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厲依舊佇立在暗處之中,雖然那張俊中帶邪的臉上看不分明表情,但那殷紅的薄脣上揚,勾起一抹詭譎至極的笑意,卻是極爲明顯。
“本王在這裡,當然是迎接遠道而來的壽王,只是不知,你沒有皇兄的命令離開封地,還帶着十幾萬的人馬興沖沖地趕到宮裡來,所爲何事?”
聽出其中滿滿當當的諷刺和戲謔,龍錦惱羞成怒,怒睜着雙目,從馬背上跳下,多年來一直被龍厲壓過一頭的火氣攀升,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罵。
“龍厲你這個混賬!少給我在這兒故弄玄虛,明擺着告訴你,禁衛軍已經被我們控制了,指望其他援軍到這裡,也要看他們身上能不能長翅膀,連夜飛回來,否則,明天天一亮,這龍椅上坐的可就要換人了!”
龍厲氣定神閒地垂下眼,懶得正眼看那個囂張的龍錦,輕忽一笑:“喔?換誰?”
龍錦氣得不行:“還能是誰?難不成你以爲是你嗎?當然是我了!”
“本王明白了。”龍厲緩緩擡起眼,斂去嘴角的笑意,正色道。“原來是逼宮來了。”
“什麼逼宮!這皇位本來就是我的,我纔是太子,是龍奕跟你兩兄弟不知在先帝耳朵旁說了什麼讒言,他纔對我日漸疏遠——”
龍厲擡了擡手,撥過耳畔的金冠流蘇,那一舉一動非但並不陰柔,更顯得此人邪魅叢生,他冷哼一聲,不屑至極。“四年前的春獵,大肆安排殺手想要追殺本王的人,難道不是你嗎?先帝本是因爲此事震怒,才短短四年,壽王的記性就這麼差了啊。”
龍錦可不管龍厲怎麼會在這裡,他想着自己跟康伯府還有龍純皇叔一切都已經辦妥,再無任何意外,眼裡閃爍着激動之情,低喝一聲。“事到如今,龍厲,少廢話!兵臨城下,我先對付龍奕,你別心急,你們兄弟是怎麼狼狽爲奸,僞造遺詔的事,都會在明天大白天下!到時候,你們兄弟兩個就是亂臣賊子,一起下黃泉,也算有個伴了!”
沉默了許久,龍厲才緩緩側過身子,彷彿朝着空氣說話,神色透露出一抹無奈。“皇兄,我早說龍錦留不得。”
一種烏雲罩頂的感覺,突然襲擊了龍錦,他張了張嘴,正想說什麼,卻發現從龍厲身後的暗處走出另一人,正是一身明黃色龍袍的龍奕。
龍奕面無表情地看向龍錦:“四年前,朕勸父皇再給你一次機會,至少是皇族血脈,沒道理趕盡殺絕。不過今日一看,當年朕是做錯了。”
此言一出,龍錦再也不敢多想什麼,朝着身旁的武將揚聲命令。“快,快給我抓住他們,等我當了皇帝,讓你們當異性王!”
武將們傾巢而出,只是還沒衝到宮殿裡,已經被從四面八方涌出來的禁衛軍逮住了,留下乾瞪眼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龍錦一人,木然地站在空地中央。
“來人,把壽王請上來。”龍奕徑自轉身,下一瞬,宮殿裡瞬間亮起燈火,彷彿是一團火,燙着龍錦乾澀的眼,他還未來得及掙扎,便被人擒拿住了雙臂,押着進了宮殿。
宮裡有人放了藍色的信號煙火,證明龍錦已經成功進了宮門,聽到好消息的康達和康建帶着遺詔,在衆人保護下興師動衆地進了宮殿,沒想到卻是看到龍錦和幾個武將已經被制服跪在地上的場景,而坐着的兩人,卻是皇帝龍奕還有靖王龍厲。
康達和康建滿心震愕,龍奕在宮裡那是當然,可是靖王不是被困在災區了嗎?那座石橋不是才修了一半,他又是怎麼突然沒有任何預兆,跟鬼神一樣從宮裡哪個角落冒出來的?
“老伯爺,康大人,你們兩個肯定很好奇,爲何本王明明應該在黃河下游,至少大半個月才能趕回京城,卻在此刻站在你們面前吧。”龍厲笑得極爲和悅,欣賞着康家兄弟臉上難看的表情,哼笑道。“直接告訴你們,你們還得感謝本王一聲,畢竟帶領九萬干城將士過來的人,是本王。”
康達以爲大事成了,拖着腐朽的身體來到皇宮,正是想要目睹龍錦逼宮成功,進而把他封爲輔佐大臣,卻沒料到所有心血徹底白費。他眼下一黑,險些昏倒,若不是康建扶着他,他纔不至於倒地昏厥。
“你們這幾個月來往的書信,全在本王手裡,要看看麼?”龍厲將書信一封封地摔在他們臉上,彷彿把此事當成是遊戲,嘴角掛着殘獰的笑意。
康家兄弟已經沒心情再問龍厲是怎麼得到他們來往的書信,康建已經大概明白,此次功敗垂成,源於干城龍純老王爺的臨陣倒戈。
“皇上,微臣冤枉啊……這些書信必當有人模仿了微臣的字跡,想要仿造還不簡單?微臣爲官三十年,對朝廷向來忠心耿耿……”康建畢竟精於世故,腦子轉的很快,一口否認這些書信的真實性。
“冤枉?兩位爲何在這個時辰出現在宮裡?”沉默許久的皇帝龍奕總算開口了。
一看還有機會,畢竟龍奕不如靖王龍厲詭計多端,啞着嗓子的康建擡起臉,佯裝神色自如地說道。“我們是因爲看到了宮裡升騰出藍色的煙火,想着是否出了什麼事,纔會特意趕來,沒想到宮門外亂成一團,生怕宮內有異動,纔會匆匆趕赴。”
話說完了,還辛苦地咳嗽了一陣子,那張灰敗的臉上更顯得蒼老病態。
“皇上聖明!”康建深深一俯首,眼眶泛紅,大有忠臣的樣子。
皇帝的神色輕鬆:“這麼說來,你們風風火火地進宮,是因爲想要護駕?”
“就憑你們兩個不中用的,一把年紀了,也想護駕?好歹多帶幾個康伯府的護衛吧。”龍厲“嘖”了一聲,俊美無儔的臉上浮現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嘴巴愈發的毒了。“本王以爲你們兩個還算值得一斗,怎料到這扯謊的功夫都如此可笑。”
“皇上,壽王怎麼回來的我們不清楚……”康建不忘垂死掙扎。
龍錦看康建死不承認,也顧不上太多,徹底跟康伯府撕破臉了。“你們不仁,也休怪我不義!若不是你們給我牽線搭橋,裡應外合,就算再給我十年功夫,我也不可能再回到京城來奪取皇位!”
此言一出,康家兩兄弟肝火直冒,恨不得當場掐死這個扶不上牆的爛泥。
糾纏一番,一直默不吭聲的康達終於冷笑着開口:“寧王,靖王,你們擅自篡改先帝遺詔,遺詔我已經交給手下,今日我們一旦被擒,明日世人就當知道你們的大逆不道的真面目!到時候,你們不想讓位,也得讓位!”
“那份遺詔,不過是本王引你們上鉤的魚餌,你們怎麼這麼蠢,竟然當真了?”
觀賞着這難得的好戲,龍厲依靠在紅木椅子上,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着光滑的下巴,眼神諱莫如深,裡面彷彿藏着無盡深淵般危險不可及。
皇帝龍奕不動聲色,冷着臉說。“朕早就收到你們結黨營私的證據,這纔跟靖王合力計劃了這一出,沒想到你們連遠在西北的純皇叔都勾結一氣,可惜啊,靖王專程去了一趟西北干城,你們拉來的九萬將士,也只不過是走個過場。康伯府氣數已盡,來人,把他們押入天牢!”
“皇兄,這戲看得差不多了,我可以走了吧。”
反正干城的九萬守城軍聽命於大將喬勇,而喬勇早就被龍純帶來給龍厲引薦過了,所以只要喬勇讓守城軍收手,這一場仗就打不起來,光憑龍錦的六萬兵馬,實在是太草率了。
龍奕依靠在椅背上,臉上隱約可見疲累,淡淡笑道。“你舟車勞頓,必然是辛苦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他挑了挑眉,不太滿意。“皇兄也不給我幾日休假?”
龍奕要笑不笑:“你這話說的,以往你一個不高興不上早朝,朕何曾說過你什麼!算了,你這一次建了大功,就讓你休息個半個月。”
這一場謀劃了大半年的逼宮陰謀,卻只是持續了不到兩個時辰,就胎死腹中,徹底淪爲鬧劇。
……
二更天。
“主子,您還不睡嗎?”今夜服侍的婢女是白銀,她見秦長安心神不寧,雖說是在看書,但看了很久,也只是看了兩頁罷了。
秦長安知道就在這兩天了,但卻不曉得大事會發生在到底哪一天,哪一個時辰,昨晚也等了很久,卻是相安無事。
她的確有些累了,以前尚且不覺得,自從懷上孩子之後,整個人都變得慵懶了。
“好,準備熱水,我這就歇了。”
等白銀伺候秦長安洗漱完畢之後,端着銅盆走出去,秦長安回到內室更衣,剛換上白色寢衣,就聽到外面房門輕輕地傳來“吱呀”一聲,像是被什麼推了一把。
她隨手抓起一件外袍,披上身子,剛走過去想看看什麼情況,誰知就在屏風前撞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這種熟悉的氣味,讓秦長安徹底怔住,她僵硬地擡起素淨的小臉,當看清那張近在咫尺的俊臉,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什麼纔好。
龍厲面帶笑容地把她抱了個滿懷,戲謔說道。“這麼晚了還不睡,是在等本王嗎?既然還沒睡,就不用穿上衣衫了,反正待會兒還要脫掉。”
“你這就回來了?”她真沒想到他會在此刻回來,滿臉驚訝,但懷裡的堅實胸膛,卻異常真實。
看她衣襟盤扣還未繫好,龍厲黑眸一黯,將手指探入其中擺弄。“宮裡的戲看得差不多了,確保他們成了甕中之鱉,這不,馬不停蹄就回府了。”
她按住他的手,在他的眼裡看到並不陌生的情慾,卻是認真地問道。“在外面整整兩個半月,你一回來就想着這些有的沒的,倒是不累?”
“是有點累。”龍厲俯下俊長的身子,將臉貼上她白嫩細緻的面頰上,親暱地感受着她身上的淡淡藥香味,滿足地嗅聞了幾口,閉上雙眼,甚是享受。
只是,當那雙墨玉般的眼瞳再度睜開,裡頭的深沉豔色,早已變得火熱。“再累,也想要你。”
幸好,她還知道他在外面兩個半月,那就是當了兩個半月的和尚!若不是想着府裡某人身上的甜頭,他何必趕路趕得半死不活?!
“一路上總是騎馬,那裡真是快不行了……你看還能不治治?”他拉過她的小手,一路往下,說話更是露骨直接。
秦長安氣的瞪了他一眼,可是聽到他說一路都是騎馬,果然有些擔心他的身子,畢竟他身嬌肉貴,這副身體可是好不容易纔變得跟正常男人一樣強壯,只能任由他抓着他的手,肆意妄爲。
半響之後,她猛地收回了手,嗔怒道。“哪裡不行了?分明還是好得很。”
他惡劣地扯脣一笑,這才把她仔細地上下打量了兩遍,跟他離開的時候並未有什麼變化,只是那顆肚子似乎有了些許起伏,小腹不再平坦的讓他總是懷疑她是否真的懷了自己骨肉。但確實也稱不上大腹便便,過陣子天涼了,穿幾件寬鬆的外衣,想必還能瞞着衆人一陣子。
“孩子還好嗎?五個多月了還不顯懷?”
“因人而異,你別大驚小怪。”她輕輕拍了他手臂一下,話音未落,龍厲卻是猛地把她整個人抱起來,讓她坐在碎玉圓桌上。
兩人四目相接,他雖然沒說話,但眼底的熾烈慾望比剛纔更加明顯,不加修飾,更何況他的雙手帶着感情地撫摸着她的後背,自然而然地解開了她的衣襟。
只是沒等他有下一個動作,秦長安卻主動靠了過去,雙手摟住他的脖頸,將自己柔軟的脣瓣貼上他的薄脣,他因爲從夜色裡而來,脣也有些涼,但是她並未瑟縮後退,相反,等他一張開雙脣,就如他一貫喜愛對她的那樣,脣齒交纏。
但龍厲顯然不是一個吻就可以餵飽的。
他本想享受秦長安難得的主動出擊,但最終還是沒能忍住,捧着她的臉,吻的更深更重,直到兩人粗重的呼吸再也不分彼此,他近乎粗暴地撕裂自己身上的紅色袍子,直接壓了上去。
這場瘋狂的情事持續了很久,在書桌上還不盡興,最終又去了牀上,久到秦長安到最後什麼都顧不得,他的動作越來越兇,簡直沒有半點憐惜。像是一頭冬眠了一整個冬天的野獸,要把她整個人啃下去,到最後她已經嗓子乾啞,渾身散架了一次又一次,甚至她累的眯了會兒,一醒來,龍厲卻還是興致盎然地在她身上。
清晨,龍厲一睜開眼,就被秦長安在腰際狠狠捏了一把,他整個人迅速地清醒,卻是有些脾氣,一翻身,再度將她壓在身下,沒好氣地說。
“怎麼?昨晚沒吃飽?又等着本王喂?”
秦長安實在氣不過,在他的肩頭上咬了一口,咬的他倒抽一口氣,他這才感受到秦長安可不是醒着要他再臨幸一遍的意思,眯了眯危險的黑眸,重新看向她你怒氣衝衝的小臉。
“你昨晚是瘋了嗎?是想弄死我還是想弄死我們的孩子?”
她的語氣可不輕,聽得龍厲微微一愣,饒是目空一切傲慢無人的他,還真是被她激發了幾分緊張。
“孩子怎麼了?周奉嚴不是說三個月後就可以……”他咬牙切齒,怒色鮮明。“該死的周奉嚴,他敢騙本王?!”
“騙你個頭!”秦長安推了他胸膛一把,本想着兩人幾個月不見,是該好好相處,龍厲有慾望,她身爲妻子也理當成全,只是事態發展的太過匆忙,她根本無力阻攔,到後來…。他真是想把兩個多月的份額都一併做完了吧。
龍厲的手掌才落在她有了弧線的小腹上頭,就被秦長安“啪”一聲拍走,她淡淡睇了他一眼,說道。“是可以,但不能毫無節制。”
龍厲輕輕咳嗽了一聲,俊臉上有些不太自在,但偏偏他這麼驕傲的人,當然不能低三下氣來道歉,難得耳根發紅,把氣呼呼的小女人擁入懷裡。見她總算不再推拒,這才溫言軟語地跟她咬耳朵。
“本王這不是情難自禁嗎?”
秦長安哼了一聲,似乎不打算相信他,畢竟龍厲此人的話,朝令夕改,她深有體會。他的陰晴不定,喜怒無常,誰能比得上?
“本王答應你,今日不再碰你了,明天再說。”話才說完,他就感受到清晨甦醒的慾望,俊臉發青,身軀緊繃起來。
她看到這一副場景有些想笑,但還是故意板着臉,撐着光滑的玉臂,細細觀察他,他真是沒什麼變化,出了這麼久的遠門,甚至沒有被曬黑。只是眼下有着淡淡的青色,可見來回奔波趕路,倒真是累壞了。
“昨晚我太累了,反而沒睡好,你再陪我睡兩個時辰。”她的聲音還是有些啞,但落在龍厲的耳朵裡,卻是昨夜他們瘋狂歡愛過的證據,他不由地再度有些情動,用花開富貴的大紅色錦被,將緊緊擁抱着的兩人包裹住。
兩人醒來的時候,已經過了晌午,秦長安沒再賴牀,而是穿了衣裳,吩咐外面守着的白銀翡翠準備熱水和飯菜。
龍厲進了隔壁淨房,坐入浴桶之內,她站在他的身後,將他的黑髮弄溼,心平氣和地塗抹特製的藥皂,給他洗髮。
“長安,你這麼賢惠,讓本王很喜歡。”他心情大好。
“怎麼?現在才喜歡,以前不喜歡嗎?”她撇了撇嘴。
龍厲一把抓住幫他洗好了長髮,在他肩膀上用布巾擦拭的小手,手臂一用力,就把她整個人扯到自己胸前。
“以前不知道能這麼喜歡,而且,越來越喜歡。”
秦長安饒是習慣了此人的放浪和任性妄爲,卻沒想過跟他一對視,看着他那雙莫名深遠的黑眸,突然被他震懾住,彷彿他說的話,沒有半點虛假,全都是真情。
“行了,洗好了就快出來。”她催促道,眼神卻有閃躲之意。
“反正本王多得是時間,皇兄給了半個月的休假,本王正好好好陪你。”他“噌”一聲從水裡站起來,也不顧自己赤裸着身子,一把把她抱起來,兩人一道沉入溫熱水中,他快速地將她身上的衣裳剝乾淨,手掬起清水,反過來替她擦拭圓潤肩膀。
“洗鴛鴦浴,就是你所謂的好好陪我?”她並不生氣,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的動作,雖然稱不上溫柔,但能讓這個傲慢的男人靜下心來服侍一個女人,真是隻有她才能享受的福利了。
“當然不止如此,多了。陪你說話,陪你吃飯,順便陪你睡覺。”他在她耳畔輕吐一口熱氣,惹得她面頰發燙,那“睡覺”兩字,當然是刻意加重的。而他話裡的睡覺,當然也不只是睡覺而已。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你說的這些我都不用陪,一個人也可以。”她冷靜從容地說,並不拒絕他的討好,將身體沉下水中。
“小沒良心的。”龍厲橫了她一眼,長指拂過她肩膀上的鳳凰刺青,卻是沒再刁難他,而是低聲說了句,“也好,累了就多泡會兒。”
只是當他看到秦長安潔白如玉的嬌軀,理直氣壯地打着給她擦洗身子的幌子,又是吃了不少嫩豆腐,兩人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才起身更衣,吃了一桌好菜。
想起昨夜回到靖王府,他直奔秦長安的房內,一路上,他從未走的那麼急,那麼快過。
畢竟這世上,還沒什麼人、什麼事能讓他那麼心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