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夏靜月如往昔般風光霽月的明媚的笑容,再看着她發上盤的婦人髻,左清羽心口微微地一抽。目光轉向韓瀟時,帶着微微的不善,只是他淡淡地垂下眸光,沒有讓人發覺到他的情緒。
亭軒旁放了個小爐,夏靜月熟練地生起了火爐,又從旁邊的水甕中取出泉水,將水壺放在爐上燒着。
左清羽微垂的眸光怔怔地看着她的一舉一動,在陽光下,那樣的酒意優雅。這一刻,彷彿時光回溯,回到了在逍遙山莊時,她第一次給他泡茶的情形。
有些事,直到回憶起來的時候,才知道早已在腦袋裡銘刻得那樣深刻,深刻得全都烙在心口上。
“這座明月島應是困不住你的,只要你想離開,隨時都可以吧?” ▪ тtκan▪ ¢ o
韓瀟清冷的嗓音拉回了左清羽飄遠的思緒,他回過頭,望着眉宇間帶着意氣風發的韓瀟,脣邊勾起淡淡的嘲弄。
左清羽從桌上端起一碟點心,朝深湖中擲了過去。
正當韓瀟與夏靜月不解其意時,深湖中突然一陣水花震動,一頭鯊魚鑽出水面來,龐大的嘴巴張開,露出它尖利的牙齒。在陽光的折射下,兩排利齒顯得尤爲森然。
夏靜月瞳孔微微一縮,認出這是最兇猛鯊魚——公牛鯊,又叫白真鯊,是唯一一種可以生存在海水與淡水中的鯊魚。它具有超強的攻擊性,雖然體型是鯊魚中較小的一種,但其兇殘程度卻位於鯊魚中的首位。
而且,白真鯊在淡水中,比在海水裡更加的暴躁和富有攻擊性。
深湖中,不止一頭白真鯊。
很快地,夏靜月看到其他地方也游來數條白真鯊,搶奪着掉入湖中的美食。
爲了搶食,幾頭鯊魚竟然互相殘殺起來,鬥得湖水大動,波濤洶涌,那一圈的水域很快被染紅了。
夏靜月後怕地抹了抹額頭的冷汗,幸好他們在打探到左清羽在明月島的消息後沒有輕易妄動,跟了長青從正規水路過來。若不然,她託大從湖中游過去的話,結果就要悲劇了。
左清羽靠在亭柱上,懶洋洋地說道:“墮落之湖生存着上萬頭白真鯊,就是南霖水功最強的人也不敢從對岸游到明月島。南霖人人懂得水性,此處因何能成爲皇家別院?倘若不是湖中豢養了白真鯊,此地早成了南霖誰都可遊玩的後花園了。”
“原來如此。”韓瀟拿了一個鮮果削着皮,削好皮後,切成一小塊一小塊地放在碟子上。“想要離開明月島,就只能乘船離開這一條途徑了。”
“不單如此。”左清羽冷眼看着韓瀟用籤子插了一小塊果肉餵給夏靜月,眸光冷了冷,“能往來兩邊的只有這一條船,這條船的船底塗了讓白真鯊厭惡的一種青漆,才能使得白真鯊不去攻擊船隻。換了其他的船隻,十有八九會遭到性格暴躁的白真鯊攻擊。”
爐上的水很快就燒開了,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夏靜月拿溼布纏了手,將爐上的開水提了下來,放在地上讓其降溫。
泡毛尖的水最好在八十度左右,溫度太高了會把茶葉泡熟,不僅影響到茶色茶香,還會影響到口感,失去毛尖特有鮮爽味道。
而水溫太低,又無法將茶葉泡開。
只有泡鐵觀音和普洱茶等茶葉較老的茶,才用一百度的開水來泡,方出茶味。
因此,學泡茶的第一步,就是懂得不同的茶配上不同的水溫。
“你怎麼會被你父親軟禁在此?”韓瀟將夏靜月喜歡吃的鮮果都削了皮,放在碟子上,插上籤子,擺在夏靜月面前。
夏靜月吃着面前的鮮果,側頭看着左清羽。
左清羽自嘲地說道:“如果我說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你信不信?”
左清羽答的是韓瀟,問的卻是夏靜月。
夏靜月抿着脣想了想,說:“我看他挺關心你的,剛從宮裡出來就來看你,還給你送東西,你們父子之間該不會有什麼誤會吧?”
“沒有誤會。”左清羽神色冷了冷,移開話題,說:“咱們難得一聚,就別提那些掃興的人了,你們怎麼跑來南霖了?是爲何事?”
堂堂大靖親王,只帶着妻子過來,沒有儀伏隊,南霖朝廷也不知道此事,以左清羽對韓瀟的瞭解,可不止是來遊玩這麼簡單。韓瀟此人,從不做無用功之事。
左清羽目光在韓瀟與夏靜月二人轉了一圈,心口酸得直冒泡,尤其是見夏靜月津津有味地吃着韓瀟親手削皮,親手切塊的果肉,更覺得刺眼極了。
韓瀟這個糙漢,誰教會他這樣寵女人的?
分明在他離開大靖前,這個糙漢對討好女人的事還一竅不通,幾年不見,怎地手段比他還高超?真丟男人的臉,半點男兒氣概都沒有,虧他還是大名鼎鼎的戰神。
真不要臉!
左清羽有些牙酸地想着。
他目光時時落在夏靜月身上,暗想:若是她肯嫁給他,他一定做得韓瀟這糙漢更好,更寵她愛她。
黯淡的目光在看到韓瀟給夏靜月削了一碟的水果,又一臉寵溺地送到夏靜月面前的時候,終於忍不住了。他伸手奪過夏靜月面前的果盤,拿着籤子三兩口將那些愛心果肉都吃光了。
吃完了,他還挑釁地斜睨着韓瀟,彷彿在說:不管你削多少,切多少,老子都幹掉它。
韓瀟淡淡地看了一眼羨慕嫉妒恨的左清羽,淡定地伸手擦去夏靜月脣邊的果汁,說:“月兒,別吃太多果子,省得等會兒吃不下飯。”
夏靜月點了點頭,她才吃早膳不久,又吃了一盤的果肉,肚子也已經撐飽了。“你們聊,我去泡茶。”
感覺到水溫已降到八十度了,夏靜月取了茶葉與茶具過來,先用另一壺燒滾的開水將茶具沖洗乾淨,再取適量的茶葉放入白色的茶碗之中,提水洗茶。
洗完茶後,將熱水緩緩地注入茶碗中,讓茶葉在熱水中伸展開來。
白色的瓷碗中,一朵朵毛尖筆直地立在熱水中,緩緩地旋轉着,如同在碗中跳芭蕾一般優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