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醫實在看不下去,看上去皇后娘娘果然受盡三千寵愛於一身,能讓皇上這麼冷心無情的男人,把她當成眼珠子般疼寵。不過是一碗要,還得哄着皇后娘娘,不過,夫妻倆如此恩愛,他怎麼好意思繼續跟木頭般杵着,這般不會看人臉色?
“微臣先行退下,娘娘若還有什麼不舒服的,微臣馬上過來。”
等老太醫退開之後,龍厲才把這一碗藥往桌上一放,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輕輕揉了揉。“還痛嗎?”
“睡了一晚,好很多了。”她說的是實話:“他說的沒錯,對方掌下有火氣,這些火氣積在體內,總是不好,但我不能喝藥排除體外,最快的方法就是下金針。昨晚我實在太累,顧不上,今天一定要動手,越快越好。”
他挑了挑眉:“要爺幫你嗎?”
“那就再好不過了。”她坐上屏風後的牀榻,解開腰帶,衣裳褪下至腰際,露出雙肩,白脂玉般的肌膚,肩頭一片鳳凰刺青,實在是無限春光,上等美景。
可惜,龍厲無心欣賞,肩頭上鳳凰依舊猶如被火燒般,那片深深淺淺宛若火焰形狀的紅痕不曾消失,看上去有着令人難以移開視線的驚人美感。
有幾處穴道,秦長安指點,他親手下了金針,才直到什麼叫做小心翼翼,生怕一個力道掌握不好,刺歪了,刺痛了她。
等拔了金針,秦長安臉上已有一層薄汗,神色慵懶地靠在柔軟的羽毛枕頭上,臉色略顯蒼白。
一塊絲帕輕輕擦拭着她的臉,從額頭到面頰,再到下巴,每一寸肌膚都不曾漏下。看出他衣袍下的身子依舊緊繃,雖然臉上看不出半分凝重,但方纔他下針的時候,是寧神貫注,沒有半點分心。
她揚起紅脣,笑着調侃。“沒看出來,三郎還有學醫的天分啊。不如跟了我,當我的徒弟,我好好教教你?”
龍厲沒說什麼,他自小體弱多病,給他看過的大夫,無論太醫還是民間大夫,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一開始年紀小的那幾年,他太想早些痊癒,不再被困在房內,困在牀上,無論大夫開的什麼藥,縱然再不情願,他還是喝了。
等年紀稍長,他有了自己的想法,防心更重,只因有一次,他喝了藥之後,竟然當夜就雙耳流血,若不是因爲他那日脾氣很不好,沒有一口氣全都喝下去,否則,早就去見閻王爺了。
那個大夫,當然是殺了。
後來,他對這些出入靖王府的大夫,不再完全信任,甚至,他在纏綿病榻的時候,還看了幾本醫書,只爲了瞭解人體的穴道,這樣一來,就不會有人鍼灸的時候,心懷鬼胎地下針,把他當傻子耍。
至於藥,他喝藥之前,必定要讓人試了才喝……光是試藥而死傷的小廝,這些年就足足有六人。
他很惜命,因爲他的這條命,是自己花了很大功夫才能保住的。
他很早就知道,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不是爺跟了你,而是你從了爺,這可得說清楚。”他輕哼一聲,看她還有心情開玩笑,自然是痛苦緩解不少,手邊剛得來侍衛連夜送來的冰袋,敷在她的肩膀上。
肌膚猛地受涼,她下意識地縮了下,卻被龍厲按住。
“敷一會兒,對你有好處。”
“知道的真不少,剛纔看你下針很精準,分明是記得人身的這些穴道。”
“病了那麼多年,雖然是外行,卻也不能一無所知。”他一句帶過。“當初進靖王府的名醫,死在爺手裡的也不少。”
“他們……是庸醫?”
“錯了,醫術不錯,只是心懷不軌,要麼下錯針,要麼下錯藥。”他的脣畔,勾起一貫的輕蔑冷笑,看得人不寒而慄。
她輕輕嘆了口氣,不用他多說,自然明白有人看他體弱,卻又受到先帝萬千寵愛,看不過去,不能明着害人,就讓那些大夫暗中動手腳,試圖殺人於無形。
伸出手,握住他的,他的指尖還殘留着冰袋上的冷意,但她卻彷彿不曾察覺般,緊緊地握住,怎麼也不肯鬆開,直到他的手掌重新恢復體溫。
“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你不是喜歡草原嗎?再休息兩日,等你肩膀消腫了,我們再返程。”
“其他人呢?”
“所有的臣子,今日晌午就出發,到了晚上,這裡就只有我們。”當說到“我們”兩字的時候,他的眼神涌入一片幾不可察的柔情,他需要的不是軟弱的女人,當那一夜秦長安再度跟他並肩作戰的時候,就註定了她能夠駕馭一國之後這個位子。
秦長安輕點螓首,她是真的喜歡在草原上的生活,無憂無慮,她的確有點私心,不想太快回宮去。
因爲太醫診斷出了她懷有身孕,到了宮裡,必然又是一場暴風雨,她還想過這樣的清靜日子,怕是難了。
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她格外珍惜,平日裡他忙她也忙,哪能像此刻,沒有國事煩惱,沒有官員覲見,就只有……他們兩個人,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是在一塊兒的。
在草原上的這兩日,秦長安過的很愜意,每日睡到日上三竿,醒來之後,龍厲幫她一道糊弄送藥的老太醫,藥湯也不知道滋潤了哪裡的花花草草,吃的是就近買到的野味和蔬菜,滋味鮮美地道。
吃完了,龍厲陪她走到附近消消食,甚至兩人還一道練武,畢竟他的秘密瞞不住了,沒必要再抽空習武。
謹言站在兩人中間,他是被秦長安拉過來的,她必須親自看到龍厲習武過程,甚至還跟二哥私底下討論一番,直到陸青銅也認定這功夫不會對身體有害,只是招數討巧,她才放了心。
秦長安每日光是打拳,就要耗費半個時辰,她不像其他豪門中的少奶奶,一旦被診斷有孕,不是躺着就是坐着,到了臨盆的時候,往往更容易難產。她的養生拳,動作不快,爲了調整自己的氣息和四肢,適當的運動,其實是有利於孩子的成長,更有利於她四個月後的生產。
離開草場的最後一日,秦長安心血來潮,要跟龍厲比武。
龍厲扯脣一笑,應了她,她說要切磋,他由着她,反正他不會傷了她。
她在攻,他在守,她好奇如何破他這一身邪門功夫,而他則一而再再而三退讓,並非真心在比試。
在一旁的慎行忍不住多嘴:“大哥,這哪裡是比試,分明是在調情。”
謹言悶不吭聲,只見慎行話音未落,龍厲一手擒拿住秦長安,把人困在自己胸膛前,還不忘在她臉上偷個香吻,毫不顧忌不遠處還有人在觀戰……
是啊,這不是調情又是什麼?
“陸統領,你怎麼不說話啊?我瞧着娘娘有幾招以前沒見過啊,該不會是你教她的吧?”慎行又笑,湊到常年表情冷肅的陸青銅身邊去。
陸青銅心無波瀾地看着,說話的功夫,秦長安已經從龍厲懷中解脫,被龍厲親了一口的臉頰,滾燙髮熱,但她動作更快,掏出懷中幾根銀針,飛射出去。
他眼神猛地一緊,臉上已有變化。
“這是邊家娘子軍教的。”
“還對皇上使暗器,娘娘怎麼動真格啦?”慎行大驚失色。
“這是比武,比武自然要認真。”陸青銅一板一眼地說,滿腦子都是兩人風格迥異的拳腳功夫。
慎行急的跳腳。“娘娘認真,咱們爺可不認真啊。”
果不其然,龍厲不單躲過了三枚銀針,還用雙腿夾住秦長安的身子,一手困住她的雙手,在她耳畔低語。“這是謀殺親夫嗎?”
“哇,大哥,咱們爺學了武,變壞了啊……”慎行搖着頭,這下子,皇后娘娘還不是要被爺吃的死死的。“不過呀,能讓爺在動手的時候還不忘討上一點便宜,可見心裡多疼娘娘了。”
陸青銅哼了一眼,“慎行兄可是羨慕了?”
“我羨慕什麼啊,我可是有媳婦的,要羨慕,也該是陸統領啊。你看了這麼久,可不傷眼睛?難道還不想討一房媳婦嗎?”慎行笑着說。
謹言實在看不過去了,壓低聲音。“陸統領下回別再教娘娘這些解脫術了。”
三人一道望過去,果不其然,剛纔還是龍厲佔了上風,如今秦長安又處於主動進攻的位置,顯然已經化險爲夷,不願隨意被人吃嫩豆腐,就算是自家丈夫也不成。
陸青銅看的滿心爽快,他們陸家子女,做事就是認真,說比武就是比武,可不是打着比武的幌子打情罵俏的,不管輸贏,都是出全力的。
兩人的比試,比三人想象中來的更久,約莫交手了二十招,十分精彩,當然,最後還是龍厲險勝。
雙手被他制住,手掌將她雙手鎖在腰後,接着手中使力,她就被牢牢地困在他的懷裡,她動彈不得,一擡起下巴,就被那雙幽深似海的黑眸盯上。
“還打嗎?”
“我雖輸了,卻也輸的心服口服,還能輸不起嗎?”秦長安回以一笑,十分灑脫豁達。
他滿意地抱着她,兩人在草地上坐下,暫時歇息片刻。
女人要美,容貌雖然重要,但更重要的還是從內心散發出來的自信和風華,才能讓一個人的眼神發亮。
草原上的風中,是清新的青草香氣,聞着讓人心曠神怡,這兩日經過鍼灸和冰敷,肩膀上不再紅腫疼痛,就連剛纔跟龍厲動手,也沒發覺任何不適。
在草原上又拖了兩日,這兩天過的舒心,但她很清楚,他們不可能一直留戀在宮外生活,該來的,遲早要來。
將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她並未梳着繁雜的髮髻,簡簡單單束起長髮,以一枚白玉環箍住,年輕的臉龐有着幾分令人動心的英氣逼人。
柔美和堅強共存,那是龍厲不陌生的美景,此刻正在他眼前展現,比武時,她是不遑多讓,招招緊迫,而比試完了,她又成了他的妻子,猶如一朵開放在草原上的野花,不必招搖,清風自來。
“若還不想回去,我們再多留幾天。”他似乎看穿她的心思,將一縷髮絲勾到她的耳後。
身子微微一震,望向陽光下俊美的人神共憤的男子,秦長安緊抿着紅脣,已經是五月中旬,陽光有些熱辣刺眼。她驀然覺得一陣莫名的頭暈目眩,胸口處猶如烈酒在晃盪發酵,從最初的溫和,到最後的辛辣,像是一罈上好的佳釀,每每打開,就有醉人的香味。
“不礙事,回去吧。”她閉上眼,國不可一日無君,一場春獵,來回花上二十天時間,她一路上散了心,若還不想回去,怕是心都野了。
“朕爲何要強化內閣,你應該明白這背後的意義。”他意味深長地丟出一句。
“我明白,三郎。”她笑了。
“明白就好。”免除那些繁複冗長的時間,耗費在每日的上早朝、批閱奏摺上頭,還不如把一國天子解放了,抽空去做他愛做的事,見他喜愛的人。
以前不當天子就算了,如今既然當了,他沒必要走祖祖輩輩留下來的老路,他是龍厲,一切都要順着他的心意來。
另闢蹊徑,哪怕當下無人理解,等百年後,後人又當如何評價他這位獨樹一幟的帝王?到時候,那也是後話了。
一回到京城,滿朝文武全都在宮門外迎接春獵回來的帝后。
龍厲先行下了馬車,繼而秦長安搭着他的手,盈盈走下,換上一襲紅色夏裝的秦長安,除了滿身貴氣,更是風華正茂,矜貴優雅。
當然,更重要的是,單薄柔軟的夏裝,已經無法遮擋她腰際的線條,五個月的身孕,無論如何都瞞不住衆人的眼光。
各位臣子自然知道了皇后有孕,但大家都不傻,皇后本是學醫之人,還能粗心到這般田地嗎?不過,無論爲何原因,是夫妻倆鬧了口角,皇后故意隱瞞,還是別的,至少一場春獵後,帝后看上去重歸於好了。再者,皇后有孕,是一個王朝的大喜事。
也有人在心裡偷偷想,這人啊,還真是不能比,太上皇登基五年,都不曾盼到一個健全強壯的皇子。但這位北漠來的皇后則是個有福的,雖然性子跋扈善妒了點,但那肚皮也着實爭氣,跟那些動輒就要小產難產的后妃,當真有着雲泥之別。
雖然懷孕,但沒有世間尋常孕婦的面如菜色,相反,身子圓潤了點,嬌顏白裡透紅,氣色很好,站在俊美卻稍顯陰沉的帝王身畔,竟然毫不違和。
龍厲握住秦長安的手,站在衆位官員面前,渾身散發着君王的威嚴,眼底甚至還有一絲不容錯認的得意。
“衆卿家,朕很快就要迎來第二個孩子。”
聞言,衆人跪在地上,道喜聲響徹天際。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賀喜皇后娘娘!”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
日子若是這麼平靜,必然是不成的。
就在秦長安回宮的第五日,白銀就面色凝重地走回棲鳳宮,低聲說道。
“娘娘,今日上早朝的時候,禮部尚書韓大人提議讓皇上考慮選妃事宜……”
秦長安正坐在榻上,榻上有兩個孩子,龍羽趴在如意的膝蓋上,如意的小手一下一下地輕輕拍着弟弟的後背,雖然他們兄弟倆不能日日見面,但絕不妨礙他們的兄弟情深。
按理說,這兩個孩子都聽不懂白銀話語內的含義,不過,當兩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她的時候,不知爲何,她的心裡還是咯噔一聲。
“啊啊啊啊嗚嗚拉拉涼……”胖小子正處在牙牙學語的時候,亂七八糟胡亂說上一通,似乎玩累了,朝着秦長安伸出圓乎乎的雙臂。
她心中一軟,把龍羽抱了過來,一邊朝着如意說道。“如意,跟翡翠姑姑走,去隔壁書房練字。”
“娘,我走了。”如意依舊瘦小,但五官清俊,是個懂事乖巧的男孩,最聽自家孃親的話,兩個月前,娘給他找了師傅,教他認字,他學的很認真。
孩子雖小,但生性敏銳,他知道自己跟弟弟的不同,雖然沒有任何大人明確地告訴他,但他就是能感覺得到。
孃親對他很好,但能得到爹孃更多關注的人,不是他,而是弟弟龍羽。
“禮部尚書韓晁啊,他的膽子倒是不小。”等翡翠把如意帶走之後,秦長安才沉下臉,她知道,擔心的事情一定會發生,因此,不算太過意外。
“張大人第一個站出來,說當今聖上是情深之人,帝后感情深厚,膝下已有大皇子龍羽,皇后娘娘如今身懷六甲,韓大人這麼說,正是唯恐天下不亂。”
白銀口中的張大人,正是原本的大卿寺少卿,龍厲登基之後,升了張開的官,正是看中此人性子剛硬正直,做事一絲不苟的態度,如今的他,已經是刑部尚書。
對於張開一連升了兩級,秦長安卻覺得張開實至名歸,這人在大卿寺多年,論才能實幹,絕不比當今任何一個官員遜色,再者,當初在棲鳳宮,她始終記得張開帶人前來捉拿銀輝的場景。其實,她很清楚,張開是猜到銀輝下毒是她動的手,但張開避重就輕,在斷案所有的細節裡,唯獨漏掉這一條。
此人剛正不阿,從不結黨營私,但也有洞察情勢的遠見,在少卿的位子上多年,若把他放在更高的位置上,對金雁王朝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這麼看來,龍厲提拔了張開,是把他當成自己的親信培養,因此,張開無需靠近朝內的任何黨派,他唯一要靠近的人,就是當今帝后。
因此,張開站出來跟韓大人對抗,並無任何私人恩怨……她的心情稍稍轉好,她相信自己跟龍厲,都不曾錯看張開。
“後來怎麼着?”她撥了撥龍羽柔軟的頭髮,看似漫不經心地詢問。
“一派人支持皇上選妃,充盈後宮,但幾乎都是打着這樣的主意,想把自家的閨女送到宮裡來。”白銀嗤之以鼻地說道,常常沒有表情的臉上,多了一抹義憤填膺。“說到底,哪裡是爲了皇上考慮,爲了國家着想,誰不是摻雜了私心呢?”
秦長安輕哼了聲。“恐怕他們在皇上登基的那一日,就有了這樣的想法,他們礙於皇上的威嚴,日思夜想,苦於沒有最好的時機,如今我懷孕了,他們就不願再等了。畢竟,皇上身邊總得有女人服侍,哪怕能空出一個位子,也足夠他們蠢蠢欲動,擠破腦袋了。”
“主子,您就不好奇皇上是怎麼說的?”
她沉默了半響,眸光清澈如水,語氣極爲平靜。“我相信皇上,不會讓我失望,否則,我何必對他死心塌地,一門心思給他生孩子?”
她的主子,果然不是一般女人,聽着這般隨性豪邁的話語,白銀笑了。“主子果然瞭解皇上。皇上任由他們爭執了許久,才說,只要他還在皇位上一日,身邊的女人就只有皇后一人,再者,皇后又不是不能生,天家子嗣必定要從皇后肚子裡出來,他們可以死了這條心。”
“這話等於堵住了悠悠之口,不過,也不是沒有破解的法子。”秦長安聽了這一番話,心裡自然生出一陣暖流。
女人出嫁之後,最怕遇人不淑,或許她跟世間女子的確不太一樣,她要的不是權勢財富,要的只是一個男人全心全意的情意。
這樣的情意,哪怕隨着時光的流逝而變淺變淡,從炙熱強烈變得溫和平淡,但直到兩人變老,這其中也不會再有一個女人,來跟她一起分享自己的丈夫。
“白銀不懂。”白銀皺了下眉頭,明明皇上說的很篤定,那些臣子吃飽了撐的,還能做什麼妖?
“只要我不再是皇后,或者,我不在人世,那麼,他們必定還會勸說皇上選妃——”她一笑置之。
白銀聽了,心裡發寒,不再說話了。
“我早已預料到了,無妨,至少如今後宮還是空無一人,不是嗎?”秦長安的脣畔再度浮現淡然超脫的笑意。
她相信,龍厲個性強硬,他的強勢作風,在還是靖王爺的時候,就可見一斑。一國天子都發話了,那些臣子是該管好自己的嘴了。
但是,不見得因爲他的一席話,她就可以高枕無憂,世事無常,變數太多,她從不輕敵。
“娘娘,御膳房剛做的玫瑰凍——”
翡翠剛進屋,卻感受到屋內的氣氛有些不對勁,秦長安跟白銀對視一眼,眼神裡已有要對方保持緘默的意思,她淺淺一笑,彷彿無事發生般,說道。
“快拿來吧,天氣悶熱,玫瑰凍最能解暑了。我想了好幾天了,翡翠,你可真是我肚子裡的蟲啊。”
見自家主子表情無異,笑容可親,甚至還不忘調侃自己,想來是自己多心了。
因爲秦長安有孕,翡翠在飲食之上花了幾倍心思,無論是一日三餐,還是點心上頭,全都考量的極爲仔細。
秦長安笑着接了過來,翡翠從一等大丫鬟,到一等大宮女,越來越清楚自己的喜好,隨着年紀的增長,翡翠也成熟穩重多了,她很慶幸,當初多多磨練了一下翡翠,否則,如今也找不到用着如此順手順心的侍女了。
“待會兒,也給如意送一碗去。”她舀了一勺,玫瑰凍是用玫瑰汁水染紅的膏狀甜點,吃上去帶着幾分沁人涼意,不過分甜膩,吃起來清爽可口,最適合這般悶熱的夏日。
“啊涼啊啊啊嗚嗚……”胖小子龍羽砸吧砸吧着紅嫩的小嘴兒,眼巴巴地看着孃親吃着香噴噴的甜品,小手忍不住抓住秦長安胸口衣裳,仰着臉,幾乎要將臉貼上她手裡的描金瓷碗。
“瞧你這幅饞相,小孩子不能吃,太涼了。”秦長安輕笑出聲,故意把瓷碗端到另一旁,而自己則一口接着一口,吃的津津有味。
看着這一幕,翡翠忍不住失笑,她倒是覺得自家主子逗弄起兒子來,一點也不留情面啊。
“想吃嗎?”吃了一半,秦長安看着直流口水的兒子,看似心軟地挖了一小勺玫瑰凍,湊到兒子的面前,故意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