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彩玉第一次被帶進信王府,心裡一邊忐忑不安,一邊暗暗猜測着,究竟信王找她來目的何在?
進到信王府,雖比不得東宮太子殿那邊的威赫氣勢,但畢竟也是堂堂的王爺府邸,皇家的氣派還是讓她暗歎奢華。
九重宮闕內的一切繁華和皇家的氣派果然和外頭的江湖幫派有着天鑲之別。這裡的榮華富貴讓藍彩玉暗暗咬牙,一定要不擇手段,擠身其中,要做人上人,不再做村野鄉姑。
信王龍玄珏讓藍彩玉坐下後,斯斯然指着一個位置道:“小玉姑娘請坐!”
藍彩玉小心翼翼地坐下時,一位美麗動人的姑娘過來爲她和信王斟茶,然後規規矩矩地退到一邊去,一聲不晌。
“小玉姑娘,品品看,這茶是剛剛送來的碧螺春。小玉姑娘瞧瞧,這茶葉是不是形美,色豔,香濃,味醇的上品碧螺春?”信王自己端起茶來,聞了一聞,吸了一口,這才輕啜了一下,似是隻溼了溼他紅潤的脣。
藍彩玉愛*若驚地看着捲曲如螺的嫩綠茶葉在茶水中上下翻飛,一陣茶香襲來,她忍不住端起呷了一口。
“真香!”藍彩玉見信王坐下後說話越發地溫柔隨和,她的膽子也跟着大起來,讚不絕口道:“好茶!清香味醇,喝後微有回甘,這真是好茶!可是,彩玉身份低微,只是一介小小的醫女,這麼貴的茶,小玉喝一回也值了。王爺有何要問,小玉必竭誠而答,但小玉學識有限,要是不知道的,還請王爺見諒。”
信王請藍彩玉來,自然是酒翁之意不在酒,無端端的,怎麼可能會請一個小小的醫女到王府來喝茶?
他眉眼帶笑,那笑卻未達眼底,聲音悠着道:“小玉姑娘不用急。小玉姑娘說自己身份低微,只是一介小小的醫女,這麼貴的茶,喝一口也值了。難道小玉姑娘不知道,身份這東西,隨時可以改變的麼?就如小玉姑娘,原先只是江湖兒女,這一入宮中,不是變成醫女了嗎?醫女之上有尚醫。而對於女人來說,改變身份就更加容易得多了!比如……嫁個好夫婿。”
藍彩玉臉上微笑,心下可是仔細地聽着了,還以爲信王是看上了她的美色呢。雖然說信王不是太子殿下天佑哥哥,但女兒家的虛榮心作怪,她可是也不排斥被一個王爺看上。
心裡雖然沾沾自喜着,但她卻也不敢太過妄想,低頭放下茶杯道:“信王有何吩咐即管說便是,小玉不敢妄想。”
慣於觀言察色的信王眼底劃過謀算的得瑟,似笑非笑道:“以小玉的傾城絕色,做一個小小的醫女太委曲了。小玉姑娘是不是非常仰慕太子殿下?只可惜……太子殿下有了太子妃之後,對小玉姑娘的美貌視而不見……太子殿下真是瞎了眼睛!”
藍彩玉不知信王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急辯道:“不不不!信王殿下可別亂猜,小玉對太子殿下絕無非份之想。”
信王聽了立即輕笑道:“那麼,小玉姑娘的意思是,如果本王對小玉姑娘有意的話,本王還是有機會了?”
“啊!小玉不敢高攀!還請信王殿下別拿這種事開玩笑,這會讓小玉真的惶恐不安了。”藍彩玉聽了,其實是開心,只是假意這麼說罷了。至此,她還以爲信王爺當真是有些喜歡上她了,心下更加格登格登地跳着。
信王殿下不動聲色地觀察着藍彩玉,眼裡有着貓捉老鼠的殘笑,忽地話機一轉,說道:“這可不是開玩笑。其實,憑小玉姑娘的容貌和玲瓏之心,在太醫院裡做個小醫女真的是大才小用。要是小玉姑娘願意去伺候皇上的話,要身份這東西,那可當真是易如反掌。”
“王爺什麼意思?”藍彩玉驚得差點跳起來,手裡的杯子竟然晃了一晃,剛好喝光了茶水的杯子就掉到了她的腳下了。
說了半天,原來信王是想利用她到皇上的身邊爲他做壞事嗎?她還以爲,這個信王看上了她的美貌呢。如果是信王龍玄珏看上了她,她還可以爲自己的美貌有些沾沾自喜。
但是,到皇上的身邊麼?她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兒上了。她從未想過要到皇上的身邊去,那是一個怎麼樣的位置?皇上的貴妃?秀女?普通嬪妃?皇上三宮六院,後宮爭破頭。這些都不是事,問題是,皇上老了!她有非份之想的人是太子,是將來的皇上啊。
信王顯然事先就瞭解過藍彩玉,胸有成竹地端着杯子,清貴的修長指尖輕輕一彈,說道:“小玉姑娘不必太過驚訝。本王只是想給小玉姑娘一個提高自己身份地位的機會罷了。就算是本王,見到父王御封的貴妃娘娘還要先行大禮呢,太子殿下也不例外。自從皇后薨,後位還空着呢。”
藍彩玉雙腿有些發軟,臉色發白,卻抖抖地站起來,又“撲通”一聲跪下道:“如果信王殿下沒有醫毒上的疑問要提出,奴婢還是不要打擾信王殿下了吧?奴婢從來沒有妄想過要做皇上的妃嬪。”
龍玄珏冷笑道:“你道本王的府上是別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嗎?坐下吧!本王還有話要說呢。”
藍彩玉想站起來,又再次“撲通”一聲跪下,叩頭道:“信王殿下,請饒了奴婢!”她喜歡的人是天佑哥哥啊!她可不想做老皇帝的衆多女人之一。那老皇帝說不定哪天就要死了,她還未滿十八歲呢。
龍玄珏伸手捏住藍彩玉的下巴,輕輕一擡,冷若冰霜,眸如刀,聲似箭道:“小玉姑娘啊,你剛剛喝的碧螺春茶是不是很清香?你知道嗎?這碧螺春還有一個名字,叫什麼來着?”龍玄珏回頭問他身邊那個站着的女子道,“欣桐,你來告訴她。”
站在龍玄珏旁邊的女子對着藍彩主輕蔑一笑道:“這碧螺春里加了一種來自西蜀的美人笑。這美人笑是一種花,一種極美的花。它綻放時芳華絕豔,比曼陀羅花更美。這美人笑本身無毒,只有加在碧螺春裡用開水泡開,這樣纔有毒。這毒聞起來清香,飲後甘甜。它沁入肺腑時,你不會有任何感覺。此後,你也沒有中毒的跡象。但是,三個月後,如你無法服下解藥,你將容顏大變,變得奇醜無比。之後,全身潰爛而死。”
“你……你們要我做什麼?那……那麼,三個月內,我不會變醜嗎?這……這解藥是什麼?”藍彩玉被駭得瞠目結舌。
她有跟着衛大哥學習醫毒,但卻從未聽過,這世上有一種花叫做“美人笑”的花。更沒聽過,這美人笑加在碧螺春的茶水裡泡開,會讓人的容顏變醜。
欣桐替王爺說道:“你放心!三個月內,這毒不會有任何異狀。三個月內,只要你按照王爺的吩咐去做,王爺絕對不會難爲你。只要事成,你不但會得到解藥,還能有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
“你們說吧!既然如此,我一定會聽從你們的吩咐。其實,只要真的能夠得到榮華富貴,即使你們不給我下毒,我也願意替你們做任何事情。”藍彩玉一陣驚魂又一陣權衡之下,想着那毒都喝進肚子去了,她人已經在刀口下,任人魚肉,她當然只能先應付着了。
“其實很簡單,只要你願意合作,王爺會給你安排一個機會,讓你接近皇上。以你的才貌和機靈,再加上一點媚術,想要迷惑皇上並不難。”
藍彩玉問道:“爲何是我?你們要找一個美人並不難,爲何找我?”就算是眼前的欣桐姑娘,也是一等一的美人。
他們爲何偏偏要找她?至此,藍彩玉才知道,她撞到信王也許並非巧遇那麼簡單吧?也許,從她踏入京城起,自己早就是他們盯上的一隻棋子了。
龍玄珏一字一句道:“不爲什麼,只因你有才有貌,機靈巧變,非常適合做這顆棋子的工作。當然,關鍵的是,你的人脈關係非常符合這顆棋子的需要。你是太子和太子妃的人,還是衛尚醫的人。你所做的事情,自然都是他們要你做的。”
藍彩玉一聽,心下“咚!”地一聲,更加花容失色,整個人跌坐在地上呆了。直至,她聽完信王的吩咐,和信王達成了共識,答應了一切合作愉快,才終於失魂落魄地走出信王府。
待藍彩玉走後,欣桐不太放心地問道:“王爺,衛逸然醫毒雙絕,會不會能解我們的毒?”
信王很有把握道:“你覺得,這藍彩玉敢將此事告之衛逸然嗎?你也知道,解藥必須要到西蜀採齊七味稀缺的花露。從大周到西蜀來回一個月也就算了,要採齊那七種花露,你覺得三個月內有可能嗎?這藍彩玉也不會拿自己的小命來開玩笑。更何況,本王要她做的事,對她也沒什麼不好。”
“是。王爺,與其如此大費周章,我們爲何不派人沿路絕殺太子?只要太子殿下回不來,皇上不就只有你一個皇子了嗎?”欣桐問道。
信王答:“已經派去了。但是,這肯定只是徒勞無功之舉。你想想,太子和太子妃在一起,武功天下無敵,我們就算是傾巢而出,也未必殺得了他們。本王之所以派人出去,也就只能削弱一些他們的實力罷了。如今,唯有寄望於在他們到了北朝後,被北朝的假太子滅了。如此,我們這最後的一步棋也就不用下了。我讓你派出快馬,日夜兼程地趕到北朝去向假太子報信,此事可安排妥當?”
“王爺,此事欣桐早就安排妥當,保證我們的人絕對能比他們快一步到達北朝向假太子通風報信。”欣桐笑得溫柔,眸中卻都是殺氣,“諒他們就算武功通天,只怕也要客死異鄉了吧。照我看,藍彩玉這顆棋子未必用得上。”
信王忽地信心大增,臉上得意的笑容浮現,喜道:“那就好。那日在百官面前,那人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太子妃捋走。此次他們送上門去,只怕凶多吉少吧?本王原以爲再也沒有機會扳倒阿澤,但他居然爲了復仇千里迢迢地護送公主和親,這真是天賜良機!”
“既然天都選擇了王爺,王爺自然是當仁不讓了。阿澤太子哪一樣比信王強了?皇上就是偏心。”欣桐語氣句句爲信王打抱不平。
信王拉下臉來,冷冽不憤道:“倘若是魏王做了太子,他是皇長兄嫡出,我也就罷了。就算是龍玄夫做太子,因爲他是皇后所出,我也沒什麼好說。但是,阿澤,他憑什麼?他母妃甚至已經改嫁,做了天鷹教教主的夫人。阿澤從江湖中來,本只是江湖草莽。本王自幼勤學,飽覽聖賢之書,難道不比一個江湖草莽更適合繼承大統嗎?安社稷,穩江山,本王不是更合適嗎?父王爲何如何偏心?”
欣桐附和道:“是,欣桐就認爲,只有信王爺纔是大周最好的未來儲君。”
三公主的和親隊伍經過一個月的長途跋涉,攀山越水之後,這日黃昏時侯,他們終於到達了北朝地界的一片大雪山的山腳下。
至此,他們在路上被龍玄珏派出的人截殺了三次。截殺他們的殺手都被他們全滅了,他們因此損失了一些隨從,侍衛,和丫環。
能到達這個大雪山山腳下的,只剩下三十幾人。
彼時,馬車停下來後,楚風一躍下馬,快步走到太子殿下的馬車前拱手問道:“稟太子殿下,太子妃,已經是停晚時分,再翻過這座山後,就正式進入了北朝一個叫雪狼坡的村子。我們是否要停下來安扎帳蓬過夜?”
古青鸞和阿澤雙雙掀開馬車的車簾,放眼一望,眼前竟然已經是一片草木蕭蕭,白雪皚皚的北國風光了!
千里冰封,萬里雪飄,一座雪山就在眼前,高聳入雲,寒風蕭殺。
他們只不過是走了一個月,在大周還是深秋,秋高氣爽,樹葉將黃未黃,哪想到了這裡就已經是深冬的氣侯,天氣特別寒冷。幸好,他們早有準備,馬車上準備了冬季的棉衣,狐裘和貂皮。
“你帶人周圍看看,有沒有比較能避風的地方。”阿澤吩咐了楚風之後,轉身,爲鸞兒掖了掖她身上的狐裘,問道:“冷嗎?”
“不冷。”古青鸞雙手搓了搓,說話時,口氣成煙,擡頭,見她的兩隻青鳥鳳凰一直跟着,不禁說道,“不知它們冷不冷,叫它們不要跟着,它們非要跟來。這裡的氣侯,我真擔心它們不適應呢。我現在也有些明白,爲何三公主如此抗拒和親北國了。”
她話音剛落,就聽到三公主的聲音傳來道:“啊!這什麼鬼地方啊?如此荒涼,所有的樹都是光禿禿的,連一棵果樹都沒有,吃什麼?你們吃什麼啊?”
御北寒好脾氣的聲音跟着傳出道:“公主殿下,您別擔心。這個季節是我們北朝最冷的時侯。其它季節沒有這麼冷。你看,那些樹現在雖然光禿禿的,但它們可沒有真的枯死。到了春天,它們還會發芽,還會欣欣向榮,到處是綠水青山的。還有,這裡只是我們北國的一座山而已。我們北國有的是遼闊的大草原,成羣的羊,強壯的馬。過了這一個座山之後,你會看到不一樣的北國之村。”
“哼!你就吹吧!一個蠻荒之地,本公主看着就象是寸草不生,鳥不生蛋,雞不拉屎。”三公主這一路上雖然和御北寒都有相處,但卻仍然是心裡一肚氣。特別是,越到了北地,她就越覺得氣侯不適合她。就算是御北寒一直向她保證,到了北朝之後,會有另一番風情,她仍然是不相信。
不過,在遇到龍玄珏派出的殺手絕殺他們時,御北寒對三公主的保護可是非常地盡力,幾次捨身也要護着她,這才讓三公主對他有了些改觀,卻終究敵不過眼前這蕭蕭瑟瑟的北國寒天,讓三公主怨氣沖天。
正在這時,楚風回來了,報告道:“稟太子殿下,左側有一個凹地比較能避風,但那裡已經有一隊採藥的人,我們可要過去?他們是到這雪山來挖掘藥材的,天黑了,也打算紮營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