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袁齊失蹤的事情太過巧合,他忙於尋找芳華,並不知道事情竟然已經發展到了這地步,若不是母后提醒,可就要出事了。不行,自己還是必須要找個時間去宮中問問父皇。
“母后,袁爺爺到底怎麼了?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提起袁世忠,姜後的心情有幾分凝重,這袁將軍也算是姜國的股臣,如今要失去這位德高望重的臣子,也是很讓人難過的。
淳于焱心中沉思,看來現在這個時候是不能去皇宮詢問父皇,還是先去袁府一趟,也許會有線索發現呢。
“母后,事不宜遲,那我這就去袁府。你要跟我一同前去麼?”
“不了,宮中還有事情要處理,母后這就離去。你從袁府回來,記得要去皇宮看看你父皇。”
說完這話,姜後就朝着屋外走去,淳于焱起身扶着她,兩人一塊朝着屋外走去。
出了太子府,姜後坐着馬車先行離去,只留下耶律齊一人。看着母后離去的身影,想到剛纔的話語。連忙吩咐人備馬,朝着袁府方向趕去。
到了袁府門口,淳于焱翻身下馬,朝着府中走去。今日的袁府跟往日大不相同,沒有了以往的生氣,顯得孤零零的。就連府中的下人,都無精打采。
“將軍人呢?”
“太子爺,你來了。將軍在房間裡,你快去見他最後一面吧。”
見最後一面,將軍已經嚴重到這種地步了,腳步匆忙奔進房中,剛剛踏進門口,就聽到一陣咳嗽聲。
“將軍……”
“咳咳。咳咳……誰。”蒼老的聲音傳來,淳于焱腳步更加匆忙,進了內室,見老將軍躺在牀上,已經瘦到皮包骨頭,臉上沒有任何血色,人也憔悴了不少。
“袁爺爺,你這是怎麼了!”
淳于焱跟袁齊都是袁老將軍看着長大的,私底下喊他一聲爺爺,並不爲過。雖然袁齊稱袁世忠爲父親,但袁世忠跟淳于焱的爺爺同輩,所以按道理來說,淳于焱還得稱袁齊一聲小叔子。不過,姜國並沒有後周那般反鎖,從前他們兩人也是以兄弟相稱。
“齊,齊兒……”聽到聲音的袁世忠緩慢的睜開雙眼,嘴裡叫得是袁齊的名字,似乎是以爲袁齊回來了。睜開眼看到來人,不禁有些難過。
“焱兒……你,你怎麼來了。”
說着就想要艱難的起來,無奈沒有力氣只得躺了躺下去。 “袁爺爺,你快點躺下,身體要緊。”
淳于焱來到袁世忠牀前,想着昔日的人,再看看現在的樣子,沒由來的心中難過。
“爺爺,你怎麼成這樣了。快點吃藥,趕緊好起來,我還要等着你帶我去玩。”
說着說着,他的眼眶紅了。袁世忠看着眼前的太子,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兒子,面上忍不住笑起來。艱難的揮了揮手,讓房間裡的人都下去,擡起粗糙的手握住淳于焱。
“焱兒,爺爺要走了,有個心願未了,你能幫爺爺完成了嗎?”
今日這個時辰,沒有君臣之禮,有的只是親情至上。
“爺爺您說,只要您開口,孫兒一定辦到。”
“好,好,好。我放心了。”接連三個好字,袁世忠的眼裡似乎多了幾分光彩:“他日你若是有機會見到大遼的太子,記得,記得幫爺爺告訴他,就說,就說他永遠都是我袁世忠的兒子,袁家的門永遠爲他敞開。讓他好好生活下去,我就先下去陪他孃親,她也孤獨了那麼久……”
後面的話袁世忠說不下去了,接着就是不斷的咳嗽,淳于焱急了,連忙上前幫他順氣。
“爺爺你放心,焱兒一定幫你告訴他。爺爺,你照顧好自己啊。”
袁世忠的話太過驚訝,淳于焱還沒來得及消化,就被他的病亂做一團。
“馬上就要見到,見到她了。這些年,讓她受苦了。”
袁世忠自言自語,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大,淳于焱看着不對的袁將軍,隱約覺得有什麼不對,連忙上前握住他的肩膀。
“爺爺,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然而,他的話剛落下,袁世忠的手從牀邊滑落,人也永久性的閉上了眼睛,臉上卻凝固着剛纔的笑容。
這一切發生太快,快到淳于焱措手不及。反應過來之後,淳于焱倒是十分冷靜,輕輕爲袁世忠蓋好被子。
“爺爺,你走好,你交給我的事情我定會辦到。從此你不再爲國事操勞,安心的過你想過的生活,去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吧。”
目光盯着袁世忠看了很久,剛纔的話也久久在腦中沒有散去。大遼太子,袁家兒子,運送糧食突然出現的狼羣,剛好在關外附近,大遼。這一連串的事情,淳于焱似乎明白了什麼,看來這一趟大遼之行是必須要去了,有些事情是時候揭開他的真相了。
後周皇宮御書房。
自從那日東宮一事之後,難得恢復了平靜。事發當天,宇文晟就宿在了蔣雲那裡,第二天消息就傳遍了整個皇宮。這衆人還沒來得及驚訝,接着第二天晚上,宇文晟又宿在了劉茹宮中,這一下皇宮內炸開了鍋。本來以爲宇文晟會爲了芳華誰也不寵幸,如今看來也沒有她們想的那般。不過先入門的側妃都承了寵,唯獨那正宮的太子妃沒有消息。不得不說,宇文晟這招是夠打楊家的臉,大家還在暗自感嘆這次楊文秀會有什麼動靜,只是可惜讓她們失望了,楊文秀異常的安靜。
就在衆人將目光都放在東宮之時,她們認爲這沉默只是暫時,以楊文秀的性格定是忍不了多久,左等右等都半月有餘,東宮都十分安靜,這倒真是讓她們都意外了。
暫且不談東宮之事,那耶律齊所說繼位的請帖,已經送到了御書房內。今日正好宇文晟在御書房跟宇文無極討論國事,皇帝就順勢提起了這件事情。
“晟兒,大遼新可汗登基,特發來邀請函讓去參加觀禮,你……”
“那讓禮部去準備準備,派個使臣去吧。”
宇文晟忙着看手中的奏摺,頭也沒擡一下。這倒是讓準備將剩下的話說出去的皇帝一時語塞。
終是無奈的搖了搖頭:“晟兒,父王知道你如今心繫國事,更是爲了芳華的事操了不少心,回到府中也是混亂不已,父王知道你衆多不易,此番大遼之行就當去散個心,順道可以去尋找下芳華的蹤跡。更何況,這次大遼新可汗,特地邀請的是姜國、後周的兩位太子。”
最後的話一出,宇文晟手中的筆停住,面露不解:“新可汗登基爲何邀請的是兩國太子,這委實就可疑了。父王,莫非他已經得知了我跟淳于焱不和之事,這才一同邀請到大遼?”
上次淳于焱匆匆離去放下話語,如今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且不說那淳于焱做事向來太孩子氣,當時說的也不知是否真實,不過委實也讓人不得不防。
宇文無極沉思一番:“父王倒是覺得,大遼現在處在居中位置,若是隻邀請我們兩國任意一個,怕是都不合適,畢竟大遼很少跟中原有交集。所以此番這大遼應該也是別有目的纔對。”
“話雖沒錯,這大遼素來跟中原沒有交集,如今新可汗登基突然邀請兩國太子,行爲太過可以,不得不防。再者,父王,兒臣記得大遼這一任的可汗才坐穩龍椅並沒有多久,怎麼突然就換新帝?”
宇文晟有些不解,這件事情顯然他是想不明白,看來只能去大遼一探究竟。他倒是不擔心什麼,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到時候見機行事就行。
“你說的有道理,不過大遼還是要去的,最好弄清楚他的目的,我們纔能有所措施。你且先行離去幾日,宮中的事就暫時放放吧。這樣吧,父王允許你明日就動身,你先行一步,賀禮父皇讓禮部隨後送去。”
宇文無極雖沒說爲何要這般做的緣由,但是宇文晟心中明白,你沒有拒絕,點了點頭,繼續自己手中的奏摺,心中的思緒要已經飛的很遠,華兒你到底身在何處?
大遼。
距離耶律齊登基的日子越來越近,他的身體也好轉的很快,那日芳華已經將所有事情處理完成,太醫們開的全是補血補氣的上等藥材,對於耶律齊傷口恢復有特別快的幫助。沒幾日,他就能下地走路。
今日兩人在院中坐着閒聊,芳華還是很認真的學習醫術。穴位的掌握情況有了明顯的改善,接下來就是要將高官跟行動高度契合,這要比前幾次的訓練更高。這幾日來芳華很是拼命,耶律齊看在眼中,只是會提醒她注意身體,至於緣由什麼的他自然不會多問,因爲他知曉。
“華兒,過幾日這府中就不能住了,你隨我進宮去吧。”
耶律齊看着一旁忙碌的人,開口提議。
“不要。皇宮那種地方只有妃子適合,你初登帝位,有太多事情要忙,我啊,還是喜歡這太子府,清閒自在。”
芳華倒是拒絕的果斷,宇文晟要來大遼了,雖然曾說過自己要報仇,只是現在時機明顯不夠,最好還是減少兩人的見面機會。她本就在大遼借住,皇宮那地方根本就不適合她,她去只能讓事情變得更加複雜。所以,太子府就夠了。
耶律齊無奈的笑笑,他就知道眼前人會拒絕,心中也不惱:“好吧,既然你喜歡這裡,日後就常住吧。你開心就好。最近幾日我可能要忙了,你照顧好自己。”
“你也是,身體要緊。”
只是幾句簡單的關心,耶律齊都覺得心滿意足。不再打擾芳華,捧着手中的書看了起來。還沒看多少,管家匆匆的腳步聲傳來。
“太子爺,大汗宣你即刻進宮,說是有要事相商。”
哦!耶律齊不由一愣,父汗怎麼這個時候找自己,不過他並沒有拒絕,起身準備朝着屋外走去。
“我離開一會,晚間回來陪你用膳。”
芳華點了點頭,耶律齊這才放心的離開。出了太子府,上了馬車就朝皇宮趕去。
這耶律齊的馬車前腳剛走,後腳救走一輛馬車停在了太子府後門,而剛送走耶律齊的管家,此刻卻神奇的出現在後門口,見馬車上下來一人,黑色斗篷遮住所有,管家連忙上前,開了門將那人迎了進去。
芳華低着頭繼續摸索着,感覺到身邊的氣息有些改變,起初她並沒有在意,當四處實在靜得沒有別人的呼吸聲時,芳華察覺出了不對。連忙喊了聲:“阿鬆?”
無人應答。
“阿彩?”還是無人迴應。
芳華意識到了不對,連忙停止手中的動作,站起身來,正準備離開,突然停住腳步,朝着自己旁邊的位置質問。
“你是何人?”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剛纔的後門處斗篷客,此刻他正坐在耶律齊剛坐的位置上,看着芳華,心中震驚不已,沒想到這女子竟然如此警覺。
“你會武功?”
話一出,芳華原本緊張的氣息瞬間消散,坐下身來,朝着那人的方向。
“沒想到竟然是大汗,回大汗的話,民女並不懂武。”
“那你爲何知道有人來?”她不是看不見的嗎?
“回大汗的話,小女子雖眼瞎,身上的其他感官並不瞎。些許是因爲眼睛的緣故,反而對聲音更加敏感,再者,大汗出現的時候,周圍的氣息就明顯不同了。”
耶律楚材聞言點了點頭,原來還有這個說法,自己還真是從未知曉過:“芳華姑娘玲瓏心思,不是一般人能達到,怕也是隻有姑娘你才能做到即使眼盲,也能認清衆人吧。”
“大汗高贊民女了。”弄清來人,芳華不再緊張,伸手拿起桌上的茶壺,爲耶律楚材倒水,那嫺熟的動作,一點都不像是盲人。耶律楚材看的認真,同時也看到了桌上的醫書,當下好奇不已。
“芳華姑娘,你能否告訴朕,你怎麼觀看這醫書?”
這話問的唐突,芳華也不在意,面前人問什麼,她就答什麼:“平日會有阿鬆爲我念書,我且記下來,有不懂的地方會問,若是阿鬆能解答的便會告知我,若是不會我們二人會進行探討。”
大汗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竟是這般。回答完話,芳華也不開口,就那般平靜的坐着,若是她沒有記錯,管家來告知耶律齊說是大汗有事相商,如今這位主角卻坐在這裡,想必是故意支開了他,她可不認爲這個大汗來此只爲閒聊這麼簡單。
看到芳華不說話,耶律楚材有些尷尬,乾脆也不再遮掩,直接切入正題:“你是被齊兒從中原帶回,我也不知你身份,這些事我也不打算去調查,只要齊兒喜歡就好。齊兒登基,日後這大遼江山就是他一人,安危不定,我也看得出來齊兒真心喜歡你,你也並非對齊兒無情,不若齊兒登基那日,我便下旨封你爲妃,從此常伴他身邊。”
耶律楚材的話落下,芳華久久不見言語,他也不逼問,這女子是自己兒子喜歡的人,他定會想辦法將她留在兒子身邊,不過大汗皇后的位置給她太過牽強了些,妃子就不錯,這女子的性子太過孤傲,不會喜歡宮中的爭鬥,妃子之位就夠了。
“若是你沒有異議,那日朕就會宣佈,朕知道你無心後位,妃子一位便足矣,宮中錦衣玉食,也不妨礙你的生活,你且安心陪在齊兒身邊就好。”
耶律楚材只有提到耶律齊的時候纔會稱自己爲我,前面的話看似跟芳華商量,後面的話卻直接成了命令,也許只有耶律齊才能讓他這卸下皇帝的架子。
“大汗,民女在此謝過你的好意,若是民女不答應,不知大汗口口聲聲爲了太子,又會怎樣處置民女?”
耶律楚材本欲起身,聽到芳華的話詫異不已,滿臉的不可置信:“不答應,你爲什麼不答應?”
“不瞞大汗,就在你說這話之前,你的兒子已經承諾了我,允許我住在這太子府中,他還告訴我,不會勉強我做不喜歡的事情。如今大汗這般,莫非想要棄太子爺於不顧!”
“你……”耶律楚材驚訝不已,他有些不相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子:“齊兒他真的這般說?”
他心中的兒子,從來都是不達目的不罷休,擁有諸葛的謀略,同樣有着帝王的野心手段,如今爲了眼前這個女子,竟然能捨下驕傲,耶律楚材說不驚訝是不可能的。
“是。”芳華很是認真的點點頭:“我知大汗是爲了太子好,不過你放心,我跟太子之間有過承諾,只要我做完想做的事情,就會常伴他左右,終身不離。”
“好。希望你記住今日這話,既然如此爲妃這件事我便不自作主張,且歲你們而去。但日後你若真的離開了齊兒,就算他不動手,我定會讓你後悔!”
這個兒子離開自己太久,他不想失去,既然兒子跟芳華有了承諾,自己也就不要擅自做主破壞, 他要的不過就是芳華一直在齊兒身邊。想必兒子已經到了御書房,自己今日的目的已經達到,是時候該離開了。
起身,最後看了眼芳華,重新爲自己帶上斗篷,耶律楚材轉身離去,似自己剛纔來的那般突然。
而芳華此時卻陷入沉思,她真的能否守住那份承諾!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