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一名戰地醫生,是沒有條件擁有手術助理的,在戰場上無論多大的手術,都只能靠自己。
別說這麼一個小手術,就是取心臟上的子彈,這類大型手術,在醫療資源極度缺乏的戰場上,也不一定會有手術助理幫你。
在戰場上,最不缺的是傷者,而最缺的就是醫生與護士。
對於蹲在地上動手術,鳳輕塵更沒有壓力。
有些情況,士兵中彈後,必須及時救治,而一時又找不到輔助人員,那個時候就只能蹲着動手術,蹲個七八個小時,對鳳輕塵來說,那是常有的事情。
鳳輕塵一邊擡手擦掉額頭上的汗水,一邊慶幸她在戰場上混過,不然,今天就麻煩了。
將傷口切開後,把手術刀放回,鳳輕塵拿起止血鉗,繼續埋頭苦幹……
當藍九卿抵抗住麻醉藥的藥性,迷迷糊糊睜開眼時,就看到鳳輕塵拿着一把小鉗子,在他心口處戳來戳去……
“……”藍九卿想要開口呵斥鳳輕塵,卻發現自己根本說不了話,而且全身都像是被人制住一般,無法動彈。
麻沸散?
藍九卿雙眼冒火,恨不得殺人。
那注入他體內的玩意,絕對不是麻沸散,小小的麻沸散也想放倒他,鳳輕塵把他藍九卿當成什麼人了。
此時的藍九卿,萬分想要開口質問鳳輕塵,可惜他除了眼睛與腦子能動外,什麼也動不了。
他只能看着鳳輕塵埋頭,在他的傷口上切來切去,看着一塊塊染血紗布,被鳳輕塵取出來,又看着她拿着閃閃發亮的小刀,挖開他的傷口。
這個時候,藍九卿才發現鳳輕塵的手上,帶着一雙很詭異的手套,把她的手包裹的細長而白皙;視線往上,藍九卿震住了。
原來,狼狽落魄的鳳輕塵有這麼美的一面。
專注,冷靜,自信,嚴謹。
一個女子居然有這麼迷人的一面?
他以爲,他師孃是這個天下最優秀的女人,可師孃身上,也沒有鳳輕塵這種大家之風。
小小年紀就有這般的風範,這鳳輕塵還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據傳,鳳輕塵的母親出自某個隱世家族,難道是真的?
不知不覺,藍九卿便被鳳輕塵給吸引了,眼中的厲氣也化爲平靜,藍九卿開始認真的欣賞鳳輕塵專業的手法與神情。
只不過,越看藍九卿眼中的糾結越深。
這個女人這是在幹什麼呀?縫衣服呢?
把箭挖出來後,清洗乾淨了傷口,居然拿根針,將他的傷口縫起來。
吧吱,吧吱。
藍九卿聽到自己的皮肉,被針線穿透的聲音,頭皮忍不住發麻。
如果不是條件不允許,他真想爬起來,一巴掌把鳳輕塵給拍飛,質問她:“你到底會不會醫術呀,這個時候不就是拿把刀燙紅,然後往肉上一烤,讓傷口凝結起來就完事了。又是針又是錢,當他的肉是布呀。”
可惜,受制於麻醉藥,藍九卿只能忍了。
直到鳳輕塵將他的傷口縫合好,還順手在他的傷口上,打出一個漂亮的結。
呃……
藍九卿一頭黑線。
這個女人,能不能不這麼的惡趣味。
寒……
鳳輕塵要是知道此時藍九卿的想法,估計會鬱悶的撞牆。
大哥,那是專業的手術結好不好。
當初俺爲了打出一個合格的手術結,天天對着家裡的垃圾袋下手,直到有一天閉着眼睛,一隻手也能把垃圾袋打出一個漂亮的結爲止。
可惜,鳳輕塵不僅沒有聽到藍九卿的心聲,還因爲太過於專注,沒有發現藍九卿醒了。
或者說,鳳輕塵對自己注入的麻醉劑太有信心了,她不認爲藍九卿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可以醒來。
將藍九卿的傷口縫合好後,鳳輕塵便開始替藍九卿上藥,並且纏上繃帶。
因爲傷口在心口處,爲了避免繃帶滑落,鳳輕塵就了將繃帶從藍九卿的背後繞過來。
這樣,兩人不可避免的就會有一些肢體上的碰觸。
對於鳳輕塵來說,藍九卿是病人,她對藍九卿並沒有男女之防,所以她很自然地半趴在藍九卿的身上,相當有技巧的將藍九卿的上半身擡高而不影響傷口,讓繃帶可以從他背後繞過來了。
可是,藍九卿不同呀。
他是一個男人,還是一個正常的男人。
當鳳輕塵撲下來的那一刻,藍九卿覺得腦子一緊,想要將身體繃緊,卻發現他的身體不受控制。
本能的睜大眼睛,卻在聞到鳳輕塵身上,那獨有的,散發着淡淡藥水的氣息後,閉上了眼睛。
如同虔誠的信徒一般,任鳳輕塵將他擡起,不論是身心都沒有反抗的意思。
藍九卿發現,他居然將自己的安危交給了鳳輕塵,交給了這個認識沒幾天的女人。
這怎麼可能?
藍九卿感覺自己的腦子又有一點暈暈沉沉了,索性閉上眼睛,想着剛剛看到一切。
文清說的沒有錯,這個叫鳳輕塵的女人,雖然古怪,但的確是有能耐的。
一個女人,面對他的傷口,不僅沒有嚇得尖叫,還能冷靜的切開傷口、避開要害,將利箭取出來。
再看她綁繃帶的技巧,不得不說,不比皇宮的御醫差。
這些,都說明鳳輕塵這個女人不一般,她就像一個迷一樣,身上被蒙上無數層面紗,每一次揭開都有意想不到的驚喜。
繃帶綁好後,鳳輕塵再次檢查了一下,按以往的經驗,儘量替藍九卿調整到一個舒適、不影響行動的位置。
做好這一切後,鳳輕塵便站了起來,不顧自己有些發麻的雙腿,從智能醫療包中,取出鹽水瓶,準備替藍九卿輸液。
鳳輕塵的動作很快,再加上藍九卿不想讓鳳輕塵發現他醒了,一直閉着眼睛,所以從智能醫療包中,拿藥的動作,只有鳳輕塵一個人知道。
鳳輕塵將藥注入鹽水瓶中,因條件限制,她也沒有辦法去找一個可以掛點摘的支架,只好放在自己的身上。
然後迅速的在藍九卿手上扎針,綁好,站起來,自己舉着點滴瓶,給藍九卿輸液。
一邊要舉鹽水瓶,一邊要關心輸血的情況,鳳輕塵還真不是一般忙,原本豔麗紅潤的雙頰,也變得灰暗而疲倦,只不過那雙眼,卻依舊神采奕奕。
這就是戰地醫生,經過數日連續高強度的工作,身體已經疲倦到極致,可精神依舊保持着高度精緊,完美的工作狀態。
因爲,只有這樣,他們才能保證,不會因爲自己的失誤而害死人。
醫生,在救人的時候出現失誤,那就和殺手沒有什麼兩樣。
那樣人的,沒有資格稱醫生,只能稱爲白醫屠夫。
而鳳輕塵最恨醫生因所謂的“失誤”而害死病人。
醫生不比別的職業,他們面對的是人命,任何人,包括國家都可以決策失誤,執行失誤,唯有醫生不可以。
所以,不管她的身體有多麼的累,她的精神都保持着工作中的狀態。
冰冷的藥水流入體內,藍九卿越發的清醒了,當他悄悄睜開眼時,就看到這矛盾卻又自然的鳳輕塵,那一瞬間,藍九卿發現自己移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