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不是鄒氏又是誰?
“這位夫人,請問您還有什麼好說的?”
監刑官眼神示意禁衛軍們暫時停下了動作,在鄒氏終於從人羣中穿過來的時候,才彬彬有禮地詢問。
“大人,婉容她的父親,是當朝的左相。不知您可否網開一面,當我們家婉容一條生路吧!”
鄒氏見監刑官竟然答應了自己,放下心底因爲此而燃起課希望的曙光,就連臉上,也揚起了希冀的神采。
“謝夫人,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您身爲左相夫人,本王本以爲,你是明白這個道理的。”
穆嘉羽一直密切地注意着場上的一切,在聽到鄒氏的聲音之後,超有所防備。因此在鄒氏話音剛落的時候,他便站了出來。看向監刑官的眼神中,也是他不容抗拒的強硬。
“對!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可況她還只是一個左相府的小姐!”“五王爺說的好!”……
穆嘉羽的話語,頓時引起了在場所有百姓的共鳴,連帶着他們看向穆嘉羽的眼光,也多了幾分灼熱。
廣場上的氛圍,上升到了一個大高潮。
如此這般,監刑官原本心中的那點猶豫的感覺,也被他完全地壓制了下去。
當下,他就好像沒有看到謝昂銳利的目光,沒有感受到鄒氏哀求的神色一樣,對着看向他的禁衛軍們,將自己的手臂回了下去。
“行刑!”
話音剛落,五匹駿馬就好像是在賽跑一般,在禁衛軍們的鞭打一下,用自己平生最大的速度,朝着前方衝刺了過去。
謝婉容這脆弱的肉體之身,那裡經得住這樣的拉扯?不過片刻的功夫,肢體便在駿馬的大力拉扯之下,四分五裂。
死無全屍!
猩紅的血液,猛然間在空中炸裂開來,滴落在雪地之上,刺目得很。
“不要看了。”
謝穆妍本來一直盯着謝婉容行刑的過程,眼睛卻在最後一步時被一隻溫暖的手掌矇住。耳邊傳來穆嘉羽低沉的聲音。
“你年紀還小,這種血腥暴力的場面,還是少看爲妙。”
“你不用把我當小孩子看。”
謝穆妍翻了一個白眼,讓穆嘉羽感覺手心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活動,癢癢的,卻又不捨得放手。
等到謝穆妍看到眼前的場景時,鄒氏已經一邊呼天搶地,一邊講謝婉容四處飛散的肢體拼接在了一起。
“夫人,我們……把小姐帶回去吧……”
等到看完了好戲的衆人都搖頭離開的時候,鄒氏還是撲在謝婉容殘破的身體上,嚎啕大哭。
雪花在她的身上積起了厚厚的一層雪,但是她卻好像沒有感覺到自己背上的重量一樣,只顧不斷地錘打着地面,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緩解內心的悲痛。
徐高嘆息一聲,在徵求過謝昂的意見之後,撐着一把傘在鄒氏的身邊站定,用自己預感輕柔的語氣說着。
一直到這時,鄒氏才感覺到天色已經漸晚,就連身上也因爲鋪滿了雪而讓她差點站不起身來。
她深深地看了地上的謝婉容一眼,隨後在徐高小心翼翼的攙扶之下,在謝穆妍和穆嘉羽的面前站定。
“謝穆妍。”她惡狠狠地叫喚了一聲她的名字,“你將婉容害成這個模樣!遲早有一天,我會讓你爲你做出的實情而付出代價!”
“好啊,那本小姐就等着。”
謝穆妍毫不示弱地直視着鄒氏的眼睛,眼神中的寒意,就連主動向她挑釁的鄒氏看了,也感到驚心。
“不過,你現在要是有這樣的閒工夫,還不如好好想一想,怎麼讓你的寶貝女兒,完整地躺在棺材裡。或者,你也可以考慮一下,你的臉要如何才能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話畢,謝穆妍也不再看鄒氏那恨不得吃了她的模樣,牽起穆嘉羽的手,便朝着左相府的方向走了過去。
出來了這麼久,若是再不回去,只怕李氏要擔心了。
鵝毛般的大雪飄落在他們的身上,卻讓他們手牽手的背影看上去莫名的唯美溫暖……
“下這麼大的雪,你怎麼改出去了那麼久?”
李氏並不知曉謝婉容的事情,在謝穆妍走到她的牀鋪邊時,就一把握住了她冰涼的小手。眼中蘊含着的,盡是擔憂的神色。
“娘,我沒事,而且有王爺在,你就不用操心了。還是照顧好你自己的身體吧。”
謝穆妍將自己的手從李氏的溫暖的手中抽了出來,在她的腿上輕柔地按摩着。
一到冬天,尤其是這樣的雨雪天氣裡,李氏的雙腿便開始犯疼。最初還好,最起碼還能走幾步路,到現在卻只能躺在牀上,而且現在的她,沒走幾步就要喘氣幾次,讓謝穆妍爲她的病情深深地感到擔憂,卻又束手無策。
有些病症,不是光靠草藥就能治好的。
“五王爺呢,我看那孩子啊,是個值得託付的人。”
李氏將頭扭到一邊,輕輕地咳嗽了幾聲,這才轉過頭來,在屋子裡面找了一圈,都沒能看見穆嘉羽的身影,不由得關心地問道。
“五王爺也有他的事情,他近期一直在我這邊,自己手頭的事情倒是積聚了不少。”
說到這裡,謝穆妍的臉微微紅了一下,她在因爲李氏正面與她談到這個問題而感到羞澀。
“啊對了,娘,你以後一定要對謝夫人多提防一些,現在她情緒不穩,沒準什麼事都做的出來麼。”
提到這裡,謝穆妍的神情也變得愈發凝重起來。方纔鄒氏在謝婉容死後對她說的那些話語,她雖然表面上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但實際上已經放在了心裡。
她不怕鄒氏會對她做出什麼事情來,怕的是鄒氏會對謝穆欣活或者李氏出手,那纔是防不勝防的。
李氏剛剛點了點頭,就見謝穆欣衝進了房間之中,由於衝勁太大,還差點摔了一個大跟頭。
“姐姐,我們府上是出什麼事了嗎?中午的時候欣兒就聽見好想有什麼聲響,剛纔又看到有幾個人太了一個棺材下來,大母親哭的跟個淚人兒似的。”
謝穆欣在謝穆妍的攙扶下站直了身子,睜大了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她。
“謝婉容死了。”
謝穆妍爲了不讓生病的李氏操心,一開始並不想讓她太早就知道這個消息,奈何謝穆欣仔這個時候問出來,眼見着瞞不下去,謝穆妍也就只好招供。
一石激起千層浪。李氏在聽到這個消息的一剎那,就睜大了眼睛,滿臉的不敢置信。
她盯住了謝穆妍,彷彿是想要在她的身上找出一些有關謝婉容死去的蛛絲馬跡出來,但是謝穆妍要掩藏得很好,李氏這樣,也不過就是白費功夫罷了。
“她怎麼會……”
李氏欲言又止。她本想將謝婉容的事情問清楚,但是在見到謝婉容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之後,只能將到口的話語,又咽了下去。
房間中,頓時陷入了沉默。
時間就這麼一分一秒地過着,一晃幾天過去,謝老夫人的屍身也已經安葬。而謝婉容由於是被判罪而亡,成爲了謝家的恥辱,因而並沒有進入祖墳的權利,只得找了一個地方,草草地埋葬了事。
出乎謝穆妍預料的是,鄒氏並沒有像她想象的那樣,來找她們的麻煩。恰恰相反的是,她反倒是學着謝老夫人的樣子,日日吃齋唸佛,進出寺廟之中,有時候甚至還會爲她們帶來一些護身符。
“妹妹,我前幾日跟着幾位夫人一起去了桐城的寺廟,聽說那裡面的神仙靈的很,我就爲你們母女三個,求了個護身符防防身,可別再像我們家的那個丫頭那樣,小小年紀就被鬼纏身,丟掉了性命。”
鄒氏一回到左相府之中,就熱切地從懷中掏出了三個護身符,遞給了李氏。
在說到已經死去的謝婉容的時候,她又傷心地滴落了幾滴淚水,但隨後又快速地將眼淚抹乾,朝着李氏笑了一笑。
她的臉龐,自從爲謝老夫人守靈的那天晚上掉進了火盆中之後,就一直沒有治好,如今臉上佈滿了傷疤,導致她的笑容,看上去極爲詭異。
李氏對於她的面容毫不在意,伸手去接。只是,還不等她接觸到,那護身符就被旁邊的謝穆妍一把拿了過去。
“謝夫人的好意,我們心領了。只是我們沒有做什麼虧心事,也不用這種來防身。”
謝穆妍一邊說着,一邊又將護身符交到了鄒氏的手裡,擺明了是不想要這個玩意兒。
看到她那無禮的模樣,鄒氏竟也不惱,心平氣和地將護身收進了自己的衣袖中,甚至還朝着她寬厚地笑了一笑。
那笑容,謝穆妍看着感覺有些刺眼,就好像是在悲憫她竟然不知道我佛慈悲,又好像是在嘲笑她的小心翼翼,竟然防她防到了這樣的一種地步。
“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謝夫人請回吧。想必你不在的這幾天裡,小少爺想你也想得緊了。”
鄒氏聽出來謝穆妍已經下了逐客令,當下也不再在這裡逗留下去,低着頭謙恭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