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厲一走出大宅院,站在轎子旁的慎行就難掩心中的好奇,替主子掀開轎子的門簾,卻又忍不住開口問道。
“爺,娘娘可曾想起來了?”
今天,可是皇上的生辰啊,這樣的大日子,棲鳳宮那邊卻沒有半點動靜,慎行想着前陣子皇上的臉色不好,約莫是跟皇后有關,若是皇后能在皇上生辰做些貼心舉動,說不定兩人能夠甜甜蜜蜜的,只是自從皇后爲醫學院一事忙碌之後,頻頻出宮。
慎行在心裡重重嘆了口氣,這叫什麼來着?皇帝不急太監急。
“她忙得很。”龍厲低頭,矮身坐進轎子,不再開口,言下之意,秦長安已經忘記了他的生辰。
其實他並不看重這些日子,倒是這個好事的慎行,煩得不行,若不是他生怕慎行偷偷地去跟秦長安說破,也不至於讓他站在門外喝西北風。
醫學院的事剛開始,正如周奉嚴所言,萬事開頭難,秦長安把事情攬到自己身上做,回了宮還要應付大大小小几個孩子,的確分身乏術,她忘記今日是他的生辰,其實他並不怪她。
只是……心裡莫名的居然有些失落。
跟秦長安當了三年夫妻,但凡是逢年過節,她總是喜歡給他帶來一些小小的驚喜,也讓生性孤僻的他,開始習慣過這些一家團圓的節日。中秋,她親自做月餅;元宵,她親自下元宵;除夕,她親自包餃子……他的生辰,她向來是會下一碗長壽麪的,寓意長壽安康,長命百歲。
今年,她真是忘了吧。
剛纔他故意在院子裡多停留了一會兒,秦長安奔東走西,他性子高傲,放不下架子來提醒她,再說了,若要提醒,她才能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那又有什麼意思?!他可不是故意要用生辰的名目,來跟她討要一些關心和體貼。
垂下眼,從懷裡掏出一個紅色的錦囊,裡面鼓鼓囊囊的,掏出一顆淡黃色的糖球,還是秦長安給他做的參糖,但凡他有些疲倦,含着一顆小小的糖球,就能補足元氣。
她是想着他的,喜愛着他的,否則,也不至於在他身上耗費這麼多功夫……一顆參糖,看似尋常,卻是她用百年人蔘的參片粉末,再裹上厚實的糖衣,不是爲了任何人,而是專門爲他做的。
她知道他嗜好甜食,這個弱點,是她擁有的秘密。她知道他厭惡藥材,因此作出了甜美又滋補的參糖,前幾天他嫌太苦,她甚至又重新裹足了一層糖衣,這纔有了一小袋改良的專屬於他的糖球。
這個錦囊,他隨身攜帶,其實,只有他自己清楚,每當他想念秦長安的時候,他就會掏出來吃一顆。
寒冬的天,很快就黑了。
秦長安踏入棲鳳宮的時候,燈火通明,時辰還早,但顯然龍厲早早地就在等她了。
“娘娘,皇上他……有些醉了。”翡翠朝着秦長安擠眉弄眼,聲音壓得很低,生怕被裡頭的暴君聽到,再惹一身腥。
按理說,她們跟隨郡主從北漠嫁過來,這都三年了,怎麼說也是忠心耿耿,但這位大爺可從來不給他們任何好臉色,也只有她家娘娘能壓得住這個魔王了。
秦長安輕點螓首,使了個眼色,示意翡翠離開,她獨自走到龍厲的身後,果然看到他就着幾道小菜,正在喝酒。
“怎麼一個人喝悶酒?要我陪你嗎?”她從他身後貼上,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一手順着他的胳膊,握住他手裡的酒杯,淺笑着問道。
原本閉目養神的龍厲眸子陡然張開,坐在窗下的他,一張月光鑲邊的俊美臉龐近在眼前,他不知何時拆下了金冠,長髮猶如扇子般披在腦後,染着些許醉意的雙目猶如綻放的桃花,薄脣無聲勾起一抹略顯輕佻的笑。
“朕心情好,就不能醉一回?”他的嗓音透着低啞。
秦長安迅速地掃了一眼,桌上擺放着兩個酒壺,若只是兩壺,他絕對不會醉,至於前面喝了多少,就難說了。
他這模樣當真是心情好麼?爲何她瞧着卻只覺得難受?
“我跟你一起喝。”她坐在他的身側位子,就着這杯酒,擡起下巴,一飲而盡。
龍厲撐着下顎,柔亮髮絲順着他的臉頰,滑下幾縷,他就這麼無言地看着她,已然宛若從畫裡走出來的人一般,隨便一個動作,就是一道風景。
“光吃這點小菜怎麼成?空腹喝酒,最是傷身,我去讓人給你做幾道熱菜。”她站起身來,還未走前一步,就被龍厲扼住手腕,動彈不得。
“別走。”他順勢雙臂摟住她的腰際,將俊臉貼上她柔軟平坦的小腹,這樣子,倒是真像是醉了。
“我不走,怎麼給你下長壽麪?”秦長安輕笑一聲,對他這般攆人又孩子氣的舉動,當真有些吃不消,可是,她卻又發自內心地想對他好,想要跟孩子一樣寵着他,由着他。
話音剛落,龍厲猛地擡起臉來,那雙迷醉又深邃的眼瞳,深深地望入她的眼底,那一剎那,她的心也變得柔軟。
“你記得?”他的聲音更啞了。
“是啊,都說一孕傻三年,我生了兩胎,早該變得蠢呆,說不定往後連自己的生辰都忘了,但還是記得你的生辰。”秦長安故意這麼說,纖細手指穿過他摻雜着銀絲的黑亮長髮,眉目溫和。
龍厲有些內疚地抱着她,要是以前,打死他也不相信他會如此在意自己的生辰是否被記在腦子裡,但白天去見了長安,隱約覺得今年的生辰她再不會給自己過了,反而心情就彆扭起來,當然,他是怎麼也不會承認自己是爲了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而喝悶酒的……嗯,他就只是突然想喝酒罷了。
“正巧我也有些餓了,我去下兩碗麪,我們一起吃。”
龍厲這才鬆開了手,棲鳳宮裡有個她專用的小廚房,謹防深夜臨時做點宵夜點心,不必再到御膳房去折騰,秦長安的廚藝差強人意,但長壽麪卻下的不錯。
“好香,快吃吧。”她將一碗長壽麪端到他的面前,小廚房裡該有的食材不少,雖然只是一碗麪,但她還是在面下加了不少好料。
下一刻,他突然站起來,手突然攏住她的肩膀,然後俊臉一點一點地下移,直到嘴脣輕輕觸到她的嘴脣。
她無法反抗,也不想反抗,就算他當真是惡魔,她也甘願獻上自己,更何況他們成親三年,早已相濡以沫。
看到秦長安閉上眼睛的那一刻,他張口含住她的脣,一口又一口地品嚐着。
這一次,他沒有吻得她失去所有力氣,點到爲止,兩人默契十足,相視一笑,這才坐下來吃麪。
銀箸輕輕攪動,看上去平淡無奇的面下,卻是藏龍臥虎,豐富的很。牛肉、鴿子蛋、青菜、銀芽……滿滿當當,用熬製的雞湯當面湯,鮮美不膩,只是一碗麪而已,卻讓他覺得完全不亞於他吃過的任何一頓山珍海味。
秦長安不必追問這碗麪好不好吃,原因很簡單,一向對吃食刁鑽的大老爺,一口不剩全都吃下。
“你記得爺的生辰,除了一碗長壽麪,就沒有其他表示?”他像是故意的,一張好似玫瑰花瓣顏色的脣,更是悄無聲息地接近她的耳,殺傷力十足的嗓音鑽入耳中。
她必須使出全身的力氣,才能壓抑這份有岩漿火焰般濃烈熾熱的感情,故作平靜地夾菜入口,含糊不清地說道。“整個天下都是你的,我送什麼禮物,都不能讓你覺得驚喜吧。”
龍厲的臉色沉下幾分,話是這麼說沒錯,只是他的確貪心地想要更多,只要是她親手準備的,縱然不值一文,也證明她依舊在乎他,不是嗎?
揣摩着他不吭一聲,但內心的反應肯定激烈的很,她的嘴角一抹笑緩緩盪漾開來,卻不點破,一如既往地去院子裡消食,沐浴,等到了該就寢的時辰,纔回到內室。
興許是覺得失望,龍厲早早地躺在牀上,隨手翻閱着她看到一半的遊記,卻連一行字都不曾看進去。
秦長安記得他的生辰,並未忘得一乾二淨,雖然只吃了一碗熱乎乎的長壽麪,但他的心裡是溫暖的,也是饜足的。他又不是孩子,非要纏着要什麼生辰禮物?那女人磨蹭了這麼久還不回來,難不成是在心裡竊笑他今日的幼稚舉動?!
就在此刻,外室的蠟燭接二連三地被吹滅了,熟悉的腳步聲越靠越近,他懶洋洋地掀了下眼皮,一旦看清面前的人,眼底閃過一道異彩,手裡的書冊無聲落到牀下。
秦長安忍住翻白眼的衝動,這男人……有這麼大的反應嗎?但是既然已經邁出了這一步,她就沒道理回頭,就算前面的路面上都是刀子,她也要硬着頭皮走過去。
“想來想去也想不到要給你什麼當作生辰禮物……你喜歡嗎?”
從心底深處生出一股熱氣,龍厲表面卻毫無異樣,鎮定自如,看似毫無波瀾,其實早已掀起軒然大波。
他佯裝無事發生,慢悠悠地撿起掉在地上的那本書,坐在牀畔,不遠處的桌上還點着蠟燭,他可以清清楚楚地看清她。
“這套衣裳哪裡來的?怎麼朕瞧着有點眼熟?”
秦長安身上穿着的,正是上回他在包裹裡匆匆一瞥的那套,他早就看出是綵鳳館的精品,他誤以爲是秦長安用來取悅他而準備的驚喜。只是沒料到,當下是空歡喜一場,而他如此驕傲,更不可能拉下臉來舊事重提,此事就這麼在兩人的故意忽視中不了了之了。
後來,他再也沒再棲鳳宮見過那個包裹,以爲秦長安一氣之下丟了,能夠重新在她的身上見到,實在是出乎預料。
“你什麼時候成了正人君子了?”秦長安又氣又笑,明明他是火眼金睛,一肚子壞水,這副假正經的模樣,給誰看呢?
“走近點,讓朕好好看看。”龍厲終於還是露出了狐狸尾巴,他的眼神宛若藏着一團火,薄脣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朝着她伸出手來。
身爲人婦的她,本不應該再害羞,她的確是很有膽量,否則也不至於穿上這套,換做其他女人,早就找個地縫往下鑽了。
至於這套明雲給她捎回來的所謂綵鳳館的精品嘛……姑且稱得上是衣裳的布料,但是當她迎上龍厲的目光時,彷彿一瞬間回到了他們新婚的時候,心裡身體都是熱的。
當她一步步靠近的時候,龍厲的眼神亮的不能逼視,剛纔看上去還懶洋洋準備入睡了,這會兒就彷彿是看到獵物的野狼一樣,那雙眼直冒綠光。
他曾經買過綵鳳館的衣裳,本來也是一時興起,能讓心愛的女人穿上彩鳳館的東西,或許是這世上所有男人的夢想。當初秦長安想必並非十足的情願,但是爲了滿足他的閨房情趣,秦長安還是穿了……當初,他的確把秦長安來來回回從頭到腳啃了好幾遍,才能盡興。
不過,今日見到她主動穿成這樣,作爲爲他過生辰的大大驚喜,這樣的感覺倒是截然不同了。
這是怎麼樣的一件衣裳?
青空般的湛藍色,用的是特質的料子,裡頭鑲嵌着銀絲,薄如蟬翼,站在遠處看的時候,除了若有若無、若隱若現的美感之外,好似由淺入深,像是她把整個藍天披在身上,又像是她將所有的星光攬了一身。
樣子卻是有些奇特,說是袍子吧,面前的衣領盤扣一樣不少,胸口的花團錦簇,色彩清雅精美,藍色衣料襯托着她的肌膚更加白皙。說是裙子把,長度太短,還不及膝蓋,露出一截纖細的玉腿,隨着她的走動,衣裳下襬緩緩搖曳,對於男人而言,實在是一種極致的魅惑。
當她身上那股清新的氣息越來越近,龍厲再也無法抑制內心的歡喜和熱愛,長臂一伸,把人直接拉到懷裡來,居高臨下地看下去,這件衣裳居然還暗藏玄機——
她站着的時候,他的所有感官都被那雙筆直纖細的美腿吸引過去,當他此刻俯視着,卻見這件看似保守款式的衣裳,胸前的花團錦簇,正巧擋住胸前的兩團豐盈。
如今的角度,那閃爍着銀光的青色,好似是真實地畫在她身上一樣,貼合着她的每一寸肌膚,每一條曲線,隨着她的呼吸起伏,牢牢地抓住他的眼睛,哪怕眼前天塌下來,他的視線也無法從她身上移開。那胸前的絢爛花朵,正巧在她胸口綻放,他忍不住伸手覆住,彷彿在浪漫春日採擷一朵盛放的花兒,那種溫暖的佔有,令他龍顏大悅。
這種美,不輕浮,不輕佻,不妖豔,不嫵媚,她長髮及腰,光是被他攔腰抱着,貼在他的胸口,就足夠他心猿意馬,迅速起了反應。
“綵鳳館的精品,從未讓朕失望過……不過,下回我們可以試試別的樣式,朕聽說水老闆還有好幾套壓箱底的珍品……”他的手輕輕落在她暴露在空氣裡的腿上,從下往上,很快就撩起了這件衣裳,這才發現她裡面居然什麼都沒穿!心底深處,那一股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了出來,他凝眸笑道,眼底灼灼如火。“這份禮物,分量不輕啊。”
面對他的調笑,秦長安不再被動,雙手捧着他的俊臉,兩人四目相對,氣息糾纏。“這回,你可別再把衣服撕了。”
“你不懂,這是男人的樂趣。”他笑的邪魅,一寸寸地撩起衣裳下襬,等待看到更多白皙細膩的肌膚。“撕壞了,朕再給你買。這種親自拆禮物的感覺,還真不賴。”
狠狠瞪了他一眼,她對於龍厲在閨房情愛上頭的情感,一向是又愛又恨,愛的是他至今只對她一人上心,縱然情慾勃發,那也無可厚非;恨的是他明明看起來尊貴高雅,偏偏多的是讓人難以啓齒的各色花樣,但凡陪他玩過一次,就一發不可收拾……那些旖旎的畫面,想必她到了很多年之後也無法從腦海之中抹去。這次,她也是下了決心,才豁出去了,他竟然還指望她以後還要穿這些東西給他看?!
“氣什麼?朕知道你一向講究公平,無妨,等你生辰的時候,你要朕穿什麼都可以,當然——”他故意湊到她的耳畔,薄脣輕觸她小巧耳垂,頓了頓,故意用曖昧的口吻說道。“你想怎麼折磨朕都無所謂,只要你盡興就好。”
秦長安還未來得及反駁,他已然霸道地把她撲倒在牀上,漫漫長夜,他可沒心思浪費太多時間在談天說地上。
眉眼上勾起無人能夠抵抗的邪氣笑意,縱然這些天他略顯清瘦,但反而讓她看到當初他是病弱美少年的幾分影子,而當初那個狠心毒辣的少年親王,也有了成熟男人的輪廓和模樣。
她躺在他的身下,衣裳早已被推到腰際,衣衫不整,反觀他則不疾不徐地解開繫帶,雲淡風輕地問了句。
“今晚,皇后想在上面還是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