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厲睇着眼前這張怒容,危險地沉默着,恨不得掐斷她的脖子!
越是親近的人越容易背叛,越是信得過的人越容易從背後捅刀子,他深諳其道,卻沒想過會栽在女人手上。
只要晚回來一天,等待他的就是人去樓空!
嗓音有着剋制憤怒的痕跡,他冷笑。“本王對你這麼好,你還想背叛?”甚至連他最看重的麒麟玉都給了她,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
她冷冷地回視着他:“在王爺眼裡,這是背叛?這只是本能,沒人願意當籠中鳥。”
“本能?”他森眸一眯,突然笑得狂放。“可惜你的運氣差了點。”
陸青晚握着桌緣的手捏緊,在木桌上嵌下了指痕。“溫公子人呢?”
“沒有本王的幫忙,你以爲溫如意可以回國?有多少質子是終其一生死在金雁王朝的?”龍厲輕笑,俊美面龐上盡是冷色。“本王可以幫他,也可以毀了他!”
美眸撐大,她低呼一聲:“不要!”
“容不得你說不要。到南陽,至少要走一個月,每一天都有變數。”
她默默閉上眼,她不會讓溫如意二十年的隱忍等待,毀於一旦。
眼前浮現一副從未見過的美景,那裡四季如夏,漁船從遠方歸來,海水的鹹味充斥在風中,噴香的竹筒飯,各色的甜蜜水果……。
一切都離得越來越遠了。
心痛到極點,她再度仰起頭。“您想怎麼罰我都成,是我一時衝動,請您消消火,別遷怒溫公子。”
他勾脣一笑:“本王是有個地方燒的厲害,既然你認錯了,就乖乖過來給本王消火。”
她咬牙,跪在他的身前,他就這麼坐在花梨木椅子裡,高高在上,態度倨傲又冷峻。
龍厲打量着她,側面姣好,昏黃的燭光在她清靈的臉孔上忽明忽暗,更有種飄渺的氣質。此次東窗事發,更證明她的確想要遠離!
他憤怒地扣住她的手腕,欣賞着她緊蹙的眉峰。“不願意?”
這一句話,宛若尖銳銀針,深深刺入她的耳膜。她定定地望向他陰邪含怒的臉,心頭有着掙扎。
但她沒有掙扎太久。咬緊牙關,在心中發誓,這種羞辱,有朝一日勢必要向他全部討回!
這般想着,她憤懣地加大手勁,他身軀一震,漆黑如墨的眼宛若甦醒的野獸般,痛楚與愉悅並存,似乎還在忍耐着什麼。一把拎起她,鼻子埋在她纖細的頸間,薄脣摩挲着細膩光滑的肌膚,一路往下。
男人的嗓音繃得很緊:“粗手粗腳的,想讓本王斷子絕孫?”
她憤憤不平,眉間的硃砂痣也紅的如火,身上藏着好幾種毒藥,可她偏偏不能用!
猛地長指挑起她的下巴,龍厲勾起薄脣,眉眼處一抹快意的豔色,笑意帶邪。“第一次手法難免生嫩,往後本王再給你多加練習的機會。”
還有以後?!
“您可以放過他了嗎?”
深沉的欲色在黑眸中形成,他勾起殷紅薄脣,難以言喻的快意在四肢百骸中游走。見到她難得的示弱,他清楚地明白她屬於他一個人,這一點,沖淡心中的怒氣。
“這要看你明日怎麼做了。”他挑眉,輕拍她柔嫩面頰,收拾了一下凌亂華服,這才離去。
想到方纔他對自己的那種“懲罰”,雙手絞緊衣裳,試圖要握牢什麼。可是,她又抓得住什麼?!
天一亮,陸青晚就來到了質子府的門口,僕人將東西搬上馬車,溫如意佇立在門外,目光透着一絲落寞。
“溫公子。”一句一字說的緩慢,無法剋制嗓音的輕顫,明明是暖春,她依舊覺得好冷,寒意就像是鬼爪般伸進她的骨頭裡,讓她連心坎裡也發冷起來,彷彿她呼出來的氣,也是陣陣白煙。
溫如意的眼底匯入幾分意料之外的驚喜,他本以爲她不會來了。
她依舊清麗素雅,小小珠釵鑲嵌在青絲之中,只是那麼一點光,就把她整個人都點亮了。
她會帶上他送的及笄簪子,那麼——
“我來,給溫公子送最後一份賀禮,給你一個舒坦。”官奴的身份讓她只能做這麼多。
溫如意聽出她的言外之意,眼底的火光瞬間熄滅,溫文儒雅的面貌上掠過失望。
“公子等了二十年,纔等來回國的機會。之前,是我太眼淺,誤以爲就算當一片無根的浮萍,只要能捨棄官奴的身份,我也會義無反顧地跟着公子去南陽。”她垂眸一笑,滿心苦澀。
“他——”他頓了頓,用低不可聞的嗓音問。“威脅你了?”
“再這麼僵持下去,說不定會讓你一輩子留在王朝當質子,公子有志難伸,豈不可惜?”她靜靜地說,言語中有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要走,而且,越快越好。”
枝繁葉茂間,陽光絲絲灑落,金粉般的光芒,鑲在溫如意的身上、發間、臉龐,甚至連睫毛都是亮的。
她知道能讓他做出帶她離開的決定有多難,但人算不如天算,時機還是不對。
如此靠近,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檀香味,讓她有片刻的失神。他的眼眸裡好似藏着太陽,暖暖的,讓人很想依賴,就這麼沉浸在他的目光下,懶懶的睡一覺也好。知己也好,朋友也罷,至少有人可以陪伴傾訴。
她苦笑,原來,自己這些年竟是如此孤單。
“我相信這輩子,還會跟公子見面的,所以,道別的話就別說太多了。”
“是啊,有生之年,定會相見。”溫如意定定地看着她,她的決絕和隱忍,堅韌和泰然,讓他向來平靜無波的心隱隱作痛,卻也知道,這纔是她真正吸引人的地方。
“公子,一路平安,事事如意。”她嫣然淺笑,眸光似水,面龐柔軟許多。
他莞爾,事事如意,巧妙地嵌入他的名字,真是最好的祝福。
可惜,他必須捨棄她,才能順利回到南陽,重新開始。
他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氣,胸臆中積壓了很多話,但面對她的泰然,最終反而沒什麼可說的了。
他傾盡力氣凝望着她,她眉若遠山,目如秋水,沒有這個年紀該有的嬌憨純真,卻整個人要溺進他的眼睛裡。
終究壓下最後的不捨,溫如意轉過身,頭也不回地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