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心神不寧,耶律齊將芳華的表情全都看在眼中,欲言又止。沒到夜深人靜之時,芳華都輾轉難眠,擔心淳于焱的同時,不免擔憂後周百姓,可思來想去又覺得太可笑,既然已經做好了選擇,自己如今這般糾結又是怎樣。總之,一路從察哈爾城到大遼皇宮,芳華的內心跟着糾結不已。
皇宮。
所有的事情準備妥當,耶律燕心情大好,跟着自己謀士在御花園散步,如今的耶律燕早就不是當初的王爺,一身墨黑龍袍加身,眉宇中滿是得意,現在整個大遼都是他的囊中之物,如此生活實在是快哉快哉。
“愛卿,那個人可有消息?”耶律燕開口,詢問身後的男子,自從耶律齊去了姜國,行蹤可以說都在耶律燕的掌握之中。當然,淳于焱在後周出事,這消息他也知曉,不過他可沒打算將這件事告訴姜國,畢竟宇文晟跟他之間,也是有協議在先的。不過,也就是因爲這件事,耶律齊的消息忽然就斷了,現在也不知道到底身在何處,萬一……耶律燕不敢想。
“大汗放心,屬下已經派人時刻盯着那人。就算他真的回到了大遼,這整個國家都是咱們的人,又怎麼會平安到達皇城。大汗,莫要擔心。”
那謀士這般解釋,耶律燕放下心來,但還是覺得不踏實,想了想,就算這耶律齊真的回來了,他手中還有耶律楚材那個老東西,他就不信這耶律齊爲了皇位能不在乎自己父親的命,更何況他已經送信給了那人,相信他不會置之不理。
“給孤加緊調查,必要的時候就地解決,還有出手利落點,別留下什麼把柄。朝中那些反對孤的大臣,現在如何?”
耶律燕當上這可汗到現在,其過程實在太過詭異,加上原本去頤養天年的老可汗突然回宮,之後就住在後宮之中,任何人都不得看望。朝堂上自然有人看出了端倪。要這耶律燕如何登基上位,這件事委實說來話長。
起初那耶律齊登基之後,就將全國上下的軍權全部交給了耶律燕,更是將他封爲王爺,留在皇城。在耶律齊離開前往姜國之時,更是將政務交給他打點。於是順理成章,耶律燕就登上了這皇帝寶座,不過他倒不是什麼安分的主,或許是那龍椅實在誘惑太大,耶律齊前腳出了大遼境內,他後腳就在皇宮*風雲,不知道該說是膽子太大,還是頭腦太過簡單,怕是到現在都沒有覺察到,這一切都似乎太順利了麼!
耶律燕管理朝政之後,借用耶律齊臨行留下密信一由,將耶律楚材騙回京城,之後軟禁在宮中。接着就開始將各個邊關境內城鎮的守衛,全部調換成爲自己的親信,朝中自然有些人站出來反對,但是反對不成,反倒被耶律燕下旨,革職查辦,關進了自家宅院囚禁,門後更是有重兵把守。起初只是一例兩例,慢慢的大家就發現不對勁,看來這王爺是打算造反。
朝中的大臣也紛紛表態,有的比較忠誠,不爲強權上前阻止,後果可想而知;有的乾脆就選擇倒戈,至於到底跟哪一個主子,也絲毫不在意,只要能保住他們的烏紗帽就行。但大多數朝臣都選擇中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索性就由他去了。那位離京的可汗,如今出使他國,自己卻丟了帝座,按照他的手段,定不會坐以待斃,日後定會歸來。到時候這皇城定是一場浩戰,一山不容二虎,他們也該是時候做個了斷,到最後誰勝了,他們跟着誰就是了。
“回大汗,已經按照大汗的意思,免去了官職,在自己府中囚禁。如此一來,朝中再也沒有反對的聲音了。”
“做得不錯,等到孤的大業穩定,你就是這大遼功臣第一人,到時候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哈哈哈。”耶律燕大笑,看着身後的謀士,在擡頭看看這天,很快的這天下就是他的了。
耶律燕心情大好在御花園踱步,一干衆人侍奉在左右。那城牆之上的官員,十萬火急的趕到了皇宮,見到耶律燕之後,嚇得連忙跪地。
“可汗,大事不好了,可汗……不,耶律……”因爲過度緊張,話都說的不利索。
耶律燕回頭,着急的看着眼前的官員:“說怎麼了,耶律什麼,到底耶律什麼!”
“耶律齊回來了,此時人就在國都城牆之下,臣已經吩咐人緊閉城門,防止他進來。”
什麼!耶律齊竟然回來了,耶律燕大吃一驚,不過很快就冷靜下來,上前幾步看着那位官員:“你是說,他被你關在了城門外。”
那官員一愣,小心翼翼的點點頭。卻連耶律燕再次大笑起來,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乾的不錯,來人傳孤的旨意,死守城門。任何人都不能放他進來,若有違令者,殺無赦。孤但是要看看,他耶律齊有多大的本事,能從那四米多高的城牆之上過來。”
官員恍然大悟:“大汗聖明,微臣這就去辦。”說完那人連忙起身,朝着城門口奔去。
朝臣離開,耶律燕轉身看了眼所謂的謀士,那人立馬低下頭去:“謀士,將耶律齊完全置於城門之外,不是什麼長久之計,必須得想出個好辦法來,你怎麼看?”
“可汗大可不必驚慌,只要耶律齊一日進不了城門,一日就不可能給我們造成威脅。可汗要的無非就是權位,而這皇宮之內研究下準備好了棋子,只是現在並不是出此棋的最佳時機。”
謀士簡單的幾句話,耶律燕明白過來,看了看眼前的人,轉身朝着御書房方向走去。他說的沒錯,將耶律齊拒在城外是最好的選擇,不過更重要的是,需要爲那人的兵馬拖延下時間。
國都城外。
耶律齊亮出真容之後,那官員連忙從城牆上下去,城門也在第一時間關閉,接着全員都處在戒備狀態。耶律齊站在城下,冷眼的看着眼前這一幕,那官員進宮報告,他也是知曉。只是,有件事情他似乎算錯了,在城門外站了足足有半個時辰,也沒有見到任何動靜,耶律齊的臉色變得難看不已。
芳華也在馬上,看着這情景,醒來也是明白過來,看來今日要進去這國都是無望了,這耶律燕是打算給他一個下馬威了。芳華心中想着,看來這耶律齊還是暴露的太早了。
“罷了,這城想來我們是進不去了。”
耶律齊黑着臉,一言不發。
“或許你不該太早暴露自己,我們想辦法混進城去,也好比在這裡受侮辱,看來這國都已經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了。耶律齊,你還有什麼法子?”
面前的人還是一言不發,芳華無奈,乾脆閉上嘴不說話,整理了自己身上的衣物,算了讓他自己解決吧。
耶律齊坐在馬上,一動也不動,臉色黑的厲害。看着眼前盡在咫尺的城門,好一個耶律燕,當真以爲這般就能攔住他不成。
“修冥,這城牆對你來說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吧。”
耶律齊話落,修冥立馬反應過來,衝着他行禮,輕功一躍就朝着城牆之上飛去。幾個起落,穩穩的落在城牆之上,芳華不由的擡起頭,讚歎他輕功不錯的同時,不免又想起那時在後周皇宮的事情。
那城牆上的守衛見到修冥之後,立馬拿着手中的武器團團圍了過來,場面一時混亂不已。前去彙報耶律燕的官員嚇得縮在人羣之後,生怕要了他的性命。修冥忙着對付涌過來的守衛,倒是沒有發現他的身影。
不過城牆下的耶律齊看的仔細,嗜血的眼神劃過,大喊一聲。
“右前方兩丈遠,擒賊先擒王。”聲音之大,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能夠聽見。那朝臣反應過來,嚇得兩腿發軟,剛剛轉身,修冥已經解決掉旁邊的守衛,朝着他抓來。
說時遲那時快,朝臣身子騰空而起,來不及呼救,整個人被修冥拋上了天。
“啊,救……”命一字還沒有說出口,人就落地,脖子間一片冰涼,低頭看去,不知何時修冥已經將劍擱置在了他的脖間,拉着他朝着耶律齊的方向看去。
“開門。不然,死。”
那朝臣縱使有天大的魄力,面對耶律齊的眼神,還有耳邊響起的這威脅聲,早就嚇破了膽子,哪裡還記得耶律燕說過什麼話。
“快開城門,讓可汗進來,快點開城門。”
城牆之上的守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放下武器,城門內的人收到命令,沒有絲毫猶豫,就將大門打開了去,修冥見此,拉着這朝臣朝着城牆下走去,準備迎接耶律齊的到來。
城牆之上亂作一團,不遠城中的百姓將這一幕看到十分清楚,大家都好奇這到底發生了什麼,是誰來到了國都。原本打開的城門忽然關閉,一個時辰後又忽然開啓,實在是太過奇怪了。帶着好奇心,有不少百姓開始朝着城門方向走來。
城門打開的時候,耶律齊一眼就看到了盡頭的皇宮,這個自己闊別許久的地方,差一點就屬於了別人。如今他回來了,那些意圖奪去屬於他的東西的人,都得死。
沉默着加緊馬肚,朝着國都駛去,芳華跟在他身後,面無表情。進了這國都,見了那耶律燕,這纔是剛開始,按照耶律齊的性子,背叛他的人想來是不會好過。兩人騎着馬,慢悠悠的進了城,等到兩人到城中之時,修冥已經拉着那位官員從城牆上下來。
官員看見耶律齊那一刻,腿都軟了,若不是被修冥提着,怕都是要跪下去了。馬上的耶律齊看着眼前的人,忽然笑了。
“陳大人,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可……”
這位陳大人又一次被噎住,耶律齊一個顏色,修冥就將他扔了過去,徑直扔在耶律齊的馬下,他連頭都沒擡一下,跪在地上就是一陣猛磕頭。
“可汗,臣有罪,可汗饒命,臣罪該萬死,饒命饒命啊。”
“哼。”耶律齊冷笑:“是罪該萬死,你都說了,孤又豈能不滿足你的要求。修冥,還愣着幹什麼,還不送陳大人。”
耶律齊話剛落,陳大人剛擡頭,正要求情之時,只見修冥將手中的劍網空中一拋,衣袖一揮,劍直直從後面刺向陳大人的心口處,幾乎當場這人就送了命。耶律齊眼眨都不眨,冷漠的朝着皇宮的方向走去。
耶律齊的到來,讓原本就混亂的國都達到了鼎峰,一時間可汗歸來,被陳大人拒絕入內,龍顏大怒,當場斬首示衆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國都,當然了耶律燕也是第一時間就收到了,這下國都亂了。
就在耶律齊緩慢騎馬前往皇宮方向之時,耶律燕也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調來了宮中的所有守衛,打算上前活捉耶律齊。先不說這耶律燕做出了什麼抵抗,耶律齊的到來讓朝堂衆臣都震驚了,那些被革職查辦的官員,恨不得趕緊給自己祖上燒個高香,熬了一個月終於看見了光明。那些已經投靠耶律燕的官員,此時就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怕是腸子都要給悔青了,完了,這下是真的完了。倒是那些中立的官員,鬆了口氣,幸好自己當初沒有選擇,如今看來也是件好事。不過,可汗回宮,怎有不迎接的道理,於是不用商量,大家忽然變得十分默契,上街前迎耶律齊回宮。
國都城的百姓對於城門口發生的一切,起初是震驚,之後反應過來,開始議論紛紛,近日來皇宮發生的事情那是人人知曉,耶律燕的策反之心也是路人皆知,如今可汗回來了,想來又是一場爭鬥。自古皇子們奪嫡常有發生,更何況在大遼百姓眼中,絲毫不在乎誰做可汗,能力高的人才有資格。若是今日耶律齊的皇位真的被搶了去,百姓們也不會議論耶律燕半點不對,那隻能說耶律齊技不如人。或許,在大遼才更能體現物競天擇這一句話。
道路兩邊都是圍觀的百姓,討論的話語也落在了芳華兩人的耳中,耶律齊萬年不變的沉默,芳華環視着四周的百姓,再看看眼前人的背影,她忽然生出想法,或許耶律齊是孤單的,同樣是落寞了。
他這個可汗,登基之時受萬人敬仰,出使他國一月,國家易主。回國之後,沒有一人歡迎,反倒是屢屢受阻。自己的父親被弟弟作爲人質囚禁,朝堂大臣棄他於不顧,百姓們眼中全是漠然。成爲這樣國家的君主,耶律齊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想着想着,芳華不免有些心痛。
兩人無話,朝着皇宮走去,芳華覺得這條路實在是太長了些,不過總算是到了。本以爲是跟街上的情景一樣,卻沒想到,到了皇宮門口,不知什麼時候站滿了人,見到耶律齊之時,竟然全部跪了下去。
“參見可汗,臣等迎接可汗歸期遲了,還望可汗恕罪。”
馬上的兩人都不言語,看着面前的人。今日皇宮門口的這些朝臣,他每個都認識,可大遼的朝堂官員接近百人,這宮門口站着的最多不超過五十人,那其餘一半的官員去了哪裡,想來耶律齊心知肚明。
“衆位大臣辛苦了,快快起身。”耶律齊翻身來馬,來到爲首的官員面前,可以說是熱淚盈眶,親自將那官員扶了起來。
身後的官員見此,相互對望一眼,並沒有起來,接着也不知道是誰帶頭,大喊一聲:“大汗,你終於回來了,這大遼的天都要變了。王爺藉着大汗你外出,獨攬大權,將這宮內宮外的人手全都換了,更是將先可汗軟禁在宮中。臣等上前勸諫,更是被王爺罷免了官職,囚禁在府中。大汗,你要替我們做主啊。”
芳華看着眼前的人,不免覺得有些可笑。今日這皇宮門口之朝臣,當真就沒有一人想過背叛耶律齊,若真是一心一意想來也不會今日出現在這裡。且不說他們失職一事,這耶律齊人都沒有進到宮中,就談起耶律燕叛亂一事,而且還將他們撇的是一乾二淨,哼,真是大遼的好官員啊。
芳華心中十分不滿,耶律齊倒是沒覺得任何不妥:“都起來吧,此事孤心中有數,你們也都辛苦了,孤都明白,起來吧,天寒地凍都仔細身子。”
朝臣們也不敢推脫,有了大汗的話他們懸着的心也就放下了,趕緊起身。就在君臣雙方準備連進感情之時,皇宮中涌出衆多守衛,將芳華跟耶律齊兩人團團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