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蔡敢的臉上變得五顏六色,龍厲卻冷冷一笑,該說這個大老粗腦子裡是一團漿糊嗎?別看純皇叔年紀大了,但最愛美人,蔡小蠻那種顏色,送給他皇叔都不會要。蔡敢居然還給他認真起來了?
真是蠢極了,蠢的他都不想廢話。
“反正,本王給你兩條路,要麼,本王把她送到西北純皇叔那裡,要麼,本王就殺了她,再把她的名字寫上皇家玉碟,讓她成爲本王的貴妾。選一個吧,蔡敢。”他似笑非笑。
蔡敢好似被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呆若木雞,啞口無言。
半響之後,他才找回了自己的舌頭。“王爺,沒有第三條路嗎?”
龍厲擡了擡眼波流轉的眼,凝視着拇指上的扳指,斜長入鬢的眉極爲好看,臉上的陰邪卻反而讓他宛若夜間纔出現的妖魔。
“第三條路,就是你馬上滾。”他瞥了一眼桌腳下的碎片,眼底的冷意無聲彙集,邪魅一笑:“本王損失了一隻夜光杯,這筆賬是跟你算,還是跟你女兒算?”
蔡敢一咬牙根:“跟我算跟我算!”總不能禍害自己的女兒吧,嫁不出去總比送掉性命好多了!
“軍營的事,再有任何差池,本王要你的腦袋。”他紅色廣袖一揮,眼底盡是厲色。“在你找到另一個夜光杯之前,本王不想見到你。”
蔡敢嘴巴大張,眼巴巴地目送着他大步離開,靖王這纔在軍營裡留了一天而已啊,這就要走了?!
更要命的是,他一介武將,又不是山賊劫匪,到底去哪裡給王爺弄來另一個夜光杯負荊請罪啊?
“王府出事了。”還未等龍厲從營帳內走出,馬超腳下生風,快步走來。
他眼神一沉,聽着馬超的稟報,眼神驟然變成兇惡殘獰。“殺了!統統給本王殺了!”
“王爺,您先消消火氣,已有幾個殺手死在王妃的毒藥上。至於另外幾個活口,已被孫武押到地牢,任憑王爺發落。”
“光是殺了他們,的確太便宜了,既然是棋子,就該物盡其用……”一道清滑的嗓音響起,隱隱帶着刻意壓抑過的慍怒和急切。“本王有陣子沒親自審問犯人了,他們才認爲本王性子軟了,好欺負了?”
馬超聞言,面色一變,縱然是他,頭一次見識主子刑求的那一套殘忍至極的手段,一個從小練武的大男人,還是回去吐了好幾天。光是想想,還是毛骨悚然,汗毛樹立。
“備馬。”龍厲的眼神沉下,宛若萬丈深淵。
趕回靖王府的時候,已經過了三更。見到風塵僕僕的主子,守在院子外的慎行隨即上前開口。
“王爺,王妃已經在書房睡下。”
龍厲斜了他一眼。“多嘴,我有說要找她嗎?”
紅色錦袍一揚,話雖說的倨傲,但還是打不走出院子的洞門,朝着秦長安的書房而去。
跟在主子身後的慎行,雖然嘴上不敢抱怨,心裡則想,王爺明明就是爲了王妃的安危而連夜從軍營趕回來,還嘴硬什麼。
龍厲輕輕推門而入,書房的最裡面擱置了一張翡翠屏風,後面擺放着花梨木貴妃榻,透過通透的屏風隱約可見後面的身影,他大手一揮,示意在外面守門的翡翠離開。
貴妃榻腳下依舊是兩個金銅色雙龍戲珠的暖爐,裡面燒着銀絲炭,熱的空氣暖烘烘的。榻上的人兒和衣而睡,緊緊裹着大紅色百花錦被,背對着他,一頭青絲蓬鬆垂下,靜靜地閃爍着柔和的光澤。
他無聲地坐在榻邊,披星戴月而來,甚至黑色狐毛大麾不曾卸下,如此厚重的裝扮卻掩不住他身上不斷洶涌而來的煞氣。
黑色大麾罩住了血一般的紅色華袍,將他整個人都襯的格外陰沉幽暗,俊臉上同樣烏雲密佈,濃眉緊擰,黑眸中的憤怒和想要摧毀一切的力量滿的就要溢出來。
“你回來的真不是時候,總是擾人清夢。”秦長安從他一進來的時候就醒了,本以爲他會上榻摟着她安睡,卻沒料到他一聲不響地坐在旁邊,看了她半天,沉默的龍厲,尤其危險。
她幽幽地說道,隨即那雙墨玉般冷靜沉斂的眼微微張開,心中一動,今晚龍厲給她的感覺有些不一樣,好似是從戰場上凱旋而歸的將領,原本的狂狷邪魅之中,更多了一絲睥睨天下的高貴和傲慢,身後那黑壓壓的氣勢足以震懾住所有人。
她總算明白,他年紀輕輕,是如何壓得住那些浴血凶煞的武將的……
“我不是讓慎行哥攔住你了嗎?”她抱怨道,龍厲很快就會得到消息,那是必然的,所以她才讓慎行在他的院子門外等候,請他回自己的屋子睡,免得打攪她休息。
似乎慎行哥派不上什麼用場啊。
“秦長安。”他卻只是喚了句,屏風後的燭光很弱,她甚至一度無法看清他臉上的表情。
“我跟你說過,我這身子百毒不侵吧……”她笑了笑,將小臉埋進軟乎乎的棉花枕頭裡,眉目之間泄露幾分疲憊。“但所謂的百毒不侵,是很大的誤解。我自小就被喂藥,身體機能都跟普通人有了很大的不同,所以尋常毒藥的確無法影響我,但若是換做致命的毒藥,那就難說了……。”
龍厲的心,好似被人重重撞了一下,他隱約感受到她還要說什麼,卻又不想聽下去。
她看透他心中所想,撲哧一聲笑出來,嗓音難得綿軟許多。“放心,我不是在交代遺言。”
“你這張嘴!”他怒極了,撂下一句,一看到錦被下她左臂上的傷,臉色愈發鐵青。
“一旦中了厲害的解藥,該痛還是會痛,只是毒發的時間要慢上許多——”她慢悠悠地說,嘴角的笑意很淺很淡,好似一陣風就足以吹散。
他說服自己,她的運氣向來很好,多次逢凶化吉,說不定真跟那什麼見鬼的鳳凰命格有關,但在他忍不住握住她的手時候,好似摸到一塊寒冰,龍厲驟然面如死灰。
“長安,你怎麼這麼冷?!”
她強忍着四肢百骸不斷涌來的寒意,輕笑一聲,淡然自若。“待會兒會更煎熬。我真搞不懂那位大人,明明要抓活的,卻又在箭上抹了毒藥。我到底跟他有什麼深仇大恨,他非得這麼折磨我?!”
龍厲心如刀割,緊緊抿着薄脣,想要一把擁着她,但最終理智勝過情感,替她把身上錦被牢牢地壓住。
“該不會我因爲你,而成了別人的箭靶子了吧。”她笑着嘆了口氣,說真的,在金雁王朝,她不記得有誰跟自己埋着深仇大恨,龍厲樹敵更多,說不定他盛怒之下害的不少人家破人亡,各個臥薪嚐膽,等待東山再起,捲土重來。
雖是說笑,但這一句話,勝過磨好的刀刃,準確地刺中龍厲內心唯一的柔軟角落。
“看來本王還是不能太寵你。”他無聲冷笑,取下身上的大麾,蓋在她的身上,動作滲透着溫柔。
“呵,在你敵人的眼裡,我已然成了你的弱點了?”她並未因爲龍厲的那句話而痛苦難堪,反而懶懶地掀了掀愈發沉重的眼皮,臉上的倦色更是明顯,她強撐着,越想越氣,咬緊牙,逼出一句。“到底是哪個天殺的,你一定得把他給我揪出來!”
“當然。”龍厲的眼,無聲無息地垂下,長睫在眼瞼下投映一片小小的陰影,他的視線盡數鎖住她無比疲倦的臉。
“你不回軍營了?”她徹底閉上眼,感覺到身體的力氣一絲絲地遊走,很想跟他翻舊賬說說清心苑的事,但顯然已經力不從心。
“不回了。”今晚,他尤其惜字如金。
“你還記得清心苑的葉楓嗎?”她聽到自己的嗓音,輕忽破碎,然後,她沒了知覺,好像身體不是自己的了。
“慎行,把始元丹取來。”龍厲眉頭緊鎖,丟下一句。那是大內最好的藥丸,就算是他,也只得到三顆,藥性溫和,可以固本培元。即便秦長安的身體可以慢慢消磨體內的毒性,但他就是不忍心看着她多吃幾天苦頭,價格萬金的藥丸,在她面前,若能緩解她一絲絲的苦痛,就已經萬分值得。
等親自服侍着昏迷的女子含着始元丹,他纔想起她昏迷前問的最後一句話,一手握着她冷冰冰的小手,扭頭轉向在門邊佇立的慎行。
“誰是葉楓?”
慎行臉都綠了。果然自家主子對清心苑那些美的驚心動魄的美人沒有半點印象嗎?!
“爺,葉美人是一年前皇上送來的三位美人之一,其父是是山東巡撫葉尤,在宮中宴席上爺見過葉美人跳舞……”
大手一揚,龍厲沒耐心再聽下去,這世上的美人俊少,他真是看得膩了,更知送來靖王府的女人,美則美矣,沒幾個是心思單純的。以前偶爾拿他們來練練手,玩殘一個是一個,讓衆位官員見識了他的殘忍手段和狠辣心腸,這些女人在他眼裡,真真就是玩物,但即便是玩物,他也不曾要過任何一個的身體。
之前的新婚過的有聲有色,他居然還忘了靖王府有個不小的後宮——清心苑!
俊美的面孔漸漸扭曲起來。“清心苑還未解散嗎?”
慎行的臉再度變黑了。“清心苑的美人們向來識趣,沒鬧出什麼事來,爺沒有吩咐過,所以……”就是沒有解散的意思。
“全都發賣出去!”
“皇上送來的美人也要發賣嗎?”
龍厲想到什麼,突然扯脣一笑,但笑得極爲陰沉。“皇兄送來的人,隨便打發了,他的面子上肯定不好看。”
慎行連連點頭。
“那個葉楓還跪着嗎?”
“回爺,還跪着呢,按照王府的規矩,激惱了當家主母,本該打上二十板子的,但念在她是皇上送來的人,所以管家罰她跪上三日,不得進食。”
聽上去輕描淡寫,但熟知內情的人都明白,那些大戶人家的女子身體最爲嬌弱,不吃不喝跪上三天至少要了半條命,更別提還是在這未曾轉暖的冬日,就算僥倖不死,也很容易落下病根。
“留她一命,她還有用處。”龍厲下顎一點,眸色更深幾許。心中已有想法初步生成,這個葉楓想要出風頭,贏得他的注意,好,就如她所願,多放點“心思”在她身上,只希望她往後別悔不當初。
“王妃她……不會有事吧?”慎行於心不忍地問,隔着一道翡翠屏風,無法看清榻上的女子是何等的模樣。
“希望始元丹有用。”他面無表情地說,正因爲想保護她藥人身份不被任何人發現,他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喊來任何一位太醫,縱然他可以控制所有太醫的說辭,但,這麼重要的事,他還是不願相信任何人。
“他們還有幾天到達京城?”龍厲沉默了半響,突然開口。
只能寄希望於那個人了。
“前日的飛鴿傳書上說,還需兩三日,就在這兩天了。”
他無言地收回目光,一縷黑髮落在側臉,眼底的戾氣暫時壓下些許,但那雙形狀美好的眼依舊黑漆漆的,俊美的眉眼若妖似魔。
“李闖若是這回沒熬過去,把他的骨灰送回李家,再給一筆銀子。”
慎行連忙應了聲,這話誰說他都不至於大驚小怪,但這個主子的眼裡從未有過這些小事,前些年根本就不屑記得暗衛的名字,全是以數字代替。暗衛本就是主人的擋箭牌,就算是英年早逝也沒什麼,這回主子居然卻還想到了體卹金的問題,讓他都不免眼眶發酸,心中發悶起來。
走出去掩上門的那一刻,慎行心想,主子從北漠回來,好似有些本質上的東西,正在悄悄地改變,而改變他的人,必定是王妃了。
秦長安並未睡着太久,天矇矇亮的時候,院子裡似乎特別吵,喧囂就在耳畔。
她勉強擡頭往外看去,雜沓的腳步紛紛進了屋子,人影幢幢,身體越來越冷,眼一黑,她再度暈了過去。
龍厲徹夜未眠,在地牢裡用了五六種駭人聽聞的刑罰,還是覺得棘手,並非是他刑求的本事無法撬開他們的嘴,而是他們之間傳話下令的人並非是幕後主使,顯然對手是個老奸巨猾的,從不親自出面,而這些殺手也並不是家裡豢養的,用的是江湖上賣命的人。這些人往往獨來獨往,過着刀尖舔血的日子,認錢不認人,無牽無掛,就算死了也不會有任何的麻煩。而江湖中有着聯繫雙方的中間人,中間人給他們送來定金的時候,便是稱呼對方爲“大人”,所以,即便殺了他們,也是沒用。
“派人繼續嚴刑逼供,一定把中間人的相貌逼問出來,有了那傢伙的長相,本王就能把他掘地三尺。”他交代一句,眼神陰測測的,總算在天亮後,從陰冷潮溼的地牢裡走出來。
“是,爺放心吧,交給屬下了。”
“王妃醒了嗎?”龍厲快步穿行在半昏半暗的黎明中,清晨的寒氣十分凍人,襯的他那張俊美陰邪的臉毫無血色,過分白皙。
“屬下來的時候,還不曾——”慎行直言不諱。“爺,您要不要回屋歇會兒?”
“不用。”他回答的斬釘截鐵。
剛走入書房裡,就聽到榻上的女子發出低微的呻吟,往日鎮定肅殺的男人頓時面色大變,他疾步奔向翡翠屏風後,見她雖然不曾醒來,但臉色蒼白勝雪,眉心緊緊蹙着,連往日嬌嫩粉色如桃花的雙脣也是青中泛白。
痛像鑽子般鑽醒了她的神智,那疼痛太強烈,比蠱毒發作還要痛,她忍不住,低聲呻吟起來。
“怎麼還這麼痛?不是百毒不侵嗎?”那聲音帶着急躁和壓抑不住的暴怒。
秦長安被他抱起,被那麼強勁有力的雙臂摟着,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中並無任何責怪,事到如今,她已經懶得解釋早已被世人神化的“百毒不侵”了。
其實她很想說,藥人也會死,甚至比很多惡人還要短命,但一看清龍厲此刻的陰鬱表情,以及眉宇之間風雨欲來的狂暴和憤怒,那些說出來痛快卻難聽的話,只能生生地嚥下去。
“煉藥房怎麼樣了?李闖……還活着嗎?”她艱難地問道。
“有關心別人的閒心,還不如省點力氣!”他低喝一聲,將下顎抵住她冰冷的額面,咬牙切齒地說。“先管好你自己!”
在他的懷裡,那麼緊窒不舒服的擁抱裡,她卻微微彎了彎嘴角,又是口不擇言地問道,好似還嫌看他不夠痛苦。
“剛纔我睡着的時候,你去哪裡了?是不是去看那個被我罰跪的可人兒了?”
果然,龍厲的眼神一凜,扭曲的俊臉又是陰下來幾分:“是不是本王把她毀了,你就可以安心了?”
她緩緩合上眼皮,掩去了他的身影,同時也掩去了眸心淺淺的撥動。發覺把他激怒也不過如此,並未因爲愉悅而緩解體內的痛楚,這又是怎麼了?她越來越相信他了嗎,相信他能給自己完成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美夢?
“剛纔,我半睡半醒的時候在想,何以皇帝會一口答應你娶一個北漠郡主?明知我的身份只是加持過的平民而已,並無顯赫的背景,他答應的異常爽快,真的只是因爲你們手足情深嗎?還是——”她頓了頓,將臉貼上他的手背,緩緩地開口。“你在助他一臂之力,把他送上皇位之後,你的勢力反而不能再擴張。娶一個來自小國的女人,背後沒有真正的皇室支持,看似華麗實則空洞的背景,根本無法給你更多的助益……而這一點,卻是身爲君王的他,最樂見的一幕。”
希望,不是她想得那麼壞。
“看來腦子還沒燒壞,想這麼多亂七八糟的。”龍厲的嗓音很輕,卻異常平靜,平靜的……讓她的心中一陣恐慌,沒有理由。
好似,她真的猜對了。
“所以,會是他派來的人嗎?”秦長安無力地問,她寧願對方是任何一個曾經跟龍厲交惡過的敵人對她下此狠手,也不願意對方是他同父同母的親兄長。
又是一陣漫長的沉默過後,龍厲眉頭舒展開來,靜靜地說。“不是他。”
即便他沒有給出任何證據和理由,但聽他說不是,她久久懸着的心,這才落了地,心思鬆懈下來,痛楚似乎也漸漸消散。
“我希望你不要隱瞞我任何事。”
“本王最近在查一件事,楚白霜也許真的對你起疑心了。”
臉上血色攸地褪去,她的身子一軟,若非是龍厲還抓着她,只怕她便要從貴妃榻上摔到地上。她的雙手恨極的緊握成拳,力氣質大,竟連自己的指甲刺破了手心也不自覺。
楚白霜?楚白霜終究還是把她認出來了?
昔日她救了的人,都會幻化爲吐着信子的毒蛇,把她這個恩人反咬一口嗎?!
龍厲眼底精光一閃,見狀不對,伸手想要撬開她的手,卻又不敢使出太大的力道,就怕板痛了她的手,於是張口說道。“即便認出來,你已經是秦長安的身份了,我們越是不露痕跡,她到底是惡意還是善意,我們很快會看到的。”
她抿了抿乾澀的脣,沒說什麼,憤怒過後,一切未知的疲憊,重重地包裹着她病弱的身體。
其實,就算看到又怎麼樣呢?她跟楚白霜不是一類人,她無法欣賞全身心依賴男人活成嬌弱小白花的女人,楚白霜若是認出了她,而念着曾經的恩情對她釋放善意,她們也當不了朋友。但,若是楚白霜想要拿捏她的把柄,揭開那張柔美無辜的假面,會是她的樂趣嗎?!
她不需要假惺惺的朋友,同樣,一旦確定是自己的敵人,一場大戰在即,她同樣不會手軟。
她已經不再只是北漠來和親的郡主而已,在金雁王朝,她必須讓靖王妃的新身份,更快地在這裡立足。
“十天後是淑太妃的五十壽辰,她平生最愛牡丹。”他突然說。
秦長安明白他的意思,她對皇室成員的喜惡還不甚瞭解,但他不一樣,他從小是被淑太妃養在她的宮裡的,淑太妃的一舉一動,全都落在他的眼裡。
“你給我指了條明路,免得我浪費時間——”她雖然覺得疲憊,但卻更想這麼有一句沒一句地跟他說話。身爲皇家新婦,她的確該在淑太妃的壽辰上送出一份亮眼的禮物。
“她喜歡牡丹,可是人人皆知的秘密?”
“若是如此,就不值得本王開這個金口了。”他溫柔地撫摸着她依舊微涼的小臉,他給的,自然是最有價值的情報。
她的嘴角鑲嵌着一朵笑花,難能可貴地顯露一絲柔弱:“怪不得你在北漠能種活那些珍貴的牡丹花根,讓牡丹開花,原來一切並非偶然。”
龍厲索性脫了靴子,坐上貴妃榻,整個人把她圈住,讓她靠在她的手肘上,她歪着腦袋,青絲柔軟,模樣極爲愜意。
“喜歡牡丹花的女人……”她呢喃低語,一個念頭飛快閃過,她牢牢地抓住了。
牡丹,不只是榮華富貴的象徵,若用百花來形容後宮妃嬪,牡丹是國母,一國之後。
誰不想活着的時候享受萬丈榮光?
誰不想從太妃的位置再上一層樓,成爲萬人敬仰的皇太后呢?!
淑太妃就只差了那麼一步而已。
可惜,她最大的遺憾,便是撫養的並非當今天子龍奕,對龍奕有着照料之恩的,另有其人,正是容太妃。
“林皇后身負數條罪名被賜死,德妃早逝,雖然被追封爲仁儀皇太后,但至今後宮裡皇太后的位子就這麼懸空着,皇帝的想法是什麼?”
“本王誤以爲你對後宮的事不感興趣,如今看來,你一夕之間能夠想通的地方,是那些人花上個三五年都想不明白的。”他看向她的目光,是毫不掩飾的激賞。
“我已經在局裡了,不是嗎?消極應戰,只會輸。”她輕搖螓首,字字堅定。“我不喜歡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