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喧鬧的街巷裡,聽着小販們熱情洋溢的吆喝,秦長安臉上的表情也漸漸變得和顏悅色起來,她感慨有加。“我們上回一起出來逛街,是去年的燈會了吧。”
龍厲“嗯”了一聲,稍稍壓下身段,湊到她面前說。“周圍幾個國家裡,只有金雁王朝纔有晚市,特別是前面的幾家小食店,聽說味道很不錯。”
秦長安一聽,就知道龍厲是有備而來,他體恤她嫁過來後不停地處理那些亂七八糟的事,還爲他管理名下的商鋪,最近兩人爲了引誘康伯府上鉤,在人前一直都是貌合神離,感情不和,哪裡可以這麼光明正大地出來遊玩?
這麼想着,嘴角無聲勾起,眼神裡有了溫暖的笑意,也就不再計較他之前在馬車裡的那些兒童不宜的段子了。
走了幾十步,香噴噴的氣味就飄到她的鼻尖,其中還摻雜着一股臭中帶香的獨特味道,眼珠子一轉,秦長安計上心來。
她自然地挽住龍厲的臂膀,朝着他粲然一笑:“三郎,你也餓了吧?”
龍厲被她主動的親近姿態弄得心神一蕩,秦長安鮮少會這麼殷勤,此刻的她雖然頂着一張很一般的面龐,但那雙眼睛依舊美麗,挽着他的手臂,兩人靠的很近,彷彿是世間一對尋常的小夫妻。
他扯脣。“不是喜歡臭豆腐嗎?去吧,前頭就有一家田記,祖傳賣臭豆腐的。”
她眼底的笑猛地沉下,好傢伙,現在知道防着她,先下手爲強了。她本來的想法是管他願不願意,把他拖到臭豆腐攤子前,看看他這個愛潔如命的男人在臭味中無所適從的樣子,也讓她得意一回。
可他卻率先看透她的心思,主動要求帶她去吃臭豆腐,她失了先機,嘴巴合上,沒話可說了。
她意興闌珊地搖搖頭:“倒也不是特別喜歡,當初只是爲了激怒你,看你生氣。”
“既然如此,那就吃點別的。”他神色淡淡,很會給自己臺階下,拉着她越過了臭豆腐的攤子。
這世上所有人都對他唯命是從,知道他有嚴重的潔癖,請他赴宴的那些官員哪個不是小心翼翼,生怕他一個不開心就掀了桌子?但唯獨有這麼一個秦長安,一次吃了臭豆腐讓他火冒三丈,另一次喝醉了酒還吐了他一身。
這兩次糟糕透頂的經歷,他如今回想,還是想不通他怎麼就能容忍呢?
可事實上,他真就是忍耐下來了,還是心甘情願的。
“喝豆花吧,小時候二哥常常給我買豆花。”既然捉弄不來這個男人,她的心思消停了,難得能出來一趟,她就讓龍厲如願以償,開開心心地陪着他。
“好。”
“你從未來過晚市?”她瞥了身旁這個比自己高上許多的男人,雖然他貼着一張中等面容的面具,身上的衣袍也算不上頂頂好,但他的頎長身形和尊貴氣質,還是無法擋住,頻頻惹來小姑娘回頭。
什麼時候金雁王朝的民風如此開放了?未曾出閣的姑娘家也可以肆無忌憚地盯着陌生男人嗎?秦長安只覺得胸口脹脹的,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在她的胸口發脹,令她難受地捂了一下胸口。
他下顎一點,算是默認了。
秦長安很快就理解了,龍厲十七歲之前都是個病秧子,病情時好時壞,壞起來連松香院的門都走不出去,更別提出來逛晚市了。再加上他身份尊貴特殊,人又如此刁鑽挑剔,這種地方他以前是絕對入不了眼的。
而如今,卻是他自己提出來要陪她到晚市走走,原來成了親的男人,還能變成另外一幅樣子啊。
“老闆,一碗鹹豆花,一碗甜豆花,再來兩個糯米糰子。”秦長安駕輕就熟地坐了下來。
賣豆花的攤販笑呵呵地答應,迅速地忙活起來,攤鋪面前擺放着三張木頭桌子,幾張板凳,就是全部。
“還愣着做什麼?坐呀。”她努了努嘴,不滿龍厲還跟木頭一樣杵着。
龍厲環顧一週,他不是沒吃過外食,但去的全都是京城一流的大酒樓,而這種地方……寒酸,太寒酸了,頂上連個擋風的蓋子都沒有。
但目光觸及秦長安眼底的雀躍欣喜,他的心就硬不起來了,坐在她的旁邊,因爲一對大長腿,坐下來就撞了矮桌,發出不小的聲響。
鄰桌的兩個男人順勢將目光投了過來,甚至,還有把嘴裡的東西都噴了出來。
秦長安強忍着笑,下意識地揉了揉他的膝蓋:“沒撞疼吧。”
龍厲一把按住她的手,悶哼一聲,陰沉的眼光掃過一旁看好戲的兩個漢子。“還好。”
“這位公子啊,我這裡的桌子矮了點,一般人坐還好,不過你個子真高啊,怪不得呢。”老闆很快就端來了兩碗豆花,一碗擱在秦長安面前,一碗擱在龍厲面前,笑眯眯地說道。“一碗甜的,一碗鹹的,糯米糰子還未蒸好,稍等啊。”
等老闆一走,秦長安不動聲色地把自己面前的甜豆花跟龍厲的換了,他們一男一女來吃東西,老闆當然以爲她要吃甜食,而男人肯定是鹹的口味。
不過,事實卻是相反,龍厲居然是個嗜甜的。
龍厲滿意地眯了眯黑眸,舀了一口甜豆花,細細品味,動作依舊高雅出塵,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
秦長安攪動了兩下,一口接一口地喝着,鹹豆花熱乎乎的,如今又是六月初,喝了幾口就全身冒汗。
他吃到一半,就擱下勺子,她瞥了一眼,狐疑地問。“吃這麼少?不合你的胃口?”
龍厲也不回答,徑自從懷裡掏出一塊素帕,他愛潔,所以隨身都會攜帶帕子。當他攫住秦長安的下巴,給她仔仔細細地擦拭額頭和鼻尖冒出來的細汗,鄰桌的漢子們笑得更大聲了。
可是龍厲置若罔聞,依舊給她擦汗,等擦完了,陰狠的眼神一掃,兩個漢子頓時縮成一團,灰溜溜地放下銅板就走了。
秦長安不以爲然,低下頭,渾身舒坦地繼續喝豆花,雖然喝的是鹹豆花,但口中卻瀰漫出一股香甜的滋味。
不知道該不該慶幸,起碼跟龍厲在一起的日子過得挺舒心的,因爲互相瞭解,他不會讓她去伏低做小,只有別人來討好她的份。至於生活上,除了把他的財產交給她打理之外,他幾乎將她當一個廢人一樣養着,懷胎之後尤其明顯,什麼事情都不用她操心。
龍厲的壞,惡名遠播,她不是沒見識過,但龍厲的好,想來能夠感受到的人,就只有她一人了。
說真的,她還挺享受的,若是遇人不淑,所嫁非人,那日子還有什麼盼頭?
兩人一路逛着吃着,看到芝麻大餅的門口排着隊,秦長安拉着他也一併排着,熱乎乎的大餅拿在手裡,她剛咬了一口,龍厲就壓下頭也咬了一口,就着她剛吃過的地方,看得她心頭一熱。
他的潔癖症不輕,唯獨不排斥她,也不嫌棄她的口水。
她仰着下巴看着他,路口掛着不少燈籠,光影在他那張陌生的面孔上閃過,卻把那雙形狀美好的黑眸勾勒的愈發迷人。脫下了那件張揚火紅的袍子,貼上了一張平淡無奇的面具,他便已經卸下了靖王的身份,即便還是跟這裡格格不入,但他卻願意跟她走走停停,吃吃幾文錢的民間小吃,實屬難得。
龍厲的腳步停駐在一個不起眼的鋪子上,這裡生意一般,比起那些個熱烘烘香噴噴的小食店,桌子上擺放的全都是各種造型的泥人。
“這兩個我要了。”還不等秦長安看清楚他手指指向的方向,龍厲已經拋出一塊碎銀,她好奇地湊了過去,發現盒子裡的是一對泥娃娃。
一個男孩、一個女孩,男孩頂着個桃子頭,女孩梳着兩條羊角辮,兩人胖乎乎的,渾身刷着白粉,紅紅的嘴巴咧着笑,很是討喜,全都穿着一件紅肚兜,盤着雙腿。
她嗔怒地瞪了他一眼:“不是說只要一個女兒就成了嗎?”這會兒又貪心了,想要兒女雙全了?哼。
龍厲深沉地凝視着她,那雙眼黑幽幽的,裡頭情緒浮動,直到看得她不自在起來,他才慢條斯理地吐出一句。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再看看這女孩子。”
她低下頭,將女孩子託在手心,趁着燈籠下的光亮又看了兩眼,這才發現女娃眉心點着一顆紅痣,跟她一樣。
心裡嘟囔一句,該不會就是衝着這個,纔買下來的吧?
“不喜歡?”他觀察着秦長安臉上的風雲變化。
“沒想到你也會送這種東西給我。”她小心翼翼地把泥人放回盒子裡,捧在懷裡,不用多說,態度已然證明她挺喜歡的。
他笑了笑,沒說什麼,秦長安在靖王府裡不缺任何東西,他一向讓管家在吃穿用度上都給秦長安最好的,說句不誇張的,不少東西是後宮的那些妃嬪都用不起的。
綾羅綢緞,她不缺,金銀珠寶,她全有,精美首飾,她不屑……還真有些難以討好。
“等等。”秦長安突然把龍厲拉到巷子口的暗處,嗓音壓得很低。“你看,那是誰?”
龍厲眯了眯眼,眼神轉爲冷冰。“楚白霜?”
不是冤家不碰頭啊。
不遠處的楚白霜一左一右帶着兩個丫鬟,她面無表情地走着,但眼神沒有光彩,彷彿行屍走肉,平日裡那種柔弱的氣質也被沖淡許多。
楚白霜興許是待在楚家悶了,才願意出門,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雖然一身華貴,卻沒了往日在後宮那種榮光萬丈的光環。
秦長安目送着她們遠走,最終消失在她的視線之內,難道這就是地位貴賤高下、雲泥之分的區別嗎?
昔日的楚白霜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不用髒了手自然有人替她做事、打殺異己,但此刻卻彷彿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貴族女子,原來離了皇帝,楚白霜也不過如此。
“她是怎麼變成這麼可恨的女人的?”她低聲呢喃。
龍厲輕描淡寫地說。“一開始,她是真正的柔弱無辜,天真無害……縱然有些小心機,但也不值一哂。”
秦長安漫不經心地哼了聲。“皇宮果然是個大染缸,就算乾乾淨淨清清白白的人進去了,出來的時候也早已染上各種顏色。”
“拐着彎罵人的本事倒是見長。”他並未發怒,只是象徵性地掐了掐她的手骨,兩人悠閒地折回原路。
一坐上馬車,他就摸上她的小腿,開門見山。“走了兩條巷子,可會累?”
“我的身體好着呢,以前在軍營裡處理傷兵的時候,兩三日都不能閤眼也是常有的事。”她對着鏡子小心翼翼地撕下人皮面具,語氣裡盡是自信滿滿。
“如今你可不是在北漠軍營,更何況,你還有了身子。”他語氣加重。
“上回你爲何不願我跟你去軍營?可是有事瞞着我?”說起軍營,秦長安的反應很快,更不讓他有任何機會翻舊賬。
“你還惦記着那件事呢?”
“快說。”
“我手下有個將軍,是個粗人,那陣子想把自己女兒塞給本王當小妾,所以纔不讓你去,免得你聽了心煩。”殷紅的脣貼在上等的白瓷上,透着一股妖嬈的慵懶,他輕輕地說。
秦長安擺弄着手下的兩個泥娃娃,嗓音清冷。“沒看出來王爺還挺吃香的,哪裡都有人要給你送人,文弱的大家閨秀,颯爽的女中豪傑,一個個都是風姿綽約,別有風味的——”
龍厲聞言,喉嚨溢出一連串低笑,笑聲越來越大,到最後便是哈哈大笑了。
那張俊臉笑得如此明朗,卻是很少見的,平日裡的陰沉狠戾一分不見,秦長安實在搞不懂,到底他高興什麼?
“你若是爲了別人吃醋也就算了,那個蔡小蠻,人如其名,又黑又壯,野蠻粗俗,就是個武夫的女兒。本王即便瞎了眼,也不會看上她的。”他拍了拍她的手背,笑得更歡愉了,不管秦長安爲了什麼而吃醋,左右都是因爲在乎他,他十分受用。
秦長安靠在他懷裡,許久之後才說。“今晚你就別過來了,我無緣無故不見了,恐怕那四個丫頭都要瘋了。”
他沒說什麼,只是不滿意地瞥了一眼。“過陣子,遲早都是要嫁人的。”
“就算嫁了人,也是我親自培養出來的,只要她們願意,我就讓她們做管家娘子。”
龍厲不吭聲了,這四個婢女陪在秦長安的身邊太久,有時候他這個丈夫還不如她們,想想就來氣。
“瑪瑙跟李闖看對眼了,我就問問,暗衛可否跟正常人一樣成親生子?”
“以前當然是不允許的,畢竟暗衛是必須對本王忠心不二的,有了家室之後,一旦被人要挾,很容易犯下大錯。”
“這也未免太無情了——”
他想了想,面無表情地說。“年紀到了,真要成親的話,本王會放行,把暗衛變成明衛,再重新挑選年輕的暗衛。”
她這才展脣一笑。“那就好。”
秦長安的猜測沒錯,她一走到芙蓉園的門口,就遇到了一臉焦慮的翡翠,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把她看了個夠,這才紅着眼睛,委屈巴巴地說道。
“王妃,您怎麼也不跟奴婢們說一聲,就一個人出了王府?”
“我到外面的晚市逛了逛,不必擔心。”她神色自如,跨入院內。
婢女們看她手裡還拿着東西,真像是逛了街回來的樣子,這才各司其職,準備宵夜和洗漱。
白銀等她們三人走了,才靜靜地問了句。“王妃切忌一個人出去,就是被人衝撞了也對您不好。”
秦長安脫了外袍,只着白色寢衣。“你怎麼瞧出來的?”
她懷胎的事情,除了龍厲跟周奉嚴,誰也不知曉。畢竟她便是醫者,不需要額外請大夫,反而可以將此事遮掩的密不透風。
“我有個師姐,下山兩年,回來的時候腹中有孕,門派裡女弟子少,是我照顧這位師姐,直到孩子出生。”白銀倒也老實。
“知道就知道吧,不過別到處說,至於你,我相信。”
“您難道不想要這個孩子?”白銀最擔心的就是這個,畢竟王妃跟王爺的關係很不好,女人一旦被激怒,也是很可怕的。
“爲什麼不要?”
“王爺他——”
“這是我的孩子,我自然會好好照顧它,你不需要多心。”
白銀點了點頭,心中的巨石才落了地。主子雖然是女子,但也是說一不二的性子,不會嘴上一套,心裡一套。
“今晚早點睡,明天我要進宮。”秦長安坐上了牀,眼神清明。
……
皇宮。
“皇后娘娘的氣色好了很多。”秦長安端着手裡的茶碗,脣角含笑,目不斜視地看向坐在主位的女人。
蔣思荷一襲淺綠色宮裝,在這夏日看來清爽宜人,臉上的黃氣褪去的差不多,整個人看起來就大不一樣了,哪怕只是撲了很淡的一層脂粉,反而看出她原本肌膚偏白,容貌清麗,雖然稱不上美麗或是絕色,但她的溫婉的氣質卻補足了外在的小小不足。
蔣思荷常年高冷的臉上,有着由內而外煥發出來的輕鬆和愉悅,那一抹笑容,看不出半分勉強和故作的端莊大方,甚至,彷彿是新婚期間的女子,渾身都浸透着被寵愛呵被滋潤的感情中。
“都是靖王妃的功勞,最近本宮覺得很好。”
短短兩個字“很好”,卻看得出來蔣思荷不只是身體上有了變化,心境也變了。
她淺淺一笑:“皇后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我雖然不在皇宮,但也有所耳聞。”
蔣思荷點點頭,落落大方地回道。“本宮有話要對你說,夫妻之間的路,原本就不是那麼容易的。這其中的萬千滋味,想來本宮不比你品嚐的少。康側妃已經進門了,靖王似乎也挺喜愛她的,但你千萬不能灰心喪氣,也許還會有轉機。”
言下之意,她便是最好的例子,她早已不再對皇帝龍奕生出更多不切實際的期望,或許因爲她從小就以蔣家的嫡長女自居,對自己極爲嚴格,婚後她爭取過了,但最終還是贏不過楚白霜在龍奕心裡的位置。她很冷靜,也認了,知道這就是她要走的路……她跟龍奕一起走,而龍奕身旁必當有個楚白霜。
但誰能料到,楚白霜會突然回了孃家,而這半個月來,皇帝隔三差五就來她這裡過夜,不只是同牀共枕睡一個晚上而已,兩人甚至恢復了夫妻之間的敦倫。
以前就算是在牀上,她也就在新婚那幾個月的時候,感受到龍奕在牀上的熱情,後來就淡了。可她已經二十五歲了,竟然還能在牀笫之間得到丈夫的寵愛,並且龍奕是自發前來,對於老夫老妻而言,太難得了。
畢竟後宮裡,多得是比她美比她嫩比她更擅長取悅皇帝的妃嬪,皇帝爲何突然又會重拾對她的重視?
聽着蔣皇后對自己的安慰,雖然她並不需要,但這世上錦上添花很簡單,難得是雪中送炭。蔣皇后此人,還是挺上道的,秦長安這麼想。
“皇后娘娘,只是一條路,兩個人走正好,三人同行的話,太擠了。”
蔣思荷定定地看着她,被她的話說的心絃一震,每次見到秦長安,總覺得她比一般女子大膽,敢說別人不敢說的,這般的直率卻是罕見。
她撫平了華服上的一道褶皺,許久纔開口。“同爲女子,本宮能夠理解你的想法,卻不贊成。你雖然是北漠郡主,但靖王是王朝唯一的親王,你不服軟,又能壓得住靖王幾年?把夫妻做成了冤家,被靖王徹底厭棄後,以後可就難以挽回了。”
秦長安垂眸一笑,把玩着手裡的茶杯,靜默不語。
蔣思荷又問。“王府最近可太平?”
她笑得極冷。“皇后娘娘,我若是服軟,欺負到我頭上來的人就多了。一個葉楓都敢對我的愛寵下毒,圖謀不軌,若我的性子綿軟溫和,下回喝下毒藥的人豈不就是我自己了?”
蔣思荷一拍桌子,面色沉下。“那個葉楓,實在是不識好歹!”
換做以前,蔣思荷並不認爲男人妻妾成羣有什麼錯,畢竟她就是從小接受這種大家閨秀的教育出身,可是因爲前陣子才被秦長安告知她被人下毒,纔會沒了孩子,下毒已經成爲她心中的一根刺,是她最大的禁忌。聽到葉楓竟然也有下毒的膽子,她自然怒了。
秦長安並未搭腔。
“靖王妃,你且等着,就在這兩日了。”最後,蔣思荷高深莫測地丟下一句。
她只是笑了笑,並未多問,她跟蔣思荷雖然認識才短短數月,但一旦人有了感同身受的情緒,比起那些虛情假意、阿諛奉承,反而更能拉近人心。
蔣思荷想要幫她,那就幫吧。
兩日後,秦長安才聽到消息,說是山東巡撫在朝上被彈劾了,罪名是貪污瀆職,而此人正是葉楓的父親。
清心苑內。
這三日因爲秦長安的命令,葉楓只能被關在屋子裡,能出去的只有丫鬟小米,但僅限於到小廚房去端來一日三餐,除此之外,也必須陪着葉楓待在屋裡反省。
從小米的嘴裡知道父親的消息,葉楓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幾乎咬破了手裡的絲絹,嘴巴里喃喃自語。“怎麼辦?該怎麼辦纔好?”
小米怔怔地站在一旁,望着滿臉憔悴的主子,原本的風情萬種、姿態萬千,通身的風流氣質都好似褪色了大半。
因爲秦長安不許她們請大夫,葉楓臉上被靈隼啄咬的痕跡,一道一道顯在臉上,坑坑窪窪的,慘不忍睹。沒有藥,這些傷疤好的很慢,再加上六月夏日,傷疤癒合的時候開始發癢,葉楓整宿都極爲難受,明知道不能抓,卻又難以忍耐,三天沒睡好,雙眼發腫,眼下青黑,哪裡還看得出來之前的眉毛?
“小姐,要不過幾日你去見見康側妃吧,讓她回康家說說情,幫老爺一把?”
葉楓整個人瞬間癱軟無力,聽到小米的話,眼神突然發光,猛地站起身。“沒錯,葉家跟康家是親戚,葉家有難,康家一定會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