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焱本來是打算想起身跟着耶律齊去看芳華,突然被宇文晟的話震驚到,連忙驚訝的看着眼前的耶律齊:“你想娶芳華,耶律齊你竟然要娶芳華,告訴你這件事根本不可能,你想到不要想。”
倒是沒想到淳于焱會直接開口拒絕,耶律齊黑了眼:“淳于焱,你到底要不要去看芳華。”
淳于焱突然意識到自己現在是開口再求人,不能這般太咄咄逼人。瞬間沒了剛纔囂張的氣焰,安靜下來衝着耶律齊點點頭:“去的去的,我當然是要去看芳華的。”
耶律齊白了他一眼:“那就別多話,起來跟我走。”
淳于焱很是聽話的站起身來,跟在耶律齊身後兩人準備離開這裡。宇文晟無果,只得眼巴巴的看着,看着淳于焱離去的背影,心中不爽,明明剛剛他本想離間他們的,結果沒離間成功,反倒讓他們組合在一起了,真是是失算了。
“淳于焱,幫我好好看看她。”
宇文晟並沒有追上來,他心中自然是明白芳華不願意見自己這件事情,不過心中還是很想知道她現在的情況,只好委託能去的人帶去自己的一份思念。
耶律齊帶着淳于焱走出院中來到前廳的時候,衆人的臉上都寫滿了不可思議,只看他一眼就立馬明白了剛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不過來人似乎並沒有注意到他們面上的不對,只是一個勁的往外走,倒是耶律楚材開口:“齊兒,你這是要去哪?還有,你臉上的傷……”
耶律齊這才反應過來,剛纔跟宇文晟爭執他自然是沒有注意到這點,這會兒倒是讓自己父汗擔心了。
“兒臣帶姜國太子在街上轉轉,至於這臉上的傷不礙事,父汗不必擔心。”
行了禮朝着驛館外走去,淳于焱緊跟其後。一場沒由來的鬥爭總算是結束了。
太子府。
芳華從剛開始見到宇文晟之時,身體僵住之外,直到現在都表現的太過平靜了些,這樣的平靜沒由來的讓人多了幾分害怕。
回到府中一言不發就去了後院的荷塘,就連身後跟來的阿彩跟耶律仲都被趕到中院,偌大的湖邊就只剩下她一人。
她心中設想了多種場景的邂逅,卻唯獨沒有想到會是今日這般。
被趕走的阿彩、耶律仲兩人根本就沒敢離開,遠遠的看着芳華,就怕她出了什麼意外。而亭中的芳華,思緒已經亂做一團。
爲什麼還要遇見,當她聽到熟悉的聲音時,爲什麼心底還會有絲歡喜,難道自己心中還是很在乎他?不,不能在乎他,他都娶了楊文秀爲太子妃,他背叛了承諾,他拋棄了我,我跟他之間什麼都沒有了,也不再留戀什麼了纔是。
芳華努力在進行思想鬥爭,努力在說服自己去恨宇文晟,努力在提醒自己不要忘了那日的拋棄。只是她沒有意識到,自己在這個圈子內掙扎了太久,久到淳于焱跟耶律齊出現再她身後,都渾然不知。
耶律齊帶着淳于焱從驛館飛速趕回來,進了太子府就感覺到不對了,府中個個人面上都擔心不已,管家直接將他們帶到了後花園,園林門口就看見阿彩、阿鬆、耶律仲三人在那裡守着,滿臉的擔心。
耶律仲看到耶律齊的身影,連忙上前拉住他的衣裳,可憐兮兮的開口:“二皇兄,嫂嫂她怎麼了,怎麼回來就坐在亭中,叫着也不聽,還不允許我們過去!”
耶律齊摸摸他的頭:“乖,仲兒先回府去,我讓管家送你。嫂嫂這會再生皇兄的氣等皇兄安慰好了,就帶嫂嫂就見你好不好。”
“好吧。”耶律仲雖然不怎麼願意回去,但是耶律齊的命令他也不敢違背,最後拉着耶律齊的袖子,一臉的認真:“那皇兄定要將嫂嫂哄開心了昂,仲兒等着你們。”
最後戀戀不捨的跟着管家離開。
耶律仲這一走,阿彩、阿鬆兩人也被耶律齊攆了出去,他相信芳華是不會作出自尋短見這種事情來,還是讓她一人靜靜吧。
兩人就這般不聲不響的站在那裡,等了良久,亭邊上的人還是一動不動。淳于焱心中擔憂:“這不能任由她這樣,你且在這呆着,我去去就回。”
說完人已經朝着亭中走去,耶律齊還想開口制止,終是搖了搖頭,或許這個時候他去纔是最合適不過的。
淳于焱來到亭中的時候,芳華其實已經聽到了聲響,只是不想打破難得的寧靜,索性就不去理睬。身後的人還是沒沉住氣。
“華兒,難道你連我也不想理?”
芳華遊走的思緒突然停住,嘴角突然笑了起來:“淳于焱,是你。”在場的兩人都很意外,耶律齊本來還以爲芳華根本不願見到淳于焱,沒想到見面竟然是這般。淳于焱也很意外,不過連忙笑起來。
“你……”一時半會竟不知道怎麼開口,找了那久的人如今就在自己面前,心情有些複雜,目光緊緊盯着芳華,捨不得移開。
“怎麼,來了也不開口。站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坐下?”
淳于焱呆愣着跟隨者芳華的話進行,目光還是依舊。坐下後,良久纔開口:“芳華,我對不起你。”
“恩?淳于焱你這是怎麼了?”芳華對淳于焱所說的話頗爲意外,怎麼好端端的就給自己道歉!
“對不起,那天不該弄丟你,讓你現在流落至此,讓你受了那麼多的苦。”目光看見芳華臉上的緋綾,不由想起耶律齊說的那句話,連忙開口:“華兒,這九州名醫無數,定會有個人能治好你的眼睛。”
芳華搖搖頭:“你從未做過傷害我的事情,不必道歉。至於這雙眼睛,治不治也罷,如今我倒是覺得瞎了也是件好事,至少那些自己不想見的人,可以不用見。”
不想見的人,不用說他們也知道是誰,淳于焱竟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平時的自己囂張慣了,那時候嚷嚷着尋找她,如今真的找到了,自己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倒真的是讓人見笑。
“你都還好麼?”
“好。華兒,那日宇文晟大婚,我本想去揚州將你帶走,對不起,我來晚了。”這件事,比當初弄丟芳華都讓他後悔自責,如果當初是自己帶走了芳華,就一定會好好把她養在姜國,不會讓她再見到宇文晟,也不知這耶律齊是怎麼想的,爲什麼還要讓宇文晟來到這裡,明知道他們有可能遇見。猛地停住不滿,想到自己從前對耶律齊的瞭解,莫非他這次就是爲了引宇文晟來見芳華,這其中也包括他!
這般想着,淳于焱的目光變了變,如果真是這樣,那眼前的人會不會從開始也就知曉,或者根本就是被耶律齊算計在內,如果真是那樣,他必須帶芳華走。淳于焱到底是憋不住話的人,對於芳華他潛意識認爲沒有什麼好隱瞞,當下打開天窗說亮話:“華兒,你跟我走,耶律齊也好,宇文晟也好,一個棄你於不顧,一個從頭到尾都在利用你,後周也好,大遼也罷,都不適合你。”
芳華不言,心中卻有些無奈,爲什麼每個人見到她都想着要將自己帶走,不過淳于焱剛纔的話倒是讓她刮目相看,沒想到他已經猜到這一步:“耶律齊對我很好,你爲什麼這般評價他?”有些事,還是要糊塗些好。
“若是我,將你帶回之後定是悄悄養在汴梁,絕對不會讓你跟宇文晟見面。耶律齊我瞭解,從來就是個佔有慾很強的男人,又怎會明知道你跟宇文晟見面,還將我跟他邀請到這裡,我想參加什麼登基大典是假,見你纔是真。華兒,耶律齊只是把你當成了政治的工具,留在大遼你只會更痛苦!”
淳于焱很是焦急的將自己的話講完,一臉擔憂的看着芳華,哪知那女子聽了不僅不發怒,竟然笑了起來,那笑容看着很是古怪,淳于焱終於發現,眼前這個女子,已經變了一個人。
“這場局,下局的人並不是耶律齊,而是我。我的目的就是讓宇文晟見到我,接下來他肯定會不顧一切的帶走我,我要的就是他對我滿滿的愧疚,誰說我李傾歌不再回後周,我不僅要回去,還要光明正大的回去。”
淳于焱緊緊盯着芳華,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麼開口,眼前的人真的太過陌生,陌生到他幾乎不認識。那歌曾經天真無邪的女子,似乎已經葬送在了後周的楊家,不過轉念一想,他能理解芳華,不免有些心疼,上前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恨他,你怨他。報仇也好,殺了他也好,你要的我都給你,可不可以不要自己去犯險,有我在。欠你的都給你還回來,吃了你的都給你吐出來,沒有人能欺負你!”
這麼一本正經的話從淳于焱口中說出,不止是芳華,就連他自己都意外不已,記憶中這根本就不是那個自己,沒想到他也會有這般溫柔的一面,芳華說不感動是假的。
“從我離開父親以來,你是真心對我的第一人,淳于焱,謝謝你。只是有些事情我想親自奪回來,欠我的我也想親自討回來。能不能答應我,不管接下來發生什麼,都不要去幹涉,讓我去做我想做的事情好不好!”
淳于焱良久良久都沒有開口,目光緊緊盯住芳華,似乎想要看穿她:“好。不管你做什麼我都不會干涉,但是我希望你記住,你不是孤身一人,我永遠都在你身後,做你想做的事情,我永遠都會保護你!從今天開始,欠你的還回來,害你的討回來,誰也不能再欺負你。”
芳華笑了,是發自內心的笑容,亭中的淳于焱也跟着大笑起來。而不遠處的耶律齊將這一切都看在眼中,雖然不知道他們兩人到底再說些什麼,不過看到芳華開心的笑起來,這比任何事都重要。
如今,似乎只剩下登基大典這件大事了。
是夜。
因姜周兩國太子前來,大遼可汗宮中設宴,文武百官都前來參加,爲兩位遠道而來的賓客接風洗塵。一時間其樂融融,誰也沒有開口再提今日白天發生的事情,倒是宇文晟跟耶律齊臉上的傷,還在提醒着衆人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過得。
皇宮設宴,是件大事,淳于焱看完芳華後就回到了驛館,並沒有再去找宇文晟,除去袁世忠這件事,他現在跟耶律齊是站在同一戰線上,不,確切的說是站在芳華這邊,他一直都認爲不管宇文晟又多麼大的苦衷,拋棄芳華始終都是錯,更何況還害她受了那麼重的傷。所以對待他,並不能太過友好。
兩位太子在驛館內簡單的洗漱了番,洗去車馬勞頓之疲憊,便各自休息。耶律楚材這邊在忙着準備晚上的盛宴,白天的這麼一折騰,似乎所有人都忘了後周的使者還並沒有到來的事情,無妨,這後周太子一人再此就夠了。
晚間,便有馬車來接兩位遠道而來的朋友去皇宮,宇文晟跟淳于焱分別上了各自的馬車,中間沒有絲毫的交談。而太子府這邊,自淳于焱離開,耶律齊都沒有主動提起今日發生的事情,芳華也是自然不會多說,兩人還是像以前的那般方式相處,絲毫沒有因爲宇文晟的到來發生改變。
今日是皇宮盛宴,必須正裝出行,耶律齊今日的衣飾似乎比往日更加華麗一些。因爲他本就在中原長大,回到大遼之後耶律楚材也並沒有在服飾裝扮上面特意要求,所以他依舊是中原人的打扮。今日也是一樣,不過這形式就大有所不同。首先今天服侍的整體眼色是一身杏黃爲主,大遼可汗的服侍一般是墨黑色,這跟中原的皇帝有很大的不同。
這身太子的服飾也是根據中原而設計,可見耶律楚材對他的寵愛。杏黃色的服侍上面繡着五爪龍紋,樣子也是十分威嚴,不過相比中原的腰帶官襟,耶律齊的服侍看起來並沒有那般死板,一改往日寬闊的腰帶,轉變爲細,且腰帶上繡着碧綠的玉石。身外是個外袍,暗黃色紗質,背後更是繡着一隻展翅高飛的雄鷹。外袍下落,雄鷹跟龍並不衝突。整個衣衫邊也都是天蠶絲編制,說不出的華麗。
束好發,耶律齊在走出來之時,身上的帝王之氣十分明顯,沒由來感覺到壓迫感。再說芳華這邊,今日的晚宴,耶律楚材特地下了聖旨,要求她參加,所以爲了顧及到大遼整個顏面,芳華也難得穿的很正式。美人出浴,所有的衣衫都已經準備好,這次是耶律楚材特地賞賜給芳華的。一改往日的素雅,今日一身素白長錦衣,用深棕色的絲線在衣料上嗅出了奇巧有勁的枝幹,桃紅色的絲線秀出一朵朵怒放的梅花,從裙襬一直延伸到腰際,再用玄紫色的寬腰帶樂進細腰,顯出窈窕身段。外套一件淡紫色的輕紗,腰間在繫上塊飛醋玉佩,平添了一股儒雅之氣。
不僅衣衫上有了變化,就連此番梳妝的人,都是從宮中特地來的宮人。不再是往日簡單的發誓,宮女爲芳華忙碌了許久,以複雜的手法將她的長髮編織起來,整個人都顯得有精神多了,一根翡翠玉簪簡單的點綴。遠山黛畫眉,粉色胭脂讓皮膚顯得白裡透紅,再抹上紅色的脣紅,整張臉蛋顯得特別精緻。唯一讓人遺憾的是芳華的眼睛,猶豫受傷不能外露,這次爲了搭配衣衫,換了條白綾,依舊遮擋不着她的美。
耶律齊早就準備好了,站在前廳等着芳華,過了差不多一刻鐘的時間,芳華在衆人擁簇下緩緩走了出來,耶律齊看到的那刻起,整個人都傻愣住,有些不相信自己所看的。好半天愣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阿彩、管家等人站在一旁,忍不住偷笑出聲。
“太子爺,再不走,就要來不及了。”從宮中來的宮女將這一切都看在眼中,低聲提醒太子,奈何手上的動作暴露了她,掩面而笑,太子爺今日這神色實在是太有趣了。
“啊,好。我們這就出發!”被宮女那一聲提醒,這才反應過來,自動忽略在場所有人的表情,整理了下衣裳,一本正經的朝着門外走去:“馬車都備好了,扶好姑娘,我們走。”
大步朝前走去,衆人看在眼中,笑意更濃,這太子爺怎麼有種落荒而逃的感覺。不過,衆人皆歡喜,唯獨芳華一人沒有看見耶律齊的表情,一想到在宮宴上有可能再次看到宇文晟,她的心就變得沉重起來。
耶律齊看着芳華進了馬車,自己才翻身上馬,一行人朝着皇宮走去,耶律齊心中難免有些遺憾,今日自己這身打扮可惜芳華是看不見了。
皇宮中。
宴會上,文武百官已經到齊了,就等着兩國的太子還有耶律齊父子的到來。鑑於他們幾人現在還沒有到場,百官私下開始討論今日發生的事情,可惜還沒有討論出什麼來,門外就聲音傳來。
“可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