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上,蘇建國與蘇菲坐在了最後排。兩邊的扶手都站滿了人,並且顯得有些擁擠。座位之上有老有少,甚至有着一個孩子直接站在了座位之上,在一旁站着的婦女扶着那名孩子,防止對摔倒。
在過道之上擠着幾名老人,在兩邊的人羣之中隨着車子晃動着,根本無法站穩,有着扶手的地方已經沾滿了人。而坐在兩邊的青年卻是根本沒有讓座的意思。一股尷尬的氣憤凝聚在車子之中,大家似乎對於讓座都沉默不語,形成了一個默契。
蘇菲坐在靠窗的位置,而蘇建國卻是坐在前面一排。一股煙味在整個車廂之中蔓延着,顯得十分嗆鼻。幾聲咳嗽聲發出,坐在蘇菲身邊的那一位根本不在乎四周那看向他的目光,依然我行我素。
蘇菲打開了窗戶,一股稍微清新一些的空氣從窗口之中吹了進來,原本圍繞在車廂之中悶熱的空氣涼爽了一些。整個車子之中並沒有開空調,有幾個窗戶一直緊閉着。天窗之中不斷地灌入車外的空氣,帶走了其中一部分熱量。
那名男子似乎怒視了蘇菲一眼,對方的臉色有些蒼白,吸菸的時候不斷地咳嗽着。
蘇菲感覺到對方的靈魂似乎有些不穩,像是即將熄滅一般,但是卻還是劇烈地跳動着,對方似乎服用了什麼能夠讓自己興奮的物質,強行的提升着自己的精神。
車子忽然停了下來,四周的景色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一棵棵巨大的柏樹出現在街道的兩旁,這裡位於城市中心的附近,但是並沒有想象之中的那般熱鬧。通過窗戶,蘇菲看到了一棟棟別墅,每一棟都帶着一小片花園,顯得十分空曠。
這裡便是蘇菲的目的地,寧海之中最爲高級的別墅區,陽湖別墅羣。
公交車揚長而去,並沒有停留多久的時間,在別墅羣的不遠處僅僅只是有着一個小小的候車點。四周看不到多少人影,一輛輛高級轎車從一扇扇大門之中駛出,在前端的一個交叉口分開,駛向了不同的方向。
蘇建國帶着蘇菲來到了最爲普通的一間別墅門前,透過其中的鐵柵欄,蘇菲看到那一片小花園之中還有着一名農民模樣的中年人正在修剪着樹枝。在一旁站着一名少女,穿着短裙,帶着遮陽帽,正拿着一根水管正在澆水。雨幕一般的雨水從天空之上散落,陽光穿透了一顆顆晶瑩的水滴,散發着淡淡的五彩光芒。
蘇建國似乎十分高興。
“老陳。”
那名中年人轉過了頭,臉上滿是汗水,對方隨手放下了手中的剪子,露出了一個笑容。
“是老蘇啊。很久沒有來了,進來再說。小夕,去開一下門。”
“蘇叔叔好。”旁邊的少女甜甜地說道,但是看到了蘇建國身邊的蘇菲之時,卻是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在她的印象之中,根本沒有這樣一位。
對於這個變化,蘇建國露出了一個爽朗的笑容,他顯得十分高興。蘇菲的變化原本已經那麼大了,蘇建國每天都與蘇菲見面,一時之間竟然沒有發現。這時,他才仔細地打量起來自己的兒子。在一個多月的時間之中,蘇菲竟然已經與蘇攸十分相似。他想要想起自己兒子變化的原因,卻是怎麼都沒有找到,一切都似乎十分自然。
“陳叔叔好。”蘇菲首先說道,隨後轉向了那名女孩的方向,“陳夕姐,我們已經好久沒有見面了。”
陳夕一愣,卻是沒有徹底想起來。但是基本的禮儀卻是不能夠改變,她首先打開了門,將兩人迎了進來,臉上一直都帶着一股笑容,尤其是看向蘇建國的時候。她望向蘇菲的時候,眼神之中閃過一絲疑惑,但是並沒有詢問。
“你是蘇菲?”陳夕望着那個似曾相識的背影,語氣之中滿是一股懷疑。
“好久不見。”蘇菲再次說道,卻是看到了對方臉上一股不自然。
處於禮貌,蘇菲並沒有詢問,而是跟着蘇建國向着別墅之中走去。陳夕心中的變化根本無法逃脫蘇菲的感知,那種靈魂波動實在是太過劇烈,已經將自己想要說的話表達了出來。
吃驚,懷疑,欣喜,多種情緒雜合在了一起。
當蘇菲走進門的時候,陳夕依然看着蘇菲的背影有些發呆,久久沒有動作。
蘇建國送上了自己的禮物,對方也沒有推辭,很愉快地就收下了。兩人之間的兄弟感情並沒有多大的變化,並沒有因爲時間的緣故而又任何的變質。看着自己的父親與對方聊得十分開心,蘇菲卻是有些無聊。
陳夕從剛纔似乎就一直在躲着蘇菲,情緒的波動實在是過於劇烈。這並不是對待客人的禮儀,陳建明,陳夕的父親,也僅僅只是看了這裡一眼,似乎誤會了什麼,反而和蘇建國之間笑的更加開心了。
“老蘇,我們之間的親事似乎是可以定下了。”他放低了自己的聲音,“小夕對你家的那個孩子似乎有着很大的好感,竟然一見面就臉紅了。不過,小菲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我都一時之間沒有認出來,反而以爲是你的那個女兒。”
“嘿嘿。”蘇建國與對方碰杯,飲盡了杯中的啤酒。
“這種變化實在是太快,我有時也沒有反應過來。我呢,一是很久沒有來這裡了,來這裡跟你聚聚,二是向你表示感謝的,不管是蘇菲在學校之中的那件事,還是我書店的事,都讓你很費心。這不,今天一定要喝一個痛快。”
“你的酒量可不好,再說,方清會答應?”
“我不是正在你家做客嗎?”蘇建國有些尷尬的說道,“對了,怎麼沒有看見嫂子?”
“她還在上班,最近比較忙。華冠酒店,你知道嗎?”陳建明停頓了一下,“華冠酒店似乎發生了一件恐怖事件,她畢竟是一個特警,就攤上了這份工作。”
在一旁看着電視的蘇菲身軀忽然一頓,但是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兩人之間不斷地碰杯,他們原本就是最好的兄弟,一上酒桌之後就更加不能夠停止了。
蘇建國最先醉倒,而陳建明的臉上僅僅只是有些紅潤而已,口齒依然十分清晰,酒量比蘇建國好了數倍不止。
“你又輸了。”陳建明哈哈大笑,似乎根本不在意不遠處還有着自己的女兒還有蘇菲在場。
蘇建國並沒有回答,而是一直趴在了桌子之上,不時傳出一聲聲鼾聲。
一時間,陳建明就已經做出了決定。
“小菲,你和你爸今天就呆在這裡吧?你爸肯定不服氣,等到晚上的時候,我們又可以再次比拼一下,一定要徹底把他喝服氣了爲止。”
“爸,一大早喝酒對身體不好。”陳夕在一旁說道,她遞上了一片醒酒藥。
“好的,那就打擾陳叔叔了。”蘇菲臉上滿是情願,但是目光卻是注意到了陳夕眼神的閃爍。
他並不明白對方爲什麼對他似乎帶着一股淡淡的敵意,但是就算是真正的敵人,蘇菲也並不會在意。不管是他的陳叔叔還是陳夕姐姐,他們全部都是普通人,就算是鍛鍊過一段時間,對於蘇菲來說,他們任何人一人的敵意都沒有了任何意義。
天空之中露出了黃昏的顏色,晚霞在天際的邊緣蔓延着,但是卻是被高樓大廈擋住了很大一部分。蘇菲站在花園之中,眼中卻是映出了那不斷地下沉的夕陽,此時,他的雙眼所注視的地方卻是在寧海市邊緣的海上,注視着美麗的日落。
蘇建國在中午的時候再次與陳建明之間拼了一次酒,但是依然是輸了。對方在官場之上已經呆了那麼多年,酒量已經達到了一個可怕的程度。那已經不僅僅只是爲了喜好而已,更是已經成爲了本能的一部分。
讓蘇菲在意的卻是華冠大酒店的變化,那裡似乎被圍了起來,看起來像是要重新裝修一般,黑色的帷幕包圍了一切,即使是路人也無法看清其中的變化。兩邊的街道也被徹底封閉了起來,那裡原本就是一段極其繁華的街道,這讓很多人都有些抱怨。
所謂的重新裝修根本就是謊言,蘇菲知道那棟大樓的變化,根本再也不適合人們居住,甚至比危房還要危險一些。
不遠處出現了一道身影,陳夕穿着一件黑色的紗裙,緩緩從另外一邊出現,正巧與蘇菲對視了一眼。她的眼中還是有些慌張,蘇菲甚至感到了一股畏懼。
“你到底是不是蘇菲?你完全與我心中的那個傢伙根本不一樣。他雖然是一個很普通的人,但是卻是讓我感到了一股舒心的感覺,但是,你卻完全不一樣。”陳夕還是無法徹底壓制自己心中的疑惑,這種莫名出現的變化讓她感到了一股害怕的情緒。
“我還是我。”蘇菲淡淡說道。
僅僅只是一個簡單的答案,就讓陳夕鬆了一口氣,原本緊繃的身軀卻是放鬆了一些。蘇菲看着那漸漸走入門中的那道身影,似乎感受到了什麼。
與陳夕之間所發生的事情不斷的從蘇菲的腦中流過,每一個場景都是這樣熟悉,憑他現在的記憶,根本就無法忘卻。但是那僅僅只是電影一般的存在,蘇菲心中再也沒有任何的起伏。
這裡再也不適合蘇菲了。
他嚮往的是那無比廣闊的世界,還是自己心中的那股疑惑。伊凡之書的秘密,他一定要知道。
瞭解一切,從此脫離平凡的世界。
一個念頭從蘇菲的腦中一閃而過,餘韻卻是久久沒有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