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衙的時候,左清羽本是要陪着夏靜月一道出宮的,然後請她去臨海樓吃河鮮,那剛破冰打上來的新鮮河鮮,最是鮮味不過了。
卻不料慈寧宮那邊來了人過來傳話,說皇太后許久沒見左清羽了,極爲想念,讓左清羽過去一趟。
若換了另一人,左清羽不會買這賬,可這位是他的皇外祖母,誰的顏面敢不給,也不敢不給這位老人家的顏面。
左清羽往慈寧宮去的途中,暗想着明天再請夏靜月出去吃香喝辣的。
傍晚的時候,雪停了,天空有一絲放晴的跡象。只是雪融的時候,空氣反而更加的冰冷入骨。馬車內,夏靜月懶洋洋靠在軟綿綿的錦被上,一手抱着手爐,一手推開手中的卷軸看着,打了一個長長的呵欠。
車門被拉開,接着車簾掀起,一股寒風衝了進來,夏靜月打了一個寒噤。隨即,她落入一個溫熱的懷抱中。
鼻間聞到熟悉的氣息,夏靜月慵懶地在他寬闊的胸膛處蹭了蹭,又打了一個呵欠。
“昨晚沒醒好?”他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夏靜月沒什麼精神地點了點頭,大冷天本就是冬眠的好時節,大清早就要起牀,能不累嗎?尤其是靠在暖暖的被子中,更想睡覺了。
韓瀟將披風解開,蓋在她身上,攬她入懷的手輕輕地在她背後拍着,“累了就先睡一覺。”
夏靜月搖了搖頭:“不睡了,沒一會兒就到家了。”
剛睡着又搖醒來,那不是更難受?
“你不是明兒休沐嗎?咱們到莊上去住一天,現在就出城。”
“現在?”
“嗯,我讓初晴回夏府跟老太太說了,說清平莊那邊有事,你得趕去處理。”
夏靜月低低笑着:“若是奶奶知道你半道拐了我去,看她怎麼收拾你。”
老太太雖然接受了韓瀟,但男女大防可是盯得很緊的,連她收了他的禮物老太太都要提醒幾句,更別提去了他莊上去住。
韓瀟看到夏靜月手中的卷軸,拿起來一看,在夏靜月看不到的角度中,眸色微沉。
夏靜月甚爲高興地指着卷軸中的畫與韓瀟說個不停,評論着左清羽的畫技,優點如何,缺點如何。
韓瀟聽得極不是滋味,然而臉上卻絲毫不顯,將畫軸一卷,扔往一邊。順勢摟着她往錦被上倒去,封住她的脣。
一陣意亂情迷的親吻後,夏靜月還記是方纔的事,“你怎麼把我的畫扔了,小心點,別弄壞了。”
“壞不了的。”韓瀟盯着她嬌豔的脣,忍不住又深嘗一番,待到夏靜月被他吻得迷迷糊糊的時候,他低啞的嗓音在她耳際帶着濃濃的誘惑說:“既然你這麼喜歡這畫,爲免它丟了壞了,我給你保存瞭如何?”
“嗯?”夏靜月的頭腦才清楚一些,卻不想他低頭在她敏感的耳垂上輕輕咬了一口,一股又麻又癢的感覺從尾椎爬上頭頂,不僅讓她渾身力氣都沒有了,連思考的能力也退化了。
再到韓瀟來問時,她糊里糊塗地就答應了。
馬車一路往京郊而去,大道上,薄雪鋪在路面,使得馬車不敢行駛得太快以免翻了車。加上主人不急,便一路悠閒地往華羽山莊而去。
馬車內溫暖如春,夏靜月靠着韓瀟這個人體大火爐,身上蓋着兩件披風,暖和得她一動也不想動。“你知不知道顧幽跟我說了什麼?”
韓瀟閉着眼睛休息着,聞言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並沒有多大的興致,甚至有些不解此時此刻,夏靜月提起一個陌生的人來做什麼。
“你跟她以前真的不認識?”夏靜月看着他的眼睛,因爲他閉上了眼睛,只能看到他長長和黑密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一樣鑲在眼瞼上。
韓瀟連睜眼的興致都沒有,搖了搖頭。
夏靜月正欲讓他再仔細地回想,可念頭一轉,暗想,聽顧幽的話,不像作假,可韓瀟的話,也不像假的,那麼他們二人就算曾經有過交集,韓瀟也全忘了。既然他都忘了,她幹嘛還要讓他想起來?萬一他們真有什麼深刻的過往,喚醒了他的記憶,以後……
想到顧幽對韓瀟的癡纏,夏靜月默默地躺回去,不發一語。
她有毛病才閒着沒事給自己找個情敵呢。
不管以前他們有怎麼樣的過往,總之如今以及以後他是她的人了。
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從後種種,譬如今日生。
想通之後,夏靜月也跟着韓瀟一樣,閉着眼睛休息着,在馬車的晃悠下,不知不覺睡着了。
第二天大清早,左清羽就去夏府找夏靜月,可哪還找得到?夏府下人只說大小姐去莊上了,至於什麼時候回,並不知道。
左清羽問了清平莊的位置,冒着一路的寒風趕到,清平莊的人早得了韓瀟的指令,告訴左清羽說大小姐出門訪客去了,不知道回來還是不回來。
左清羽不肯離去,在馬車上等着夏靜月,一直等到傍晚了,夏靜月仍然不回。可憐左清羽卻受寒了,一路打着噴嚏回京。
左清羽受寒了不能進宮,夏靜月的日子依然如故。
皇帝今年不辦萬壽節,只辦了一個宮宴,一個臣子與外命婦都沒有請,清清淡淡地過了。
他不得不清淡地過了,每辦一次萬壽節就得耗費大筆的銀子,別說如今國庫空蕩蕩的,就是年年豐收也沒有年年大辦壽辰的。如此勞民傷財的事,是昏君乾的事。何況他還要省着錢來進行改革,別說做壽了,宮中妃子的用度都在削減,今年過年也得削減開支。
寧王送上了他新辦的差事,無功無過,事情勉強辦成了,並沒有得罪太子,也沒有得罪明王。
皇帝看完之後,對這個兒子的能力又加深了一層的瞭解。
別的不說,辦了這麼大的事,各方勢力仍然平靜如初,這平衡力在幾個兒子中是首屈一指的。
看來這個兒子也不容小覷。
皇帝心頭掠過各種念頭,口中卻大爲讚賞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