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異口同聲,這就有點兒意思了!
沈絃歌似笑非笑地看向穀雨:“你怎麼說?”
“姑娘,不是我!”穀雨也意識到了這句話的嚴重性,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道,
“奴婢敢以身家性命發誓,絕沒動過姑娘房裡一絲一毫。且姑娘知道的,今日老夫人一派人過來找你,奴婢便帶了大仙兒出來稟報姑娘。後來奴婢便跟着半夏姐姐一道伺候姑娘,根本沒有時間翻動姑娘的書房。”
半夏眸光復雜地看着穀雨,似有點氣惱,又有點不敢置信:“可她們都說我和姑娘前腳一去廚房,你後腳便打掃了書房。老夫人派人來時,你已經將書房打掃乾淨了。”
“我沒有!”穀雨匍匐在沈絃歌腳下,泣不成聲,“姑娘你信我,我真的沒有!”
沈絃歌不置可否,只擡眸對半夏說道:“你去將她們三個給我叫進來。”
半夏轉身去了,少頃帶着三個小丫鬟走了進來。
沈絃歌淡淡地掃視了她們一眼,那目光並不算犀利,卻如有實質一般,讓人無端打了一個寒顫。
沈絃歌:“我問你們一個問題,你們需得在第一時間老實回答我。若有半點遲疑亦或者不盡不實,我便稟了祖母,將你們統統發賣了出去。”
三人瑟瑟發抖,異口同聲地答了句“是”。
沈絃歌:“你們都說今日是穀雨打掃我書房的,那我問你們,你們三人中是誰親眼看到穀雨進了我書房?”
三人不假思索地說道:“是奴婢們一起看到的。”
“哦?”沈絃歌挑了挑眉,道,“那時候你們都在幹什麼,竟都親眼看到穀雨進了我書房?”
“奴婢在打掃庭院。”
“奴婢在侍弄花草。”
“奴婢正坐在院子裡做針線活。”
三人的話合情合理,找不出一絲破綻。
“你們撒謊!”穀雨氣得渾身發抖,指着三人厲聲說道,“我平日自問待你們不薄,你們究竟得了誰的好處,竟然這樣陷害我?”
“穀雨姐姐,你也別怨我們。”聞言,爲首一個帶着珍珠耳墜的丫鬟開口說道,“我們知你素日待我們不薄,我們也不是那起子恩將仇報的小人。若不是你犯了姑娘的大忌,偷了她的筆墨出去,我們也不想這樣對你的。”
“穀雨姐姐,你平素是最聰明的一個人了,怎麼今日卻犯了這樣的錯誤?”
“姑娘平日最是溫和寬厚,從不拿我們當奴才看待!穀雨姐姐,你趕緊向姑娘認個錯吧。興許姑娘會看在素日的情分上饒你一次呢?”
“我沒有!沒做過的事,我憑什麼要承認?你們少往我頭上扣屎盆子!”穀雨臉色發青,整個人止不住的顫抖着,“小姐,你別聽她們胡說八道。奴婢真的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
“你們先下去吧。”沈絃歌揮了揮手,屏退了幾人。
“小姐,真的不是奴婢!你信我。”穀雨一把抱住了沈絃歌的大腿。
“帶路吧。”沈絃歌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面上平靜得看不出任何喜怒哀樂。
穀雨被她弄得有些懵了:“去哪兒?”
“你家。”見她遲遲不動,沈絃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麼還不起來,心虛了?”
“奴婢纔沒有。”穀雨翻身爬了起來,擦乾眼淚說道,“姑娘,奴婢家......有些清貧,如果驚到了姑娘,還望姑娘海涵。”
“姑娘。”穀雨走出去之後,半夏叫住了正在換男裝的沈絃歌,“這件事不是已經水落石出了嗎?你爲何還要去穀雨家裡?萬一有點什麼意外,奴婢可如何向老夫人交代?”
沈絃歌小心翼翼地將脂粉調成膚色,巧妙地遮了自己的耳洞。這纔不疾不徐地說道:“你難道不覺得這件事太巧了一點兒嗎?”
那麼巧,事發當時三個丫鬟都在院子裡,還異口同聲地指證了穀雨。
那麼巧,穀雨的弟弟會在今天落水,弄得穀雨好像是畏罪潛逃了一般。
若穀雨沒有回來找她呢?
她今晚會不會再出點別的事故?
正是因爲一切都完美得天衣無縫,讓她找不出任何破綻,纔會讓她覺得冥冥中有隻無形之手在推動着這一切。
“是有些巧。這三個丫頭平日裡關係並不十分融洽,今兒卻同氣連枝,一致對外。說起來確實是有些蹊蹺!”
被她這麼一說,半夏也多了幾分疑惑,“不過小姐,如果這件事真是穀雨做的,那她們會有這樣的反應也不奇怪了!”
“所以我們要去看一看。”沈絃歌邊說邊往外走,“這件事總有一方是在說謊。我們需要更多的證據來證明,穀雨到底是不是清白的?”
穀雨說清貧的時候,沈絃歌並未放在心上。
她是幾世爲人的人了,什麼樣的人生百態沒有見過?因而她覺得即便待會兒自己見到了什麼,也不會驚訝的。
可到了穀雨家中,她依然被她家裡貧窮的狀況給小小的驚了一下。
穀雨家坐落在西京城有名的“貧民窟”,一家人擠在兩間破破爛爛的屋子裡,一間是廚房兼吃飯的地方,一間則是全家人睡覺的地方。
屋子裡溢滿了藥味,甚至連張像樣的凳子都沒有。
小小的屋子一分爲二,中間拉了一張破爛的簾子。穀雨的弟弟正躺在外間的牀上昏迷不醒,而裡間還隱隱有咳嗽聲傳來。
“姑娘,屋子裡氣悶還有味兒,你還是去外面坐吧。”穀雨不安地看着沈絃歌,模樣侷促,但眼神卻十分平靜,彷彿她早就習慣了這樣的貧窮一般。
“急什麼。”沈絃歌擺擺手,走到了牀前,搭住了她弟弟的脈搏,“你弟弟落水之後沒有請大夫嗎?”
“沒有,只有當時救他的鄰家大哥給他做了些急救。”穀雨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半響才侷促地說道,“家裡僅剩的一些碎銀子也給我爹抓藥了。我來找姑娘,也是想請姑娘幫我救救我弟弟的。”
說完,穀雨又要跪倒在地。
“行了,再跪我可不救了。”沈絃歌揮手製止了她,又很快替她弟弟診了脈,爾後她才皺着眉頭說道,“你弟弟當時應該是剛落水就被人救下了,再加上搶救得當,所以並沒有什麼大礙。”
穀雨:“那他爲何至今昏迷不醒?”
“他昏迷不是因爲落水,而是長期營養不良導致的氣血不足和身體虛弱,因而誘發了低血糖,造成了昏迷。”
說着,沈絃歌寫了一張方子交給半夏,“你照着這個方子,馬上去藥鋪裡撿幾副藥。再順便買點吃食和糖回來。”
半夏拿着方子匆匆走出了門。少頃,門外傳來半夏驚惶的尖叫聲。
緊接着,有道男中音在外面呵斥道:“是誰?”