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後。
聲勢浩大的狩獵大會今日開始了,一大早耶律齊就出門了,等到芳華醒來之時,府中已經沒有了他的影子。倒是阿彩告訴自己,用完早膳之後太子會派人來接她們。
芳華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開始認真吃早膳,相對於她的淡定,阿彩倒是顯得興奮許多,臉上的笑容遮攔不住。
“主子,你說狩獵大會上誰厲害?我覺得吧,肯定是太子爺厲害纔對。”
芳華無奈的搖搖頭:“阿彩,食不言、寢不語。”
阿彩似乎被嚇着了,連忙住了口,一臉的歉意。芳華似乎感覺到了她的害怕,無奈的搖搖頭:“好了,快去準備下我前幾天交代你的東西,叫上阿鬆,我們等會就出發。”
“是,主子。奴婢這就去。”話落,腳步聲已經遠去。這頭,芳華也用完膳,對着爲自己佈菜的婢女笑了笑,起身朝着院中走去。不知道耶律齊現在情況如何,十日來他一直都在府中,可不曉得,事情準備的怎麼樣了。哎,她還是委實覺得太冒險了些。
屋裡頭阿彩跟阿鬆在準備東西,芳華在前院等候,差不多一刻鐘之後,門外就有馬車的聲音傳來,接着就是管家的腳步聲匆匆響起,身後還有幾個沉重的腳步聲,幾人來到芳華面前。
“姑娘,太子爺吩咐我們來接你過去。”
語氣說不出的恭敬,芳華點了點頭:“走吧。”率先朝着門外走去,與此同時阿鬆跟阿彩兩人也帶着東西趕來。一邊朝着門外前行,管家一邊在旁邊交代耶律齊留給自己的話:“姑娘,這四位是太子爺身邊的高手,今日他們會跟着老奴負責姑娘的安全。”
“有勞你們了,管家。”芳華很是禮貌的向三人行了禮,人兒在阿彩的扶着下,踩着凳子進了馬車。
這一次的馬車跟上一次耶律齊接芳華回來的車子不同,似乎更大一些。耶律齊在馬車內準備了上等的蠶絲軟枕,車內更是燃起了焚香,芳華一進去就感覺十分舒心。心中不由感嘆,這耶律齊果然是極其心細之人。
芳華坐好後,管家也不在停留,親自上前駕馭馬匹朝着獵場跑去,而馬車的前後都有兩名帶刀侍衛守護,上了官道,衆人不禁紛紛好奇,這皇家馬車之上坐着的是哪位宮中妃嬪。
這邊芳華等人朝着獵場趕去,而此時的獵場,早已經人滿爲患,整個朝堂,整個耶律氏族,包括皇城的幾個世代家族紛紛前來,場面說不出的熱鬧。此次的狩獵跟以往不同,紮營之地直接選在了山腳之下,這一次耶律齊他們將要進山進行狩獵。雖然此番看起來十分危險,但是更多人反而覺得十分能刺激。
狩獵場山腳之下。
最盛大的那頂帳篷之中,耶律楚材、耶律齊、衆皇子,加上朝中的武將文官都聚集在此。此番比賽還沒有開始,衆人在帳篷內,興趣勃勃討論此次比賽,不知道今年的比賽規則會帶給他們什麼樣的驚喜。而隨武將而來的官家子弟,已經自發的舉成狩獵隊伍,在這山腳下捕獵。
“父汗,狩獵大會之後就是二哥的登基大典,今日可是要二哥給我們好好展露一下才行。”開口的是耶律楚材的小兒子耶律仲,一臉崇拜的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耶律齊。
耶律齊還沒有開口,坐在他對面的耶律晉看了眼最小的弟弟:“也是,你可要展示下自己的能力,不然大遼的子民可不清楚,雖不知道父汗好好的爲什麼要讓位,萬一這未來的大漢沒什麼實力,豈不是讓所有人笑話。”
耶律晉的話一出,在場的所有朝臣倒吸一口涼氣,大皇子這是公然叫板!雖然對於這個突然出現的太子爺,可汗一直都沒有明確的解釋,也不能阻擋他們的好奇心。平心而論,大皇子說的話沒有錯,雖然耶律齊在處理政事的方法上足夠讓人臣服,不過大遼到底是馬背上的國家,他們心中武力要比文力重要的多。
“太子爺,大皇子言之……”
“大哥說的對,若是今日再不展露自己的本領,怕是很難服衆,畢竟成爲一帝,也不是說着玩玩。那麼,大哥打算今日要如何見證我的實力?”
耶律齊問的輕巧,在耶律晉耳中卻成了挑釁,滿臉的不屑,竟然你自己找上門來,那也就不能怪他們了。
“好,二哥果真爽快。”這次開口的是耶律楚材的三兒子,耶律燕。相對耶律晉,這個人似乎就顯得平易近人許多,在朝中的口碑也是不錯。不過耶律齊倒不是這麼認爲,皇室之中哪裡會有善良的人存在。
“這段時間來,二哥在處理朝政的手段我們都是看在眼中,的確是帝王之才。不過二哥雖然長在中原,既然現在已經回家,就應該照家的規矩來。我們大遼人,更喜歡武力競爭,今日的狩獵就是很好的例子。不過嘛,今日這狩獵大會我因爲個人原因就不參加了,還讓二哥見笑了。不過實在又不想錯失二哥的風采,不若今日你我兄弟二人切磋切磋。”
耶律燕說了那麼一大推,這最後的話纔是真正的目的吧,不得不說這耶律晉性子要強,更喜歡武鬥。而這個耶律燕卻恰恰相反,官腔打的不錯。
“好啊,既然三弟要求,二哥定當奉陪到底。”對於耶律燕的挑戰,耶律齊很是坦然,接受挑戰。
對於兒子們之間的鬥爭,耶律楚材心中明白並不點破:“既然要比,那就出去比,換個大的場地,你們也好施展身手。”
大漢都下令了,他們這些人還能說什麼,不過他們個個都是朝堂中的老手,又豈會猜不出今日獵場的較量,正好他們也看看這個太子爺的本事吧。一聲令下之後,所有人都起身離開了帳篷,外面走去。
皇子之間要進行比武,這消息像風一樣傳遍了整個獵場,就連出去捕獵的人也紛紛敢了回來,就知道今年的狩獵一定會不同,沒想到這麼快就開始了。於是乎,前來觀戰的人越來越多,整個場面空前的盛大。
高臺之上,耶律楚材帶着他的兩個兒子還有朝中的大臣,目光盯着場地上的兩人。耶律齊一身漢裝跟耶律燕的服飾形成鮮明的對比。在場的女眷們已經被耶律齊的帥氣吸引,已經在心中尖叫連連。
一切準備妥當,耶律燕拿着劍對着面前的人拱手:“二哥,承讓了。”
耶律齊手拿摺扇,對着自己這個三弟回禮:“承讓。三弟,時間緊迫,開始吧。”
話落,衆人再次驚訝,這三皇子手拿兵器,太子爺竟然赤手相搏,這該說是太子爺自信滿滿呢,還是泰國狂妄了些。不過衆人還來不及感嘆,比武已經開始了。只見場地一股飛沙走石,耶律燕絲毫都不因爲對面的人沒有兵器而手下留情,招招直入耶律齊的要害。圍觀的百官不由心中暗爲這個太子爺捏一把汗。
相對於衆人的緊張,耶律齊顯得十分淡定,一直不採取主動出擊,防禦爲主。每每耶律燕劍刺來,他都巧妙的避過,整個人都輕鬆不已。一時間兩人已經過了差不多百招,卻絲毫分不出勝負來,耶律燕面色有些不對,這耶律齊到底在幹什麼,隱約覺得有幾分拖延時間的意思。不過,既然他不主動爲自己出狠招,那就不要怪他不念手足之情。
衆人還在感嘆之餘,突然整個場面都緊張起來,耶律燕的劍法越來越快,出手也越來越狠辣,眼神也變得狠厲不少,跟平時的他完全是判若兩人。而高臺上的耶律晉嘴角扯出笑容,本以爲這耶律齊很有本事,不過今日看來也不過是個只會躲避的孬種,父汗竟然要把皇位傳給這種人,真是丟了耶律家的臉。正好,今日就讓這人原形畢露,就算你父汗偏袒,過不了衆人那關,我看你能怎麼辦!
耶律楚材看着自家的兒子,手不由得握緊,今日要做之事本來就冒險,這個兒子的心思太深,有時他也看不明白,都這個節骨眼上了還不動手,你到底在等什麼!
就在衆人目光緊盯着比試之時,不遠處一陣馬蹄聲傳來,耶律楚材原本握緊的手鬆開,來了,是齊兒要等的人來了嗎。
耶律燕一心想娶耶律齊性命,自然並不注意身後的聲音,而這個聲音對耶律齊來說似乎是種信號,只見他微微一笑,看着耶律燕刺過來的劍,飛身越上劍尖,耶律燕大驚,衆人也是大驚,剎那間只見男子飛起一腳,耶律燕整個人毫無防備的被踢翻在地,接着就沒有任何停留, 又是幾腳,打得耶律燕連連後退,一個不及整個人摔倒在地,還沒有反應過來,耶律齊的扇子已經到了他的脖間。
“三弟,你輸了。”
衆人呆了,這場景轉變的太快了些吧,明明剛纔太子爺還處在劣勢,現在就立馬扭轉過來,在看去,耶律燕已經輸了。人羣中久久沒了聲響,說不震撼是不可能的。人羣中不知道是誰喊出:“太子爺贏了,太子爺萬歲,太子爺萬歲。”一時間所有人像是反應過來,連連叫好。沒想到這個太子爺文才過人,在武學方面也是這般厲害,若能爲帝王,真是大遼之福。
有人歡喜有人憂,耶律燕有些驚訝的看着眼前的人, 怎麼會剛剛他明明不願動手,爲何現在卻這般突然反擊,原來剛纔的一切根本就是他拖延時間,越想越覺得不悅,臉上沒有任何改變,十分平靜:“二哥,承讓了。”整個人狼狽的從地上起身。
高臺上的耶律晉滿臉的不悅,耶律燕這個廢物,竟然連他都打不過,哼,看來所有事還是需要自己出馬才行。
衆人的道賀,其他兄弟的嫉妒,旁邊女眷的愛慕眼神,耶律齊完全都沒放在眼中,目光一直看着聲音傳來的房方向,而那裡,芳華款款而來。近了。越來越近了。只聽馬聲嘶鳴,所有人被這一聲吸引,連忙轉過頭去,看那馬車,這是宮中的哪個嬪妃要來,怎麼不曾聽大漢說起過,一時間衆人來了興趣。而耶律齊,看到馬車突然間笑了。不理會在場的任何人,朝着馬車的方向走去。
原本行駛的馬車突然停下,芳華心知道已經到了,看着一旁的阿彩仔細叮嚀:“阿彩,平日你頑皮慣了,今日可是在大漢面前,你可要收斂一些。別壞了太子爺的名聲。”
第一次看見自己主子這麼認真的話語,阿彩也意識到事情的重要性,很是認真的點點頭:“主子,奴婢明白。”
“好,那我們下車吧。”芳華起身,阿彩連忙上扶着,兩人往馬車外走去,於此同時,耶律齊已經到了馬車邊上。
管家跟阿鬆兩人看見耶律齊的身影,連忙下車爲他打開車門,耶律齊站在一旁,滿是柔情:“華兒。”
馬車的突然出現讓所有人都愣住,當管家從馬車上下來,衆人更是驚訝,到底是什麼身份的人,能夠讓太子府的管家親自爲她趕馬車,要知道這管家的身份可是位同皇宮的總管。再看馬車前後的守衛,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不難猜出,這馬車中定是十分重要的人物,不然也不會被太子爺這麼重視。就在大家猜測不停之時,耶律齊一聲華兒讓在場的所有人跌破眼鏡,驚歎不已,這還是那個高傲的不可一世的太子爺嗎!
來不及感嘆,只見車內下來一個女子,身着漢裝,粉色的衣衫,頭上是兩個髮髻,樣貌也不差,十分討人喜歡。不過看樣子打扮不難猜出是個丫鬟身份,不過讓衆人驚訝的不是阿彩,而是驚訝爲什麼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會是中原人。
感嘆還沒有結束,車內又伸出一雙蔥白玉手,耶律齊看見連忙上前接住,面上有些小心翼翼。接着只見一個女子從馬車內走出,這女子一身堇色衣衫,與剛纔那個女子不同的是,這個衣衫是根據男裝改制,外形酷似中原男袍,卻在領口跟腰部改造了番,既能凸顯出女子的纖細,又能顯出身材的窈窕,自從那日看到芳華的男裝之後,這衣服是他特地讓宮中的人做的,選用的都是上好的材質,果真穿在芳華身上是最合適不過的。
那女子的衣衫先是奪人眼球,在看去,臉上的緋綾更是讓人驚訝,識貨的人一下子就發現,這不是大漢宮中的蠶絲緋綾,整個大遼都不過一匹,宮中的娘娘除了皇后那裡有半匹外,任何人可都是沒有的。如今在這女子面上看到,他們能不驚訝麼。今日的芳華自然是不知道自己的裝扮,只以爲自己是一身男裝,頭上是簡單的玉冠,她哪曉得自己渾身上下會是這麼貴重。
扶着耶律齊的手,小心翼翼從馬車上躍下,一路上仍他拉着自己,也不知道前往何處。雖然今日的一切,都是他們計劃好的。
芳華的出現讓原本熱鬧的現場更加熱鬧起來,大家紛紛開始揣測她的身份,衆人你一眼我一語,也不知道是誰開口,似乎道出了一絲玄機。
“這女子我聽說過,就是那個太子爺從中原帶回來的女子,聽說當時傷的很重,沒想到現在都痊癒了,真是神奇。”
“似乎就是這個女子,不過我聽說啊,那眼睛是瞎的。”
“是瞎的,是瞎的,不知道你聽說沒,前幾日皇城的妙春堂突然易主,聽聞是太子爺身邊的盲眼醫師,還是個女子,難不成就是她!”
耶律齊拉着芳華朝着自己的父親面前走去,自然不理會人羣中的話語,不過芳華可是聽得一清二楚,那對話的內容倒是讓她意外了。哦對,有件事忘了說,自從那日妙春堂易主,整個皇城已經傳開,說是太子爺身邊的盲眼醫師是什麼在世華佗,今日而來的人雖然沒見過芳華,卻早已經聽過她的名號,唯獨她自己整日呆在府中,並不知曉。
耶律楚材看着自家兒子牽着的女子,心中不禁感嘆,這就是那日帶回來渾身是血的女子,如今退卻傷痕,這容貌是一等一的好,只是可惜了那雙眼睛,不然定是個大美人,兒子身邊竟有這樣的紅顏知己,倒是讓他意外不已,聽聞這女子醫術高超,他更是驚訝,自古女子爲醫者就是少數,看來這女子實力不容小瞧。
“兒臣參加父汗,容兒臣爲父汗介紹。這位是兒臣心中摯愛——秦氏芳華。”
握着耶律齊的手不由顫抖,這是幹什麼,怎麼會這般介紹自己,怎麼會這樣。耶律齊話一出,似乎能聽見在場所有的驚訝聲。
“華兒,還不拜見父汗。”耶律齊滿是笑容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卻是五味陳雜。芳華,原諒我的魯莽,這一句的確不是我們之前講好的,只是有些話再不說,他怕再也沒有機會。魯莽便魯莽了,你怪罪也好,生氣也好,我要的只是讓你明白我的心。
釉裡緋綾如紅豆,入骨相思妾知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