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知不覺地過去了,夏靜月在京城玩了半個月後,惦記着山上的菊花,便與老太太告別,準備回山莊。
老太太雖然百般不捨,但還是放夏靜月去了。
不過臨行前,老太太不放心三個年輕的小姑娘,讓夏靜月帶上黃嬤嬤。這位黃嬤嬤不僅有一手好廚藝,女紅也好,主要是年紀大一些,做事會比小姑娘來得周到,有她照看着,老太太也放心。
夏靜月正巧缺人手,黃嬤嬤又是和初晴一道買來的下人,背景清白,正好帶去幫忙。
九月是菊花盛開的季節,山上的小白菊經過一段時間的追肥和打理後,開得非常旺盛。遠遠望去,東一簇,西一簇的白色錦團,另有一番美景。
夏靜月爬上山頭,教方算盤他們把開得不好的菊花摘了,不讓它們跟留種的菊花爭肥。
除了八百畝荒山,另有韓瀟賞的九千兩百畝山地,那些山地上也開着東一片西一片的小白菊。
夏靜月提着一個花籃,跟着莊奴們一道,把長得弱的菊花采下來。
這些菊花正好可以做第一批花茶,數量雖小,但都是自家的地產的,夏靜月看着半籃子的菊花,就覺得特別有幹勁。
站在山頂上,望着面前一片連綿起伏的青山,都是屬於她的,夏靜月更有成就感。
這可是她在大靖的第一份產業哪!
靠自己的雙手努力得來的東西,遠比在夏府寄人籬下的日子自由自在多了。
望着一片片的菊花在風中搖曳,夏靜月腦海裡浮現韓瀟的影子。
雖然他賞賜人的方式太過土豪,但不得不說,他送了她那麼大的一片地,的確是一份極大的恩情。
嗯,菊花曬好後,就給他做一個菊花枕頭報答他吧。
他天天要動腦去籌劃大事,腦子用得多了,多多少少會有點神經衰弱,睡眠不好,而菊花枕頭有助於睡眠,正適合他。
只是——夏靜月有些遲疑了:不知道他喜不喜歡菊花的香氣,若是不喜歡,倒是不好送他了。
夏靜月採滿了一籃子的菊花,踩着一路花香從山上下來,回到清樂莊。
今天的清樂莊似乎跟往常有些不一樣。
夏靜月敏銳地察覺莊子上太過寂靜了。
對,就是寂靜,平時莊上雖然不熱鬧,但常常能聽到人的說話聲,以及下人幹活時的聲音。
然而今天,靜悄悄的,連莊子大門也遮掩着,如同人去樓空般寂靜,太不尋常了。
雖然大家都上山採花去了,但莊上會留下守莊子的人,那些人去哪了?
夏靜月在莊外沒有找到異常,便將花籃放在門邊,與初晴打了一個眼色,兩人各尋了一根木棍,輕輕地推開大門。
隨着大門輕輕的依呀聲響,夏靜月看到門內的庭院處停着一輛大馬車。
大馬車乍一眼看上去很樸素,然而仔細觀察,它與一般的馬車不一樣。它比一般的馬車大兩倍有餘,車輪與馬廂的木材質地是堪比鐵皮的極品硬木。這種木頭極爲稀有,非常昂貴,同樣的,它的防禦效果也極好,具有箭射不進,刀砍不入的效果。
還有那馱着馬車的兩匹黑馬,看着黑黑瘦瘦的,但那馬身上的肌肉結實粗壯,四腿勃發有力,極擅於奔跑。
顯然易見的,擁有此馬車的人非富即貴。
是哪位貴客來了?
可她在附近也不認識什麼人。
夏靜月心中微動,往裡院走去。
王總管站在院前的圓月門上,手中執着拂塵,朝趕來的夏靜月笑眯眯說道:“夏姑娘,好久不見了。”
夏靜月驚喜叫道:“我還道來的是哪位貴客,原來是王總管。”
“咱家可算不上貴人。”
“難不成……”夏靜月心中一愣,總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可是,那位的身份如此尊貴,怎麼可能到她的小山莊來作客?
夏靜月半信半疑地隨着王總管走進待客的大堂廳,堂廳正位上坐着的人,正是睿王殿下韓瀟。
“王爺?您怎麼來了?”夏靜月意外無比。
王總管幹咳了一聲,提醒夏靜月:“夏姑娘,見到王爺得要先行見禮。”
夏靜月連忙上前去行禮,被韓瀟擡手止住了。他冷凌凌的目光地掃了王總管一眼,說:“都是熟人,繁文縟節就不必了。”
王總管打了一個寒顫,不知道自個怎麼把王爺給得罪了。
夏靜月本就不習慣動輒向人下跪行禮,聞言正合她的心意,就順勢把行了一半的禮免了。她直起身子,擡起頭來,笑道:“王爺今兒怎麼有空來了?您過來也不事先說一聲,我一點準備也沒有,還在山上玩了半天,倒委屈王爺殿下久等了。”
王總管聞言皺起眉頭,又幹咳了一聲,提醒夏靜月對王爺說話不能這麼隨意,“夏姑娘,王爺想去哪兒是王爺的事,不該你過問的事最好別過問。”
夏靜月心中咯噔一跳,她看到韓瀟那般平易近人,就下意識地跟熟人一般說起話來,一時間忘了尊卑問題。
這下子,估計這位王爺不高興了吧?
偷偷往上瞄一眼,果然,韓瀟的臉黑得跟鍋底一樣了,渾身冷氣嗖嗖直冒。
夏靜月打了一個激靈,連忙低下頭,屏息靜氣地退到一邊,縮着頭不敢再說話,以免又得罪王爺殿下了。
韓瀟沉着臉,寒眸危險地盯着王總管。
本來她笑眯眯地跟他那般熟稔說話,他心中正受用的,哪想王安這個沒眼色的傢伙,淨搞亂,把好好的氣氛弄得一片尷尬。
他冷聲道:“王安,這裡沒你的事了,到門外伺候着。”
“是。”王總管納悶地退了下去。
韓瀟坐在上座,發現夏靜月已經縮在一邊裝死了,如果他不開口的,他敢肯定她會一直裝死到他離開。
韓瀟清了清嗓子,打破沉默,問:“你到山上玩了?”
夏靜月上前幾步,福了福身,恭敬回道:“回王爺的話,是的。”
這一回答,簡直就是在戳韓瀟的心肺。
韓瀟定定地看着夏靜月,看她低眉低頭、十分恭敬的樣子,不知爲何,總感覺這個樣子的她——十分欠揍。
她分明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