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是沈錦繡狐假虎威故意找茬來了?
沈絃歌入鄉隨俗多年,在這方面毫無壓力。什麼女兒膝下有黃金這種,更是不存在的。
畢竟,人家是故意來找茬的。她若是不跪,不就正好合了她們的心意嗎?!
小不忍則亂大謀。
這種愚蠢的事情她纔不會做呢!
“公主何必與一個庶女一般見識,沒得失了身份。”沈絃歌膝蓋一彎,還沒來得及跪下去,耳畔已經傳來了沈錦繡不鹹不淡的聲音,“公主不是想去看看臣女收藏的寶貝嗎?臣女這就帶你去可好?”
雖然沈錦繡的話並不十分中聽,但沈絃歌卻從其中聽到了另外一種意味。
這丫頭居然幫她說話?
她這是中了什麼邪了?
沈絃歌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沈錦繡,卻發現她也正同樣看向自己。四目相對的瞬間,她在她眼中看到了滿眼的彆扭加少許的陰鬱。
沈絃歌:“......”不樂意幫就不幫好了,這麼彆彆扭扭的是做給誰看啊?
“長河公主,我們走吧。”沈錦繡迅速地別開眼,若無其事地說道,“公主今天有要事在身,爲這種人耽誤了要事倒是不值當了。”
沈絃歌這才知道,紅衣的那個就是本朝赫赫有名的長河公主。她母親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淑貴妃,而她自然也是被如珠似寶的嬌養着,養成了驕縱任性的性子。
單就這一點上,這位長河公主和沈錦繡簡直是物以類聚。
長河冷哼一聲,有些不滿地哼唧道:“我這不是想爲你出氣嗎,你倒好,還替她說話。”
只這一句,沈絃歌便知道這位長河公主是個沒城府好對付的,要不然她也不能幹出這種事說出這種話來。
“公主的一番美意臣女心領了。但今天......不是時候......”沈錦繡並不因爲長河的話而有任何不安,她揚了揚脣,極有深意的笑道,“公主,咱們來日方長,有的是時間不是麼?”
這番話成功地取悅了長河公主,卻讓沈絃歌暗自心驚!
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刁蠻任性莽撞驕橫的沈錦繡嗎?
不過短短數日,她竟已成長到這種城府了嗎?
瞧瞧這番話說得多有水平,可以說是滴水不漏也不爲過了。
從前那個驕橫莽撞的沈錦繡,自然不可能是裝出來的。所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纔會讓她有着如此巨大的轉變呢?
“行吧,就依你了。”長河想起自己的來意,頓時失去了對付沈絃歌的興趣。她正轉身欲走,耳畔突然傳來妹妹端陽嬌滴滴的聲音。
“不知沈二姑娘手裡拿的是什麼?聞起來倒是挺香的,竟比咱們御廚上做的還要香上三分。”
“妹妹這話我就不同意了。”一句話,頓時挑起了長河的不滿,“像這種粗鄙的人,能夠做出什麼精細的食物?怎麼可能比得上咱們御廚的食物精美誘人!”
“可我聞着確實挺香的。”端陽公主似笑非笑地看着沈絃歌,半嬌半嗔地說道,“不然勞駕沈二姑娘拿出來給我們瞧瞧。若果真是好的,我們也好向二姑娘學上一兩招,回去孝敬父皇母后。皇姐,你說是不是?”
一句話,頓時讓沈絃歌心中警鈴大作。
這個端陽公主看起來嬌滴滴粉|嫩嫩的小姑娘。可事實上,她的每一言每一語都極有深意。
她只需輕描淡寫的兩句話,便能輕易挑起長河的情緒。這樣的城府,可不像她的外表那樣看起來人畜無害。
可不管是原主還是她,都與這位端陽公主從無交集。第一次見面,她爲何要這樣坑她呢?
“長河公主說得沒錯,臣女是個粗鄙之人,做的食物自然也上不得檯面。”沈絃歌不慌不忙地說道,“爲了不玷污兩位公主的法眼,臣女就不拿出來獻醜了。”
長河冷哼一聲,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而端陽眼底則閃過一道精|光,爾後她狀似不經意地嘆息道:“罷了,既然沈二姑娘不願割愛,我們也不便勉強了。免得回頭有人說我們仗勢欺人,無故壞了你我姐妹的名聲便不美妙了。”
“什麼仗勢欺人,這話本公主可不愛聽了!”長河本已打算作罷,聞言又停住了腳步,沉聲說道,“不過是點吃食而已,妹妹既想要,給她點銀子問她要買是了。”
說着,長河睨了身旁伺候的宮女一眼。立刻有宮女從袖袋裡掏出一枚銀子遞到了長河手上。
長河“啪”地一下將銀子扔到了沈絃歌腳下,爾後擡起下巴傲慢地說道:“這些銀子買你那些吃食綽綽有餘了,你還不趕緊把你那破玩意兒給端陽公主送去!”
沈絃歌低頭看了一眼腳下白花花的銀子,笑了。
見狀,長河頓時緊皺了眉頭,厲聲質問道:“你笑什麼?”
沈絃歌剛想答話,身旁的穀雨突然用手肘撞了撞她。她順着她的目光望去,一眼便看到了隱藏在不遠處扶疏花木後的某道身影。
“公主千金之軀,能夠看上臣女的東西是臣女的榮幸!原本臣女絕無不給之理。”沈絃歌朝她福了福身,十分恭敬地說道,
“只一點,這籠蟹黃湯包是臣女專程替祖母所做,裡面加了一點適合老人家的補藥。臣女怕公主如果不小心誤食了,恐怕會引起身體上的不適。公主若想吃,不如臣女另起爐火,重新替公主做一份可好?”
長河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臉上的神色突然緩和了下來:“本公主倒沒瞧出來,你竟是個孝順的!既如此,就饒你這一次吧。”
這句話旁人聽了倒也還好,唯獨端陽公主聽了,笑意頓時凝滯在了脣角。
她彷彿這纔將沈絃歌瞧在眼裡一般,拿目光上上下下地掃視了她好幾眼。
“食物里加藥材倒也不少見,可加了藥材卻毫無藥味卻實屬罕見。”端陽揚了揚脣,綻出一抹半譏半諷的弧度,不軟不硬地說道,
“被你這麼一說,本公主更是好奇得不得了。若真學了二姑娘的這身廚藝,回頭父皇母后也就有福了。”
她這番話諷刺的意味太過明顯,就連素來不甚敏|感的長河也聽出來。
長河面色猛然一變,再看向沈絃歌時眼中便多了幾分厲色:“好你個沈絃歌,你莫非是在欺騙本公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