鸞端茶水,就感覺不妙,所以將茶水搶了過去。
古青鸞一聽就知道是小雪,不禁笑道:“你又不是新娘,你渴了隨時都能喝水,還跟我搶茶喝啊?真是個小丫頭!”
古青鸞雖然語帶笑意,但她知道小雪非常尊敬她,知道她渴了,決不會跟她搶茶喝纔對。因此,她立時有了警戒之心。
她不動聲色,跟着問道:“這位給我斟茶的姑娘是誰呢?聽來有點生,是我認識的嗎?你叫什麼名字?”
藍彩玉愕然了好一會兒,心下有些驚慌,但卻故作鎮定道:“夫人,我叫小玉,是天鷹教的人,夫人不認識我。”
其實,她和古青鸞在天翼山莊裡有過一面之緣,但她不能肯定,上次放古青鸞走時,古青鸞有沒有看出,她並非心懷好意?所以,只說了自己叫小玉,而沒說全名。
古青鸞確實忘記了藍彩玉,但是,一個丫環在這種時侯給她倒茶,還說了一番好話,她本來就覺得有些奇怪。而小雪居然會攔下她的茶,這更讓她感覺有些突兀了。
所以,她又問道:“小玉姑娘,你是不是覺得,這大熱的天時,確實非常口渴?”
“是啊,夫人說得沒錯。”藍彩玉還懵懵地接口道。
古青鸞跟着立即說道:“既然如此,小雪,你把剛纔的茶水給這位小玉姑娘喝了吧。我是新娘,還是遵循這新婚的風俗習慣纔好。”
小雪原本也想請藍彩玉自己喝了自己倒的茶水,但她並不能確定,這藍彩玉真的下了藥,因爲她剛纔來遲了一步。
沒想到古姐姐這麼聰明機警,她立即附和着,眉開眼笑地將茶水遞到藍彩玉的面前道:“給你吧!我其實一點也不渴,我是逗你玩呢。這杯茶我們太子妃賞了給你,你可真有口福。”
藍彩玉驚呆了!她不明白,她哪裡露出馬腳了嗎?這太子妃蒙着紅頭帕,怎麼可能知道,她在茶水中放了藥?這是巧合呢?還是太子妃起了疑心啊?還有這白雪,她真的是在玩嗎?
她鎮定了一下,不得不接過茶水,再也不敢露出一點破綻來道:“謝謝太子妃的賞賜。”
雖如此答話,但她接過茶水的手卻抖了抖,額上也開始冒冷汗。她可不想從今以後都不孕啊!她還夢想着和少主一起生很多孩子呢。
就要放到嘴邊時,有意地手一鬆,她只能讓茶水掉到了地上,然後,她立即跪下,叩頭道,“啊!對不起!對不起!夫人,我這笨手笨腳的,竟然將茶水打破了!”
旁邊管事的林婆婆再也忍不住地斥責道:“將她拉出去!在少主和少主夫人的新房裡打破東西,定要重罰!但今天是太子和太子妃的喜日,你的過失就先記下。過了今天之後,再接受重罰吧!”
“是!小玉願領受責罰!”藍彩玉驚魂未定。她不怕被重罰,只怕被人發現自己下了藥在茶水裡。既然沒人發現,她總算鬆了一口氣。
藍彩玉被拉了出去。
小雪等藍彩玉走後,在古青鸞的耳邊說了一段話,將藍彩玉在衛逸然那裡偷了一瓶不孕藥的事告訴古青鸞。
古青鸞聽了,這才覺得事態嚴重,問林婆婆:“剛纔那位叫小玉的姑娘全名是什麼?”
“她叫藍彩玉,是天翼山莊莊主的女兒,平常也有到天鷹山來走動走動,和衛護法,少主都是打小就認識的。”林婆婆彎腰回道,以爲新夫人不滿她的處置,連忙補充道,“夫人,明日我定會讓人重責藍彩玉今日之過。”
原來如此!那麼歹毒的心腸,居然想讓她服下不孕藥?但她和阿澤和衛大哥從小就認識,該不會是青梅竹馬吧?阿澤知道她心腸那麼壞嗎?
古青鸞以爲,在皇宮中才會有的戲碼,沒想到在天鷹山上就先經歷了一回。
這個藍彩玉,一計不成,只怕還不死心吧?看來,她嫁了阿澤,以後當真要時刻做戰鬥機了。想到這,她就想到,她原先那麼排斥做太子妃,也就是不喜歡在自己的生活中,常常出現這樣的勾心鬥角。
可是,她的命運,卻偏偏就是太子妃的命運。一想到日後這樣的事情可能還會接踵而來,在這喜氣重重的洞房花燭夜裡,紅頭帕下的她,秀眉下竟平添了一絲輕蹙。
然,只要想到阿澤,她所有的憂慮都又煙消雲散了。她耐心地坐着,等待着她的新郎來用稱杆給她挑開喜帕。
藍彩玉被人挾出外面之後,靈機一動,將自上的的銀兩塞給了兩個挾持她的老女人道:“婆婆,我只是不小心掉了杯子而已,杯子都沒打爛呢,我又不是有意的。這點銀子送給你們,你們就放了我吧?剛纔林婆婆說,明天才處置我的。反正我也跑不了是嗎?今天是少主和夫人的大喜日子,你們總不至於將我毒打一頓吧?你們也知道,我爹爹和少主,那可是什麼關係吧。”
兩個老婆婆並沒想到藍彩玉在茶水中放了毒,還真以爲她只是不小心掉了一隻茶杯而已,又收了她的好處,也就將她給放了。
藍彩玉得以自由之後,心裡卻慌得很,額頭上冷汗直冒。雖然古青鸞沒有當即說些什麼,但她覺得,這個少夫人很厲害,她得先將藥放回去,不然,到時人樁並獲時,她就百口莫辯了。
她重新到了竹林深處的藥閣裡,剛好看到藥閣裡還有燈火亮着,就直接走過去敲門。
這時,三公主也打聽到了,衛逸然帶着御北寒到藥閣裡來不知要做什麼,她跟了過來。
遠遠地,她看到藍彩玉走到藥閣的門外敲門,就佇足不前了,停在遠處的竹林裡觀望。
三公主自小生活在宮中,對女人之間的爭鬥特別敏感。
這種時侯看到藍彩玉來找衛逸然,她不禁冷哼着,心想,這個藍彩玉今天特意地討好了她一番,究竟是什麼用意?
藍彩玉說和衛逸然就象親兄妹一樣,可是,她此刻卻以爲,藍彩玉也喜歡衛逸然,不然,都這麼晚了,她還一個人來找衛大做作甚?
這時侯,衛逸然出來開了門讓藍彩玉進去,言談之間還非常地親切。
不知他們說了些什麼,三公主瞧見衛逸然居然親熱地摸了摸藍彩玉的頭,還屈指彈了一下她的額頭。
這個親熱的動作讓三公主氣炸了肺,狠狠地跺了跺腳,心下暗道:“哼!不管你是什麼目的,敢在本公主的面前作怪,本公主就要你的好看!敢騙本公主的,都沒什麼好下場!”
藍彩玉進了門,和衛逸然說笑之間,偷偷地將藥放回了原處,這才放下了一顆吊在半空中的心。她知道,想害人得另想辦法了。
“衛大哥,今天這麼累,你還不去休息嗎?我猜,你是想給這位北朝的太子治臉是吧?”藍彩玉放回了藥,想着不會再有麻煩,臉上便現出了甜美的笑容。
衛逸然和這藍彩玉顯然是非常熟悉的,他點頭戲謔笑道:“是,我想快點給他用藥,免得他這張臉嚇到象你這麼飄亮的姑娘,那可真是罪過了。”
藍彩玉當即走到衛逸然的面前,突然就拉着衛逸然的袖手,撒嬌道:“衛大哥,你什麼時候願意給我做做臉啊?我想變得更飄亮一點。”
衛逸然彎腰低頭逗樂地瞧了瞧藍彩玉道:“小玉哪裡不好看?我瞧瞧!咦?做哪裡?做哪裡?哪裡都是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太少。小玉妹妹太美了!絕對不用做。”
藍彩玉撅起小嘴道:“你就會騙我!我知道,我的眼睛太小,鼻子中間這裡扁下去,你不說能將鼻子做高一點,還能將眼睛變大嗎?還有,皮膚也能變白一點,不是?”
衛逸然正色道:“小玉,那樣做是要動刀子的。動了刀子之後,沒有百分之百的成功率。而且,要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藥物治療。一個正常的人,不到萬不得已,我絕不會給他動刀子,明白嗎?”
藍彩玉看了御北寒一眼。
衛逸然攤手聳肩道:“除非你象他一樣,臉上都成這樣了,我可以試試。但是,若做的過程中,出現誤差,那可就是聽天由命羅。”
藍彩玉不再堅持什麼,衛逸然將她打發走,吩咐他的小廝道:“你們,給我看着,我要給御太子做臉上的治療,不要讓任何人進來打擾我,明白?”
“是。”
藍彩玉放棄了求衛逸然給她做手術,悶悶不樂地走着,心裡仍然在想,今晚天佑哥哥要洞房花燭了,她有什麼辦法去阻止這件事嗎?
拐了幾個彎,她向自己的住處走去。這天鷹山上有很多建築,但多半是平房,又全都掩飾在各種老樹花木之下,每一個院子還都相隔了許多果樹,林木和花草。
藍彩玉正走過一棵大樹下的一個花叢中時,沒想到,突然地,有人從樹下跳下,拿着一個竹蘿就兜頭罩住了她,將她一陣猛打。
打她的人是三公主的兩個跟班。三公主剛纔在窗外聽不清藍彩玉和衛逸然說了什麼,卻從窗口裡看到了,藍彩玉和衛逸然的親密相處,這讓三公主火遮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