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黃昏,夕陽西下,丞相府雲婉院內。
“咣噹!”
伴隨着一聲怒喝:“荒唐!”
原是剛回府的南宮峰聽秦婉婷說,要給南宮璃置辦五十兩黃金嫁妝的事,一怒之下摔碎了端着的茶盞。
“老爺,消消氣。”秦婉婷上前溫柔安撫道,
“璃兒,也是考慮到日後嫁到九王府,怕有個三長兩短的,好歹有點銀錢傍身。”
“三長兩短?什麼三長兩短要五十萬兩黃金消災!”南宮峰越想越生氣,立馬着人去叫南宮璃過來。
五十萬兩黃金!
那可是相府五分之一的家產!
心懷鬼胎的秦婉婷怎麼會讓南宮璃過來,如果不把這五十萬兩黃金擺平,那蠢貨手裡還拿捏着她的把柄,若是敗露......
後果不堪設想!
“慢着。”想着,秦婉婷喊住領命準備前往馨怡院的下人,也就是南宮璃現在住的院落。
轉頭柔聲道:“老爺,莫不是忘了......那九王爺是個......”
秦婉婷意味深明地提醒南宮峰,別忘了,南宮璃要嫁的是個隨時沒命的病王爺。
言下之意就是,南宮璃將來隨時可能守寡,但在九王府守寡的日子可不容易,
首先都不能確定南宮璃和九王爺哪個先上西天,給五十萬兩黃金也是對南宮璃仁至義盡了。
至於有沒有命花,還另說呢。
丞相府諾大的家業,五十萬兩黃金四五年就回來了,可南宮璃卻是一輩子都搭進去了。
想到此兩人四目相對,心中各有所思。
正在氣頭上的南宮峰,想了想秦婉婷說的話,確有此事。
別看那九王爺以前多風光,可現在左右不過廢人一個,有當今皇上的監視,各方勢力的探底,
看似榮獲盛寵的九王府,實際上早就成了空殼。
而他這個女兒,縱然打小囂張跋扈,不知禮數,但也是自己深愛之人留在這世上的唯一孩子......
不錯,南宮峰自秦清寧死後,就裝出討厭她懦弱無能,整日裡扮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神態,
可沒人知道,當年的南宮峰雖然使了手段才得以覓得佳人,可後院只有秦清寧一個妻子,連通房妾室都沒有。
秦清寧死後,南宮峰便不願意看到南宮璃,因爲眉眼容貌太像......索性直接扔到秦婉婷院裡不管不問。
可以說原主內心還是渴望父愛的,母親又去世,無處可依的原主以爲對自己寵愛有加的秦婉婷是真心把自己當成親生女兒。
想到對南宮璃的虧欠,南宮峰有些動容,其實五十萬兩黃金對丞相府來說,不多不少,
思來想去嘆了口氣道:“罷了,終究是我這個做父親的虧欠她太多。你好好安排,讓她嫁的時候風光些。”
說罷便往書房方向去了。
此時還在想着怎麼說服南宮峰,把五十萬兩黃金心甘情願的掏出來,沒想到聽到這句話,
不由得一愣,看向不遠處的背影,直到消失了才反應過來。
頓時重重的坐在凳子上,從未顯露出來的憂傷此時浮現在臉上,手中的帕子被緊緊攥着。
爲什麼?
爲什麼她這麼多年的努力,還是頂替不了那個女人的位置。
這麼多年她兢兢業業,自問在後宅之事上所作所爲,從來沒有愧對過南宮峰,這些年他也是看在眼裡的,
叫她如何不恨?
一時之間晃了神。
馨怡院,燈火通明。
留着海棠照顧素雲,南宮璃很放心,得好好的洗個澡,解解這幾日的疲勞。
至於一百萬兩黃金,秦婉玲怎麼在一夜之間拿出來這麼多錢,她可不管。
還以爲一晚上秦婉婷都要爲一百萬兩黃金髮愁的南宮璃,還不知道南宮峰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後,
竟同意給她置辦一百萬兩黃金嫁妝,只因觸及到南宮峰內心最深處的記憶。
當時還沒出生的南宮璃自然不知道丞相府的陳年舊事......
至於明天要嫁的人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南宮璃不怎麼擔憂,因爲就以原主記憶中,對這個九王爺也只有丁星片段,
也不知道他到底兇殘的實至名歸,還是怎樣,一切等她嫁過去了,也就知道了。
左右現在想了也沒用。橫豎也總不會像雲婉院裡的那位,想方設法的毒死她吧?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爽!”
南宮璃喃喃自語,邊從智能空間裡配藥,便洗着花瓣浴,之後便回房裡安心的睡覺。
頭剛沾到枕頭,大腦就陷入沉睡,一夜無夢,十分香甜。
夜幕羣星璀璨,微涼的風沁人心脾,路邊的柳條隨風輕輕搖曳,帶着一絲鬼魅。
某處後宅書房內,微弱的燭光幽幽。
只見書桌前坐着一男子,在燭光的映照下,有些模糊的五官倒映的影子在棱角分明的臉上留出鮮明的明暗過渡線,半張臉隱隱躲在暗處,薄脣微抿,邪魅而又詭異。
儘管如此,但周身散發的氣勢極具壓迫感,隱隱約約感覺到,這個男人絕對沒有那麼簡單。
似如寒潭般的雙眸正注視着跪在下首的黑衣人。
可若不仔細看根本不會感覺到這個人的存在,甚至連呼吸聲都微不可聞。
只見那黑衣人俯首一動不動的跪在那上方男人的腳下,直到傳來男人修長的手指叩擊桌面的聲音響起,
黑衣人立馬會意,將這幾天盯着南宮璃活動的消息,全都稟告給了上方坐着的男人。
想起一下午的新奇畫面,黑衣人心裡都暗暗讚歎:京城誰人不知丞相府有兩女,雲泥之別。
但百聞不如一見,傳聞中的南宮璃胸無點墨,無才無德,囂張跋扈,可明明有勇有謀,看來這位南宮姑娘之前靠着裝瘋賣傻,才活到今天......
坐在上方一動不動的男人,垂眸深思,聽完黑衣人的彙報,眼眸低垂,像是在深思。
黑衣人只覺得頭頂一緊,周身被上方傳來的壓迫感籠罩,不知覺地呼吸也逐漸沉重起來。
只聽頭頂傳來慵懶低沉而又迷人的嗓音:“失敗的理由。”
男人語調不緩不急,咬字清晰。
黑衣人開口:“三天前南宮璃受到丞相夫人色身旁丫鬟暗示,逃離出府。隨後被人......被人擄走,酷刑毆打致奄奄一息,屬下又偷偷在脖頸處插入毒針致死。
當時屬下一路跟着,趁那婆子不注意,悄悄探了鼻息,已經失去了呼吸,身體冰涼。但......到了亂葬崗後,又,又突然睜眼,將扔屍的兩個男人殺了後,一路玩耍着回府了。”
“請主子責罰,是屬下辦事不力,屬下自願領罰。”黑衣人深深地埋起頭說道。
沒錯,這個黑衣人就是君墨淵派去暗殺原主的殺手,自從得知皇上有意給自己賜婚,而無才無德的原主配不上太子妃一位,
便尋了個由頭將她賜給了君墨淵。那時聖旨還未下,其他人都還不知道。
“你確定人死了?”冰冷的聲音響起,帶有一絲殺意。
“屬下絕不敢欺瞞主子,當時......確實人已經沒氣了。”
黑衣人恨不得這時候嚎啕大哭,太侮辱他的職業了,明明都得手了。
君墨淵擡眸,在黑衣人身上掃了幾圈後,冷冷道:“自去懲戒堂領罰。”
“是。”
扣頭告退後,身形一閃便消失了,出門後微風襲來,只覺得背上壓着的石頭沒了,連呼吸都更暢快了。
從懲戒堂出來,對黑衣人來說最起碼也要躺上十天半個月的,不過在往日裡犯了大過的人裡,這已經算是最輕的了。
“死而復生?”
屋內只剩下君墨淵一人,只見他轉着右手扳指低聲喃喃道,帶有疑惑。畢竟自己手下的人失手的可能性不大,
但卻......
“有意思。”
“暗一。”君墨淵拿起桌面上放着的一封信,若有所思道。
“在。”
昏暗的屋內突然閃出一黑色身影,敏捷如閃電,比剛纔離開的那位黑衣人還要快。
“那邊情況如何?”
君墨淵讀完手中信後,放在正隨風起舞的燭火上方,將信點燃,注視着那緩緩燃起的火焰問道。
“主子,九幽閣來路不明,傳聞是化雪國一帶起來的,我們的人在執行任務時,在他們手裡吃了不少虧。”暗一恭敬回道。
“可知有利益衝突?”
君墨淵想不通,怎地突然冒出個組織,還好像每每針對他收下的人,那動作彷彿要斬斷他在其他國家佈下的網。
“還不知,這個組織神出鬼沒,九幽閣閣主聽聞從不外露面容,收下的幾大堂主也是,
主要接殺手任務、情報蒐集等,可他們行事主張,又不像邪門歪道。”暗一想了想回答。
“怎麼說?”君墨淵扔掉燃燒殆盡的紙屑,擡眸看向眼前黑衣人問道。
“九幽閣接生意,一是傷天害理不做;二是關於皇室情報不接;三是欺殺弱小不幹。”
暗一頓了下,又懊惱繼續說道:“可在屬下查證時,我們暗閣並無與它有交集,可偏偏執行關鍵人物時,卻屢屢失手。”
“繼續查。”君墨淵摩挲着玉戒說道。暗一行禮後便消失在黑夜中,不見行跡。
君墨淵看向窗外漆黑一片,那天空遮雲掩月的烏雲,
給這死寂的夜幕添上幾分詭異,好似背後有一隻大手試圖撕裂這片地域,操控着萬物。
這種感覺讓他很不適,他肯定不會相信,這手筆是朝堂中人乾的,諒那些人也沒那個能耐,可究竟是誰?
已是深夜,萬籟俱寂。
“來人,回房。”
只見門外進來一人,將坐着的君墨淵背起,往內屋走去,迴廊上回蕩着男人的咳湊聲,揪人心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